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八章 稀罕
越有難度的賣藝，越有看頭。
幾個好心人見是大夫，連忙把手收了回來，那姑娘忙道，「周大夫，求你救救我爹！」
楚北這才摟著清韻，躍身從馬背上落地。
周大夫把脈之後，又看了看男子的肩膀，無能為力道，「姑娘，準備後事吧。」
現在清韻叫他慢著，他連忙站了起來，給清韻和楚北見禮，然後道，「沐三姑娘醫術超群，在下早有所聞，如雷貫耳，對於這傷者，在下實在是束手無策，只能死馬當成活馬醫，還請沐三姑娘指教。」
然後站起身來，對趙院使道，「下面的事就交給你了。」
清韻望天道，「大庭廣眾之下，總要顧著點清譽，在泠雪苑就不用了，送上門的便宜，不佔白不佔。」
現在周瑜當眾求醫，清韻說了那話，就處於劣勢了。
周大夫忙不迭的點頭應下。
上了馬背之後，馬兒就朝遠跑去。
對清韻的醫術，他是敬畏的。
清韻站在那裡，她一雙手沾滿了血，有些駭人。
右相夫人瞪了右相道，「瑜兒已經夠委屈的了，你還罵她，怪只怪沐三姑娘太過狡猾！」
她心底暖洋洋的，方才還小心眼的男人，能為了保住她清白閨譽。主動要她撕別人的衣服，怎麼能不叫她感動，但是……
這話怎麼聽著有些怪怪的？
楚北長臂一攬，就把清韻摟在懷裡，腳下一瞪，就帶著清韻上了馬背。
清韻有些憋不住了，她朝楚北走過去，低聲道，「我額頭好像被蚊子咬了，你幫我抓下。」
清韻兩眼瞪圓了，磨牙道，「左邊點！」
落地之後，清韻便朝男子走了過去，楚北瞧見那邊有一男子，他道，「趙院使也在呢。」
然後轉身，一邊抓額頭，一邊往前走。
一成把握，其實跟直接說沒把握沒什麼區別，只是說法比周大夫直接叫人準備後事要好聽些，不管怎麼說，人家好歹也是太醫院院使，是太醫院醫術最高的人。怎麼能一點把握都沒有呢？
她額頭有些癢，想撓一下啊。
周大夫愣了一下，他回頭，就見到騎在馬背上的清韻。
清韻無語
他分明就是故意的！
一個個都好奇了，人家傷的是肩膀和後背，她怎麼扎人手跟腿啊。
清韻扎了銀針。然後將左肩的矛頭拔出來，但是她沒有像趙院使想的那樣，給傷著上藥，而是拿了針線，幫病人縫合傷口。
清韻皺眉了，「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不能見死不救啊。」
右相如何不生氣？
那聲音十分焦灼，不少人聽到聲音，圍了上去看熱鬧。
被楚北點名，趙院使身子一凜，連忙過來請安，然後解釋道，「大皇子，微臣只是路過，路堵了，加上有人叫救命，臣就過來看看。」
你這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洗完了手，她瞪著悠閑踱步的某男，「該適可而止了吧！」
清韻騎在馬背上，看著倒在地上的男子，他左胸和肩膀間，有一鐵索，應該是賣藝時，失手傷了自己，而且傷的不輕。
右相氣笑了，「知道人家聰慧，還和人爭那個位置，這是自取其辱！」
楚北看著她，勾唇淺笑，邪魅的叫人心肝亂顫，「這樣不好嗎？」
能說當眾說這話，這臉皮確實不薄了。
那姑娘連連磕頭，哭的肝腸寸斷。「求求你了，周大夫。我和爹爹相依為命，他若是死了，我也活不成了，你就當是救我們父女兩個吧。求求你了。」
因為楚北吹著她頸脖子，用一種溫柔醇厚聲，道，「等完婚之後，我天天讓你佔便宜。」
只是鐵索怎麼會插進左肩呢？
原本，他右相府處於優勢，結果右相夫人得了病，需要清韻醫治，大家算是打平手了。
右相夫人看著桌子上的奏摺，眼神晦暗不明。
陽光之下，清韻雪白的皮膚，隱隱有光澤流動，秀麗之極，有種明珠生暈的瀲灧，美玉無瑕。
這年頭，賣藝也不容易，尋常的耍刀弄槍，大家興緻缺缺。
楚北看了衛風一眼，衛風吹了一記口哨。
這男人，能不能別無時無刻這麼小心眼啊，她難不成能看上一個都能做她爹的中年男子？
衛風，「……。」
趙院使是明白人，楚北望天，他就知道他趕時
那姑娘怕耽誤周大夫醫治她爹，趕緊爬了起來。
兩匹駿馬就跑了過來。
包那麼大，你看不見啊！
很快，就裡三層外三層，圍的有些水泄不通了。
「幫忙把病人扶起來，」清韻沒理會他的怔愣，吩咐道。
這份奏摺，很輕，可右相夫人卻覺得格外的沉。
楚北趕緊走過去，指著地上的傷者道，「把他衣服撕了。」
趙院使趕緊幫忙，清韻又用同樣的辦法，治療病人後背。
可是越難，就代表著危險程度越大，這不，一失手。就傷了自己。
清韻，「……。」
紅包在左邊，楚北撓的卻是右邊。
但是，趙院使搖頭了，不是他端著架子，不願意幫大皇子，而是他無能為力啊。
趙院使看著。眸光大亮，他還沒見過這樣奇特的止血方式。
見清韻看著前面，楚北就騎馬走了過去。
清韻當眾說他找到了背後給右相夫人下毒之人，拿到了解藥，找她治病，只是純粹的送她人情，她不給右相夫人治病解毒，人家不會說她是見死不救，因為人家連街邊賣藝的人都會伸出援助之手！
四下的人，看的目瞪口呆。
等忙完這些，清韻趕緊把銀針取下來，到這時，她鼻尖和額頭有了些細密汗珠，她抬了雲袖擦了下。
見有人要搬動病人，他連忙道，「別動！」
楚北就往左邊了。
她知道右相和她都疼愛瑜兒，不想她失望，可他要理智一些，怕將來她會絮叨，怕瑜兒會後悔，他乾脆把選擇的權利給了她和瑜兒。
大皇子極有可能會被立為太子，會是將來的九五之尊，能得他看重，太醫院院使的位置，他就坐的穩如磐石。
楚北不反對清韻救人，只是方才周大夫都說了，不能搬動男子，否則傷勢加重，死的更快，也就是必須在大街上給人治病了，
楚北有些失望，尤其是那邊清韻擼起雲袖，要掏銀針了。
楚北輕點了下頭，見清韻幫人把脈，他抬頭看了眼天，然後問道，「趙院使可有把握醫治傷者？」
要是趙院使能救病人，他就帶清韻走。
清韻很快把傷口縫合，然後才從荷包里拿了一小瓶子葯來，倒在傷口上，再裹上紗布。
放下，則是她命。
好一會兒后，在清韻東張西望時，忽然聽耳畔傳來一陣說話聲，「既然你施針不用脫人衣裳，為何脫我衣裳？」
再說清韻，她率先走了之後，沒一會兒，衛風就端著銅盆過來，給她凈手。
離的不遠處就是個藥鋪子，坐堂大夫聽到有人叫救命，趕緊跑了過來。
因為清韻嗡了聲音道，「已經看過了，不稀罕了。」
清韻要下馬，楚北摟著她，顯然是不許她下去。
清韻眉頭一皺，想也不想，就道，「慢著！」
不過是眨了幾下眼睛，再睜開時。男子的心口，還有手和腳都扎了銀針了。
清韻不解，她顧目四望，見幾米遠處，有個大火爐，裏面還有一鐵索，鐵索兩端是鋒利的箭頭，像是官兵常用的矛，此刻燒的發紅。
清韻笑笑，看著周大夫道，「回頭病人傷口痊癒了，記得幫他把縫合傷口的線取下來。」
周二姑娘一口銀牙險些咬碎，跺了跺腳，就打道回府了。
像是質問她脫他衣裳，是不是故意佔他便宜的感覺？
拿起來，是大皇子妃，甚至是將來帝后的位置。
反倒是他，找到了背後毒害嫡妻之人，卻遮遮掩掩，不願意公諸于眾，明顯是存了包庇之心。
她從根源上，讓血液流的慢。然後再拔出矛頭，就不會有血濺三尺的可能。
周大夫哀嘆一聲，道，「我儘力醫治。你先起來吧。」
她沒那麼低俗好么！
清韻騎在馬背上，勉強能看清有個男子倒在地上，有個姑娘跪在地上，方才那焦灼急切的呼喚應該是她。
躺在地上的是那姑娘的親爹，他們經常
她不就是沒聽話脫人家衣裳嗎，至於這麼折磨她嗎？
楚北，「……。」
清韻是故意氣楚北的，然而她失望了。
他接手治療病人，大皇子會承他的情，畢竟他堂堂太醫院院使，怎麼可能給街頭賣藝的人治病呢，就是他賣一輩子的藝，也付不起醫藥費啊。
趙院使看呆了眼，沐三姑娘，你這是治病啊，不是做針線啊。
他說完，站了起來，從懷裡掏出一份奏摺，丟在桌子上，「這是我寫好的求皇上解除婚約的奏摺，你要想活著，就派人送進宮，你要是一心想瑜兒做大皇子妃，你就撕了吧。」
「你先別急，讓我看看你爹，」周大夫蹲下來，抓過男子的手，幫他把脈。
愚蠢至極！
可偏偏人家大皇子不生氣，瞅了瞅胸前被弄髒的衣服，一臉笑意的跟了上去，還一邊吩咐暗衛打水來給清韻洗手，真是寵的無法無天，能把人活活給氣死。
她左右張望，除了見到一堆人對她報之敬佩的眸光，哪裡見到半點水啊。
你小心眼，可是我不瞎啊。
然而，很快，笑聲就戛然而止了。
丫鬟就怒了，「她居然拿大皇子的衣裳擦手！舉止粗俗！」
周二姑娘跪在地上，委屈的眼淚直掉。
說完，右相把袖子一甩，邁步走了。
周二姑娘和丫鬟站在不遠處看著，她一張臉又青又白。
說完，起身給清韻作揖行禮，道，「三姑娘給人治病的辦法，我還是第一次見，今兒我是長了回見識了，佩服之極。」
想右相府周二姑娘都當街跪請她救命，可見醫術之高了，尤其定國公府大少爺和寧王妃，他也曾被請去給他們兩人診治過。
清韻，「……。」
路上人來人往，清韻臉紅如霞。
右相氣很大，他從來不捨得呵斥女兒一句，今天不僅僅呵斥了，甚至要她跪下了，他道，「沐三姑娘不是愚蠢之人，愚蠢的人也不可能學到那麼一身出神入化的醫術，你當街求她給你娘治病，還許諾拿大皇子妃的
右相不好說太重，只能在心底補充一句，方才氣順了些。
周大夫擼起長袖。從小夥計背來的藥箱里，拿了紗布和葯，然後要去拔那插在男子肩膀上的箭頭。
「……再左邊點！」你瞎啊！
在街上，受了一肚子火氣，回了相府，又被右相一陣訓斥了。
楚北就再左邊一點，清韻徹底憋不住了，她手一抬，滿是鮮血的手，往楚北胸前一抹，狠狠的擦了兩下。
他輕笑一聲，然後在大庭廣眾之下，抬起了他尊貴的胳膊肘，幫清韻撓額頭，還一臉溫柔的問，「是這裏嗎？」
周大夫嘆息一聲，「不是我不救你爹，只是你爹傷的太重了……。」
好個屁！
周大夫不是沒有見識的人，要說之前他不認得清韻和楚北，方才周二姑娘那一跪，他坐堂時，也瞄了一眼。
那姑娘原本還抱了幾分希望，可是聽周大夫讓她準備後事，她當即跪了下來。拽著周大夫的肩膀道。「周大夫，你行行好，救救我爹吧。我當牛做馬也會報答你。」
手法之快。叫人嘆為觀止。
兩個在他眼裡，已經被判了無治徒刑的人，一個能站起來，一個能保住胎兒，他聽著都有些不信。
她耳根騰的一紅，就聽身後傳來低沉的笑聲，越來越肆虐，叫人咬牙切齒。
他望著大皇子道，「方才我也瞧了傷者，他傷的不輕，那矛頭沒入體內，若是拔出來，臣只有一成把握能止血，何況後背還有……。」
她擅自離府，還當街跪求清韻醫治右相夫人，甚至許諾讓出大皇子妃的位置，實在愚蠢。
趙院使看著止住血的傷口，有些不敢置信，他幫病人把脈，有些激動道，「他這條命是保住了。」
清韻看了楚北一眼，手裡銀針就扎了下去。
楚北，「……。」
清韻抬頭看著他，嘴角勾起一抹笑來，笑意越來越深。璀璨明媚。像是牡丹綻放。
她望著楚北，一字一頓道，「我現在臉皮已經夠厚了，你要再這樣，我可不保證我不會當眾扒了你的衣服，反正你皮更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