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天雲水宮
第41章 桶
海東青默默的跪在了兩個水桶旁，表情很是呆愣，眼淚不自主的往外流淌著，雙眼中的血絲越發明顯。
海東青？！
「兒子啊！！！！輕瀾！！！爹沒臉見你們！！！我他媽沒臉見你們啊！！！」
三虎退了幾步，站在甲板的邊緣，一臉尊敬的看著那兩個水桶，應該是知道桶里裝的人是誰。
應該是跟他熟悉了的緣故，我發現海東青並沒有我想象中的那麼堅強，準確的說，這孫子也挺軟弱的，真的。
渾濁的老眼此時看起來更加渾濁，淚水自他眼眶中湧出就沒停下過，嘶啞的哭聲里全是讓人肝腸寸斷的悲痛。
桶口是對著上方的，在靠近海底之後，從我的角度可以模模糊糊的看見桶中的場景。
水底是很安靜的，誰都聽不到別的聲音。
這地方空曠得讓我有點心底發涼，我不喜歡一個人獨自待在黑暗裡，這太他媽讓人感覺不安了，總覺得會有什麼意外忽然出……
準確的說，是我下潛的這一個地段，完全沒有任何生物存在的跡象，無論是魚還是別的什麼，完全都沒有。
海老爺子有點焦急，連連說：「給我也來一套。」
「你為什麼要帶走我爸媽？！為什麼啊！！！！」
我操。
「三虎哥，您幫忙給我弄套潛水裝備出來
這就是海東青的父母。
胖叔與海老爺子正站在船邊，他一邊安慰著海老爺子，一邊看向了我們。
打開我額頭旁的白燈后，我緊握著身邊的鋼繩，往下方掃了一眼，依舊沒有看見海東青的身影，下方只是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我點點頭，緩步走到了護欄邊，抬起面前可活動的護欄，深吸了一口氣，猛的便縱身一躍跳進了深海之中。
沿著鋼繩往下看去，便能隱隱約約的看見布滿白沙的海底，此時我才發現，自己已經潛到底了。
隨著我下潛的深度變深，四周的黑暗也在不知不覺中漸漸弄罩了我，如果不是有額頭旁的防水燈給我照明，恐怕我也得抓瞎了。
話說回來，深水跟淺水那可真是天差地別。
海東青那傻逼如果出了點意外及時支援他才是王道，慢了，指不定他就死了。
說著，海東青的肩膀劇烈地抖動了起來，埋下身子用頭貼在了地上，彷彿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氣一般，好半天都沒有動作。
也許是天氣不太好的緣故，在落水后的第一時間，我就感覺到了一種刺骨的冰冷。
實際上我並不清楚自己潛到了多深的地方，但我忽然間發現了一件怪事。
伴隨著耳邊傳來聲響
在那人的身前，兩個破舊且銹跡斑斑的水桶就躺在海底的沙地里。
按理來說水泥是無法被水溶解的，但那說的是凝固的水泥，在海老爺子說來，從澆灌水泥直到水桶被拋入海中的這段時間並不長，那麼也就是代表這水泥並沒徹底凝固。
因為只有在這種寬闊無邊的海域里下潛，你才能感受到那種自心底里傳來的無助，那時候你才能發現人跟大自然比較起來，真的連根毛兒都算不上。
忽然之間，海東青終忍不住悲痛欲絕的大吼了起來。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半晌后他才反應過來，緩緩轉過頭看著我。
「這裏的水應該很深啊……」我心裏嘀咕了一句，隨即，調整了一下呼吸的節奏，一個猛子便往下竄了去。
在這個地段，只要不超過十米的深度，那麼在海下還是能見著光的，哪怕是這種不見陽光的天氣。
這說明他到了指定的位置，或是忽然遇見別的情況而停下了。
在大海里玩潛水，跟在淡水裡玩潛水感覺不太一樣。
一個孤單的身影正拽著鋼繩，沒有任何動作的漂浮在原地，那人空著的左手，似乎是在拉著什麼東西以
海老爺子的表現很是讓人心酸，只見他如個老瘋子一般抱住了水桶，仰頭嘶嚎大哭著。
距離海東青下水已經二十分鐘了，鋼繩在十分鐘左右的時候就停住了出線，而是穩穩的定住沒有動作。
事態看樣子是超脫了胖叔的計算，在他看來，這地方是不可能有任何危險的，如果有那麼一丁點的不確定因素，胖叔也不會隨便放海東青下海。
他似乎沒注意到我在靠近他，只是安安靜靜的拉著水桶的邊緣，在原地發著呆。
過了好半晌，我們才把這兩個水桶從鋼繩上解開，弄進了船里。
「進了海就別害怕，一開始用呼吸器進行呼吸都不習慣，但過一會兒就好了，潛水就他媽兩個字兒，簡單。」三虎孜孜不倦地教導著我。
「上來搭把手，把小海他爹媽請上船。」
「爸……媽……」海東青終於開了口，聲音很嘶啞，也很低沉：「兒子來接你們了……你們快回來看看我啊……」
也就十幾秒的樣子，鋼繩開始被上面的電絞機收回，而躺在海底的水桶也隨之被拉了上去。
「這麼些年我才把你們救上來！！！我就不是個東西！！！」海老爺子忽然大聲嘶吼了一句：「兒子！！！輕瀾！！！你們別
這兩個水桶就應該是海老爺子故事里，那兩個裝著海東青父母屍骨的水桶了。
看著海東青充斥著淚水跟血絲的雙眼，我想張口安慰他，但這才想過來，我是在海里說不了話。
每一個水桶中，都裝著一具姿勢扭曲的骸骨，經過這麼久的時間，他們的衣服早就爛得無影無蹤了，僅剩下來的不過也就幾塊布片而已。
我不知道父母對於一個孩子來說意味著什麼，但我能猜到，當一個兒子失去了父母十幾年之後，再見到自己的至親時，卻發現他們已化作了兩具骸骨，這種打擊對於人們來說肯定是非常巨大的。
「好像沒什麼危險啊……」我左右觀察了一下，見這附近沒有任何的異象，我也稍稍安下了心，向海東青遊動了過去。
可過了十米之後，四周就是一片黑暗了，除了頭頂越發變弱的光線之外，其他的地方皆是黑暗。
將近過了十來分鐘的樣子，我總算是進入了全副武裝的狀態，不得不說這套裝備穿著那是真重，弄得我渾身上下都不得勁。
「您身子骨經不住折騰，我下去就行。」我搖搖頭，心說海老爺子都這麼大歲數了，要是再讓他下去折騰出了點意外，我以後真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那個鳥人。
忽然，海東青猛地拽了三
雖然我看不見那人的正面，但我還是能從那一身的標準裝備看出來，那就是鳥人。
海里沒魚。
「這孫子跑哪兒去了……」我遊動的速度漸漸快了起來，雖然海水的冰冷越來越刺骨，可我還是沒放慢一點速度，要知道，時間就是命。
聞言，海老爺子也沉默了下去，估計他也明白了，自己下去純粹就是添亂，還不如在遊艇上安心待著觀察形勢，如果有點意外他也能接應接應我們。
「小兄弟，你以前潛過水嗎？」三虎擔心的走了過來，我以為他是在擔心我下水后的安危，但他下一句話就讓我無奈了。
兩個水桶的手把都被鋼繩串聯了起來，豎著並排，以極慢是速度被鋼繩帶上了海面，我跟雙眼通紅的海東青也跟在後面，一同往水面遊動著。
「餓就不哈氣（下去）咧，得在這兒接應你們，有危險就快撤，包（不要）逞強冒充真漢子知道么。」胖叔拍了拍我的肩，我本想回他一句「我不是真漢子難道還是女的？」，但此時卻沒了調侃的心情。
「老天爺！！！！你是不是眼睛瞎了？！」
我無言地看著遊動在我前方的海東青，心裏琢磨著，一會兒上去了得怎麼安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