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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3章 白衣渡江

第563章 白衣渡江

張飛叫道:「我就說嘛,陸遜小小年紀,有何本事?原來是孫權的女婿。」
陸遜自上任之日起就沒閑著的時候,除了應付各種各樣的公務之外,再有就是不斷的遣人往襄陽打探消息。這日細作來報,張飛信了他的鬼話,將漢水沿線的所有駐軍全部撤走支援前線。陸遜大喜,差人將這個好消息星夜報知孫權。孫權召呂蒙商議道:「張飛那傻大個果然撤襄陽之兵,攻取濮陽,咱們便可設計襲取襄陽。你和我弟弟孫皎同引大軍前去,如何?」
呂蒙走到船頭,陪著小心,道:「我們幾個是都是客商,只因江中風大,我們怕貨船傾覆,血本無歸,想將船泊在江邊避風,還請各位軍爺行個方便。」
徐庶素來留心人才,陸遜是東吳繼周瑜以來最傑出的人才,是金子就會發光。陸遜刻意隱藏發的光雖然微弱,但還是沒有逃過徐庶的慧眼,皺起眉頭,道:「陸伯言年紀雖輕,卻被孫權委以方面。孫權一向不輕易用人,既肯讓陸伯言坐統荊州,就說明他定有過人之處,不可掉以輕心。」
那人領了言語星夜趕回,對呂蒙說了,呂蒙哈哈大笑。當天晚上,他實在太興奮了,說什麼也睡不著覺。扒光了全身衣衫,只剩下一條褲衩,站在庭院內發了一個晚上神經。第二天一早,各種各樣的州事堆在他面前,其中更有武陵郡群蠻不滿東吳統治,聚眾鬧事,襲擊遷陵、赤沙等地這樣的大事,不容他拉稀擺怠。他強打精神處理政務,調撥兵馬進剿。忙到未時,實在堅持不住,憑几假寐。醒來之後,忽覺頭昏腦漲,兩眼發黑。伸手摸了摸頭,發現燙得可以用來涮羊肉。
各船依守軍指示,停靠江邊,呂蒙命人取出幾瓮好酒,端上烽火台招呼守台將士。將士們礙著將命本不欲飲,怎奈呂蒙等人嘴裏和抹了蜜似的,左一句:「軍爺辛苦。」右一句:「只喝一碗也不礙事。」守台將士聞得酒香,又經不住呂蒙等人的一勸再勸,再也忍耐不住,你一碗我一碗的喝了起來。他們說好只喝一碗,可這一喝開頭,又怎能煞得住?不片時,每個人都喝了十來碗,只覺腦中昏昏沉沉,眼前金星亂冒,身子搖搖晃晃。
張飛一臉驚詫,道:「剛滿三十歲就坐鎮一方,比俺老張早了十幾年,這怎麼可能?他和孫權是什麼關係?」在他眼裡一個人想要爬得快,不外乎三條路。第一條路就是拚命殺人打城,人殺越多,城打的越多,官自然當得越大,走這條路的人,像他一樣,都是大大的英雄好漢。第二條路就是靠溜須拍馬,阿諛奉承,走這條路的人,不勞而獲,最不要臉,卑鄙下流無恥之極,實在讓人厭惡,就像賈仁祿那樣。至於這十幾年來賈仁祿為了劉備那些爛事,一共死了多少腦細胞,由於外表上看不出來,張飛自然忽略不計。第三條路就是裙帶關係,走這條路的人,往往沒什麼本事,連吹牛拍馬也不會,只因一人得道,他們這些雞犬也就跟著升天了。
次日一早,吳宮傳出旨意,任命呂蒙為大都督,總制荊州諸路軍馬。令孫皎在後接應糧草。呂蒙拜謝,點兵五萬,快船百余只,選會水者扮作商人,皆穿白衣,在船上搖櫓,卻將精兵伏于船中。次調韓當、蔣欽、朱然、潘璋、周泰、徐盛、丁奉等七員大將,相繼而進。其餘皆隨吳主孫權為合后救應。
徐庶道:「司州諸郡的兵能調的差不多都調來了,潁川、陳留、濟陰等郡新附,不可過度徵兵,以免引發民變,現在就只剩荊州一地還有數萬兵士,可供調用。」
呂蒙道:「皇上若以臣可用則獨用臣,若以叔明可用則獨用叔明。豈不聞昔日周瑜、程普為左右都督,事雖決于周瑜,可程普自以舊臣而居周瑜之下,頗不相睦;后因見周瑜之才,方始敬服?今臣之才不及瑜,而叔明之親勝於程普,恐未必能相濟也。」
呂蒙也不生氣,揮了揮手,幾名扮著商人的親兵扛著一隻大木箱從艙中走了出來,打開了木箱。守台兵士向下一看,只見箱子里整整齊齊的碼著一匹匹絲綢。這些兵士都是識貨的,知道這些絲綢產自吳越一帶,都是上等貨色,十分值錢,不禁兩眼放光。呂蒙微微一笑,道:「一點小意思,不成敬意,給軍爺們拿去做幾件衣衫。」
當時醫療條件十分差勁,既沒有青霉素,又不能打點滴。發起燒來,可大可小,輕則躺上十天半個月,重則一命嗚呼,可不是鬧著玩的。孫權接到表章,結結實實的嘆了一口氣,道:「呂子明也太不小心,朕正欲交託大事,誰知他竟一病不起。唉,事已至此,只能准其所請了。」提筆在奏章上塗了幾句話,扔給一名替他打理日常政務的文職人員,無非是嚴畯、程秉、薛綜、陸績、張溫、吾粲、陸瑁之屬,其名不可盡述。那人依照旨意命人駕著孫權坐船長安前往江陵接呂蒙至建業,又請太醫為其醫治,跟著以孫權的口吻擬旨一道著陸遜移鎮荊州,代領荊州牧之職,又調老將程普坐鎮壽春,接替陸遜。
這日申牌時分,江上狂風呼嘯,一行人來到鄀縣郊外的一個烽火台前。台上守軍遠遠望見有船駛來,大聲叫道:「什麼人!」
濮陽也可以說得上是曹操的始興之地,當年曹操就曾在這裏大敗黃巾軍獲降卒三十余萬,人口百余萬,擇其精銳,組成令人聞風喪膽的「青州兵」,曹操也由此名揚天下。其後濮陽為呂布所奪,曹操經過一番波折,終於又將它奪了回來。官渡之戰時,這裏更是作為抗擊袁紹的基地。這裏經歷過這麼多的風風雨雨,自然是戰略要衝,曹操曾發大力氣整飭城防,城牆堅固異常,和鄴城、許昌這樣的大城相比,已是相差無幾,城中更是長駐數萬精兵,以防呂布之難再次發生。守將樂進、朱靈又都是身經百戰的宿將,雖說出城單挑他們沒有一個是張飛的對手,但此刻龜縮城中,憑著豐富的經驗指揮抗敵,張飛也是奈何他們不得。
張飛笑道:「這就對了。好了,兵士們也休息一陣子,該緩過勁來了,咱們再上!今天不殺了樂進,絕不回營!」扛起蛇矛又沖了出去,不多時鼓聲響起,大軍逼城為陣,一場轟轟烈烈的攻城戰又將展開,結果如何自然是不言而喻。
張飛道:「孫權小兒就是個膽小鬼,怕他個球,他不敢來的,你放心大胆調就是。」
徐庶想想也是,況且也沒有必要在這種小問題上和他爭執,說道:「孫權將孫策之女許給陸遜還是最近的事,陸遜若沒有真才實學,孫權如何肯將兄長愛女許給他?」
徐庶道:「剛滿三十歲。」
來到案前,提筆寫了一封書信,同樣嚴加封固,差善走之人,倍道賓士,徑往壽春來見陸遜。陸遜取出書信細看,微微一笑道:「子明之意以我暗合,真乃英雄所見略同。」不急寫信,就讓來人傳話:「呂子明信中之意,我已盡知。你讓他放心,他吩咐的事,我一定用心辦好,不敢有絲毫懈怠。」其實就這麼幾句話,又沒有涉及機密之事,讓來人口述也就是了,能夠省事,他又何必白白浪費力氣,鋪帛磨墨,提筆揮毫?
白衣軍進入荊北界后首要任務便是解決布在漢水兩岸的數十個烽火台,要解決烽火台上的個把小兵不難,難就難在要神不知鬼不覺,一旦台上烽火點將起來,他的燒可就白髮了,從前的努力也都白費了,是以這個任務充滿了危險及一大堆不可預知的因素,一點也不輕鬆,呂蒙放心不下,親自帶隊。
荊北三郡雖然不大,地理位置卻十分重要。此役對孫權來說至關重要,既便說此役成敗直接影響到他統一天下,也一點不為過。孫權為保萬全,不斷差人前往關中、巴蜀等地哨探,不一日哨探紛紛來報,巴蜀關中並沒有軍馬前往荊州協防,顯然劉備、諸葛亮等人完全被蒙在鼓裡。孫權喜上眉梢,一面遣使致書曹丕讓他務必守住濮陽,一面傳報陸遜,讓他作好準備。
守台將官見他兩手空空,一點求人的成意都沒有,不耐煩的揮手,道:「這裏可是軍事重地,怎能讓你們隨意停靠船隻,快走快走!」
正說話間,一名副將進帳,道:「東吳新任荊州都督陸伯言差人來軍前呈遞禮物、書信。來人就是轅門外,等候都督接見。」
徐庶嘆了口氣道:「下官謹遵將令。」
張飛點了點頭,宣來人進帳。那人恭敬呈上禮單書信。張飛不看書信先看禮單,見其上羅列的不是什麼金銀珠寶,而是各種各樣的稀有金屬,單單極難搞到玄鐵就有十來斤之多,除此之外,另有幾把削鐵如泥的寶劍,百余瓮東吳各地出產的佳釀。他看了之後,不禁心花怒放,哈哈大笑,收了禮物,發付使者回去,說道:「難得陸遜知道俺老張喜歡什麼。」說著展開書信,仔細一看,沒幾個字看得懂,眉頭大皺,將信遞給徐庶,讓他念誦。徐庶朗朗念來,只見文中言辭極盡謙抑,上面說自己是個末學後進,驟當大任,不知該如何是好?忽聞張飛都督襄陽等處軍事,又克取白馬、延津等要地,雖說濮陽尚未拿下,想來在如此英明神武的將軍的指揮下不日定當奏功。自己忝在同盟,聽了這些好消息,當然十分開心,特備薄禮,一來道賀,二來請張飛看在同盟的面上,提攜後進,指點他該如何處分大事。
孫權點了點頭,道:「你說的很是。」
張飛道:「難怪,難怪。孫策不是早死了么,陸遜如何是他女婿?」
有道是「輕傷不下火線」他當然不把這點小傷放在眼裡,稍適休整之後,扛著長矛又要衝上。張郃、徐庶、龐統、魏延等將恐其有失不住苦勸,徐庶更是急得跪將下來。張飛跟他混久了,他的話張飛還是不敢違拗的,不再固執已見,一臉鬱悶的策馬立於陣前,指揮軍士攻城,又攻了大半個時辰,攻城軍已疲不能興,而守城軍仍幹勁十足,不住用石頭羽箭招呼他們。城下漢軍屍體越堆越高,漸漸好似一座小山。
陸遜接了聖旨,當著眾將的面喟然長嘆,道:「呂子明統理荊州大有可為,不期一病不起,天妒英才,著實可嘆。」
眾軍剛吃飽了飯,十分有力氣,聞令之後嗷嗷亂叫,扛著器械便向濮陽衝去,將城池一層層的圍了三圈。張飛連戰皆捷,自然是不可一視,以為濮陽城也和他打過的其他幾座城一樣,只要他在城下秀一秀自己那稜角分明,結實異常的胸肌,守城將領便會嚇得屁滾尿流,開城投降。可到了城下,他才知道自己錯了。第一輪進攻整整持續了大半日,漢軍雖如怒濤狂瀾,前仆後繼,可竟連城頭也沒攀上。將近未時,張飛還因一個不小心,長滿胸毛的胸脯上中了一箭。誰叫他每次打戰就發熱,穿不住衣衫,非要露出胸膛不可,那麼明顯的目標,不射他射誰?好在箭上無毒,入肉也不甚深,經軍醫一番簡單包紮之後,他又活蹦亂跳的站在戰場上。
徐庶也知他說的是事實,嘆道:「既便要強攻,以現時軍隊也無法辦到。」
呂蒙點頭哈腰,道:「多謝軍爺,多謝軍爺。」
歷史上呂蒙白衣渡江,對付的是關公,關公智力不俗,武勇更是出眾,故劉備對他信任有加,屢屢寄以腹心,委以重任。只可惜美中不足的是,他為人略有些狂傲,屢勝之下更加忘乎所以,見了陸遜那封滿是卑辭奴言的書信之後,放鬆警惕,將荊州守軍大半調往前線聽用,結果中了詭計,致有麥城之敗。現如今呂蒙要對付的可是比關公還要直性子的張飛,張飛雖說粗中有細,但那也只是曇花一現,絕大部分時間里他的智商和三歲的小孩子也沒什麼區別,搞不好諸葛亮、陸遜這樣的能人三歲時智商還略勝他現在一籌。
張飛叫道:「這兩個月來,你我想得辦法還不夠多嗎?可是沒一條管用的。大哥又不住的下旨催促,讓我們儘快拿下濮陽。前天來那道聖旨更是氣人,他說前幾次作戰用的都是西涼、關中精銳,訓練有素,驍勇善戰,故能克晉陽、定邯鄲、下鄴城,一路所向披靡。這次打濮陽用的都是洛陽、荊州之兵,平日缺乏訓練,打一個小小濮陽盡也用了兩個多月,無能可知。大哥居然說我訓練的洛陽、荊州之兵不如關中、西涼精銳,這也太小瞧人吧。這口氣我說什麼也咽不下,我一定要證明給他看看俺手下的兵士個個都是好樣的!」
徐元直嘆道:「我軍苦戰兩月,疲憊不堪,士氣低落,文長又受了傷。憑這樣的軍隊,一味猛攻,根本打不下濮陽,還請都督另想辦法。」
張飛哈哈大笑,道:「荊州的都督不是呂蒙這小子么,什麼時候換成陸遜了?」
徐庶也知道這種宮闈私密,一向說不清楚,外人難以置喙,道:「都督所說,容或有之。不管怎麼說,來者是客,這人我們還是見見,看看陸遜在信里都說了些什麼。」
張飛叫道:「那太好了,你還等什麼,快下命令吧。」
徐庶道:「孫策死前留有一女,孫權替他將女兒許給陸遜。」
張飛問道:「他今年多大?」
徐庶道:「晉陽、鄴城之役不純靠猛攻,打城是要講究方式方法的,一味蠻幹肯定是不行的。」
呂蒙微微一笑,叫一聲:「倒也。」守台軍士倒也聽話,橫七豎八的躺了一地。呂蒙一聲呼哨,船中精兵齊起,衝上台來,將醉得好似死人的守台官兵剝得赤條條的,挨個綁成粽子,扔在一邊。呂蒙留下十餘人看守烽火台,其餘人接著駕船往上游駛去。一路如法炮製,數十個烽火台上的漢軍將士盡數被擒,不曾走脫一人。烽火台就好比漢人的眼睛,現在呂蒙給這雙眼睛上了點眼藥,這雙寶貴的眼睛登時瞎了。呂蒙心中的喜悅之情自然是難以用言語來表達,此時他恨不得插上一雙翅膀飛到襄陽城下,當下他不住催攢軍士。軍士眼見勝利在望,也都嗷嗷亂叫,使出吃奶的力氣搖櫓。眾船一路長驅大進,徑取襄陽,無人知覺。
張飛道:「什麼真才實學!我看他定是長得細皮嫩肉,孫策愛女一見他就神魂顛倒,孫權拗她不過,這才不得已而許婚的。嗯,一定是這麼回事。」
徐庶面有難色道:「可是這兵是用來防備東吳偷襲的,不到萬不得已,不可調用。」
張飛瞪了他一眼,道:「有什麼不好的?這裏誰是都督?」
呂蒙見孫權密旨到來,一臉嚴肅,一大道虛禮過去后,他屏退左右,拆開封固,展開一看,大聲叫道:「皇上知我也,皇上知我也。」
張飛道:「那就調些生力軍上來,大哥下的是死命令,我們已經沒有退路可走了。」
這日一切準備就緒,孫權親赴校楊誓師出征。扮作白衣商人的將士最先出發,從夏口港上船,沿漢水北上,過了牙門戍城便是荊北地界。
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呂蒙沒想到自己的身子骨如此不濟,只不過昨晚收到了陸遜口信後過于興奮,胡鬧一番,竟會染上風寒。既然發了高燒,他自然無法再理政事,可是荊州南接蠻方,西臨益州,北靠襄陽,四通八達之地,一天到晚大大小小的政務多如牛毛,沒有人處理可是不成。於是他揮筆寫下一道表章,言道自己太過不小心,偶染風寒,一病不起,不能再理政務,請孫權准他回京療養,表章末了,又薦陸遜以自待。
只聽城上綁子亂響,一隊隊弓箭手個個都穿白衣,作行商打扮,從埋伏處殺出,列成陣勢。綁子響罷,陣勢布就,北面城牆上兩隊漢軍向兩旁一分,一員武將大踏步來到女牆邊,道:「呂子明,你沒事吧?可認得甘興霸否?」
徐庶咳嗽兩聲,道:「是孫策的。」
張飛撓了撓頭,道:「陸遜又是誰,怎麼從來沒聽說過?」他一向只對五大三粗,有一把傻力氣不知道該用在哪裡的肌肉男感興趣,像陸遜這樣白白凈凈的奶油小生,在他手底下肯定走不了三合,他自然沒功夫去打聽。何況陸遜出道不久,平時又十分低調,不顯山不露水,張飛對他一無所知,倒也不是什麼怪事。
在途非止一日,這日陸遜到了江陵。屬官出城迎接。陸遜升座之後第一道命令便是差人前往東郡打探消息。細作悄悄嘆了一口氣,展開飛毛腿,徑向濮陽奔去。
數日後程普到任,陸遜交接政務后,興沖沖的走馬上任了。眾所周知,他治下地面除了壽春還像點樣子之外,其他大多都是鳥不拉屎,雞不下蛋的不毛之地。而荊州乃是戰國七雄楚國的始興之地,物華天寶,人傑地靈,到那鎮守,自然財源滾滾,實是大大的優差。只可惜陸遜清廉自守,雖有十萬雪花銀,卻不肯拿,當真白白浪費了這個大好差使,要是賈仁祿到此一定得其所在,樂不思蜀矣。
張飛是個直性子,脾氣躁急,一門心思的只想往前沖,對賈仁祿那動不動就向後轉的戰法戰術自是不敢苟同。可劉備一直不給他獨當一面的機會,如今他好不容易逮到了這個機會,當然要好好表現一番。他原以為有他親自指揮,別說濮陽,就是鄴城,不出三日也都拿下了,可是一個又一個三日過去了,濮陽城上的「魏」字大旗,依然迎風飄揚。
那將官一見到絲綢,臉上掛滿了笑容,道:「你跑買賣的,風裡來雨里去,也挺不容易的。嗯,就讓你們在這裏住一宿,明日一早就走!」
張飛道:「孫策早就死了,他女兒由孫權一手拉扯大,和他的女兒有什麼分別?」
但聽扎扎聲響,弔橋緩緩放下,城門緩緩開了。不多時,城門大開,這段時間本來不長,但在呂蒙看來像整整等了一個世紀一般,當然他不知道這樣的時間單位,換言之也就是一百年。當下他大喝一聲,身先士卒衝進城去,才行出數十丈,忽聽坐騎一聲悲嘶,跟著腳下一空,不由的啊地一聲驚呼,連人帶馬掉了下去。
徐庶道:「這……怕是不好吧。」
那副將雖處前線,對東吳之事還是知道甚詳,道:「呂蒙坐鎮荊州后不久,忽染惡疾,無法再理政事,孫權已命人將他接回建業,並派陸遜來接替他。」
將近襄陽,已是二更時分,呂蒙命兵士換上漢軍服色,到城下叫門。守城將士認作是自家軍馬,開了城門。
其時漢軍在猛張飛的帶領下,英勇搏殺,大呼鏖戰,十分順利的拿下了白馬、燕縣、延津等戰略要地,徹底打通南北通路。堆積在鄴城的糧食,經過漳水、白溝、黃河等水道源源不斷的接濟軍前。張飛軍苦戰之後,本就餓得哇哇亂叫,得了大批糧食,精神大振。這日張飛飽飽的吃了五大碗飯,打了個飽嗝,抹了抹嘴皮,傳令三軍將士即刻開拔,向濮陽挺進。
張飛叫道:「能想到的辦法我們都用過了,現在沒有辦法只能硬來了。」
陸遜肚子里的墨水自然比張飛要多上百倍,文辭駢四驪六,深奧難明。張飛好不容易聽徐庶念完,只知上面說的是人話,至於意思,只明白個兩三成。徐庶見他的表情,也知他沒聽懂,費神解釋什麼叫「觀釁而動,以律行師,小舉大克。」什麼叫:「聞慶拊節,想遂席捲,共獎王綱。」張飛仔細傾聽,腦袋大了一圈之後,終於基本明白,叫道:「這傢伙說的沒錯,他還真是書生疏遲,忝所不堪。連話都不會說,聽起來叫人難以明白。他下達的軍令,還有誰能看得懂?真是百無一用是書生。有他坐鎮江陵,我們還怕什麼,你這就替我下道命令,將荊州的軍馬全部調往軍前。」
徐庶道:「據說他是孫權兄長孫策的女婿。」
一切形勢都按呂蒙心中所想發展,他自認為這個計劃天下絕倫,曠古爍今,眼見著計劃一步步得到落實,自是大喜若狂,有到是笑到最後才笑得最甜。他怎麼也沒想到。世上居然有人早就知道他要做什麼,甚至連哪怕再細微的步驟都一清二楚。他正慶幸張飛墜入局中而不自知的同時,卻不知自己早已陷入了另一個更大的迷局之中。
從呂蒙裝病到他薦陸遜自代,再到陸遜差人往張飛營中呈遞那封言辭極其卑謹的書信,這一切的一切都是為了麻痹張飛,讓他將駐防荊州的軍隊撤走。歷史上關公尚且沒看出這條妙計,張飛那好似木魚的腦子又如何能看得出來?況且他正在打濮陽的緊要關頭,見名不見經傳的陸遜接替呂蒙鎮守荊州更加不放在心上,當即便將荊北駐軍大部分調到了前線。不過他倒也沒有傻到家,還是採納了徐庶、龐統二人的建議,在漢水沿岸設置烽火台,以備非常。
轉眼兩個月過去了,城還沒打下來。這日張飛身先士卒,親自領兵打了半日,怎奈城上矢石如雨,漢軍雖勇猛頑強,卻還是抵敵不住,魏延也負了點小傷,被人抬了下來。徐庶見形勢不利,鳴金收軍,張飛氣呼呼的回到營中,大叫道:「氣死俺了!氣死俺了!氣死俺了!元直你為何鳴金?今日俺不殺了樂進,誓不收兵!」說著便又要點兵衝出。
徐庶熱淚盈眶,一個勁的勸張飛不能再打了。張飛沒想到這塊骨頭這麼難啃,狠狠向城上瞪了一眼,收軍回營,稍適休整,救死扶傷,明日還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