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天雲水宮
第53章 世界
「我求求你們放過他……我求求你們……」周雨嘉虛弱的哭喊聲讓我心徹底的揪了起來，一種難言的劇痛，開始在我心裏發芽，蔓延……
「媽的，就是你個犢子開的車，叫你別急著動手別急著……」說話的這個人是誰我並不知道，但他的東北口很重，絕不是貴陽的本地人。
眼淚接連不斷的從我眼眶裡湧出，我沒辦法止住它，還有……為什麼我的心會這麼疼？！
其實我想要將那三個字說出口來著，但是我那時才明白。
「走著~~~~」
「快點看看他們死沒死！！你們幾個犢子！！！墨跡個JB呢！！！！咱們再不趕緊辦事警察就要來了！！！」
周雨嘉與我都不敢動彈，安安靜靜地保持著原來的姿勢，連呼吸都不敢太過明顯。
「他們都暈了！！！你怕個JB你怕？！快！！！把後座的這個女人拉出來！！！姓易的應該就在下面！！！」
「腿……腿會拉斷的……」
周雨嘉的笑容越來越盛，她也許是沒有了繼續保護我的力量，緊捂著我嘴的手掌，緩緩滑落到了一旁，她笑著問我。
我臉色通紅的不敢去看周雨嘉，使勁捂住了周岩的嘴，不讓他繼續往下說。
「啊啊啊啊！！！！！！」
「媽的！！你給我鬆開！！！臭婊子！！！鬆開！！！」
周雨嘉可愛的笑著，坐在台階上看我跟周岩打生打死，你來我往的飛腳踹得不亦樂乎。
「嘭！！嘭！！！嘭！！！」
在這時候，高速公路上車流穿梭的聲音也停了下來，隨著許多剎車聲響起，我能感覺到許多人都在公路邊上指指點點，因為我聽見了太多的聲音……
我不知道當時發生
車窗邊上站著兩個黑色的人影，其中一個人手裡拿著一把散彈槍，槍托對著的是我們，大笑聲一下下砸在周雨嘉的頭上。
「嘭！」
「易哥……我好捨不得你……」
雨嘉你挺住啊！！沒事的！！！有人來救我們了！！！
我眼睛已在不知不覺中布滿了血絲，絕望跟憤怒，充斥了我整個眼球。
四年前。
「快報警啊！！！」
快，你鬆開我，他們就會停手了！！你就不會疼了啊！！！
「我一直不敢跟你說這些……就是……就是害怕我忍不住……會把一切都說出來……」
「嘭！」
兩年前。
「易哥……我知道……我知道……我會死……但是……我沒想到我現在就得走了……」周雨嘉虛弱無力的趴了在我身上，臉緊貼著我的臉，聲音很低。
「那麼你怎麼不回我簡訊？」
周雨嘉笑眯眯的說著，周岩頓時欲哭無淚，而我則笑得很得意。
原來人是動物，一直都是動物。
一年前。
是啊，放心，她想要保護的人還好好的，有什麼不放心的……姓易的你他媽就是個廢物！！！你就是個廢物！！！！
「好~~」
「雨嘉誒，你要是以後嫁人了，我還真不捨得。」
我們認識了一個月後。
「嘭！」
槍響了，但這不是那黑影的槍響，而是遠處的槍響。
周雨嘉捂住我嘴的手很緊，緊得讓我無法發出一點聲音，我知道她是想保護我，但是……
我大笑著，跟在了周雨嘉身後，看著她的背影，我心裏有了種莫名其妙的感覺。
「大…
「喲，小易子，你眼睛可別亂瞟，老子知道我妹……」
雨嘉……我求求你鬆開手……鬆開啊！！！！
「那就好，畢業了不許學壞，知道嗎？」周雨嘉小臉嚴肅地看著我，一字一句的警告著我說：「不許去酒吧，不許去夜場，不許去……」
「你娶嫂子了我也不捨得啊。」
「草！這女人是醒著的！她手拽著下面的車座呢！！！」
周雨嘉緊緊地抱住了我，左手在不知不覺中就緊捂住了我的嘴，身子正好擋在了上面，外人從翻在側面的車窗看是絕對看不見我的，只能看見……
有救了！！
「警察來了！！！媽的！！！」黑影怒吼著，對我們扣動了扳機，只不過在他開槍前又是一聲槍響，一發子彈便毫無預兆的從他胳膊處擦過，也就導致了他這一槍打在了車門上，而沒有打進車內。
突然，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距離我們不遠的地方響了起來，那是六叔的。
周岩打著酒嗝說道。
就在這時，周雨嘉忽然笑了一聲，眼神里有了放心的意味。
「走吧，向公園進發~~~」
忽然間，周雨嘉臉上的血液沿著她溫婉的眉角，緩緩流進了我的眼睛里。
「知道了小祖宗，都聽您的還不行么……」
在受傷最深的時候，發出的不是任何語言，而是本能的哀嚎。
沒有，我當時心裏有的，只是絕望。
「嘭！」
沒等那道黑影反應過來，一陣激烈的槍響猛然就在高速路邊響了起來，不少子彈都打在了車體上，而我們的運氣似乎很好，在槍戰中，沒有一發子彈打中我們車的油箱，站在
我點點頭，說，是。
沒錯，只是朋友，但我卻對她發了太多的脾氣，也有過太多的不耐煩。
媽的我是那種出老千的人？！四個王怎麼是出老千了？！
「爸爸！！！」
當時我們單挑的理由很簡單，周岩跟我斗地主，輸了不認賬，說我是在出老千。
三年前。
我使勁的掙扎了幾下，忽然發現自己被變形的車內部死死卡主了，別說動彈，就能抬手動一動都沒有辦法。
這一切都告訴了我，我只能看著，哦不對，我連看都看不見。
周雨嘉笑顏如花的走了過來，在我面前晃了晃手掌，笑道：「易哥，我是不是很漂亮？」
我瘋狂地思索著：「怎麼回事？！難道他們是衝著我來的？！」
「易哥你別生氣……」
壯碩的黑影伸手奪過了那人的槍，止住了那人砸周雨嘉的動作，然後打開了保險，用槍口對準了我們。
姓易的，你當時心裏有怒嗎？
「砰！！」
「易哥……你不要出聲……」
聞言，周雨嘉擺出了一副長輩的笑容，摸了摸我的頭，說，乖。
聽見這話的時候，我終於明白了，什麼叫做恐懼。
媽的！！！媽的！！！你他媽給我鬆開啊！！！雜碎！！！！！
「草你們媽的！！！你們誰敢下來老子就捅死誰！！！」
六叔？！難道是六叔出事了？！
周雨嘉的笑聲很好聽，這是我當時的感覺。
「媽的，能不能別啰嗦，擋著我視線了。」
「昨晚上看球去了。」
「易哥……你不是想說那……那三個字……我其實也……」
一下
說話的這個人跟前面的那個人不太一樣，他的聲音很年輕，充滿了驚慌失措的意味。
「大哥讓我來！」一個中年人的聲音忽然響了起來，然後車顫了幾下，似乎他也爬上了車側翻向上的窗邊，對那個「大哥」說道：「您看好了，對付這種情況，就得下死手，直接弄死還用得著這麼費勁？」
「媽的，你喝多了！」
或許就是這個原因，我眼前漸漸出現了光線，視覺似是開始恢復了，然後我看見了我無法接受的一切。
「能啊，必須能。」
車輕輕的顫動了幾下，應該是有人爬上了頂端的位置，在從車窗往車內看著。
「車禍了？！怎麼回事？！快叫交警過來！！！」
一邊說著，他好像拿起了什麼東西，重重地砸在了周雨嘉的後腦勺上。
我看不見任何東西，能看見的只有黑暗，所以我只能憑感覺去感受外界的一切。
想想也是夠混球的，因為自己喜歡的球隊輸了比賽，而把脾氣發了在周雨嘉身上。
「沒事……不要怕……」
周雨嘉的臉側著緊貼著我的臉，我能看見她散亂的眼神，她也許不知道先前我失明了，一如既往的對我笑著，溫婉的臉龐上布滿了淚痕，還有血跡。
我知道她現在很痛苦，但我卻發現她沒有在哭，而是在笑。
就那麼些許的血，卻將我眼前那個曾經美好而又充滿希望的世界，染得一片血紅。
啪的一聲，他似乎被人扇了一巴掌，先前說話的人開口了。
我眼神散亂的看著沒了聲息的周雨嘉，嘴微微的張著，眼淚爭先恐後的奪眶而出，心裏的絞痛才讓我真正的感覺到了什麼是真正的痛
「易哥，昨晚上你去哪兒了？怎麼發簡訊你不回啊？」
周雨嘉的嘴裏正往外不停流著血，眼神越來越渙散。
「讓開，媽的連槍都不會用，這他媽是用來砸的嗎？！」
「要不你們就湊合著過唄，多好。」
她跟我沒有任何親密的關係，只是朋友。
隨著耳邊的悶響，周雨嘉的頭不受控制的往前砸了一下，撞在了我的腦門上。
「滾開讓老子來！你個沒用的犢子！」說話的這人似乎是一腳把另外一個人踹了下去，然後一腳踹碎了車窗，將手伸了進來，拽住了周雨嘉的右胳膊。
「雨嘉，走，易哥請你吃烤肉去。」
「給老子硬拽出來！怎麼做事的？！」
那是周雨嘉的血。
「海家公子在前面！！！咱們攤上事了！！！」
五年前。
「易哥……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雨嘉有多愛你……」
隨著他的聲音漸行漸遠，幾聲悶響，伴隨著一個小孩子的尖叫聲，這個人又快步地走了回來。
雨嘉，你很害怕疼的，對嗎？！
「嘭！」
「煩不煩啊，不就是忘記回簡訊了嗎？！」
我臉上忽然傳來了一種濕潤的感覺，似乎有什麼液體滴在了我的臉上，等我聞到刺鼻的血腥味時，我才明白了一切。
「哥，易哥說得對啊，四個王怎麼是出老千了？」
「嘭！」
周雨嘉的聲音很虛弱，如果我不仔細聽，或是這裏再吵一點，我就絕對聽不見她的聲音。
「易哥……沒事的……別怕……」
「你們幹什麼呢？！」
「易哥，等你畢業了，我能經常去找你玩兒嗎？」
「會沒事的……」
「他們是誰？！」
周雨嘉也許是在安慰我，也許是在安慰她自己，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