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丹鼎連圖
第4章 善惡
「我就想看看，現在的世道，究竟有多大的本事把好人變成壞人。」老和尚的笑容充滿了疲倦，一邊念叨著，一邊被小年輕攙扶著遠去。
說是念經，還不如說是唱誦，那種經文的唱誦聲很奇特，聽起來雄厚莊嚴的同時，卻又能讓人感覺無比舒服，只覺得整個世界都安靜了下來。
「南無釋迦牟尼佛，爾時世尊，從肉髻中，涌百寶光，光中湧出，千葉寶蓮，有化如來，坐寶花中，頂放十道，百寶光明……」
「您不是普通的僧人。」我看著老和尚，深深的給他鞠了一躬：「您也知道我即將要幹什麼，但您不勸也不說，光是這一點我就替她謝謝您。」
我沉默了下去，死死地盯著老和尚，心想著那事是該問還是不該問。
「您說。」
每一行字的其中都寫有名號，其實與其說是留字，還不如說是兩個流氓對罵的記錄。
我苦笑著問：「難道我會失敗嗎？」
「大師，您叫什麼名字？！」
老和尚笑著點頭。
隨即，在我們好奇的目光下，老和尚將手腕上的佛珠取了下來，盤坐在地，右手拿著念珠左手也沒閑著，將裝在袋子里的木魚拿出，一邊敲擊著木魚，一邊撥弄著念珠，對著佛像跟那一個酒罈子緩緩的念了起來。
一邊寫的是：嘆眾生不肯回頭。
小安。
「那麼您是……」
總而言之，那是一篇陌生的經文，我敢說沒有在任何佛經里有過記載，起碼我沒見過。
「他現在是身不由己，最終是死是活都說不定了。」老和尚搖著頭：「和尚我也是好心辦壞事了，但也好，他過了這劫必然能長命百歲。」
老和尚點頭，又搖頭，但卻笑容滿面。
「那麼……」
只聽咔嚓的幾聲脆響，擺放著佛像前的酒罈子表面忽然出現了幾條明顯的裂縫，就在我們把目光轉過去的時候，砰地一聲，酒罈子徹底碎了。
「小施主，我送你一些話吧。」
「您能否看見未來的事？」
老和尚見我們笑鬧著也搖了搖頭，好笑的對我們擺擺手，示意讓我們站遠一點。
他完全就是個放大版的小安，只不過長相不一樣罷了，這小年輕長得挺帥的，氣質很陽光，應該還是個學生。
「大師，您要回去了？」
那小年輕嘴裏叼著根狗尾巴草，笑眯眯的就往這邊走來，喊了那老和尚一聲老爹后，他便跑了過去幫老和尚收拾著傢伙。
老和尚笑著點頭說：「沒錯，雞鳴寺的觀音殿楹聯，確實跟這個不一樣，那個是，問大士為何倒坐，嘆眾生不肯回頭，但這個是……」
「和尚本來是不用來這裏的，但今天我就想看看，佛陀會不
「泰國的東西太過陰毒，為了點恩恩怨怨就對普通百姓用這種東西，實在是有傷天和。」老和尚拍了拍褲子，站了起來，慢悠悠的收拾著東西，中途也沒跟我們聊什麼，就那麼安安靜靜的收拾著，直到他「兒子」回來。
老和尚搖搖頭，直言看不見。
原諒我最後一個符號沒辦法摸清楚，畢竟我只聽了一次，只能按照當時我的感覺來添上符號。
「靈山是我想要的結果？」我略帶期望地問道。
一邊寫的是：問佛陀緣何倒坐。
「如是我聽，十方佛，成授爛陀……」
老和尚頭也不回的擺了擺手，大笑道。
「這一步很難，因為你現在還身處無邊苦海。」老和尚說到這裏的時候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來：「苦海無邊，回頭是岸啊。」
「善惡是非似虛浮，惡人本自善人出，誰人生來既是惡，滾滾紅塵無善路？」
說句題外話，這小年輕一臉機靈的樣子讓我想起來了一個人。
裏面並沒有什麼美酒佳釀，只有一隻類似於水蛭的蟲子，小孩胳膊粗細，二十厘米左右的長短。
「他們甚至有時還會自私自利的做些不
「能幫的，和尚就幫，不能幫的，和尚也幫，但是現在……」老和尚看著我，言語之中意有所指：「當初我幫了海兄一把，多嘮叨了幾句話，結果報應就來了。」
老和尚笑著，沒有說話。
此時此刻我才發現，在那座浮雕佛像的兩側，有著一副類似於對聯的東西。
「和尚我叫羅能覺，小施主，有緣再見了。」
「世風日下，人心不古，百年之後，中土無佛，羅和尚你跟我打賭你他媽輸定了。」
「南無阿彌陀佛……」
「你們在說什麼呢？」小佛爺不耐煩的看著我們：「聽半天了也沒聽懂，繞來繞去的有意思么？」
最後一句是問句？還是肯定句？我不知道。
要真按照這麼說的話，那麼那些作惡多端的……
「這不是南京雞鳴寺的那對聯么？」小佛爺出乎我意料的插上了嘴：「我半年前才跟我哥去那兒玩過一次，這對聯我挺熟悉的，但內容好像有點出入。」
很久后我琢磨了一下，當天，那大師唱的內容前面我不太懂，但後面貌似是愣嚴咒，可聽起來卻又跟原來聽過的愣嚴咒不太一樣……
或許我這輩子都找不到答案了，但這對於我來說不
「我又不是寺廟裡的高僧，只是個半路出家的和尚罷了，而且還不是個稱職的和尚。」老和尚站了起來，拍了拍酒罈子：「你怎麼知道我不是姓和名尚是個假和尚呢？」
「如是我聞，十方僧，成百寶光，世世光明。」
「小施主想問的事，和尚不能說，說了必然不美，而且……」老和尚的眼神異常乾淨，雖年紀上去了，但眼光卻沒有普通老人般的渾濁，而是似碧波湖水一樣，乾淨透徹。
就在此時，小佛爺拍了拍我肩膀，指著佛像石雕旁的石壁沒說話，意思是讓我去看看，似乎他是發現了什麼。
話沒有說完，老和尚搖了搖頭，問了我一句：「知道我為什麼不想登上西方極樂嗎？」
「如是我聞，南無十方佛，如是我聞，南無十方法，如是我聞，南無十方僧，如是我聞，是已見十方魔。」
「海老爺子被抓了是因為報應？」我很不相信老和尚的這個說法，因為我感覺這種說法的水分太大了，大得離譜。
我一愣，連忙問是什麼報應。
我說，不知道。
聽見這話我確實是笑了，這大師果然夠幽默的。
我見老和尚他們走後，也沒呆站在那兒，按照小佛爺的指示走到了凹坑旁，蹲下身往裡掃了一眼。
當看見石壁上的某兩行字時，我徹底被驚得說不出話來了。
「媽的，你個臭文盲。」
「在和尚看來，西天靈山之前就是無邊苦海，無數比丘修佛悟禪，嘗盡世間輪迴之苦，才能度過那一片苦海，登上靈山。」老和尚說話的語氣很嚴肅，但卻充滿了提示的意味：「而不少的信徒則是與和尚一般，吃著酒肉卻敬畏真佛，只不過他們跟和尚的區別還是有的，和尚不願上靈山極樂，而是願意留在俗世過著俗人的日子，修善而無愧於心，他們則一心想要死後登上靈山。」
「說了，會有報應加身。」
（註釋：老和尚這裏所說的靈山，是印度的耆闍崛山，是著名的佛陀說法之地，按照記載來看，聖人與佛陀多居住於此。（耆qi第二聲，闍du第一聲）。）
「您可有五眼六通？」
「哪怕佛祖以大神通將靈山搬到你的面前，你也必須要往前踏一步，才能登上靈山。」
約莫過了七八分鐘的樣子，小佛爺都快等得不耐煩了，正要開口叫上我回去，老和尚猛的雙手合十大喝了一聲。
「如是我見，十方法，成真正法，摩羅成滅」
老和尚無奈地嘆了口氣：「和尚給海兄說過，萬事由天莫強求，可海兄卻執意要問，和尚也是被蒙了心，見海兄如此重情重義，最後竟然忍不住告訴他了，這是和尚的錯。」
「諸惡莫作，眾善奉行，人心本善，何來無佛之說，左廣思我去你媽的別在這兒亂寫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