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外傳 雨
第4章 瘋
中年男人害怕地看著我，死死的含著符紙，不敢吐出來。
胖叔笑呵呵地點點頭：「抹油（沒有）問題。」
鏡子里的這個人就是我，這個鬍子拉碴滿臉疲倦的男人就是我……
為什麼我的頭更疼了……
我站起身舒舒服服的伸了個懶腰，撓了撓頭，我看了看他，便緊緊拖著他的頭髮往窗戶的方向走，沒有一點停頓跟遲疑。
反反覆復，瘋瘋癲癲，我一直重複著上面的話。
「死爺爺，你咋不回來找我抽煙吹牛逼呢？」我看著牌位，然後埋下了頭，把煙頭戳滅在了老爺子用過的煙灰缸里。
「孫子，去拿幾雙筷子來，咱們吃海鮮了。」周岩苦著臉走到大廳對我說道，一屁股坐在了兩個紙人的中間，很自然的左擁右抱著，跟抱自己媳婦一樣。
我搖了搖頭，用手重重的朝著太陽穴敲了敲，眩暈感暫時把頭疼感給壓了下去。
別怕，這兩個字有人用來安慰過我，那個人……
「人對你狠過，你個傻逼就不會對別人狠了？」小佛不耐煩的看著我，走了過來，一把拿過了我手裡的管鉗，蹲下身將中年男人按住……
周岩還是挺有眼色的，知道我愛吃海鮮，這不，一袋子全是小龍蝦。
「得有人照顧他啊，我哥腿腳不方便你又不是不知道，草。」小佛不耐煩的給我解釋著
小佛坐在一邊的沙發上抽著煙，哈欠連天的看著我，沒說話。
我吃著吃著就忽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急忙把碗筷放下，跑進廚房又拿了兩副碗筷出來，往裡夾滿了菜，端著碗轉身跑進了裡屋：「你們先吃著，我馬上來！搶我面前小龍蝦的是孫子！！！」
對了，他還沒媳婦。
摔下去了能死人的。
「爺爺，老太爺，吃點東西吧。」我樂呵呵的把碗筷放在了桌上，本想轉身出去，但卻停了下來，往嘴裏放了支煙點燃，坐在椅子邊抽了起來。
是個……好人吧？
「放屁，我哥被揩油了你負責啊？」小佛怒視著我。
「易哥你坐著，我去拿碗跟筷子。」周雨嘉瞪了周岩一眼，順手把袋子放在了櫃檯上，轉身進了廚房，隨著叮叮噹噹的一陣響，她拿著幾副碗筷就走了出來。
小佛打了個哈欠：「跟這傻逼費什麼話啊，直接弄死不就得了，我還趕著回去照顧我哥洗澡呢。」
這管鉗質量不錯，如小佛所說，不光能修理水管，還能修理人。
裡屋還是很昏暗，但我卻覺得這種昏暗給了我一種溫暖感。
「你找幾個女的幫你哥洗不就完事了？」我有點不解，繼續擺弄
「那天的事，是不是你帶的頭？」我有點發困，揉了揉眼睛，盤腿坐在了中年男人身前。
「孫子誒！！你再不來老子就吃你的菜了！！！」周岩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沉默。
我把他的牙扔到了角落裡，點點頭，示意讓他繼續說。
喝水了，會有眼淚流出來，少喝點，就不會了。
「老頭子，你說你投胎是投到了哪家呢？」我吐了口煙，看著在煙霧后朦朦朧朧的牌位，咧了咧嘴：「你丫的肯定投胎到富一代家裡了，直覺，這是我直覺。」
我姓易。
但我控制不了自己……總是會這樣想……媽的……
我看著鏡子里滿臉疲倦的自己，搖了搖頭，扭開水龍頭，就著冷水沖了沖臉。
「啊！！！」
果不其然，在人害怕的情況下，威脅總是有用的。
接下來，小佛用了幾乎十分鐘的時間給我說，他搓背的技術有多牛逼，然後話落還補充了一句：「你真傻逼。」
好像有什麼重要的東西霎時間全都被揉碎了一樣……
裡屋很安靜。
「易哥！！我錯了！！！這事真不怪我們啊！！是上面人吩咐的！！！」一個中年男人被鐵絲層層捆住，跟死魚一樣在地板上扭動著想要掙脫，臉上的表情就如我當初的表情一樣，恐懼，還是什麼，我說不
三分鐘后，小佛手裡多了三顆牙，剛拔下來的。
好疼……腦袋好疼……
那人不是不喜歡你哭嗎，姓易的？
「該修修鬍子了。」我擦乾了眼睛，自己對自己說道：「你這樣子，以後沒人會認識你，要記住，你會變回去的，會的，你會成功的，會的，你會變回去……」
那事跟他有關係，但他不是帶頭的，只是個下手。
「這次我掰你的牙，下次，我把你舌頭拔了。」
忽然間我才發現，我跟小佛好像把某個人給忽略了。
還有……
事後我才反應過來小龍蝦不是海鮮，草。
「易哥！！那事真不是我帶的頭！！真跟我沒關係！！！」中年人害怕了，很害怕，但是這並不是可以逃脫干係的借口。
「又開始了，白日夢。」
剛才看見的是原來的事，那是些想起來就讓人心疼的事……
「我姓易，我是個好人。」說著，我彎腰蹲下，把下面隔間的管鉗拿了出來。
我忽然清醒了過來，看著鏡子里的自己，頓時沉默了下去。
如果現在還跟原來一樣那該多好……我寧願一輩子當個窮賣花圈的……但是……
中年男人搖頭否認，說絕對跟自己沒關係，並且用上了自己祖宗十八代跟子孫後代的名號，發誓他是個好人。
「就知道你們靠不住。」我咧了咧
「洗個臉，什麼事都沒了。」
「好。」海東青屬吃貨的，悶頭吃著東西也沒多說，簡潔的回答了周雨嘉一句。
我想了想，也對，師爺長得確實是帥，被揩油也不是沒可能的事。
咚。
不到兩分鐘他就把前因後果給說了個清楚，雖然說話的時候他嘴裏有點漏風，但我還是能聽明白。
中年男人滿臉害怕地看著我，猶豫了很久。
我剛想回他一句「你丫敢動我菜老子就動你的人」，可是眼前的一切忽然變得血紅了起來，腦袋裡再度傳來了陣陣劇痛……
「那就好。」我拍了拍他的肩，示意讓他冷靜一下，隨即，我從兜里掏出了一張符紙，捏成一團，放進了他嘴裏，安慰道：「別怕。」
眼睛里的血絲……滿臉的死氣……忽然覺得自己陌生了……
「易哥，周末咱們一起出去玩吧，去爬黔靈山去。」周雨嘉一邊吃著飯，一邊口齒不清地說著：「胖叔，海哥，你們也一起吧？」
我低頭看了看手裡的管鉗，學著小佛的動作，蹲下身把他按住，把管鉗的一頭重重的卡進他嘴裏，然後一掰。
這裡是小佛投資剛建好的酒店，十八層，一個頂樓的房間。
我撓了撓頭，語氣很平靜：「那天的事，有你嗎？」
「我錯
「胖叔，咱們今兒吃啥啊？」我笑嘻嘻的坐在椅子上看著胖叔，見他一副要打瞌睡的樣兒沒回答我，我搖了搖頭，把目光轉向了海東青：「大鳥，今天吃啥？」
供桌上不光有老爺子的牌位，自從奉天府一行回來之後，又多了一個老太爺的牌位。
「我沒看見是誰，但我覺得是你。」我腦海里又浮現出了那天的場景，胸腔里再度揪疼了起來，眼睛里的血絲漸漸又冒了出來。
「再說一遍，你到底是不是帶頭的，說清楚了我放你一條生路，說不清楚，我把你從這兒扔下去，信嗎？」我說著，轉頭看了看窗外。
只見他喉嚨一動，符紙就這麼被他吞了下去。
只見周雨嘉跟周岩拎著幾袋子吃的就從店鋪外面走了進來，一個滿臉死人相，一個則是滿臉的笑容。
念叨著，眼淚又從眼角涌了出來，怎麼都忍不住，但顯然比前段時間流的眼淚少了，這應該跟我最近沒怎麼喝水有關。
「吞下去。」我說。
我看了看他，隨口問道：「你哥不能自己洗？找人幫他不行？」
「你再去問問。」小佛把管鉗遞還給了我，拿出煙盒，抽出支煙自己點上，順手把煙盒扔給了我。
「不知道。」海東青回答。
那是落地窗，沒護欄的，很容易就能把東西扔下去。
「好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