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必須考上
早飯是昨天剩米飯熬的粥，一個雞蛋，一碟醬黃瓜鹹菜。因為這段日子菜市場雞蛋漲價了不少，董學斌和老媽有好多天都沒捨得吃過了，乾巴巴地咽咽吐沫，坐在母親對面的他小心翼翼地剝開雞蛋殼，一口一口細嚼慢咽著。
這一次，他只想給自己和母親爭上一口氣！！
老媽一急，拿胳膊肘拱了拱董學斌，「幹嘛呢，一點禮貌也不懂！」
「你許阿姨待會兒可能來家串門。」老媽一抬頭，「你公務員考複習的咋樣了？」
「許科，前陣子的事兒謝謝您幫忙了，今天賞臉讓我請個客唄？」
老媽回屋去睡午覺了，董學斌則抱著一摞行測和申論的往年試題在客廳里寫寫畫畫，做著最後的衝刺複習。可看了半晌他也沒能再看進去，只因董學斌覺著即便是自己超水平發揮了，也根本夠不到公務員考基準線的門檻，這麼複習下去也是白費力氣，唉，怎麼辦？
發達了，自己絕對要發達了！
夏日的驕陽被雲朵遮住，有點陰天，霧蒙蒙的空氣比前幾天涼爽了許多。
等老媽把許阿姨和小東迎進屋后，董學斌還聽見樓下有鄰居跟許科長問好呢。
真好看！
半個小時后，許阿姨帶著小東告辭離開了，出門前，小東冷冷地看了董學斌一眼，又輕蔑地收回視線，在他看來，董學斌家裡太窮了，人又沒本事，別說公務員考試了，就算找個工作恐怕都成問題，是那種註定了會一輩子活在社會底層的人，實在不值得跟他來往。
正是一分鐘前的時間段！
完了完了！董學斌覺得自己在萱姨心中的好形象全毀了，有口難辯道：「不是那樣！我！我剛
咚咚咚，外面有人敲門。
唉，公務員，公務員。
這個公務員，他必須要考上！
老媽見哭相又被兒子瞅了見，不由老臉一紅，慌忙擦擦眼睛笑道：「媽沒事兒，沒事兒。」
小東本就對母親拽著他來串門的事情很反感，一聽這話，立刻用生硬的語氣轉頭道：「媽，我可沒時間啊。」
許科長拿著官架子微微一點頭，連話都不跟董學斌母子倆說，繼續往樓下走。
呼，好險啊。
「喲，許科長，今天這麼早？」
董學斌順著聲音往卧室門上一看，走過去輕輕擰開門把手，打開了一道縫隙。
細微的說話聲忽然飄進耳朵里。
「……媽！」董學斌眼皮一抽，大步走過去。
下午。
畫面飛閃！
言語中透著一股巴結的味道。
只見老媽正拿著老爸的那張黑白照片，邊吸著鼻子邊用袖口擦著眼淚，無聲地哭著，「憑什麼她兒子就能進機關，我兒子不行？他爹，你可一定得保佑咱們兒子考試順利通過，只要兒子能進機關，我……我少活幾年都行。」
他算看出來了，許阿姨是帶著兒子顯擺來了。
瞿芸萱笑呵呵地一嗯，「以後有臟衣服就給姨拿過來，別客氣。」
老媽拉著董學斌坐下，嘆氣道：「希望不大，唉，小東應該沒問題吧？」
瞿芸萱白他一眼，「客氣個啥？說謝也是該我和你說的。」
好像是屋裡，聽不太清楚。
現在體制里競爭這麼殘酷，
正當董學斌看入迷的時候，廁所外，一個腦袋探了進來，「快點拿哦，姨還上班……」話說了一半就沒說下去，瞿芸萱一眼就看到了董學斌手裡拿著的肉色三角褲，臉一下就紅了。
回家后，董學斌又嘗試了幾次BACK，卻又沒了效果！
老媽一看，立刻熱情地先跟那男人打招呼，「許科長，上班去啊？」
小東推推眼鏡框，沉悶地拿著本申論複習資料看著，也不說話，跟他爸一樣傲。
她在廁所門口擦鞋，董學斌就進了衛生間拿衣服，自己的一件T恤衫和褲子都掛在搭著幾條毛巾的架子上，後面的金屬欄杆上，內褲和襪子也在那兒懸著，董學斌趕緊踏前一步，看也不看地迅速將衣服從衣架上扯下來抱在懷裡，想著瞿芸萱那雙軟綿綿的小手兒曾在自己內褲上揉來揉去的畫面，他就又激動又丟人，反正心情別提多複雜就是了。
董學斌心中不禁感慨萬分，唉，當官就是好啊，自己要也能考上公務員就好了。
稍一走神，等董學斌想拿著衣服回家時，突然錯愕的發現懷中多了件肉色的蕾絲邊三角內褲，我靠，拿錯了，這不是自己的內衣，是瞿芸萱的。董學斌給了自己腦門一巴掌，趕快顫抖著將萱姨的內褲攥在手裡，想將其重新放
剛一起床，想著自己內褲和襪子還在萱姨家裡，董學斌就渾身不自在，急急忙忙走到旁邊302按了她家門鈴。畢竟是自己暗戀的女性，董學斌十分想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現給萱姨，可內褲和臭襪子就忒那啥了，唉唉唉，早知道昨天晚上拚死也得搶過來呀，希望萱姨還沒洗吧。
「那可真不錯，你兒子有出息啊。」老媽羡慕的眨眨眼，往許阿姨那邊坐近了些，「你看小東要是不忙的話，讓他教教小斌功課行嗎？」
瞿芸萱正屈膝在地上彎腰捋著腳面被高跟鞋擠皺巴的肉絲襪，聞言一抬頭，笑著拿下巴努了努衛生間，「衣服都跟衛生間掛著呢，昨天洗的，可能還沒幹透，怎麼？急著穿？那姨給你拿吹風機烤烤？」她一腿蹲得低，另一腿稍高，OL裙中間露出一片黑色空洞，引人遐想極了。
瞿芸萱是一個人住，家裡香噴噴的，是那種女人閨房特有的味道，不大的客廳被收拾得乾乾淨淨，幾扇玻璃被擦得一塵不染。側身進了屋，董學斌就極為尷尬地摸摸鼻子，臉熱道：「那啥，我那衣服……」
許科長跟許阿姨是兩口子，聽說上半年提了干，現在跟海關那邊當了個小頭頭，副科級還是正科級來著，反正是北口這片兒混得不錯的。不過董學斌對他們一家人的印象都不太好，尤其是這個許科長，他許是被人前簇后擁慣了，眼睛都長在腦袋頂上，從不拿正眼兒看人。
老媽趕快
瞿芸萱瞪他一眼，沒言聲。
面對老媽的期望，董學斌肩頭的壓力徒然重了重，「我……我儘力吧。」
老媽乾笑了兩聲，沒接話。
許阿姨跟後面囑咐許科長道：「兒子快考試了，你晚上也早點回來，咱們出去吃。」
看來這個返回到過去的能力果然是一天一次！
次日。
咔嚓，門開了，「喲，是小斌啊，我正要上班去呢，進吧。」
董學斌也道：「許科長，許阿姨。」
……
站在母親面前，董學斌心一狠，咬牙道：「您放心吧，這次的公務員我肯定考上，死也會考上。」母親凄苦的樣子把董學斌的鬥志激了出來，人活一口氣，佛爭一炷香，憑什麼人家爹媽全是官兒，兒子全是公務員，而自己就只能是個平頭兒老百姓，連讓母親吃得好點、穿得暖點這些最簡單的事情都做不到？
下一刻，董學斌只看到自己的手伸在半空，正無意識地要去抓金屬架上搭著的肉色三角褲。
「不礙得，考不上這次還有下次呢，不行就先找個班兒上著。」老媽摸摸兒子的手，「總會考上的。」
早上。
都是兩個肩膀扛一個腦袋，誰比誰差啊！
董學斌差點暈倒在地，條件反射地將內褲往洗衣機上一扔，「萱姨！不是！真不是！」
氣氛一凝，許阿姨呵呵笑道：「其實你家小斌也不用非急著考公務員的，你看現在的大學畢業生，都是出去先工作幾年積累積累經
董學斌心說你這是咒我呢？你咋知道我考不上？
許阿姨驕傲地笑笑：「小東當然過的了，去年國考是馬虎了，申論題沒發揮出他的水平，今年認真複復習，考個前幾名還是沒問題的。」頓了頓，許阿姨炫耀地壓低了嗓音，笑道：「我也就跟你說，小東他爸已經跟海關那邊打好招呼了，只要小東過了面試分數線，那邊肯定放行。」
董學斌見得老媽被人頂了，火一下就上來了，「你以為我有時間吶？」
「馬馬虎虎。」董學斌好心情驟然一散，嘆嘆氣，「不過希望不大，您知道的，我學習一直不太好。」之所以大學畢業后沒有隨便找個工作干，備考公務員是最主要的一個原因，可是董學斌所在的聯大是京城比較一般的學校，他成績在學校里又比較一般，綜合來看，能考上公務員的概率微乎其微，呃，應該說是不可能才對。
關好門回屋，客廳里，老媽把家裡最好的茶葉拿了出來，心疼不已地沏了兩杯給許阿姨兩人，但這「好茶葉」只是對董學斌家來說的，許阿姨和小東當然不會看上眼，嘗了一下，許阿姨就皺眉放下了杯子，沒再喝一口，「曉萍，聽說你兒子也在十五中考試？有把握過基準線嗎？」
手急忙一剎車，董學斌徹底鬆了口氣，只抱著自己的衣服快步出了衛生間，「萱姨，我，我回去了啊。」
這就是萱姨的內褲呀。
又成了！時間又退回去了！
董學斌的臉更是燙了些，「啊，不用不用，我拿回去晾吧，謝謝萱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