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懷慶行動
第56章 十五年前，春暖花開
或許外人怎麼都想不到吧，一個風頭無兩的先生，竟然會住在這種地方，看那簡陋的院子還有裝修得不敢恭維的老宅……
「嘗嘗。」胖叔把酒缽的蓋子給掀開，拿了一個木勺小心翼翼的勺了一瓢甜酒，湊到雙眼發亮的小木頭臉前：「啊~張嘴~~」
「好！」小木頭眼睛一亮，連連點頭：「我們可是好朋友，咱們是一夥兒的，肯定要幫你揍他！」
每當過年，總會有一些家庭會出現這種狀況。
那個破破爛爛的屋子，就是龍山縣聞名的術士，易大喜神的家。
男一號：站在院子里的那個古靈精怪的熊孩子。
當然，小木頭不傻，他很明白那熊孩子為什麼不笑自己，用他略顯稚嫩的觀點來說就是。
小木頭好奇地看著胖叔，忍不住問道：「叔，這是什麼歌兒啊？」
「好聽吧？」胖叔笑問道。
胖叔頓時啞然，心說這小熊孩子還挺懂事啊。
「細伢子！！！你要不要嘗嘗甜酒？！」
男二號：站在院子裏手里拿著水果糖一臉賤笑的死胖子。
聽見胖子給他的回答，這小孩兒扁了扁嘴，一副「被欺負了我要哭」的樣兒，轉頭就往屋子裡走，留下了一句足以讓胖子心驚膽顫的話。
「瓜皮！！包（不要）給老爺子社（說）啊！！！」胖叔淚流滿面的挽留著小木頭，滿臉的尷尬，先是把兜里能摸出來的糖全拿給了小木頭，隨即，又咬著牙摸出了一塊錢，哆哆嗦嗦的遞了過去：「細伢子乖，這四（是）餓給你滴壓歲錢，笑納，笑納。」
「叔！！你不要拋下我啊！！！
十五年前，春暖花開，大家都在。
胖叔一愣一愣看著小木頭，見他古靈精怪的說個不停，擺擺手打斷了他：「你……四（是）不四最近看了不該看滴東西？」
「你唱給我聽聽啊~」小木頭說。
說句不開玩笑的話，要是小木頭把胖子欺負他的事兒捅上去了，讓高層知道了這事，我估計吧……
二，妖魔鬼怪沒想象中的那麼多，白事兒也少，就現在來說，他已經有半年多沒接到活兒了。
十五年前。
可以這麼說，只要是在能夠做到的範圍內，易大喜神基本上就沒反駁過小木頭的要求，要啥給啥全順著來。
三狗子尷尬地笑著：「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如果不裝哭，我媽早揍我了……」
「餓唱著才好聽咧，包（不要）看餓有陝西口音就覺得餓唱歌不好聽，只要餓……」胖叔微微一笑：「只要我一變口音，那就是歌星，知道嗎？」
「好，叔就唱給你聽聽。」胖叔笑了笑，抬手拍了拍小木頭的腦袋。
「氣氣氣（去去去）！玩你滴氣（去）！餓做飯咧！」胖叔故作威嚴的瞪了小木頭一眼，轉身進屋，嘴裏叼著根果丹皮就忙活了起來。
這聲音很小，是被人故意壓低了的。
在這時，胖叔笑呵呵的唱了起來，臉上一直都掛著笑，口音也沒了往日的調子，就這麼輕輕唱著。
三狗子臉色僵硬的把伸出去的手收了回來。
但事實卻扇了外人無數個耳光。
「出太陽了。」
小木頭咂了咂嘴，用舌頭舔了
「今年升溫挺早啊。」胖叔也看了過去。
小木頭皺著鼻子聞了聞，嘿嘿笑著，走過去，坐在椅子上趴在窗邊往外看著。
「剛才你哭得真慘。」小木頭冷不丁地說道。
「夕陽山外山……」
易大喜神有多寵小木頭？
一，他接活兒都不愛收太多的錢，怕遭天譴，拿來的錢也就足以度日，想要奢侈點吃頓好的，基本上都得存錢。
「我先回去了，明天你來找我吧！」小木頭轉身就往屋裡跑。
「胖叔……你能不能把糖還給我……」一個十來歲的孩子正可憐兮兮的拽著某胖子的褲腿，仰頭看著他，見這毫無道德底線的胖子沒搭理他，這小孩又扯了扯他的褲子：「這是最後一顆了……應該給小孩子吃……你是大人了……」
屋子裡。
忽然，小木頭眼尖的看見了不遠處的小道，正有一個蒼老佝僂的身影向小院行了過來，他急忙跳起身往門外跑去：「叔！以後再聽你唱！我去接爺爺了！！」
窗外就是榕樹，微風拂過，不少細細的樹枝都顫動了起來，地上的點點青綠也是如此，微微搖曳著，一股幽幽的清香似乎從窗外傳了過來。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
笑臟不笑破，這是易老爺子給小木頭說過的人生至理。
小木頭搖搖頭。
例如，家裡的小孩考試不及格，或者，家裡的小孩放炮仗，把隔壁村的母牛嚇著差點沒被母牛頂死，
最邊上的一個宅子是陳家的，此時院子里正回蕩著某中年婦女的怒吼，當然，還有一個小屁孩「痛哭流涕」的聲音。
這個有道德眼光不笑破的孩子就是隔壁的小陳。
胖叔也笑著跟了過去，一大一小兩輩人，就這麼坐在一起晃著腿，懶洋洋的曬著太陽，等待著某個人從不遠處的小路上走回來。
「春暖花開咧，今兒滴天氣比昨天好。」胖叔打了個哈欠，靜靜看著窗外，似是因為無聊還是別的原因，他輕輕的哼起了曲子，一首很是悠涼的曲子。
「啊~~~」小木頭乖乖地把嘴張開，忽然想到了什麼，急忙問道：「爺爺怎麼還不回來啊？不等他一起喝嗎？」
按照常理來看，像是老爺子這種寵溺的家庭教育，教導出來的不是「天老大地老二我老三」的傻逼熊孩子，就是自私自利只想著自己的熊孩子。
「老爺子！快來吃飯咧！！！」
小木頭皺了皺鼻子，哼哼了兩聲，伸手接過糖，裝出了一副小大人的樣兒：「你說說你是不是欠收拾，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我說你啊……」
「這瓜皮，真四（是）有了爺爺忘了餓啊，餓好歹四（是）你叔啊……」胖叔嘆了口氣，臉上的笑容越來越盛，轉頭看向那老人，揮了揮手。
老天爺，你連我最後的親人都要奪走了嗎……
十五年後……
就在這時候，院子外忽然傳來了一陣熟悉的叫喊聲。
「晚風拂柳笛聲殘……」
看他這細皮嫩肉的小樣兒也捨不得下手啊，而且……老爺子一會兒就回來了……嗯……
「小木頭
窮。
咱們先跳過姓陳的那一家，再跳過邊上空空蕩蕩沒有人煙的那家，現在讓我們把注意力集中到正中間的那戶人家。
「沒有啊。」小木頭瞪著眼睛無辜地看著胖叔：「就是上星期你被爺爺罵的時候，我在外面看了好久呢，那應該不是不該看的吧？」
「餓師父教餓滴，叫送別。」胖叔笑著，擠了擠眉毛：「你們老師抹油（沒有）教你們？」
在易大喜神家的院子里，一場經典對戲《成人大戰熊孩子》正在上演。
「三狗子的衣服跟我一樣破還好意思笑我？！」
在這排老宅子的盡頭，也就是整條街最大的榕樹邊，三座宅子相依而立。
「餓不四（是）大人，餓四（是）碎娃兒（小孩兒）。」胖子的話很不要臉，外人見到這場景，估計怎麼都想不出到底是誰給他遺傳了這麼厚的臉皮，三十來歲的人你說你是小孩兒這不是不要臉么？！
「小木頭~~~快出來誒~~~~」
或許這就是窮人孩子跟富人孩子的區別。
其實易大喜神的窮，是能夠解釋的。
在靠近郊區的地方有著一排排的老宅子，很像是農村的戶型，但卻比普通農戶的房屋裝修得好一些，不過再怎麼看，這些屋子還是透露出了一個字。
風輕輕吹著，涼意漸漸遠去，取而代之的，似是溫暖。
胖子的脂肪非得被老爺子抽出來點天燈不可。
但等小木頭慢慢長大之後，他才發現所謂的笑臟不笑破只是
「玩個屁，隔壁村的王二要跟我單滾，你幫我不？」三狗子期待地看著面前的小木頭，見他小臉上充滿了猶豫，三狗子急忙比劃了一下手指：「十根衝天炮，行不行？」
湘西，龍山。
從小到大，小木頭就沒讓老爺子操過多少心，上至學習買菜，下至降妖除魔（當然，他基本上都是去打醬油的），哪怕是煮飯做菜也照樣能弄得有模有樣。
小木頭嗯了一聲，點點頭。
隨即，又將剛到嘴邊的「我能跟著你一起喝點嗎」這話給咽了下去。
「我告訴爺爺去。」
「抹四（沒事），老爺子一會兒就回來咧。」胖叔把勺子放進了小木頭的嘴裏，給他使了個眼神，示意讓他自己拿著勺子喝。
這孩子的衣服雖然略顯破爛，不少地方還有補丁，但無論是誰來看都肯定會讚歎一聲：「衣服這麼爛還這麼乾淨真他媽是奇迹啊大中華果然奇迹如雲等等。」
「餓真四（是）……」胖叔只感覺手心發癢，恨不得抓這不給面子的熊孩子過來收拾一頓，但仔細一琢磨吧，還是算了。
要是放在二十年後，這地方絕對要被國家弄成重點的扶貧點，估計易大喜神還能上個新聞客串一下，或者直接被充當男主角，用血淚來渲染一下過去的艱苦日子。
無論怎麼說，貌似一切的一切，都跟熊孩子脫不了干係。
「怎麼了？」小木頭一邊剝著糖紙，一邊走了出去，見來人是隔壁的三狗子，他立馬就笑了：「三狗子，叫我出去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