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登仙池台
第10章 子欲養而親不待
「小兄弟，這次的事……」錢四想要說什麼，可剛說到一半，便被我打斷了：「你可甭說謝，張哥的朋友就是我朋友，客氣了。」
「你不是？」我問。
快樂的一天就這樣過去了。
「小易我開車送你啊。」張慶海連忙站了起來，但又被我勸了回去：「四哥還在這兒傷心呢，你多陪陪他，我家裡實在是有事要去辦，這不，時間都要到了。」
昨天，我寫了第一次日記，很多字不會，是娘幫我寫的，以後我要學會很多字，這樣就能自己寫了。
「從開始做生意直到現在，我都沒怎麼陪我媽。」錢四把煙頭按進了煙灰缸里，埋著頭苦笑著：「我也想讓她老人家過好日子，賺到錢，買了房子，我第一時間就把我媽接到了城裡，好吃好喝的供著，首飾衣服也沒落下過，但我媽好像從來都不會高興，現在我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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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雨的時候你就不能帶傘嗎……」周雨嘉無奈地看著我，輕輕踮著腳，用毛巾給我擦著腦袋：「飯快做好了，你先去洗個澡，別感冒了。」
說著，錢四毫無顧忌的把手裡的日記本遞給了我，意思是讓我自己看看。
話音一落，我拍了拍屁股站了起來，笑道：「張哥，四哥，我先回去了，家裡還有點事呢，四哥這事我已經解決了，要是還有什麼麻煩，打電話給我就行。」
一邊說著，錢四一邊把煙頭掐滅，又點燃了另外一
我一定會照顧娘的，給娘做一輩子的飯，娘聽見我這樣說，她很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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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是個畜生，真的。」錢四面無表情的說著，眼淚依舊在往外流。
四月十三日，陰。
「咚咚咚。」
周雨嘉愣了愣，說，重要。
「走了。」
「早知道我媽這麼想我，我當初還做什麼生意啊？！忙忙忙，我忙個JB我忙！！！」錢四跟個娘們似的坐在沙發上嚎啕大哭著，沒一會聲音就變得嘶啞了起來，可他還是沒有停下哭喊，語氣依舊那麼的痛徹心扉。
錢四沒在意我跟張慶海的問答，他咳嗽了幾下，又點了支煙抽著，斷斷續續的給我們說：「如果不是我媽把我日記本還有相冊拿了出來……恐怕那時候我也冷靜不下來……」
四月十四日……
在錢四上學那會兒，他就算是個頑劣的孩子了，偷雞摸狗啥事都干過，就因為這樣，錢四幾乎上半輩子就扔在外面玩兒了。
「我媽對我可好了，真的。」錢四揉了揉眼睛，笑了起來，臉上除了自豪就他媽只有自豪了：「我小時候想吃什麼，我媽就給我做什麼，我小時候跟人打架了，我媽就沒罵過我，連我上學的時候逃個課，我媽還幫我打假條。」
無論是錢四還是我，其實我們都有這種悔不當初的感覺，他想的是，應該多陪陪自己
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這句話不知道的人很少，但真正明白且又改變自己做法的人，有幾個？
為什麼當初不多陪陪自己的家人？
今天，我起得很早，娘給我做了粥，真好喝，晚上給我做了魚，雖然魚肉少了點，但是還是很好吃，一天就這樣過去了。
他沒在意我們是不是想聽他的故事，錢四笑了笑，自言自語似的說了起來。
之所以我能在這個操蛋的世界用這種操蛋的方式活下去，或許就是因為有他們在陪著我，如果沒有他們，或許……
今天，娘問我以後會不會照顧她，說她老了就不能給我做飯了，讓我做飯給她吃。
客廳里，三個男人正坐在沙發上，悶頭抽著煙，誰都沒有吱聲。
錢四的眼淚又涌了出來，眼裡的悔意已掩蓋不住，身子顫抖地說：「我媽就想讓我多陪陪她，就想讓我多回家吃頓飯啊……」
沒等張慶海說完，錢四擺手打斷了他的話。
「你個小白眼狼啊……爺爺我什麼時候才能享你的福啊……」老爺子經常這麼跟我念叨，臉上全是笑意：「等你讓老子享福了……那可就扯淡了……」
我也沒有直接回家，嗯，因為我想安靜一下。
張慶海奇怪地看了我一眼，很不明白為什麼我要問這個問題。
煙已經被雨水打濕了，任由我怎麼抽，尼古丁還是進不了肺里，可我還是樂此不疲
四月十一日，晴。
張慶海見狀急忙拽住了他，把他勸了下來。
「也對。」我笑著揉了揉周雨嘉的頭：「有你們呢。」
「張哥，你應該知道，我跟我媽都是農村人。」錢四深深的吸了口煙，見張慶海點頭，錢四笑著：「能拼到現在這一步，也算是我家的祖墳冒煙了。」
正當我沉浸在自己回憶的時候，忽然，我莫名其妙的問了一句：「四哥，老太太對你重要嗎？她平常對你咋樣？」
在錢四的故事里，他做的生意一帆風順，連點風險都沒，一路發家直到兩年前。
我默然地翻看著錢四所寫的日記，每當我翻過一頁泛黃的紙張，心裏的難受便又多了一分。
「四哥，既然你對你老媽這麼好，那麼你為什麼會怕你老媽？」我忍不住地問道。
四月十二日，晴。
我想安靜一下。
「對，我媽是個半知識分子，在我小的時候，我媽就經常教我寫字，讓我寫日記。」錢四似哭似笑的說：「那裡面記的都是小時候的事，一本日記，全寫滿了。」
接過後，我沒有多想，翻開了第一頁。
「那時候運氣不錯，意外搞到了第一筆錢，然後……」錢四搖了搖頭，滿臉苦澀：「一切順理成章，發財了。」
「轟！！！！」
雨下了很久，真心是很久，起碼我從郊區走到了花圈店的時候，這雨還沒停。
而我想的是，我應該多陪陪老爺子，真的……
「哦，真好。
這麼說吧，打個比方，他運氣結束前的家產有五千萬，那麼從運氣消失后，他的家產只要超過了這五千萬立馬就得賠出去，賺多少賠多少。
我是騙他們的，嗯，家裡其實沒事。
「每個圈子都不像你看見的那麼簡單，無論是官還是商，缺了警惕性的話，這人早晚都得翻船。」張慶海低聲給我解釋道：「有的人就是警惕過頭了，越有錢越膽小，越有權越怕死，老四就是這種人。」
親人總有去世的那一天。
也就是兩年前的七月，這運氣沒了，貌似老天爺註定他的家產就只能有這點，賺多了不出一個星期就得賠出去，無論怎麼賺錢，都還是只能保持原來的樣子。
張慶海看了看他，憐憫地點點頭：「我懂。」
張慶海抽了口煙，看了看錢四，搖搖頭：「老四，你別難過了，阿姨都這麼大歲數了，也是到了該走的年紀……」
「那天被嚇暈之後，我就被嚇出點毛病了，覺得那鬼看著像我媽，但絕不是我媽。」錢四雙手抱著頭，坐在沙發上顫抖著：「我以為那鬼要害我，張哥……你應該明白吧！」
「哦。」我聳聳肩，轉身就要往裡走，但在這時候，我聽見了周雨嘉說的下一句。
門開的瞬間，一個熟悉的身影就竄了出來，然後做著我熟悉的動作。
說真的，我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難受，也許這是可憐那老太太的表現吧？
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
「日記本……」我皺了皺眉頭。
就在我漫無目的走著的時候，伴隨著轟的一聲雷響，天上猛然就降下了傾盆大雨，霎時就把我給淋成了落湯雞。
「我媽好不容易能留下來多看看我……為什麼我他媽就不知道珍惜啊！！！！」錢四抬手抽著自己的耳光，撕心裂肺地哭喊著：「我他媽就是個畜生啊！！！」
「知道了。」我撓了撓頭，往裡走了一步，冷不丁的問她：「雨嘉啊，你說父母對一個人重要嗎？」
我勉強擠出了一絲笑容，抬手敲了敲門。
張慶海搖搖頭：「我的警惕性不比他低，但我膽子比他大，膽小的做不成大事。」
「雖然你沒父母，但有我們，老爺爺，胖叔，我，我哥，海哥，還有很多人。」周雨嘉笑著跟上了我：「很多人都在陪著你，不是嗎？」
在他去世之前，或許你會毫不在意的上著班，或是跟朋友出去聚會，跟另一半一起出去吃飯遊玩，可當親人壽數到頭的時候，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會後悔。
「別人的父母多慈祥，媽的，我的爹媽可真他媽狠心啊。」我點了支煙，樂呵呵的壓著馬路往花圈店的方向走，並不覺得累。
我沒躲雨的打算，抬頭看了看烏黑的天空，搖搖頭，繼續走著。
等他剛到二十的時候，錢四才反應過來，這樣玩兒下去好像不是個辦法。
你說……為什麼煙已經熄了……可我還是覺得嗆眼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