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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奉天承運

第101章 奉天承運

「我真的好害怕。」她的聲音里依舊帶著哭腔,軟儒的聲音裡帶著幾分沙啞,本就生著病呢,結果又痛哭了一場。
不過奇怪歸奇怪,一家人卻是誰都不敢耽誤,就連老太太都穿地極隆重地出來了。而沈長樂雖然還沒徹底地好,可是既是宮裡來宣旨,丫鬟們也只得給她梳妝打扮上。
什麼說清楚了,他連他們說了什麼都不知道,況且七皇子臨走之前,還和他說什麼,讓他別生氣,等過兩日,他自然就明白了。這話說地是雲里霧裡的,他自個都沒聽懂,自然不會想告訴沈令承。
德妃心情不錯,魚缸裏面的小傢伙們也歡快地游來游去。
既是禮畢,眾人便站了起來,只是這會各個臉上表情紛呈。
「七皇子指婚的是,是衛國公府的三姑娘。」魏然低著頭,一副不敢看她的樣子。
「你別碰我,你出去。」即便她掙扎著,可是身後箍在她腰身上的手臂,牢牢地將她抱在懷中,讓她半分都掙扎不得。
沈如諳心裏當然委屈,可這會沈長樂還在病著呢,他總不能再過去,把她拎出來再訓斥一遍吧。
沈令承立即請了傳旨太監到一旁去喝茶,而老太太則領著女眷們回了後院。走在路上的時候,沈錦便忍不住了,她走在沈長樂身邊,問道:「三姐姐,不是說你們都落選了,怎麼又會有賜婚的旨意?」
於是他捏著鼻子,又被教訓了一頓。
這府里誰都知道,沈家三位待選的姑娘,在宮裡都沒被留牌子,也就是都落選了。所以各個都奇怪不已,這會宮裡有什麼旨意可宣的?
所以,現在這是什麼意思?
傳旨太監見眾人都沒反應,臉上立即露出點笑容,輕聲道:「衛國公,請三姑娘上前接旨吧。」
可誰都沒想到的是,第二天宮裡便來了人宣旨。
沈長樂整個人都愣住了,一時連眼淚都僵住在眼眶中。
這聖旨輔一宣讀,沈家眾人心中各個都驚詫不已,這明明就是賜婚聖旨啊,不是說三個姑娘都落選了,這又是怎麼回事啊?
……
正想到哀怨處時,突然這句話就如一道利劍般,在她的腦袋裡一下劈開,她愣了半晌,小聲說道:「我明明看見,皇上只讓留了徐月欣的牌子。」
德妃手中的魚食罐,一下砸在了地上。
宣旨?所以,她還是被指婚給了紀鈺?
可是紀鈺的力氣即便是使出十分之一,那也不是她能反抗的,所以她壓根就推不動他。最後她實在是氣不過,伸手就在他手臂上狠狠地擰了下,奈何人家一身銅皮鐵骨,可憐她嬌嫩的手指,疼地厲害。
沈令承被他氣笑了,一個皇子就因為聽說他家姑娘病了,就隨便過來瞧瞧?這事是能隨便的嗎?
所以他往這邊走了兩步,在沈長樂謝恩之後,他便將明黃聖旨放在小姑娘白嫩的雙手中。
真的是太丟臉了。
七皇子到家中的事情,自然是瞞不住的。只是等老太太和沈令承知道的時候,人都已經走了。沈令承倒是想來問沈長樂,可她睡得正香,而且聽丫鬟說,方才她喝了一碗皮蛋瘦肉粥,聽說胃口好多了。
「娘娘。」來人是她宮裡的太監總管魏然,他見德妃還這般悠閑,趕緊說道:「七皇子的指婚下來了。」
沈長樂伸手捂住自己的臉,她覺得自己哭地太丟人了,她不想再在紀鈺面前更丟人了。可是她努力地憋住,眼淚卻怎麼都忍不住。
沈慧是擔心地回頭看了一眼,而沈蘭則是嫉恨地看著她手中的明黃聖旨,為什麼,明明她也落選了,為什麼卻還能被指婚給七皇子。
沒反應,沈長樂還沉浸在自己的悲痛當中,如今她想到的是,若是十幾年後,他們在回憶起彼此最後一次見面,紀鈺大概只會記得一個撒潑的自己吧。
待一家老小在前廳聚集之後,捧著明黃聖旨的公公咳了下,沈令承作為國公爺,自然是在前面領頭帶著眾人跪下去了。
他伸出修長手指,撩了撩她披散在臉頰的長發,柔聲問道:「想嫁給我?」
紀鈺喉嚨動了下,那種酸澀一下就衝到了胸腔,悶悶地、沉沉地,久久都揮散不去。此時任何語言都是蒼白的,他能明白她的想法,得不到她,不能和她在一起,只要在腦海中稍稍想起這個念頭,他的心就會糾在一處。
她的閨房之中不知點地是什麼香料,清清甜甜,像極了她平日里身上的味道。此時這一縷一縷幽香縈繞在他的鼻尖,她的長發摩挲著他脖頸的皮膚,又癢又暖,暖玉溫香,他頭一次對這四個字有這麼深刻的體會。
皇子身邊都會有貼身伺候的宮女,而他們的母親自然都心疼兒子,即便還沒成婚,也會放兩個嬌媚柔順的丫頭在房裡。德妃自然也提過這樣的事情,甚至還選了兩個丫鬟準備送給他,可是紀鈺已心有所屬,自然不願將就。
「七皇子就是聽表弟說了之後,隨便過來瞧瞧。」沈如諳說話的時候,垂著頭,一副心虛地樣子。
「我也不知道啊。」沈長樂臉色還有些蒼白,說話的聲音也沒了平日的清脆。
況且他的小姑娘這般好,他又怎麼會瞧得上那些庸脂俗粉。
而紀鈺見她神色恍惚,只怕她沒聽到自己說的話,感激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臉蛋,輕聲說道:「父皇把你的牌子留下來了。」
宮中,德妃正在喂錦鯉,之前皇上賜給她一個足有數丈長的玻璃魚缸,而裏面的錦鯉則是紀鋌親自為她挑選的,紅紅黃黃,奼紫嫣紅。
他身體緊繃地厲害,明明還隔著一層布料,可是他抱著她的腰肢,彷彿能感受到那層布料之下皮膚的光滑柔膩。
而沈月臉上卻是閃過一絲酸澀,到底還是讓他如願了。
沈長樂慢慢地收回手臂,放佛雙手捧著的旨意有千斤重般。
只是這賜婚的對象又是七皇子,老太太反而有些欣喜了。說起來,七皇子和他們沈國公府,或者準確點說,他與長樂的緣分都能追溯到十年前。那時候要不是有他出手相救,只怕長樂還不知道要遭什麼罪呢。更何況,老太太瞧了這麼多俊秀青年,可是也只覺得這位七皇子的容貌,才能配的上她家的長樂。
這個念頭,哪怕是萬一的可能性都不行。
雖說十分驚訝與這個聖旨,不過驚訝過後,長輩們自然是歡喜。畢竟這對於整個衛國公府來說,都是大喜事。
沈錦被當眾這般落了面子,自然是不高興,隨即便站在一旁,撅了撅嘴巴。
「好了,不傷心了。」紀鈺心疼地哄著她,方才瞧見她絕望的眼神,若說他心中沒有觸動,自然是不可能的。
老太太瞧了瞧沈長樂,溫言道:「你身體還沒康復,先回去休息,有什麼話,等你身子好了之後,咱們再說。」
顯然沈長樂心中的尷尬,比他預想的還要多。她此時趴在紀鈺的懷中,整個人一動都不動,紀鈺正想將她的身體掰正,看看她現在怎麼了,結果剛要動,卻一下被她抱住了腰身。她雙手緊緊地摟著他的腰,這還是這麼多年來,她第一次對自己這麼主動,雖然是在這麼烏龍的情況之下,可紀鈺心中卻還是一動。
老太太此時心裏也說不上是欣喜還是擔憂,若是論理說來,她自然不願讓長樂進宮入選。畢竟皇家之中,處處都謹言慎行,那富貴是潑天的,可是這背後受的苦卻也說不出。
所以沈令承心底能不驚訝嘛。
直到傳旨太監最後一個字讀完,院落之中,鴉雀無聲。
「你走之後,父皇又讓女官將你的牌子留下了。」紀鈺抱著她,輕輕撫了撫她的後背,這會她身體還一抽一抽的,顯然是哭得太厲害了。
沈令承回頭看了一眼,跪在她們前面的沈如誨,此時突然轉頭,輕聲說道:「長樂,上前接旨。」
沈長樂感動地看了祖母一眼,便朝著長輩們福了福身,領著丫鬟回了自己的院子。
這一次她的眼淚是徹底僵住了,就是在眼眶裡不停地轉悠轉悠,卻怎麼都落不下去。
沈長樂在聽到自己的名字時,還有一種不真實感,這兩天來她一直為此事而傷心。可誰知明明前方無路了,可誰知居然又柳暗花明了。
沈長樂哭地淚眼婆娑,可是卻聽到面前這個人不冷不熱的聲音,登時一下便哽咽住了。對於她來說,這件事一直壓在心頭,就像一顆大石頭,現在這顆石頭砸了下來,徹底地將她的心都砸碎了。可是她以為,最起碼紀鈺會跟她一樣難過,他們經歷了那麼多的事情,他明明說過,是想娶自己的。
紀鈺知道這誤會大了,便不敢再逗她,柔聲說道:「別生氣了,乖,你看我被你罵也罵了,打也打了,你總該聽我說一句吧。」
於是他乾脆去審問沈如諳,畢竟七皇子來的時候,沈如諳在呢。
「錦姐兒,你三姐姐身體還沒好,讓她先回去休息。」老太太走在前面,在聽到他們的話之後,便轉頭對沈錦說道。
此時傳旨太監也沒惱火,只道是小姑娘是欣喜壞了吧。這可是七皇子啊,宮裡頭誰不知道,皇上素來便寵愛這位皇子,再加上這位長得那叫一個人中龍鳳,能嫁得這樣的如意郎君,哪家小姑娘能不欣喜啊。
如今想想,若是他沒有提前去求父皇,只怕真的就會錯過她吧。可是這念頭剛在腦海之中轉了一圈,便立即熄滅了,什麼錯過。她是他喜歡的姑娘,就算她真的嫁給了別人,他也會上門把她搶回來的。
德妃登時覺得心底的大石頭落下來了,之前幾個皇子的婚事都宣召下去了,偏偏就老七的沒動靜。好在今個總算是宣了,她也能和徐家交代了。
可是為什麼,到了這種時候,他還能這麼冷靜。
紀鈺在聽到她的話,先是錯愕,隨後便是一種哭笑不得。所以她突然病得這麼嚴重,就是因為被這件事所傷?
饒是如沈令承,這會垂著臉頰都露出驚慌的神色。他本就不願女兒進宮候選,只是規矩所在,他自然不能拿著整個衛國公府的前程去堵。況且他瞧著幾位適婚皇子,就是年齡最小的七皇子,這會都已經十八歲了,足足比長樂大了四歲,這年歲上就不合適。
就在她哭的不能自拔地時候,突然整個人被拉進紀鈺的懷中,他的肩膀寬闊又溫暖,她的臉頰貼在他的胸口,眼淚一下便沾濕了他面前的衣襟。
或許這就是女子和男子的區別,對她來說,這是影響一世的大事。可對他來說,卻只是一件無足輕重的小事,就算沈長樂,也會喬長樂、徐長樂出現。
只是他就是再驚訝,也只得跪在地上聽著。
沈長樂咬著牙便想掙脫,之前他們男未婚女未嫁,她心裏有他倒也無妨。可如今他們之間再無可能,他還是這樣對自己摟摟抱抱,那就是輕薄與她。面子已是沒了,難不成連裡子都要丟掉嗎?
「別害怕,我會抓住你,誰都別想從我這,把你搶走。」他的聲音篤定又自信,他將懷中柔弱的小人兒抱地更緊,終於,他終於等到她了。
只不過隨後急急匆匆進來的人,倒是驚地缸里的小魚不停地來回碰撞。她忍不住回頭,皺了下眉頭,似是不滿。
「若不是你病了,今日宮裡便來宣旨了。」紀鈺雖竭力壓制,可沈長樂還是能聽出他聲音裡帶著的輕笑。
原本沈長樂還處於滿腔的怨怒之中,可是一聽到這話,便想起方才自己那撒潑的模樣。她活了兩輩子都沒這麼撒潑過,如今在紀鈺面前是徹底沒了臉了。可這樣也好,左右以後也不會再見面。
他明明不是個沉溺與女色的人,甚至他潔身自好地連父皇都曾經勸過。可是這一切他都甘之如飴,他可以不碰任何人,他可以忍受身體里的焦躁,但是他不能忍受,他一直等待了這麼多年的小姑娘,有一日會穿著大紅嫁衣去嫁給別人。
「……,特將汝賜婚與皇七子為正妃。一切禮儀,著禮部與欽天監共辦,擇良辰完婚。」
他當即狠狠地拍了旁邊的桌子,怒道:「沈如諳,這可事關你妹妹的閨名,你可好好給我說清楚。」
再者,皇上給皇子賜婚,那可是精挑細選,可不是說只在選秀當日才拍板決定的。若是真的有意賜婚,只怕皇上就會露出消息。之前不就有消息,皇上有意將景陽侯府的嫡女賜婚給六皇子。這果不其然,昨個聖旨就已經傳到景陽侯府了。
紀鈺明顯能感覺到懷中小姑娘的僵硬,方才他之所以沒立即打斷她,也是考慮到她的情緒。若是讓她知道,自己所知道的都是錯的,就連這一場哭都是多餘的,她該有多尷尬啊。
沈長樂此時與沈月、沈錦兩人跪在一處,她們跪在人群的正中間,所以傳旨太監的話一說出,兩旁的小姑娘霍地轉頭盯著她看。沈錦臉上是驚訝,還有說不出的情緒,不是說三姐姐落選了,這又是怎麼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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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傷心地安慰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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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旨太監捧著明黃聖旨,站在前面,見他們都跪下了,這才緩緩地打開,「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茲聞衛國公沈令承之嫡長女沈長樂,溫良敦厚、賢淑過人、品貌出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