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諒愛是膽小鬼》目錄

第五十七畫

第五十七畫

他本來就長得過分俊美,這一笑,眉宇舒展,唇角上揚,整張臉更加耀眼的令人不敢直視。
「那時我還不是畫家。」
「你見過我?十七年前你就見過我!」這簡直太匪夷所思了!「那你、你是從什麼時候知道我就是當年那個女孩?」
畫中的主角是一位懸在黑色夜幕下的天使,她很年輕,白衣黑髮,雙手交握,裙擺輕揚,靜靜看著腳下的塵世,而她的身後,只有一半羽翼。
她很聰明,他再隱瞞下去也沒有意思了。他走到她身旁站定,目光輕垂,落在她臉上,點了點頭。
他的確沒有參与,但這個結果在他預料之內。
「嗯!菜是我買的,飯當然你煮,分工合作才公平啊!」她理所當然的笑了笑,「對了,我的白色顏料用光了,之前來別墅時又忘記買,你這裡有嗎?」
「我當時就站在你身後。」男人在閣樓另一端的沙發坐下,指尖撐著前額,看著一臉錯愕的女子,眼底似有笑意,「你那時,哭的很醜。」
那次也是,整群孩子都跟在院里的老師身後沿正常路線參觀畫展,唯獨她走著走著迷了路。
那天回到孤兒院后,她便找來白紙和蠟筆,將白天見到的畫畫在紙上。從那之後,她養成了每天畫畫的習慣,並慢慢愛上了這種被創造出來的畫面。而最後,畫畫成了她一生的夢想。
「長這麼帥就不要動不動就一副生人勿近的表情。」她蹭上他的雙腿,在他懷裡找了個舒服的姿勢,「我晚上想吃菌菇雞湯,還有牛肉燒土豆!」
那人曾經追求過尤拉,那時她還未紅,對他一番耍弄利用然後拋棄。對方懷恨在心,此次拿到高額酬勞,自然更不會放過機會,想出這種狠招,目的就是要她身敗名裂。
那是高達兩米的大型畫作,貼牆擺放,上半部分被單獨的白布罩著,下半部分隱藏在其他畫板的背面。如果不是她掉落顏料彎腰去找,可能永遠也不會注意到角落裡居然會有這樣一副大型畫作。
尷尬?她差點以為是自己看錯。
她突然覺得,夏潯簡一定還隱瞞了她很多事!
她伸手揭開上面的白布,這是副超現實主義作品,線條粗糙,筆法略顯青澀。
她扯回衣擺,走至雜物堆旁,掀開白布找掉落的顏料。白布下方是一些舊的畫架和木框,她在畫架的縫隙里找到顏料,正要站起,卻被面前的陳舊畫作吸引住視線。
「閣樓應該有。」
整幅畫的創意很好,只是意義不夠明確,加上線條筆法青澀,用安顏然如今的眼光來看,這並非一副佳作。
那天她掛電話前的古怪回答,勾起他的好奇,於是一路追查,不僅知道了自己父親真正所蹤,還順便挖出了這件事。
樓梯處傳來腳步聲,她回頭,夏潯簡匆匆忙上了樓,那素來淡漠的瞳底竟閃過一絲焦急和……尷尬。
原木色的地板上鋪著厚厚的地毯,沿牆擺著低矮的軟榻沙發,另一側靠牆處堆放雜物,上面矇著白色白布,旁邊還有個柜子。
她一直覺得自己很不幸,失去父母家庭,失去快樂童年。可現在卻覺得自己還不算最不幸的,起碼她還好好活在這個人類世界,雖然寂寞孤單,可至少還擁有關心她的老師和院長。
這畫……怎麼可能!?
畫真的很美,彷彿有種特殊的魔力,讓她目不轉睛仰望許久。
人生就是這麼奇怪,偶然間一個小小的契機觸動,便能對之後的人生產生巨大影響。
所以說,如果沒有當初那幅畫,安顏然絕對不會是今天的夏如安。
一來那時他沒有吩咐她打掃這裏,二來是知道閣樓只堆放沒用的雜物,她也沒興趣上來。
事情大致來龍去脈,安顏然是從裴瑟那裡得知的。
任她上下其手的男人扶著她的背,眼底露出淡淡縱容的寵溺,「我煮?」
對他來說,沒有不能做的,只看他想不想做而已。一個品性低劣的女人,還不至於讓他親自下手。
「解釋?」他再度低笑,這種詞對他而言也太可笑了點,一點都不適合。他根本早就知道那人與尤拉的過去,也知道他一直在找機會報復,而他不過是給了對方一個報復的契機。
進孤兒院整整兩年,她才稍稍從那場滅頂的災難里走出來一些。因為高菲長期的暗地排斥,她在孤兒院是個不太合群的小孩,很多時候都是一人獨來獨往。
「柜子里。」
安顏然這回看清楚,他的的確確是在笑。
「我找過,裏面沒有,你不會也用光了吧?」她今天靈感很好,如果讓她中斷或是出去買的話是件很痛苦的事。
很顯然,尤拉用了一些手段找到這個人,而對方卻把所有責任推託到夏潯簡身上。以尤拉先前求而不得的心情,不管她有沒有信那人的話,遷怒都是件很容易的事。
「你知道是那人自己把事情弄大,還反過來冤枉你,為什麼我問你時你不跟我解釋?」
黑色夜幕的最下端,是煙火流光的塵囂,細細長長,只佔據了整副畫很小的部分,看起來距離夜空中的天使非常非常遠。
「夏潯簡,這幅畫……」她指著畫布下的陳舊畫作,「這幅畫怎麼會在這裏!?」話才出口,她突然覺察到某個事實,「難道這是你畫的?」
可此刻,她卻盯著面前的畫,久久無法回神。
畫作巨大,站在它面前,小小的女孩彷彿進入了另一個世界。暗默的夜空,寂寞的天使,孤單一人,遠離人類世界。
她垂目看著腳下的塵世,臉上的表情似悲似喜,很難讀懂。
他撫著額角,笑而不語。
「好,那我去找顏料,你去準備晚餐。」她在他臉上親親,從他腿上站起來。
「你當時為什麼哭?」安顏然還陷在那時的回憶里,耳旁卻冷不防聽到這樣一句問話。
看到男人眼底掠過的狠厲,安顏然擱下畫筆上前,摟著他脖子在他漂亮的眼睛上親了一下。
然而真正令安顏然驚訝的是夏潯簡的態度,當她把這件事告訴給他聽時,對方卻僅僅只是勾了勾唇,那深沉的眸光似乎在告訴她,這些事他早已知道。
當時她還小,愈發看不懂畫里的意思,只是隱約感受到一種悲傷的孤獨感。天空那麼遼闊,世界這麼大,她卻什麼都沒有。即便是天使又如何,被束縛了羽翼,沒有同伴,什麼都沒有。
他只是笑,卻不回答,那分明是種掌控一切后悠閑看戲的態度。
安顏然驚詫極了,「你知不知道,十七年前我就看過這幅畫!我之所以會學習畫畫,完全是受這副作品的影響!我剛進大學那會,還提交過一副類似的作品,只可惜畫的不好,沒有下文……真想不到,那個畫家竟是你!」
其實閣樓很漂亮,有跟一樓一樣的落地玻璃和伸展出去的木質大露台
「不是畫家?可我明明記得那天是在美術館的一個畫展上看到這幅畫的啊!雖然掛畫的位置有點奇怪……」那次是她進孤兒院后第一次參加院里組織的活動。
和夏潯簡在一起這麼久,他別墅的閣樓她基本沒上來過。
當時這副畫掛在一條無人的走廊盡頭,旁邊就是樓梯,周圍沒有其他畫,經過的人不多。
第一眼看,會感覺天使如此自由,即便只有一半羽翼,也能在天空飛翔。但仔細看了之後才發現不是這樣,有一條細小的黑線纏繞在她僅剩的白色羽翼上,這個天使,竟是是被懸挂在夜幕里的。她不僅早已忘記飛翔,竟連自由都被剝奪了。
知道夏潯簡併沒有計劃陷害尤拉那些事,已是一個月之後。幕後出錢的人的確是他,但真正計劃整個過程以及進行的卻另有其人。
她取出白色顏料,正要離開,衣擺被櫃角勾住,她身體一頓,顏料不小心落地,掉進那堆矇著白布的雜物旁。
她在柜子的抽屜里找到全套色系的顏料,除此之外還有各式全新的畫刀、調色盤、畫布和油畫刷。品種齊全的令她暗自咋舌,不過看這裏存貨的情況,夏潯簡近來應該很少作畫。
「我有哭嗎?這麼久記不太清楚了,可能是覺得難過吧,天使看起來很寂寞……」她答完,赫然意識到一個問題,「你怎麼知道我在哭?難道你當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