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一塊被切過的黑料
我笑了笑：「這話倒也沒錯，有的人因為一塊石頭傾家蕩產，跳樓的跳樓，跳河的跳河，也有的人因為選對了料子而一夜暴富，這種事情幾乎天天都有上演，嗯，走吧，再幫我找找有沒有類似方才那種黑料子。」
我道：「便宜點吧。」
可惜的是，切割面空空蕩蕩，根本沒有翡翠的顏色。
吱啦吱啦，吱啦吱啦，切割器再次轉動。
「您好，請問有老坑黑料嗎？沒有？哦，謝謝了啊。」
三厘米……
孫小磊道：「你包里也沒錢了，咱們回賓館？晚上四處逛逛？」
店主皺眉道：「邊角料就不是料了？這種老坑的都貴。」
「行，多謝了您。」
我臉色不太好看，心說自己今天真的背到家了，這種緬甸最早的幾處老坑產的黑料，居然連續兩塊都擦了空，甚至連一點綠渣都沒看見，不過賭石就是賭石，不管表現如何如何好，不到切開的那一刻，誰也無法知道裏面到底有沒有翠，在這個行當里，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
隨著石頭的重量越來越小，蔣叔叔的臉色也愈加地差勁。
見狀，我和腰子孫小磊走了過去：「蔣叔叔，您也來了？」
「多少錢？」我問。
「五百萬！？」腰子和孫小磊倒吸了一口冷氣。
五厘米……
她這一嗓子，又引來了不少人的關注，不但來了很多外地的翡翠商，甚至連周圍幾家賣翡翠毛料的商家也都挑著脖子看著這邊。不多時，後面店里走出一個身高馬大的大漢，看來就是她說的老周了，老周手裡搬著一台中型切割機，剛走出一步，見了我面前的石料后，他微微一愣，折身推了回去，把切割機放回原處，只拿了個小型的手握切割器。
我托在手心掂了掂，「給解一下吧？」
那黃臉店主不滿地瞥了我一眼：「不要就給我放那兒。」他也不知道吃錯什麼葯了，從我一進門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腰子一哦，看向我：「那就別買了。」
「我這算什麼？」我一聳肩膀，「才十萬而已，還有比我更慘的呢，喏，你倆看那邊。」我一掃眼，指了指左手邊圍著的一小撮人，那邊，不少人站在一個四分五裂的大塊毛料前面，一聲聲驚呼傳了過來。
我目光略略掃了一圈，幾秒鐘后，視線落在了最角落的一處，眉毛輕輕一跳，那塊很顯眼的石頭正泛著油黑油黑的光澤，體積不大，也就四五
我眉頭蹙了蹙：「邊角料還值兩萬？」
我也不好意思多問，就道：「我今兒也手背，開了兩塊老坑黑料，結果也垮了。」
路上，孫小磊還不停驚嘆道：「一眨眼的工夫十萬塊就沒了？這也太快了吧？」
「完了，又垮了一個！」
許是年年月月都要切無數的毛料，小工和店主的表情已經有點麻木了，眼中什麼情緒都沒有，很機械化地打開開關，慢吞吞地對著黑料一刀刀地落了下去，每切完大約一厘米的厚度，小工都會看我一眼，見我點頭說繼續，他才會接著下刀。
「你也來賭石了？」蔣叔叔和方叔叔微愣。
正中央的切割器下面，是一塊很大的毛料，粗略一審，外皮表現還不錯，加上這百斤往上的塊頭，想來其價值不會低於兩百萬，甚至將近三百萬都有可能。我隨口跟腰子他倆一說，孫小磊和他立刻驚為天人，死活拉著我往裡擠了擠，硬生生開出一道路，來到了最內圈。
店主不太在意地看我一眼，轉過頭，自顧抽著煙：「……兩萬。」
又垮了！裏面什麼也沒有！
店主想了一會兒，「本來是賣三萬五的，嗯，你給三萬得了。」
切割的過程中，腰子和孫小磊也不知剛才從哪聽到了一句，照貓畫虎地學著喊道：「綠！綠！綠！出綠！出綠！」
腰子和孫小磊跟他打了招呼，蔣叔叔也把旁邊的眼鏡男子介紹了一下，那人姓方，也是跟新街口開店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毛料的切割面上，腰子和孫小磊滿臉緊張，眼睛直勾勾的。
我簡單交代了幾句下刀的位置，就和腰子孫小磊退到一旁，緊張地看著那邊。
老周會意，熟練地抄起切割器，繼續工作。
孫小磊咦了一聲：「這大塊的石料是他買的？那走啊，打個招呼去？」
幾分鐘后，分別又有幾塊一毫米、兩毫米、三毫米的毛料被切掉了，轉眼間，黑料已是只剩下了三分之二的大小，不過，裏面已然無色無水，甚至從紋路延伸的狀況看，也完全沒有出綠的跡象。
蔣叔叔臉一板：
我注意到，蔣叔叔脖子上那塊常年佩戴的玻璃種翡翠不見了蹤影，別是賣了吧？
石料越來越小，到最後只剩不到一半的個頭兒了，我心裏一沉，知道開出翡翠的機會不大了，就也不讓老周白費勁了，直接一刀兩斷地解開，果然，一個深刀切到底后，石頭裡全是雜質，擦垮了！
我道：「那其他店呢？您知道哪有嗎？最好是四五六斤左右的小黑料。」
我無奈搖搖頭：「不礙得，十幾萬而已，比起賠了百萬的那位，我算幸運多了，比上不足比下有餘嘛。」
「剛剛明明有戲的，誰想後面變顏色了。」
「別著急。」旁邊一個我不認識的男子笑道：「人都說翡翠賭石是十賭九輸，不過這種黑料可是大名鼎鼎了，一般來說，有超過一半以上的機會肯定能出翠，嗯，雖然毛料小了一點，但也應該差不了多少，不是還有那麼多沒切呢嗎？」
我點點頭，「……對了，我聽說這家店有塊黑料，想看看，您二位？」
「麻煩問下，有那種油黑的料子嗎？沒有啊？那打擾了。」
於是乎，我們五人一轉身，走進了旁邊這家翡翠毛料店。店裡坐著一大一小兩個男的，大的八成是店主，小的應該是僱工，店內沒有展台和櫃檯，很簡陋，滿地都是或大或小的毛料原石，密密麻麻地堆著。
我定神一看，心頭再跳，重量，色澤，坑種，全部符合條件，「……怎麼賣？」
眾人嘴裏蹦出不同的惋惜聲。
「今天這是怎麼了？這麼邪門？從中午到現在還沒見過綠呢！」
孫小磊道：「你還賭？我看算了吧？」
一時間，市場內倒顯得有點冷清，但凡一有解石的地方，大家就呼啦一聲圍過去。
腰子攥緊拳頭，看看我：「還沒有？」
我苦苦一笑：「擦垮了，也就是沒戲了，白瞎了，傻眼了。」
蔣叔叔無語地一搖頭：「別提了，現在翡翠價格又漲起來了，開了窗口的明料更是貴得離譜，成本高啊，再這麼下去，生意根本沒法做了，沒辦法，我就跟老方商量了商量，決定來瑞麗碰碰運氣，買點毛料賭一賭。」
花了十幾分鐘時間，我們仨把姐告玉城內的散攤兒全部逛了一遍，不過除了最開始的那家以外，別人那裡都沒再瞅見黑色的毛料，接著，我們又從最裡面開始，一個個地往開在兩側的店
店主一琢磨，「……你去B037看看吧，老曹那邊我記得存了一塊小的。」
我一搖頭，頓了頓，問道：「這種黑料，您這兒還有嗎？」
孫小磊愕然道：「這哪是賭石啊？我看是賭命！」
我介紹道：「這是劉耀，這是孫小磊，也都是妍妍同學，這不，學校放了四天假，我們就來雲南轉悠一圈。」見蔣叔叔沒有什麼鄙視的表情，我稍稍放了些心，知道蔣妍和席蔓莎應該沒把我的醜事告訴給他。
「好，你們退後一點。」老周挽了挽袖口，把石頭固定住，一彎腰，打開了切割器的齒輪，吱啦吱啦，輪子慢慢接近黑色石料，隨著一聲刺耳的尖鳴，黑料最外端的一個長角被磨出了一道痕迹，一秒鐘，兩秒鐘，三秒鐘，翡翠不比雞血石，它的料子硬度極大，除非是用櫃式切割機，否則單以人力按壓，是絕不會像切豆腐那樣一刀見底的，吱啦吱啦，長角漸漸縮短，不久，少掉了將近兩毫米的厚度。
腰子道：「鏡子，咋了？」
殺雞焉用牛刀？單手切割器足夠解開不足六斤大小的毛料了。
「呃，可以這麼說。」我心裏也很是鬱悶，明明很符合前世記憶中那塊石頭的條件，誰想還是垮了，看來自打從石家大院順利收購高檔金魚以後，我的運氣又壞到了一定地步，人都說情場失意賭場得意，可我呢？現在兩邊都失意了！
老周把石料拿到地上，詢問我：「從哪兒開窗口？」
老方也嘆氣道：「我花了五十萬賭了一塊，垮了，老蔣更是賭了兩塊，得花了近五百萬了吧？也都垮了。」
姐告玉城內的那個非店鋪攤位前。
「沒了，就這一塊，這還是頭幾天剛從一朋友手裡收來的呢，料子跟他家存了好多年了。」店主吩咐小工把門口的碎渣清掃一下。
客道了一會兒，我突然道：「……您生意怎麼樣？」
孫小磊拽拽我：「鏡子，走吧，別處看看。」
店主瞅瞅我：「試試別的料？」
蔣叔叔一怔，看向我們：「……顧靖？你怎麼在這兒？這倆小夥子是？」
看著滿地的廢料，蔣叔叔沉著臉重重一嘆氣，他旁邊的眼睛男子
黃臉店主看看我們，「就兩萬，一分也便宜不了。」說罷，側頭對著牆壁抽起煙。
我道：「別啊，正事兒還沒辦完呢，再賭幾把，走，去B037瞧瞧。」
此時，切割器已然落了刀，將石料切掉了一大塊。
腰子一聽，驚得跟什麼似的：「我去！不會吧？一百多萬扔沒了？」
今兒個的姐告玉城似乎瀰漫著一股壓抑的氣氛，從我們進來的那一刻起，貌似裏面還沒出現擦漲了的石頭，別說擦漲了，好像連擦出翠色的石料都沒見到，不少人在一旁嘀嘀咕咕，迷信一點的人更是不敢參与進來了，站在一旁直說今天晦氣，不適合賭石。
我看行望過來的老周，一點頭：「麻煩了。」
「得了吧你。」我趕緊拉住他，下巴努努前面：「你沒看蔣叔叔情緒不好啊？再等等，等解完石再說。」我注意到，蔣叔叔不是一個人來的，他旁邊還有個戴眼鏡的中年人，應該也是干翡翠生意的。
「唉，一百多萬啊，沒了。」
可是萬一……
離開了這個買毛料的攤鋪，我們幾人在眾人同情的視線下往裡走去。
老方也道：「是啊，那看上這料子被人切過了，不太可能出翠，而且價錢太黑，根本不划算。」
「綠！綠！綠！」
一厘米……
但遺憾的是，等老周拿這個礦泉水瓶往切面上澆了點水后，也沒見有翠色出現。見得如此，眾人發出惋惜的呼聲。我皺皺眉，對老周道：「繼續吧，麻煩了。」這才剛剛開始，是騾子是馬還不一定呢。
出了店門，腰子試探著看看我：「鏡子，沒事兒吧？」
料子不好我當然知道，換做平時，我也肯定不會看上它。
前面幾家沒有什麼收穫，到第十家的時候，店主倒是給我從後面搬出了一塊黑料，只不過個頭兒太大，足有幾十公斤了，然而，這卻不是我要找的那塊，雖然有點眼饞，可這點自知之明我還是有的，不管這塊黑料外皮表現多好，我也絕對不會買的，我能依仗的只有重生的記憶，除了這個，我什麼也不相信。
我一指那頭：「那是妍妍她爸，在新街口那邊開了家翡翠店的，他也來賭石了？」
好傢夥。
見我把那塊上好的緬甸老坑黑料買下來，不少圍觀看熱鬧的人都紛紛湊了過來，腰子和孫小磊略微有點警惕地看看四周，我則把書包
頂著這種古怪的氣氛，我們尋見了掛著B037數字的店鋪，遠遠一看，店前門有大約十五六個人聚在一起，切割器的聲響不時飄出來，看樣子是又有人解石了。我沒有急著進那家店，而是踮著腳尖往人群里看了看。
我道：「我幹嘛來的？就是為了賭石的，才輸了一塊，哪能就這麼算了？」
「你是說……」孫小磊怔住：「十萬塊錢就這麼沒了？打水漂了？」
腰子愣巴巴地看看我：「這什麼意思？」
腰子咂咂嘴：「這就是賭石？靠，那打死我我也不賭了！有多少錢也不夠燒的啊？」
我和腰子仨人蹲過去，隨手一指選定了位置：「就這裏吧，麻煩擦的慢點，細點。」
我站在原地想了想，反覆拿手紙蹭了蹭黑料的表皮，旋即，也不管那店主是跟老婆吵架了還是兒子跳樓了，就道：「嗯，這塊我要了，你拿切割器來吧。」
腰子提醒道：「那你悠著點啊，別賭紅眼了。」
蔣叔叔一攤手，道：「要不是店裡越來越困難，我也不會冒這麼大風險，買點明料多踏實？現在可好，唉。」
直到將石頭大卸八塊了以後，議論聲漸起：「完嘍！」
等問到第十八家的店主時，一塊約莫三四斤的黑色原石被店主拿了出來。
店主叫來一個小工，拿著石頭跟我們走到外面的小空地上。
中年婦女說了聲行，回頭對著後面緊挨著的店鋪喊道：「老周，解石嘍！」
吱啦吱啦。
吱啦吱啦，吱啦吱啦。
這個價位雖然也不低，但至少比之前那個十萬的石頭靠譜了許多，我暗暗一點頭，試著砍了砍價兒，見店主死活不讓，我便沒說什麼，從書包里翻出三萬塊錢擱到了櫃檯上，並讓對方解石。
但是，既然這塊石頭附和我前世的記憶，那怎麼也得買來看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
「呼！再來！」驀地，一個熟悉的聲音落入我的耳畔，我愣了愣，轉頭看向這個石料的主人，眨巴眨巴眼睛，我表情一愕，那站在人群最前端，面色很不好看的中年人，正是蔣妍的父親——蔣叔叔！
蔣叔叔沒什麼精神頭道：「一起吧，我倆暫時也不打算買了。」
當最後一刀見底，腰子和孫小磊齊聲低罵了一句：「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