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龍興之地
第084章 犬父虎子
陸錚見到火鍋店小老闆對女乞丐動手動腳，微微蹙眉，說：「小成，你有話好好說。」
劉鐵一直等到褚大雷趕過來才去了醫院驗傷，很多事情見多了，褚大雷不來，劉鐵便不放心走，不然回來后，小花就失蹤了怎麼辦？
周大瑞算起上幾代，和周立仁家族血脈挺近，算是半個周家人，按輩分他稱呼周立仁二大爺，周立仁也不拿他當外人，時常叫他過去陪酒，青龍縣委書記張濟南見了他還得客客氣氣叫聲「周老弟」，可來到市裡，一個小巡警卻擺出公事公辦的架勢，周大瑞心裏的無名火騰騰的往上躥，勉強壓著沒發作。
任警長憤憤道：「對，大王莊，周立仁的兒子跟侄子帶頭乾的，有四五個人輪姦受害者！」
劉鐵說：「小花是我侄女，我不能跟著去看看？剛才這幾位，可是用暴力抓我侄女，我也是證人。」他的話，是對任警長說的。
眼見這些人就要將小花帶走，陸錚皺了皺眉頭，劉鐵見狀就站起來攔住他們，問：「你們是幹什麼的？為什麼帶她走？」
那邊高樹祥嗯了一聲，說：「你值班啊？周大瑞那個事怎麼樣了？怎麼處理的？一直沒見他給我回話。」
「來，坐吧。」陸錚笑著示意，劉鐵雖然是市長助理，市直多數幹部見了他都要折腰的人物，這時候卻也趕緊從旁邊空桌拎了張凳子過來，給小花坐。
任警長是巡警大隊海港區巡邏中隊第三分隊分隊長，海港區巡邏中隊指揮部設在海港區分局院內，此時深夜，分局辦公樓中亮燈的房間已經不多。
褚大雷很溫和，問：「怎麼樣，事情查清楚了嗎？」
見陸錚往那幾個小夥子身前湊，劉鐵自不能叫老領導冒險，硬著頭皮搶在前面，冒著被那幾個傢伙毆打的危險去拉小花。
褚大雷笑笑，說：「接吧。」
陸錚住在大樹榕平房的時候經常來這裏涮火鍋，而且車來車去都從火鍋店門前走，小成知道這是位車接車送有司機的大人物，立時換了副笑臉：「哥，我這不怕她影響大傢伙的胃口么？」
幾個小夥子也不說話，走過來就扭住小花向外走，為首的臉上帶黑痣的中年漢子對小老闆點點頭：「朋友，謝了啊！」
劉鐵在陸錚耳邊低聲說：「您先回去吧，事情辦完我給你打電話。」很多事都是三人成虎，也不知道這個小花和那些人是怎麼回事，老領導貿貿然摻乎其中
黑痣漢子笑著掏出名片遞給他，說：「兄弟是大王莊農經集團保衛處處長周大瑞，領導您貴姓？」
在巡警中隊指揮部值班的副中隊長方建新見到褚局親自來了，眼珠子差點掉出來。
方建新笑道：「是啊，褚局就在我辦公室呢。」
可是小花跑沒幾步，就被火鍋店的小老闆小成給拽住，「你跑什麼跑？偷東西了吧？」
「叔叔，你，你是不是廣寧人？」
陸錚略一沉吟，點點頭：「你回頭來明珠找我。」又笑著對小花道：「這樣，你劉叔叔是我的好朋友，你相信他就行了，什麼事都可以跟他說，放心，只要你沒違法，沒人帶的走你，就算違法了，也不能被人私設公堂。」
那邊話筒里沉默了一會兒，便掛了電話。
方建新這才拿起電話，話筒里傳出低沉的男音：「誰在？我是局辦的高樹祥啊！」
方建新腦子就嗡的一聲，任誰都知道，大王莊是整個烏山的典型，甚至，是全國農村的典型，市裡領導對大王莊都青睞有加，怎麼就搞出這麼個案子到自己手上呢？
在裏面吧台旁，黑痣漢子舉起話筒，笑著說：「同志，來，請您來接個電話。」
方建新戰戰兢兢將褚局長請到他的辦公室，也難怪，他不過是一名副股級幹部，跟褚局長差了十萬八千里，平素和褚局長根本說不上話，現在可真是膽戰心驚，生怕哪句話說不好就踩了地雷，也不敢主動問被打者是什麼身份。
「叔叔，如果是幾個月前我見到你就好了，我可以請你吃飯，好好感謝你。」王金花笑著說。她雖然鼻子酸酸的，但眼淚，好像這些年早就流幹了，就算被那些畜生糟蹋時，也沒有掉多少眼淚。
「就是，你們先放開人，等警察來了再說。」有食客開始指責黑痣漢子這幫人，同情弱者是人的天性，又有陸錚和劉鐵帶頭維護小花，食客們也就沒了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顧慮。
陸錚擺擺手道：「你這樣吧，給她拿幾塊肉燒餅，算我賬上。」
就在任警長將接未接之時，周大瑞再按捺不住暴戾之氣，罵道：「你他媽誰用暴力了，你個傻叉。」衝過去就給了劉鐵一腳，本來跑來市裡到處抓這個丫頭片子就不是什麼好差事，再碰到幾個莫名其妙的人跑出來給
茫茫人海，八九年前的一次相遇，今日卻有緣再見，陸錚心裏滿滿的歡喜，笑道：「小花，我當然記得了，我還記得，我胡亂編個名字，跟工商執法的說你叫小花，結果你還真是小花是不是？」
黑痣漢子壓著火，對那幾個小夥子使個眼色：「先放開她，看好嘍！」他自己則趕緊走向吧台去打電話，心裏憋著老大一股火，市裡就是麻煩，這要在青龍，非把這幫人削老實不可。
高樹祥明顯愣了下，問：「褚局，褚大雷也問這案子嗎？」
陸錚笑道：「誰請誰不一樣，下次你請我。」又叫小老闆：「小成，拿套餐具來。」
剛剛周大瑞給市公安局辦公室的高副主任打的電話，這位高副主任是市局大局長孟慶海身邊的人，跟著孟慶海去過大王莊，周大瑞由此和他結識，就元旦前周大瑞還給他拉了幾箱五糧液和中華煙送過去當拜早年呢。
周大瑞笑道：「那任隊，您看這事兒？」
扭著小花的一個小夥子立時瞪起眼睛，「你他媽的找抽啊！」說著就想向劉鐵身邊湊合，黑痣漢子伸胳膊攔住他，說：「老五，別衝動。」這裏畢竟不是大王莊，能不惹事盡量不惹事，黑痣漢子笑笑道：「我們是青龍大王莊來的，這丫頭是我們村的人，她那點破事你就甭打聽了，怎麼，你總不會認識她吧？」
陸錚笑道：「行，都隨你，給你我的呼機號吧。」
警車是一輛麵包，眾人來到外面，見劉鐵也要跟著上車，周大瑞翻個白眼：「有你什麼事啊？」
黑痣漢子笑道：「行，那老闆，我也打個電話。」
離得近了其實已經看得出，「女乞丐」雖然臉髒兮兮的，棉衣棉褲也沾了泥土，但年紀應該不大，挺清秀的一女孩。
任警長沒什麼表情，不動聲色的道：「還是得按照程序來，走吧，先回去做個筆錄。」
陸錚擺擺手：「等警察來了再說。」
「怎麼了？我看看筆錄。」方建新接過了他手裡的那幾頁紙箋。
高壯民警
話音未落，桌上電話響了起來，方建新猶豫著，看向褚大雷。
所以，他一直不肯做筆錄，只說等朋友來，方建新也拿他沒辦法，但怎麼也沒想到，他打電話叫的「老褚」竟然就是整個烏山公安系統的第二號人物、市局常務副局長褚大雷，而且，更令人震驚的是，褚局親自驅車趕了過來，畢竟，本來不過一個電話的事情而已。
劉鐵笑了笑，說：「朋友，這個世界僅僅會耍橫是不行的，這樣吧，你們是便衣的話，工作證給我看看。」
但是火鍋店外，一輛閃爍著警燈的三輪摩托車慢慢駛過，這也提醒他，這裏不是大王莊，巡警幾分鐘就能到，不是什麼事都可以硬來。
請褚局長坐了他的座位，他站在旁邊，大氣也不敢喘。
巡警來的很快，陸錚剛剛離開，黑痣漢子還在打電話的時候，一輛警車停在了火鍋店外，幾名穿著緑警裝的公安走進來，走在最前面的是個高高壯壯的年輕民警，臉色很嚴肅，進屋就問：「誰報案？怎麼回事？」
「叔叔，我不吃，我吃燒餅就好了，可是叔叔，你能給我聯繫地址嗎？我明天收拾乾淨了，再去看你。」看著火鍋里翻滾的肉片、丸子、蝦肉，王金花咽了口口水，可是，她知道，無論如何，自己也不該下筷。
方建新愣了下，在市局沒有人不知道高副主任，孟局長身邊的一秘，很多時候，他就代表了孟局。
這回，不知道又怎麼了，有他摻和，什麼事情都難辦。
烏山巡警大隊剛剛成立，隸屬市局治安處和交警支隊雙重管理，但實際上，主要還是由治安處管，烏山市局辦公室也掛起了「指揮中心」的牌子，同時110接警席位增加到10個，開始110報警台和巡警制度融合的探索。
小老闆見了也只能心中苦笑，大人物就是大人物，跟乞丐坐一塊，也不知道怎麼想的？
褚大雷點頭，說：「那我等會兒……」
「那，那，你還記得我嗎？」「女乞丐」激動的將額前亂髮撫在一旁，「叔叔，我，我是小花啊，小時候在廣寧賣雞蛋，你，你幫我把沒收的雞蛋要回來了……」
……
褚大雷微笑問：「高樹祥嗎？」方建新說是，褚大雷就笑了笑，沒說什麼。
方建新好一陣奇怪，敲了敲話叉，自言自
烏山巡警，在外執勤的多是體能充沛的小夥子，包括任警長，也是剛剛警校畢業，這一動手，大王莊來的人哪是對手？三下五除二，就都被扭住戴上了手銬，連周大瑞也被扭住雙手銬了起來。
小成忙痛快地答應一聲，卻見女乞丐已經向陸錚走去，心說這是你自己惹的麻煩，可怨不得別人。
大王莊周家的人出手擴闊很多人都知道，便是市裡，一些幹部也熱衷和周家的人來往。
高壯民警接過名片點點頭，說：「我姓任。」
黑痣漢子愣了愣，想不到這丫頭在市裡除了表姐表姐夫，還認識別的人？再聽陸錚的話，黑痣漢子眼裡閃過一抹凶光。
小花驚叫一聲，就起身向後面跑，這些人，她認識，都是董事長的打手，把她關起來毆打她逼她寫自供書的就是這幫人。
劉鐵被打后，考慮到諸多因素，因為不知道事情到底怎麼回事，老領導最後又怎麼處理，所以他便沒有表明自己的身份，免得事情鬧得不可收拾。
正說話呢，火鍋店的門帘突然一挑，湧進來四五個漢子，看穿著打扮，都有點土氣，但那股架勢，毫無疑問，都是橫茬子。
如此，這位挨打的中年男人，來頭，可就非同小可了。
方建新趕緊賠笑道：「高主任您好，我叫方建新。」
褚大雷也錯愕了一下，神情，漸漸凝重。
小花被劉鐵拉到了陸錚身邊，怔忪了一會兒，低聲對陸錚道：「叔叔，你別管我了，是我自己造孽，我跟他們回去就行了。」這些人不是廣寧的大蓋帽，自己不能一再連累這個好心的叔叔。
方建新忙道：「您放心吧高主任，正做筆錄呢，而且褚局在，我們一定會認真處理。」自以為高主任和褚局是一回事。
陸錚怔了好一會兒，小花？想起來了，那是自己重新回到這個世界沒幾天的事情，賣雞蛋的小花，那個小鬼頭，現在，都變成大姑娘了，只是，怎麼如此狼狽？
「你們把人先放開。」陸錚指了指緊緊抓著小花的小夥子，幾個人都兇狠的瞪著陸錚，但是陸錚全然不為所動。
辦公室的門被重重敲響，任警長推門進來，滿臉的氣憤，說：「簡直無法無天！」
劉鐵只跟褚大雷說，小花是自己的侄女，沒有提老領導這回事，原來這幫人是大王莊來的，不提老領導，也就給老領導留了轉圜的餘地。
周大瑞對著任警長滿臉冷笑
任警長恨恨地說：「這幫王八蛋，都該抓起來槍斃，我問清楚了，大王莊那幫畜生輪姦、禁錮，受害者剛剛從大王莊跑出來，他們又想給抓回去。」說著，狠狠一拳砸在了桌上，氣憤之下，早忘了對面還坐著褚局長呢。
劉鐵猝不及防，被周大瑞一腳踹在後腰上，悶哼一聲，趔趄兩步險些摔倒，大王莊那幾名小青年見周大瑞動了手，便也都圍了上來，任警長几名民警從旁攔著，但劉鐵還是挨了幾下，任警長不禁動了氣，喊道：「都給我銬起來！」
方建新見到他這樣就一陣頭疼，這小子，剛剛從警校畢業，還沒開竅呢，整天就講法律講公平，那真是滿腔熱血青春無悔，做事情認真的不行，誰見他誰頭疼，偏偏，他父親又是市裡的大人物，別說自己了，大隊長都拿他沒轍。
陸錚慢慢站起身，說：「我認識，小花嘛，她犯法了？」又對小老闆道：「小成，打110。」
劉鐵說著話，從兜里摸出工作證遞給任警長看，說：「放心，我不會阻礙你們的工作。」
褚大雷倒是笑了笑，看到這個年青人，會想起剛剛參加工作的自己。
「小任他們正做筆錄呢。」方建新趕忙回答。
陸錚突然見「女乞丐」走過來和自己說話，語氣，更有壓抑不住的激動，微覺奇怪，點點頭，「算是吧，在廣寧生活過一段時間。」
小花沒聽到兩個叔叔低聲說了什麼，只是默默點頭。自從見到大王莊來的人，她的心已經死了，隨遇而安吧，只要別再連累別人就好。
小花這時已經心如死灰，自己的表姐都能出賣自己，這個世界，還有值得自己眷戀的嗎？怪不得約了她一直沒有來，原來，她通風報信去了，這些人，應該跟自己前後腳來的烏山，一直在市裡找自己呢吧。是了，大王莊的人早就給表姐打過電話了，所以，表姐才能聯繫上他們。
黑痣漢子盯著劉鐵打量了兩眼，「沒你什麼事啊！坐下！」
方建新呆了呆，說：「大王莊？」
兩人都笑了起來，王金花見「好心叔叔」還記得自己，看著他溫暖的笑容，突然，就想哭。
小老闆嘿嘿一笑：「應該的應該的。」
任警長年輕氣盛，頂了一句：「我就等著呢。」揮揮手，「都帶回去！」
周大瑞臉色微微一沉，心說你個小警察拿著雞毛當令箭，叫你聲任隊是給你面子，還真把自己當盤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