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狷狂
不知是不是因為震動了一下，蒼松悠悠醒來，一眼便看到了萬劍一，臉上頓時露出驚喜之色，開口叫道：「萬師兄，我……」
他甩開仙劍，合身撲上，在從天而降的黑暗與狂烈的風中，一下子用自己的胸膛和血肉塗抹在修羅塔上。鮮血噴涌而出，將整座塔身染成一片血紅。
這一天對魔教來說，對魔教聖地蠻荒聖殿來說，是有史以來最黑暗的一天。幾個可惡奸詐的中土正道修士暗中潛入了魔山，然後不知天高地厚地悍然對高手雲集的蠻荒聖殿發動了攻擊，儘管魔教中高手如雲，但是在猝不及防的情況下，蠻荒聖殿仍然損失慘重。
此處乃是蠻荒聖殿諸多殿宇中的正殿，所供奉的便是幽冥聖母和天煞明王兩大神祇聖像，也是所有殿宇中最大最神聖的兩座，歷來魔教中有諸多儀式、典禮、祭祀等，都會在這裏舉行。所謂蠻荒聖地，最神聖之處，其實就是在這兩座神聖無比的聖像之上。
萬劍一天資卓絕道行奇高，但畢竟是人不是神仙，如此眾多的魔教高手，他之前所以能周旋多時，其實是仗著一套身法迅捷，然後始終遊走，這才拖住了眾人。然而此刻他擋在門口始終不退，便等於一下子要硬扛所有魔教高手的攻擊。
萬劍一一聲低哼，身子大震，被打得直接向前飛出了數丈，半空中蒼松甚至還聽到幾聲咯咯之聲，彷彿是骨骼碎裂的聲音。
那三字龍飛鳳舞，寫得是狂放之極，直如龍騰虎躍，似乎下一刻就要破牆而出一般。
下方的青龍、白虎二人都是大聲驚呼，但萬劍一併沒有下重手傷害朱雀，反而是突然微微一笑，伸出他僅有的右臂，忽地一掀朱雀面上的黑紗，然後看了一眼。
他怒吼著，劃開胸口的血肉，剎那間鮮血泉噴而出，在血肉劇痛鮮血橫飛的那一刻，蒼松的眼神里忽然有一絲安慰，有一點滿足。
萬劍一一咬牙，斬龍劍回鞘，右手直接抓住蒼松身子往肩膀上一靠，隨即便看到蒼松胸前數道深可見骨的傷口，整個胸膛上一片血肉模糊，再看那殘塔之上血跡斑斑，萬劍一像是明白了什麼，一時為之動容，隨即點了點頭道：「做得好！」
這結局幾乎不言而喻，雖然此刻有諸般天地異象阻擋，但那三人本就是道行極強的高手，萬劍一本身又受重創，再帶了一個蒼松，更是累贅，沒過一會便被那三人追上。
敵手太多太強，萬師兄他終究是人不是神，但是直到此刻，卻仍然沒有一個人衝到修羅塔下，哪怕冥淵的異象已經出現。甚至不止是正殿那邊，就連其他諸大殿處，同樣也是沒人過來，那邊的人數更多，能做到這一點，不問可知，田、曾、商三位師弟他們此刻正承受著怎樣可怕的壓力。
直聽得那空中驀地傳來一聲輕喝，話語只有三字，卻彷彿可以與天地融為一體，每吐一字，天地風雲便為之一變。
一聲詭異嘶鳴，卻是從萬劍一左手臂上響起，緊接著一隻奇形蜈蚣振翅飛起，迅速飛向毒神。
萬劍一心中一沉，在那電光火石間只覺得半身皆麻，顯然，那是一隻人間罕見的劇毒之物，而那麻痹之感猶如迅雷，迅敏無比地直接沿著手臂沖向心房。
眼看著神像搖搖欲墜，魔教眾人也是驚駭無言。
黑暗在頭頂咆哮著，似乎無數的鬼魂在黑暗中一起出現，張開猙獰的面
晴空之下，男兒之聲慘烈凄厲，視生死如無物，久久回蕩，盤旋于天地之間。
只是就在此刻，忽聽大殿之中一聲清朗長笑，卻是萬劍一身影晃動，白衣浮動間一個閃身便已掠至大殿門口，手中斬龍劍劍芒暴漲，如洪水般漫延過來，登時便將那幾個人逼退了回去。
眾人之中，青龍直入其中，與萬劍一硬碰硬連過三招。萬劍一臉色一沉，一劍逼退青龍，但隨即便是一口鮮血直接噴了出來，血染白衣。
而就在此刻，遠處的毒神哈哈大笑，拍掌道：「猖狂小子，看你這下還能如何？」
彷彿像是為了呼應白虎的怒吼，整座魔山劇烈顫抖了一下，隨後從遠處山體深處猛然爆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一座山峰轟然裂成兩半，然後一道巨大灼熱的熔岩直衝上天空，在半空中形成了一朵恐怖的黑紅混雜的蘑菇雲彩，黑煙滾滾，一股濃烈無比的硫磺氣息四處蔓延。
朱雀怔在原地，那一刻只覺得腦海中一片空白，又彷彿裝滿了東西，看來看去的，只剩下了那個白衣男子唯一的容顏，終究是，再也容不下其他東西了。
可是……可是只有自己這裏，大家所有的希望都放在這修羅塔上，卻始終一事無成。
那個白衣男子彷彿鬥志激昂，朗聲一笑，隨即眼角餘光向修羅塔處看了一眼，也看到了冥淵降臨的異象。他深吸了一口氣，不知為何，彷彿突然在眼睛中有一道明亮的光芒亮起，轉身橫劍，佇立在大殿門口，竟有一夫當關之勢，對著大殿中的眾人微微一笑，道：「一起上啊！」
不過就在這時，萬劍一忽然長身飄起，並不是直接後退逃走，反而是欺身直進。但他有沒有直接向某個魔教高手發起攻擊，反而是如之前遊走一般，以迅捷身形避讓開幾道身影，沖向的是這座正殿的後方，也是魔教眾人的身後。
萬劍一深吸了一口氣，俯下身子去抓蒼松，但是猛地身子一顫，卻是左臂傷口再度撕裂，又是一陣鮮血湧出。他只覺得眼前一黑，猛烈喘息了幾下，但身後遠處又再度傳來怒喝聲，顯然是魔教追兵再度沖了上來。
倒懸于天的冥淵，顫抖著開始變得逐漸模糊，哪怕其中的黑暗在咆哮在怒吼，充滿了不甘，但仍是無法挽回。在這冥淵之下，那座修羅塔此刻也像是已經到了最後關頭，從蒼松身上流淌的鮮血已經完全浸染了整座塔身，大塊大塊的石料崩塌掉落，終於在最後關頭，一聲巨響過後，這座奇形高塔轟然倒塌。
萬劍一似乎根本沒在意身後追蹤而來的大群高手，俊逸面容上一片平靜，身形快如閃電轉眼飛至那兩尊聖像之前，向著這兩個神祇容貌看了一眼：聖母慈祥而明王猙獰，彷彿正是兩個極端，卻又同排並列在這神殿之上，形成了一種詭異的平衡。
他向周圍看了一眼，隨即立刻向蒼松跑去，踉蹌著衝到蒼松身旁，用唯一的一隻手臂，那隻已經不停地在顫抖的手臂，再度將蒼松抱了起來，扛在肩頭。然後，在漫天黑灰飛舞與灼熱的星星點點的火光中，執著不停地向山下衝去。
萬劍一充耳不聞，對蒼松的掙扎也是毫不
萬劍一沉聲道：「師弟，你失血太多，大傷元氣，此刻已經不能動手，老實獃著。」
被聖教教眾供奉多年細心呵護的眾多聖地大殿，遭受了一場浩劫，講經殿、輪迴殿、法堂等受創嚴重，損失難以估量，包括正殿在內如今也遭荼毒，而最要緊的是，那自古以來便豎立於此，似乎永遠堅不可摧的修羅塔，如今竟然也有崩潰倒塌的危險。
蒼松怔了一下，卻無論如何不願讓已經失去一臂、同樣重傷的師兄還要扛著自己走，正要開口時，忽然身子一震，失聲叫道：「師兄小心！」
在一旁的毒神大喜過望，一邊衝上一邊喝道：「此獠力竭矣，我等擒下他，血祭聖母明王！」
萬劍一落回地面，橫劍於前，已經半毀的正殿大門灰土塵埃索索落下，有一些沾染了他的白衣，不知為何，卻絲毫未損他的瀟洒。魔教中人一時為他所攝，卻沒人注意到，在白衣長袖裡，他的另一隻手臂卻是在微微顫抖著。
蒼松原本僵直的身子猛地顫動了一下，所有消失的氣力一下子回到了身上，恐懼怯弱以及所有的害怕都不翼而飛，他猛地抬頭，怒目等著那可怕的冥淵。
萬劍一哈哈一笑，雖然面色蒼白，卻扛著蒼松直接向山下掠去，口中道：「小傷而已，區區一臂，何足掛齒！」
蒼松有些癲狂地笑了起來，緊接著他虎吼一聲，一手直接撕裂了自己胸膛的衣襟，雙目仍是死死等著從天空降臨的黑暗，然後一劍，刺向自己的胸膛！
而在蠻荒聖殿正殿之中，同樣的群雄震動，三大派門主以及青龍、朱雀等人紛紛向殿外看去，其中毒神和青龍等人都是面上變色。片刻之後，青龍忽地大聲怒喝道：「有人在修羅塔下，寶塔守衛呢？」
而正在大殿之中與萬劍一激戰的好幾個魔教高手，此刻也是抽身而退，看樣子意圖增援修羅塔那邊。
如果不怕死，那還有什麼可畏懼的！
聖殿之中，眾多魔教高手盡皆變色，一起向後退去。
整座修羅塔，在這一瞬間，竟是搖搖欲墜！
背後山路上，青龍、毒神兩大高手沖了出來，後頭還跟著白虎，瘋狂追下。白虎口中怒吼連連，似乎是怒火中燒，喝道：「留下命來！」
劍鋒冰冷，破體而入。
此言一出，在大殿之外的數人面色大變，正是之前的修羅塔守衛，此刻急忙轉過身去，就要衝回修羅塔邊。
胸口劇烈的疼痛讓他全身發抖，但是卻也執著而尖銳地提醒著他，支撐著他，還有人在為他流血拚命，那麼他就決不能，對不起，他們！
遠處蠻荒聖殿里激烈無比的戰況，還有源自於青雲門自古傳承四大神劍之一的「斬鬼神」那施展時驚天動地的情景，全部都被修羅塔下的蒼松看在眼裡。
激戰之中，這個瀟洒出塵的白衣男子忽然一聲長嘯，聲若龍吟，直上九天。
大地在瘋狂顫抖著，無數落石在魔山上崩塌摔落，看去猶如末世一般。趁著這一片混亂和魔教中人心慌意亂之下，萬劍一竟是踉踉蹌蹌地殺了出去，隨後一路直奔修羅塔處。轉眼到了塔下，一眼便看到蒼松撲在修羅塔殘塔上，不省人事，竟是暈了過去。
蒼松盯著後方，眼角抽搐卻無能
如此一來，便形成了背後三大魔教高手追擊，而萬劍一帶著失血無力的蒼松倉皇逃跑的局面。
他忽地仰天長笑，彷彿心底狷狂之意忽然而起，右手一揮，斬龍神劍來到身前，那一瞬間碧光縱橫，閃爍不停，只聽劍氣呼嘯，一轉眼間，便在那兩尊聖像之間的白牆上刻下了「萬劍一」三個大字。
是不是死亡！
魔教中人盡數大驚，紛紛轉身。
萬劍一勉力抵擋了幾個回合，迅速便明白自己絕不可能長久守住這裏，如此強大的壓力任誰也無法力敵。只是他雖然明白過來，卻並沒有絲毫畏懼退縮的意思，相反的，他一雙劍眉揚起，明亮清澈的目光中光芒四射，竟彷彿是到了最興奮的時候。
這一句話，說得當真是睥睨眾生豪邁無比，哪怕是魔教眾人，也是為之怔了一下，但片刻之後，眾人齊聲喝罵怒吼，一股腦圍攻上去。
修羅塔瞬間轟然而鳴，整座塔身顫抖起來，發出詭異的尖嘯聲，鮮血所過之處，那些原本被他砍出的劍痕一一變紅，然後大塊大塊的奇異石料開始變軟如沙土，紛紛落下。
這一劍如此狂烈，彷彿一出劍便帶著自古而來之桀驁不遜，不畏天地，不敬鬼神，睥睨人間，斬盡仇敵，哪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這一劍，根本就沒有絲毫守勢，一切靈力道行盡數只在縱橫交錯無窮無盡的狂烈攻勢中，如洪濤，如巨浪，鋪天蓋地沖了過來。
萬劍一哈哈大笑，揮劍抵禦，身形不斷後退，與此同時讓開一側卻顯露出兩尊聖像，頓時又讓好些個魔教高手投鼠忌器，生怕傷到神像，一個個忙不迭地收勢。
朱雀好像嚇得傻了，一時間竟沒有做出反應。
與那些魔教妖人不同，對青雲絕學神通十分熟悉的他在看到「斬鬼神」神威之後，非但沒有欣喜之色，反而更是面色慘然，連身子都微微顫抖起來。因為他知道，這一記威力絕倫的神劍絕學一出，在如此險惡的環境下，實際上便意味著萬師兄他已經在拚命了。
萬劍一一聲長笑，碧光劍芒不弱反盛，似乎他的神通靈力彷彿永無止境，直撲毒神而去。
人世間最可怕的，是什麼？
眾人為之側目，忽只見萬劍一縱身而起，飛至半空，突然間天地風雲變色，劍芒萬道，無數碧綠光芒從斬龍劍上折射而出，氣象萬千。
他一聲低喝，忽地再度側過身子，迎向朱雀。朱雀吃了一驚，但手上劍勢絲毫未變，片刻之後，只聽一聲悶響，正殿之中突然安靜下來。
人群背後，只見萬劍一白衣舞動，飄然直上，竟是直飛向那兩尊巨大聖像。
這一刻連朱雀自己都呆住了，而萬劍一雖然臉色煞白，但也不知他究竟是何等強悍的意志，竟是兀自哈哈一笑，突然間竟是不退反進，直接靠近了朱雀身邊。
而天幕之上，黑暗的冥淵同時顫動起來，在邊緣之處，開始逐漸變得模糊。
在這時，包括青龍、白虎等魔教聖使以及魔教三大門派的門主也加入了戰團。這些人的道行實力又比其他人更高了一籌，不過一會，那如山嶽般沉重的壓力便頓時顯露了出來。
蒼松只覺得自己的胸膛彷彿就要爆裂開一般，焦急狂躁如烈火焚燒在胸膛，在那一刻，突然之間頭頂的冥淵那股可怕的氣息似乎
但萬劍一踉蹌幾步，身子看著將要倒下，卻忽然腳步一頓硬挺了過來，只是身子搖晃了幾下后，卻仍然一言不發，抓著蒼松的手仍是穩如泰山，還是不顧一切地扛著他向山下逃去。
骨碌碌一陣翻滾，他摔倒在那骯髒的地面，一身白衣被塵土滾成黑灰色，就連蒼松都掉落在地上。
話音未落，他目光已然掃過萬劍一的左臂膀處，頓時臉色大變，失聲道：「萬師兄，你的左手？」
萬劍一身子一側，似乎正要抵擋，然而此刻目光落在朱雀身上，兩人視線在空中對接片刻，都是在瞬間認出了對方。萬劍一劍勢不停，正要作勢反攻，但就在此時，他忽然身子一顫，不知為何竟彷彿靈力一挫。
蒼松嘴唇嚅動幾下，剛想掙扎打算下來，但身子才動了一下，卻頓時只覺得全身發軟，竟是一點力氣都沒有了。
「哪裡走？」
萬劍一聽著風聲，藉著魔山強烈的顫動勉強讓過身子，但仍是無法完全避讓這可怕的拳勢，砰的一聲又被打飛了出去。
在他身後，所有魔教高手都是齊聲怒喝，再度發力追來，其中最快者便是青龍與毒神，而一身黑衣的朱雀像是在身法上有獨到之處，雖然道行比青龍稍弱，速度竟然也不比他慢。
「果然是絕色美人！」
此刻的萬劍一狼狽之際，哪裡還有那個俊逸瀟洒的模樣，甚至就連他的神智似乎也有幾分模糊了，彷彿辨認不清方向爬起又跌倒。他的身子顫抖著，但是忽然間只聽他低吼一聲，用力一咬舌頭，又狠狠甩了甩腦袋，緊接著一雙眼神忽又清明堅定起來。
毒神身子一顫，看著那驚天劍芒竟不敢接，直接倒飛而回。然而就在此刻，一道黑影掠過，卻是朱雀瞄準機會，直接沖近了萬劍一身邊，手中利劍掠起，便向萬劍一斬去。
做到這樣，萬師兄，三位師弟，你們應該不會再看不起我了吧，我沒有對不起你們，我用盡了全力，我做到了最後最絕的地步！
狂風呼嘯而至，萬劍一人劍合一，刺向這蠻荒聖殿，劍未至，而地已裂，大殿門框巨柱皆是咯咯作響，劇烈顫抖不止。
萬劍一頹然落地，身形未穩便向外揮劍衝去，魔教眾人如何還能讓他如此猖狂逃走，紛紛怒吼圍上，眼看就要將他攔住，但就在這時，突然間從遠方傳來了一聲如同雷鳴般的震動響聲，原本黑暗的天空，突然開始明亮起來。
萬劍一冷哼一聲，對那突如其來的火山噴發視若無睹，右手緊抓蒼松，卻是無法拔劍，或許也是不知道還有沒有氣力拔劍了吧。他連頭也不回，直接抓緊扛著蒼松，向山下飛奔逃去。
冥淵忽然出現降臨，聲勢浩大，頓時震動整個蠻荒聖殿，無數人同時回頭望去，面露驚愕之色，連對田不易、曾叔常和商正梁等三人的追殺都緩了下來。
這天地異象令人驚懼，更有甚者，在魔教中人的驚呼聲中，就連那兩尊聖母明王神像上，也出現了十幾道大大小小的裂痕……
一道勁風，猛地從背後衝來，伴隨著此刻魔山之上隨處爆發的隆隆巨響聲，幾乎如同巨獸咆哮，瞬間打到近前。萬劍一猝不及防，背後猛地挨了一下，喉口一甜，又是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那一刻天地之間，竟彷彿無一物敢擋在這灼灼劍勢之前。
這一下如視魔教三大高手
毒神一聲低喝，半空中凝出一道灰色掌印，直接拍了下來。
漫天血花閃過，人人驚得呆了，那個猶如戰神一般縱橫馳騁的白衣男子，就在半空中，被朱雀一劍斬下，然後整個左臂直接齊臂斬落，瞬間血如泉涌，染紅了半邊身子。
整座魔山，忽然間地動山搖，然後山峰開裂，無數道裂痕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延伸出去，所過之處，石走沙陷，轟然巨響，就像是這座魔山的山神都暴怒起來，向著人世間發出了最可怕的咆哮！
被他扛在肩上的蒼松此刻已是睚眥欲裂，拚命掙紮起來，連聲音都變得嘶啞，嘶聲喊道：「萬師兄，放我下來！」
「斬、鬼、神……」
如此驚天動地、狂烈無比的絕學神通，又豈是真的那麼容易施展出來的？
在半空中，蒼松淚流滿面，甚至連眼角都流出血來，他撕心裂肺般對著萬劍一帶著哭腔吼道：「讓我死！你走啊，萬師兄！讓我死，讓我死……」
在這中間，山體不停地顫抖著，大大小小的巨石不停滾落，間中還有從半空中落下的無數火星已經那些灼熱的紅色岩漿，讓人不得不在這中間四處躲避。
甚至就連外頭正在降臨的冥淵異象，也暫時被人忘卻。
在修羅塔倒塌的那一刻，異變連生，天現異象：先是冥淵虛影劇烈顫抖，無數鬼哭狼嚎鋪天蓋地，但忽然在狂烈的大風中，所有的黑暗瘋狂凝聚濃縮為一點，然後瞬間消散於半空之中。緊接著，隨著修羅塔的轟然倒下，以原有的塔基為中心，數道巨大的裂痕陡然出現在修羅塔殘塔周圍，同時，裂痕周圍復生無數細小裂痕，向著四面八方瘋狂散開。
當正殿之中的魔教眾人意識到這一點后，瞬間一片嘩然，群情激奮。在這個時候，誰也不能再藏著掖著，一股腦都是不顧一切地向萬劍一衝去，意圖快速打倒此人然後再去拯救修羅塔。
此刻的萬劍一，揮出一劍的消耗幾乎等同於之前遊走纏鬥時所花費的靈力數倍之多，而因為他一定要守在大殿門口，也頓時就被一些魔教高手抓住破綻，各種各樣陰毒的暗器法寶、下流手段也是一下子都施展了出來，讓萬劍一應付得有些狼狽。
一直以來都被這個道行奇高身形瀟洒的白衣男子牽著鼻子走的魔教眾人都是吃了一驚，下意識地回頭望去，忽然之間有人大叫出聲，聲音驚懼，伸手指著正殿後方喊道：「聖像！」
剎那之間，風雲捲動，萬劍一屹立雲端猶如戰神，片刻后斬龍神劍迸發出無盡碧光，猶如吞吐天地之巨龍，倒卷而下。
這白衣男子哈哈大笑，放下黑紗，合身後退。
而背後看到這一幕的魔教眾人，瞬間都是怒不可遏，怒吼聲里，無數的法寶神通一股腦打了過來。
大殿之前，有數人退得稍慢，頓時便被恐怖如濤的碧綠劍芒吞沒，隨後凄厲慘呼聲頓時響起，片刻間，身軀便被狂烈之力震飛，在半空中轟然破碎。正殿之前的土地上，青磚翻滾盡數化為齏粉，如神祇之怒降臨人間，一時間震懾全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