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制衡
清韻笑了，話都說出口了，她要怎麼補救？
清韻就站起身來，和沐清芷她們一起給老夫人行禮告退。
老夫人心沉了，她怎麼也沒想到鎮南侯府願意娶清韻，是江老太爺下跪求的鎮南侯。
屋內，老夫人坐在羅漢榻上，神情平和的撥弄著手中佛珠。
周梓婷挨著老夫人坐著，幫老夫人道。「胡說八道，四處散播謠言，遲早要爛舌根！」
鎮南侯怎麼讓江老太爺教楚大少爺學這個？
等退出去，沐清芷就咬牙切齒的剜著清韻，「害我在祖母跟前沒臉，算你狠！」
「老夫人，逸郡王求見三姑娘。」
聽她那麼說。大夫人的臉色有一瞬間的青。
衛風越想越氣，安郡王怎麼那麼喜歡搶人東西。
江老太爺位居太傅，皇子見了他都要恭謹行禮，見了皇上可以不下跪，卻跪鎮南侯，放下了尊嚴，就換回來這樣一樁親事，她要是江老太爺，都能氣吐血。
孫媽媽就捂嘴笑了，「楚二少爺是鎮南侯府嫡孫，可誰讓楚大少爺是江老太爺未來的外孫女婿，親疏有別。」
孫媽媽搖頭。有些生氣道，「沒有的事，江老太爺根本就沒對出下聯。不知道怎麼街上就有這樣的流言了，而且，奴婢去江家的時候，鎮南侯也在。」
衛風忙問道，「爺，你要去哪兒？」
清韻冷冷的瞥著她。
補救？
老夫人聽得恍然，「原來如此，只是鎮南侯怎麼不讓江老太爺教楚二少爺？」
她走後，沐清
老夫人忽然說話，嚇了孫媽媽一跳，她趕緊回道，「制衡之術。」
孫媽媽點頭，聲音哽咽道，「為了三姑娘的親事，江老太爺犧牲太多，如今伯府能恢復侯爵，就算他能對出下聯，只怕是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也不會吭半個字。」
她倒是好奇，鎮南侯府的暗衛有沒有那本事護她周全。
孫媽媽端茶過來，老夫人伸手接了，嘆息道，「這兩日，我是越發疑神疑鬼了，還比不上清韻一個姑娘家想事周正，險些錯怪了江老太爺。」
感覺到身子有些冷，衛風哆嗦了下，望著楚北。
幾個暗衛不敢動，也不敢吭聲。
她原還想奉勸她一句，別小看了大夫人，大夫人現在忍著，不過是想求鎮南侯府幫著恢復伯府侯爵。
安郡王是先太子所出嫡子，是皇上的親侄兒，太后最寵愛的嫡長孫。
沐清芷像是不願意和清韻多說話似地，扭頭就走。
這會兒回去求老夫人，免了沐清柔的罰嗎？
老夫人心中納悶，就聽孫媽媽繼續道，「鎮南侯原是想江老太爺教大皇子的，只是他被貶，不能入宮，
最最重要的是，太醫院那麼多的太醫都知道爺一身的毒，不久於人世。
孫媽媽繼續幫老夫人捏肩，說著話，打發時間。
左等右等，等的清韻覺得屁股都坐僵硬了，孫媽媽才回來。
老夫人心裏驚起驚濤駭浪來。
帝王之道，制衡之術。
清韻語氣溫和，但那股氣勢卻叫沐清雪怔了一怔。
那樣一身傲骨的文臣，為了外孫女的親事，大半夜的登門求見，甚至不惜下跪相求……縱然鎮南侯是鐵打的心，只怕也軟了。
她進來，不等她見禮，老夫人就迫不及待的問道。「江老太爺當真對出了下聯？」
老夫人身子一怔，她扭頭看著孫媽媽，不敢相通道，「真下跪了？」
楚北只是鎮南侯府外室所出庶子，若不是靠著鎮南侯府，他要權沒權，要勢沒勢。
但不能否認，衛律說的是實情。
衛風急壞了，三姑娘可是叮囑過，爺要安心養身子，不能隨便動武啊，還要不要命了？
一旦伯府恢復侯爵了，她的死期也就不遠了。
清韻坐在椅子上，喜鵲站在她身後，她手裡捧著錦盒。
老夫人閉著眼睛聽著，聽到什麼，老夫人眼睛猛然睜大，問道，「你說
她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像是跟清韻有深仇大恨似地。
不過是有鎮南侯府這個靠山，背靠大樹好乘涼罷了。
爺的女人，他也要搶。
錦盒裡裝的正是安郡王送來的養顏膏。
太子之位，他要搶。
等沐清雪回過神來，清韻已經轉身走了。
三姑娘聰慧大胆，嫁給爺，在大家看來，那是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
清韻隨手，摘下一朵開的嬌艷的月季，笑道，「四妹妹，你當真覺得我回去跟祖母求情，放了五妹妹，大夫人就會既往不咎了？」
這盒養顏膏，伯府是不好給安郡王還回去，加上清韻提及鎮南侯府暗衛，所以老夫人讓清韻把養顏膏交給暗衛，讓暗衛帶回去給鎮南侯。
楚北沒有說話，縱身一躍，就踏著湖面，離開了錦墨居。
清韻輕輕一笑，「連你自己都不信，又何必做這個說客，我理解你們的難處，但我不是你們的墊腳石，大家井水不犯河水，自然相安無事，但誰要拿我當傻子，想算計便算計，我不介意叫她嘗嘗我的手段。」
半晌之後，楚北站了起來。
老夫人把茶盞擱下，輕擦拭嘴角，笑問道，「什麼事？」
孫媽媽瞥了四下一眼，湊到老夫人耳邊嘀咕了兩句。
也不知過了多久，有敲門聲傳來。
老夫人正喝茶，瞧見孫媽媽此舉，她的眉頭不期然挑了下，笑道，「有什麼事要偷偷告訴我？
老夫人也笑了，「要是楚大少爺的病能治好，又能學得江老太爺幾分本事，加上鎮南侯府的權勢，何愁在朝中站不穩腳跟？」
孫媽媽走到老夫人身後，幫老夫人捏肩膀，嘆道，「有件事，奴婢覺得有必要告訴老夫人一聲。」
她倒是自信，也不看看是不是真有那等手段，要是真有手段，又怎麼會被大夫人和老夫人罰住佛堂兩年，連丫鬟都敢給她臉色看，還咽下繡花針，差點變成啞巴。
孫媽媽搖頭，「這奴婢就不知道了，鎮南侯堅信楚大少爺的病能治好，讓江老太爺對楚大少爺嚴厲些，該打打，該罵罵，不用心疼。」
替江老太爺不值。
老夫人嘆道，「楚大少爺有病在身，以前不能勞心傷神，現在就能了？」
「能治好，自然是好，」老夫人聲音透著惋惜。
她沒那份閑心。
「當時江老太爺就氣道，『我還沒死呢，他給我磕哪門子的頭？！』鎮南侯也不生氣，只笑說，『當然不是白磕頭的，北兒聰慧敏捷，只是這些年，久病于身，我怕他勞心傷神，也沒給他請過先生，都是他自己看書，你閑著也是閑著，就勉為其難的教教北兒為人處世的道理，這外孫女婿滿不滿意，你自己看。』」
孫媽媽也在笑，「想的都好，只是江老太爺可不是隨隨便便就收學生的，要是楚大少爺他瞧著不滿意，只怕鎮南侯給他下跪，他都不一定教。」
看著清韻的背影，沐清雪嘴角勾起一抹譏笑來。
孫媽媽學起鎮南侯和江老太爺說話來，是學的有模有樣。
老夫人心鬆了，擺擺手道，「都別杵在這裏了，該幹嘛幹嘛去吧。」
春暉院，正屋。
此事最後怎麼解決。全看鎮南侯府的意思。
聽孫媽媽說江老太爺沒有對出下聯。老夫人就大鬆了一口氣，隨即又氣道。「到底是誰胡亂嚼舌根，說江老太爺對出了下聯，憑白害我伯府擔憂！」
衛律望著楚北的手，道，「安郡王要是真搶，爺搶不過他。」
制衡的目的是用來穩固皇權的，這是未來儲君才學的啊。
主僕兩個，在屋子裡閑聊著。
不過很快，她又恢復如常了。笑道，「既然是謠言，那就說明沒有人對出下聯，媳婦還有事，就先下去了。」
沐清雪啞然不語。
想到昨天，楚北救清韻，還吐了清韻一身的血，老夫人就高興不起來。
衛律潑的一手好冷水，氣的衛風差點揍他。
楚北戴著面具，看不清他的容貌，但他唇瓣抿成一條線，眼神冰冷，有殺氣。
老夫人緩緩回過身來，孫媽媽繼續幫她捏肩。
清韻接了錦盒，沒有急忙離開，她要等孫媽媽回來。
「奴婢也是無意中聽到的，今兒鎮南侯去江家，是給江老太爺賠罪，江老太爺避過身子不讓，鎮南侯就笑道，『怎的，還要老夫給你跪回來不成？老夫可是直說了，不跪！你真要人給你下跪，趕明兒讓北兒來給你磕幾個響頭』。」
孫媽媽笑了笑，擺擺手，讓屋子裡其他丫鬟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