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噩夢
疼痛很快讓她渾身大汗,她可以確定,世界上再也不會有什麼肉體上的痛苦能和這個相比了。
在那段自己最黑暗,最難熬的歲月,是他讓自己堅持了下來。
於是她再次咬緊了牙關,努力保持著清醒,按照醫生的指令動作著。
渾身已經被冷汗浸透,頭髮都是濕淋淋的。
「堅持一下,很快就沒事了。來,現在開始按我的指令,深呼吸……」
儘管被通知說胎位不正,生產過程可能會比較麻煩,但她不怕。
咚咚咚!咚咚咚!!
而且她也相信,只要給丈夫多一點時間,只要再給他儘快重新找一個目標,有了新獵物的新鮮感,就可以沖淡蘭曉鑫的陰影了……
女人披頭散髮,一雙血紅的雙眸在髮絲間透出嗜血的光。
肚子裏面的小傢伙似乎感受到了她的召喚,用力的踹了她兩下,頓時引來一陣近乎暈厥的劇痛,這劇痛讓她痛的鼻涕眼淚一起流出來,但她卻欣慰的笑了。
譚沛沛費力的側頭看去,看到手術室的門已經在面前了。
她本能的反抗掙扎著,發出絕望透頂的哀鳴。
自從蘭曉鑫的事情后,白勻江非但沒有變得對自己更好,反而是更加嗜酒,對自己更加冷漠了,他三天兩頭的喝醉,喝多了也不說話,悶頭大睡,家務什麼的 ,更是一點都不插手。
上午十點多就一個人喝成這樣,這在別人看來似乎很奇怪,但在譚沛沛看來,卻已經是家常便飯了。
病床車的輪子飛速軋過地面,走廊頂部的白熾燈幽靈般在頭頂飛速略過。
只要挨過這最後一關,一切就都會好起來了。
然後,耳邊傳來地動山搖的咚咚聲,整個世界開始飛速的旋轉,崩塌,耀眼的光芒將整個視網膜侵襲……
想著這些的時候,接產的醫生和護士已經做好了準備,全力迎接新生命的降臨。
她伸出了血淋淋的雙手,向譚沛沛的脖子抓過來。
見到譚沛沛,女孩似乎很緊張,她扯了扯自己的衣角,用蹩腳的普通話諾諾的問道。
她迎上丈夫那殷切的目光,勇敢的點了點頭。
喉結因為緊縮而發出咔咔的聲響,譚沛沛只覺得呼吸困難,眼前蘭曉鑫那獰笑著的血臉漸漸模糊。
終於成功了!!
說實話,回想起當時的情景來,她自己也總是做惡夢,但夢醒了,她還是會非常的勇敢——
蘭曉鑫張開嘴巴笑了,露出一口森森的白牙。
咚咚咚。
「很想要個孩子是嗎?很想用孩子來把老公拴住是嗎?我要讓你永遠不能如願!!」
「去……死吧!!嘿 嘿嘿嘿……!!」
終於,一切都停住了,護士冷冰冰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突然輕鬆下來,看著護士懷中那個嶄新的小生命,她汗濕的臉上淚光閃爍。
縱使隔著口罩,也能看到她的整張臉都扭曲變形了。
然後,嬰兒開始迅速的長大,頭頂上的頭髮迅速的變密變長。
從次以後,自己終於可以一身輕鬆的做人,再也不用心虛的,戴著愧疚感和自卑感面對丈夫了!
然後,她聽到了手術刀刺進皮膚血肉的聲音。
她堅信,自己是出於對丈夫的愛才這麼做的,而愛情,本就是義無反顧的,是足可以戰勝一切恐懼的。
「吃了它吧,試試它是什麼味道的?哈哈哈哈……」蘭曉鑫尖厲的獰笑著。
手術刀非常鋒利,她覺得自己從胸腔到小腹,全都被劃開了。
護士欣慰的笑著,將寶寶抱在她面前。
最絕望的時候,她腦海中浮現出丈夫那偉岸的影子。
咚咚聲還在繼續,足足過了五六秒鐘,她才終於從噩夢帶來的后怕中反應過來。
「您好,請問……是你們在招聘保姆嗎?」
譚沛沛原來曾想過,自己不惜違法犯罪,做出傷天害理的事情來,將蘭曉鑫騙來給丈夫滿足慾望,他一定會感激自己的,可惜現在看來……
但就在護士 準備把寶寶放低讓她看時,卻突然驚恐莫名的大叫起來。
譚沛沛看了看表,現在是上午的十點鐘,白勻江今天休班,在客廳里看電視,自己覺得累就想回卧室躺一會兒,沒想到竟然做了這樣一個恐怖之極的噩夢。
然後,譚沛沛清晰的感覺到手術刀在自己體內遊走著,分割著。
「堅持一下,老婆!很快就好了,很快就好了!!」
幽深的長廊,紛亂的腳步。
「恭喜你啊,是個女兒,體長60公分,體重2.5千克……」
她將那東西拿到了譚沛沛面前,讓她仔細的看清楚,那東西熱熱的,還在突突的跳動著,那是她的心臟嗎?可是……
譚沛沛幽怨的看了丈夫一眼,自己走到門前將門打開。
蘭曉鑫!
再然後,蘭曉鑫的一隻手探了進去,把什麼東西扯出來了。
「不要啊……!!」
又喝多了……
她剛出生的孩子迅速的長高,長大,幾秒鐘的時間,便已經變成了一個身材高挑的成年女人。
「用力!再用力些……深呼吸!!堅持!很好!就是這樣!!!」
在她驚恐而狐疑的目光中,蘭曉鑫將那黑色的心臟塞進她因為呼吸困難而張大的嘴巴里。
好一個青春漂亮的女孩子!
終於要生了。
客廳里充斥著濃烈的酒 精和香煙混雜的味道,白勻江在沙發上四腳朝天的躺著,鼾聲如雷。在他身邊,堆著一大堆空了的啤酒瓶。
「老公?老公!!你沒聽到敲門聲嗎?去開一下門好嗎?」
老公不是在家嗎?為什麼不去開門呢?
成功了!
她知道,也許是在處理蘭曉鑫屍體的時候,給他留下了心理陰影吧?
那竟然是蘭曉鑫的臉!
有那麼一瞬間,她的意識甚至趨於模糊,她懷疑自己是不是要死了。
生了。
奇怪……
咚咚咚!咚咚咚!!!
醫生和護士早就嚇的四散而逃,整個手術室里只剩下譚沛沛一個人,在她驚恐絕望的目光中,蘭曉鑫那冰冷的,帶著濃烈血腥氣的手抓住了她的咽喉。
她懷中剛剛出生的女嬰,忽的睜開了眼睛,裂開了嘴巴,向她露出一個邪魅的笑意。
驚恐的叫聲中,護士將孩子狠狠的丟了出去,摔在地上。
自己和丈夫愛情的結晶,盼了這麼久的寶寶,終於要出生了!
「救……命!老公……老……!!」
那赫然竟是……
敲門聲還在繼續著。
被摔在地上的嬰兒非但沒哭,反而發出一聲銀鈴般的笑聲。
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同時,女人一步步向產床走了過來,隨著走路的動作她的長發飄起,露出一張讓譚沛沛感覺很熟悉的臉。
終 於,響亮清脆的啼哭聲在耳邊響起。
只要親骨肉一降生,丈夫就一定會更加愛自己,自己心中的愧疚,從此可以像扔沙袋一樣徹底扔掉。
一隻溫熱有力的手伸過來,抓住了她因為疼痛而早已汗津津的手掌。
她發現真的有人在外面敲門。
「當然可以啦,來吧小寶貝,讓媽媽看看……天啊!!!」
門開的瞬間,她頓時眼前一亮。
看著丈夫那寫滿關切的臉,譚沛沛頓時感覺體內充滿了力量。
譚沛沛的手情不自禁的撫摸著自己高高隆起的腹部。
孩子,你終於來了,一切都靠你了……
她狐疑的叫著,下了床,走進客廳。
噗通!
就連腹部那難以忍受的劇痛,也瞬間消散不少。
「啊!!」
這速度,簡直就像正在用大功率機械充氣的充氣娃娃。
那麼,現在自己正遭受的一切,是為了報答他,慰勞他的,有什麼理由不堅持呢?
然後,她被推了進去。手術室的門在身後無聲閉合。
然後,譚沛沛親眼目睹了世界上最恐怖最詭異的情景——
蘭曉鑫滿臉鮮血,額頭上血肉模糊,隱約還可以看到有碎裂的玻璃渣。
終於,譚沛沛慘叫著從噩夢中驚醒了過來,坐起了身。
「我……能看看她的臉嗎?」她虛弱無比的說。
為什麼心臟會是黑色的?
「家屬在外邊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