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考察團出事了
這時，手機又響了，是招商局孟祥麟的電話，「董局長，考察團出車禍的事兒你知道了嗎？你趕緊先去處理一下。」
見他這樣，孟祥麟皺皺眉，「董局長，要重視起來啊。」
雪鐵龍邊上，一個青年半坐在地上，嘴角留著絲絲血跡，眼睛青了，頭髮也亂糟糟的，他旁邊是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女人，可能是青年的妻子，正一邊哭一邊給青年擦著血，女人臉上也有一個巴掌印，被打的這下下手很重。反觀另一邊，坂本先生靜靜在豐田車裡閉目養神，連車都沒下，兩個考察團的人在外面抱著肩膀站著，也是安然無恙，除了衣服上髒了些，沒有受傷。
坂本笑著與向道發握了握手，咔嚓咔嚓，遠處一個相機記錄下了這一個鏡頭，估計肯定是今天縣報的頭版了。
董學斌想了想，「時間也不早了，還是儘快解決，大家都各回各的家，別耽誤明天上班，你看這樣行不行，讓他們賠點錢，包括醫藥費和撞車的損失，三萬吧，這事兒就算私了了，你看怎麼樣？」
董學斌連話都懶得和他說，啪的一下掛了線。
董學斌也看那司機不順眼，打了人你還挺有理？
隨行翻譯用兩種語言道：「這是向書記，這是坂本先生。」
「剛吃完。」
欒曉萍笑道：「你要喜歡，媽趕明給你再打一個圍巾。」
「媽見天兒喝也喝不了這麼多啊，凈瞎花錢。」欒曉萍從他手裡接過東西來，下巴努了下茶几，「茶是剛沏的，正好喝。」嘴上數落兒子糟踐錢，其實欒曉萍心裏還是很受用的，每次小斌一來都得給她買點營養品，這是心疼她。
「哦，晚上你要是有空，你過媽這裏來一趟。」
那頭的孟祥麟愣了愣，頓時有點怒了，你也太不把我放在眼裡了？
遠處，一個穿西服的男子不耐煩地走過來，「怎麼還沒處理好？」
董學斌樂道：「給我買的？」
小夫妻倆都不同意，這口氣他們咽不下去。
董學斌一接，「媽，啥事兒？」
董學斌心中撇撇嘴，招商引資本來就是縣政府的事兒，你們縣委這次倒是張羅起來了，不是謝姐不來，是你們不想讓謝姐摻和，怕分攤政績吧？一個個的什麼玩意兒啊！手也伸得太長了！反倒看謝慧蘭，昨兒個臨走時謝姐還囑咐過自己，讓他好好給考察團的人開路，保護好他們的安全，這可是近來延台縣比較大的事情，就算向道發小心
「那行，您等著我吧。」
董學斌愛答不理道：「知道了。」
欒曉萍伸手摸了摸，滿意道：「行，挺合身的，現在天兒也涼了，你穿上就別脫了，這比你那皮夾克暖和多了。」
那警察一聽他拿向書記壓自己，也有點煩了，「哥們兒，你駕駛本早過期了，真要算起來這是無照駕駛。」
「大體合適，袖子有些長了吧？」
欒曉萍不以為然地拿起毛衣往他身上比了比，「快去試試，不合適媽再改。」
「董局長。」有人叫他。
董學斌心中一暖，脫掉外套就把毛衣穿上了，「怎麼樣？」
「打人的呢？」董學斌問，「誰先動的手？」
「我代表延台縣歡迎幾位。」向道發熱情道。
「有事？」董學斌一琢磨，「別晚上了，我現在就過去吧，下午也沒什麼工作了，您跟學校宿舍呢？」
「你等下。」欒曉萍走回小屋裡，等折身出來的時候，手上多了件毛衣。
警察低聲對董學斌道：「這就是那撞人的司機，也參与了鬥毆。」
孟祥麟點點頭，走上來道：「下午考察團的第一站是武田鄉，在那裡投資的可能性很大，不能出閃失，到時候你派兩個人全程跟著，避免有意外發生，一定要給考察團留下一個好印象。」
欒曉萍瞪瞪他，「媽給你織的，穿上試試。」
最後，董學斌還是開車給老媽送到了縣一中校門口，看著老媽進了校門，董學斌才一打方向盤掉了頭。
R國外企的考察人員到了，一共五六個人開著兩輛黑色的豐田銳志，縣委書記向道髮帶著秘書親自在外面迎接，同行的還有幾個向系的人馬，副書記曹旭鵬，招商局局長孟祥麟，招商局副局長呂大發，等等等等，從這個陣勢也不難看出來向書記對這個考察團的重視程度，甚至快趕上市領導視察的時候了。董學斌在遠處看得微微搖頭，媒體方面也有人來，他覺得向道發這是在作秀。自從昨天知道了向道發的打算后，董學斌對這次局裡交給他的任務就更反感了，打心眼裡抵觸！
「地點在哪？我馬上過去！」
一警察正跟那邊說著什麼，聞言一
孟祥麟心中厭惡，道：「多的話我也不說了，如果真出了什麼問題，別怪我醜話沒說在前面，這責任誰也擔不起！」說罷，轉頭就走了，他比董學斌高著一個級別呢，又是這次招商引資的負責人，他已經把派來保護考察團安全的董學斌當做了下屬看，說起話來自然不是很客氣。
毛衣是灰色的，雖然沒買的毛衣花哨，但很貼身，董學斌也挺喜歡，對著鏡子照了照，他呵呵一笑，「媽，謝謝了。」
「考察團的人沒事，車就是前燈那裡被撞花了一些，被撞的一輛后屁股那兒憋了憋，也沒大礙，但後來被撞的雪鐵龍車的車主跟考察團的人起了些爭執，雙方都動手了，我們剛控制住，您看這事兒怎麼處理？」
「嗨，您喝去唄，反正對身體有好處。」董學斌側身走進去。
領頭的坂本顯然是這事兒的負責人，話語權應該很大，決定了資金到底能不能落在延台縣，所以孟祥麟他們對坂本先生非常熱情，那四十多歲的坂本許也是知道對方有求於他們，這年頭誰有錢誰是大爺，於是坂本也很少說什麼話，架子端得很足，一般就是點點頭，笑一笑，或者嗯上一聲，並沒有表露出什麼，應酬的工作都是秘書和隨行人員負責的。
次日。
董學斌一回頭，叫他的是一個五十歲不到的中年人，「是孟局長吧？」
董學斌覺得這要求不過分，就微微點了頭。
翻譯一側頭，道：「坂本先生說要下去鄉里看一看。」
飯後，向道發等縣領導離開了招待所，孟祥麟和呂大發就殷勤地招呼著起考察團的人。
「沒問題。」孟祥麟立即道：「我們在前面帶路。」
「那司機沒國內駕駛本？」
嘿，你丫還沒完了？董學斌道：「我很重視，不用你說我也明白。」他重視個屁啊，這事兒辦得好了，謝慧蘭不會有什麼太大的政績，得了利的向道發也絕對不會記自己的好，以後還會繼續找自己的麻煩，要是辦不好呢，董學斌還得擔責任，為這次失敗買單，這種噁心人的任務你讓董學斌怎麼重視？
「董局長，我交通隊的，上面說有關外企考察團的事兒全都跟您彙報。」
欒曉萍哼了一聲，「你要是知道心疼媽，就少去執行那些危險的任務，這次媽還沒說你呢，一失蹤就是好幾天，媽差點急死。」何止是急啊，董
那警察知道這夥人的重要性，馬上道：「請稍等，我們正在處理。」
董學斌眉頭蹙得更深了，「考察團怎麼了？」
青年齜牙咧嘴道：「警察同志，這幫小R本也太不講理了，我正常行駛，走得好好的，突然後面就插過來一車把我給撞了，我下車跟他們理論，他們還動手打人，您看看，我媳婦也讓人打了。」
董學斌瞥瞥他，心說撞了人打了人你丫還挺橫？
董學斌惱了，你一招商局的，還教訓上我了？
欒曉萍拍了拍肩膀上兒子的手，「行了，媽知道你忙，回去上班吧。」
司機臉色一沉，二話不說當即折身回去了。
中午，縣委招待所。
孟祥麟對這次招商的事情可是非常重視的，甚至超過了以往的任何一次，不僅僅是對方的投資數額很高，還有外企的這份形象，也是打開延台縣招商引資尷尬局面的一個契機，只要宣傳得當，以後或許還會有更多的企業和資金會選擇延台縣，這是很關鍵的一步，當然了，孟祥麟更看重的還是政績，只要能把這個電子元器件的廠子拿下到延台縣，孟祥麟的仕途很有可能會藉此再上一個格。
等那交警說完，董學斌就不耐煩地擦乾了身子從衛生間里走出來。
不多時，坂本對旁邊翻譯說了句R語。
「哎呀，你花那個功夫幹嘛呀，現在買一件也沒多少錢，再把你給累著。」以前家裡窮，董學斌過冬的毛衣毛褲什麼的都是老媽一針一線織出來的，有時候夏天就得開始織，忙裡偷閒一針一針起步，幾個月才能成型，太累人，現在家裡也有錢了，很少有人再自己買毛線織毛衣了，「您血壓最近不是一直不穩嗎？瞧您……」
之後，大家就開始陸陸續續往裡走，準備用餐了。
董學斌喝了口茶，「對了媽，什麼事？」
「吃飯了嗎？」欒曉萍的聲音在那頭響起。
「媽，別說這個了成不，我錯了，錯了。」董學斌賠笑著給老媽錘了錘肩膀，這才把事兒糊弄過去。
「中國人？」
「別別，可別了。」董學斌忙道：「再給您累著，我還心疼呢。」
也是，這兒又不是中東，能出什麼意外？
那邊，司機拉開車門低聲用R語對坂本先生道：「老闆，那些共和國警察
「人呢？有沒有事？」董學斌心中一緊。
那警察看看那邊，小聲兒道：「是那幫R國人的責任，有路人證明，豐田拐彎調走的時候走了個逆行，結果一下撞到了拐角的那輛雪鐵龍，嗯，您知道，R國的交通規則跟咱們不太一樣，好像順行逆行跟咱們國內正好相反，他們是靠左行駛的，方向盤位置好像也不相同，可能一時沒習慣吧。」習慣這東西是最難改的。
「喂，哪位？」
「向書記，你好。」
警察用只有他和董局長能聽到的聲音罵道：「狐假虎威！什麼東西啊！」
董學斌沒心思聽他們說話，側頭對一縣委辦的工作人員道：「謝縣長呢？」
司機一咂嘴，看看表道：「這都十幾分鐘了，你們什麼辦事效率啊？你們處理不了的話用不用我給你們向書記打電話？我再跟你們說一遍，是對方的車半路突然鑽出來的，撞上了以後那男的還推搡我們，先動了手，我們這才正當防衛了一下，從頭到尾都一點責任也沒有！」
「怎麼回事？」董學斌大步走上去。
董學斌冷冷看他一眼，「不是你說你沒責任就沒責任的！明白嗎？」
坂本一聽，眉頭皺了起來，在他看來這是件小事兒，小到都沒有被他放在心上。
「媽，我來了。」
董學斌道：「不長，挽上點兒就行了。」
董學斌就沒回公安局，而是先開去了一個超市，買了些營養品什麼的，這才開到了縣一中教職工宿舍，上樓敲了門。
「嗯。」
靠，你丫什麼時候成我上級了？
鈴鈴鈴，電話響了。
「這兒離學校就兩步遠的道，送啥。」
放下手機后，董學斌就去洗了個澡，一邊洗一邊又琢磨起他提正科的事情。忽然，外在衛生間里的手機唧唧喳喳地叫喚了起來，董學斌一皺眉，關掉淋浴噴頭擦了擦右手，拉開塑料帘子就把手伸到外面將手機抓起來，盡量不讓手機碰到水，離著耳朵稍遠一些按了接聽鍵。
董
「您下午也有課吧？得，我送您去學校。」
晚上。
「在西口加油站不遠……」
呂大發趕快出去安排車，不一會兒，招商局的領導和工作人員就紛紛上車開往武田鄉，外企考察團的兩輛豐田銳志則在後面跟著。董學斌雖說對這份任務很不滿，但也沒有怠慢，就打了個電話給縣局臨時叫了兩個警員，讓他們穿上便衣開車同行，負責考察團的安全，又跟武田鄉派出所的同志聯絡了一下，交代他們做好工作。
「也沒大事，你路上慢點開。」
那小年輕低聲道：「縣長好像有個會要開，沒來。」
那人道：「我現在正跟現場，考察團的一輛豐田銳志跟人撞車了。」
「我們老闆問了，現在能走了吧？」司機看看董學斌他們，「我們還有事呢！麻煩快點行不行啊？」漢語說的不錯，一聽就不是R國人。
「應該是。」
他們唧唧咕咕地說著什麼，董學斌可聽不懂，他走到那對兒小夫妻跟前，「我是公安局的，傷怎麼樣？」
打開門的欒曉萍看看兒子手裡的袋子，埋怨道：「怎麼又買這些亂七八糟的。」
「車本我剛看了，有是有，但卻是很多年前的了，早過期了。」
董學斌厭惡地擰擰眉頭，不用看也知道先動手的不是那對兒小夫妻，對方考察團車裡總共三四個大老爺們，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主兒，那雪鐵龍司機還帶著媳婦，就倆人，怎麼可能先去打人？但這件事本身就不好處理，給考察團的人帶回去拘留？這會影響到他們對延台縣的印象，可要不處理吧，跟被打的老百姓怎麼交代？
董學斌三下五除二地穿好衣服，下樓開上車直奔西口的事發地點，那邊離得不算遠，董學斌十分鐘不到就趕到了現場，遠遠看到了一輛豐田銳志和雪鐵龍停在馬路邊上，幾個交警在旁邊指揮著交通，警察好像也剛剛到了，兩輛警車閃著紅藍色的警燈，畢竟涉及到了鬥毆，這已經不全是交警處理的範圍了。
董學斌耐著心好說歹說了一陣，青年才道：「警察同志，我給您面子，行，三萬三萬，不過那穿黑西服的司機，必須得給我和我媳婦當面道歉！」
董學斌看得大皺眉頭，「誰的責任？」
警察一猶豫，「考察團的人說是對方先動的手，但旁邊路人和被打的雪鐵龍司機都說是那些R國人先打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