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諒愛是膽小鬼》目錄

番外一 他一定不會愛她

番外一 他一定不會愛她

所以四年後,當某個晚上,那個已全然陌生的女孩敲開他的別墅門並報上自己姓名時,他沒有將他拒之門外。
視線投去,就再挪動不開,悲慟的氣息鋪天蓋地,彷彿墜入深淵看不見希望。 可看到最後,眼前卻會掠過一抹曙光,淺色的白像是深淵的出口,讓困在黑暗裡的人重新有了掙扎的勇氣,最終奮力抽離,回到他們所處的現實。 這幅畫,無題。也是夏潯簡真正意義上的成名作。
他看見她匆匆應了聲,眼神留戀的在畫上停留了會,最終朝聲音的方向跑去。
她很小,穿著簡單的白裙,五官精緻,瞳孔純黑,看起來就像個瓷娃娃。 這個年紀的孩子不會對他有任何幫助,他已準備上去取畫,卻發現那個凝視畫作的女孩正在流淚。眼淚從她漂亮的黑瞳里流出,安靜無聲,卻充滿了悲傷。
她說:關佑。
可那夜之後,他才發現事實並非如此。
高菲是拿全額獎學金入學的高材生,人又長得漂亮高挑,一入院就被捧為院花,非常有名。
那之後的第三天,他遇到了一個改變他命運的人。 壓抑、黑暗、意義不明、手法粗糙……他將他的《絕塵》批的一文不值,卻在最後留下這樣一句話——如果不服氣他今天的評價,就去參加比賽吧。
「這一行的人,來來去去都只是相似的畫風。傳統固然是好,可我覺得也是時候增加一些不同的風格了。藝術這行,需要突破和創新。而這點,是當時的你唯一擁有的優點。」 事實證明,他沒有看走眼。
她是唯一一個在畫作前停留超過五分鐘的人。
這並不代表什麼,只是一場遊戲。他不會愛任何人,以前沒有,以後也不會有。
可能是覺察視線被淚水擋住,她伸手胡亂的在臉上擦了擦又踮起腳尖湊近看畫里的天使。 她完全看得入了迷,絲毫沒發現身後還有另一個人。直至很久后,呼叫她名字的聲音從走廊另一頭傳來。
是的,就是這樣。
只是,像這樣的畫展並非常常有,小型畫作掛在這種地方,吸引不了多少注視。 既然要掛,那就乾脆掛一幅足夠吸引眼球的,雖然容易被工作人員看見,但也容易被其他人發現。
「安顏然,對了,她是高菲的表妹。」
那三天時間,他完成了新的作品。 那是幅抽象畫作,由黑白兩色渲染而成,沒有線條,但依然能隱隱看出是一個中年男人的側臉。明明是那麼簡單的顏色,卻讓畫作有種華麗的錯覺感。那些深淺不一的黑和白,彷彿在畫布上繪製出一個魔力的旋渦。
然後,他遇見了她。
看著那年輕女孩亮如星辰的黑眸,他告訴自己,只需要漠視就可以了。
他想他一定是累了,一個人在這個高位站得太久,沒有對手,孤單到疲累。所以,他才會一次次容忍她繼續停留在他的視線里。
「她們是表姐妹?真有意思,一個是分入第一學院,另一個卻是最後一名。」
那幅畫在比賽失利后他就收了起來,很多畫家會在成名后把未成名前的畫作公諸於世,而他沒有。他是個完美主義者,從不接受不完美的人事物,《絕塵》是他的不完美作品,他沒有公開。當年看過那幅畫的人少之又少,他想不到還有第二個「顏然」會畫出類似構思的作品。
她竟然在喊別的男人的名字!?他怒極,那也後來再沒半點溫柔。
假如這是一幅能讓某個女孩看到流淚的畫作,說不定它沒有他想象中的那般糟糕。 這個決定是正確的。
寥寥無幾的提及,她總是與讚美無緣。裴瑟對他印象似乎極差,他越是如此,夏潯簡卻反而愈發覺得有趣。
夏潯簡十九歲之後參加的所有比賽,全部奪冠,無一例外。 他就像是一個耀眼的奇迹,用魔魅的畫筆,不斷驚艷眾人的眼球。 他二十一歲那年,老師心肌梗塞去世,他把自己關在畫室里,整整三天沒有出來。
那之後,他愈發低調,所有賽事均不露面,謝絕一切媒體訪問,並且隱匿行蹤,不收任何學生。 之後的數年,夏潯簡成為畫界最為人津津樂道的傳說。 人們總以為他低調,是不想受騷擾,但其實他真正躲避的只有兩個人。 一個,是他的生母;另一個,是他的親生兄弟。
他一定,不會愛她。
這是一幅風景畫,畫作技巧一般,構思平凡,中規中矩,毫無出彩的地方。然而,畫作中央噴水池裡佇立的單翼天使卻令他目光一震。無論從姿態、輪廓還是手法,都與,《絕塵》的主角極其相似。
他的,《絕塵》,也有停下來觀賞的人,但那些人的統一反應都是蹙眉,接著離開。冒了這麼大風險卻沒帶來他希望的結果,他很失望,那天本已準備把畫取下后不再懸挂。
他很小心,每次都只在自己當只那日懸挂,選擇的又是遠離其他畫作的走廊盡頭。這裏靠近樓梯,雖然隱蔽但也會有人經過。畫展開了幾天,陸續有不少畫被收藏家或富商訂購。
他甚至在想,他這麼多年一定一直惦記著那幅畫,如今終於知道花的主人,所以才會如此失態。她一定不知道,其實那幅畫的主人,早就知道她是誰。
裴瑟人脈廣,對他的行蹤很了解,那會他還年輕,經常喜歡做些幼稚的挑釁舉動。那次他的行蹤再度被泄露,他被纏人的媒體盯了幾天,最後不得不搬家解決。 他被惹煩了,直接去美院找他。 他的助理告訴他,裴瑟正在辦公室和學生談話,請他在休息室等片刻。片刻后,裴瑟推門進來,還沒開口,他的助理就跟了過來,手裡還拿著一幅畫,「裴理事,這幅畫怎麼辦?」
「顏然……」少年仰頭看前面的作品,下意識默念了遍這個名字。也許,他不該這麼快就放棄。
「裴理事,這畫……」
他怔住了,停下腳步。 她看畫看的很專註,視線自下而上,再由上至下,因為身高,她必須努力仰頭才能看到畫的全貌。
第一次見到那個女孩,他還只是個少年。
他哪裡知道,那個本應來找她的男人卻緩步走來,取過了助理手中的畫。
她求他收她作學生,說了大堆大堆的讚美,一次次反覆表達著自己的愛慕之情。
「可是她很堅持……」那個助理一臉為難,「她求了我很久……她是今年的新生,說因為意外弄錯了提畫的時間,所以……' "她叫什麼?」
在她柔軟身體依附著他的時候,他聽見身下閉著眼睛的年輕女孩唇角輕輕溢出的兩個字,模糊,卻真切。
漠視的久了,總有一天,她會自動從他的世界中消失。
這本該是他最厭惡的一類人,他應該趕走她,他不該幫助他,他應該冷眼旁觀,他不該一次次心軟。
第一次見面時的意外,讓他成了裴瑟的眼中釘。那次在莊園,裴瑟與他爭執並動手,最後反倒讓自己不小心落水。 當時他以為裴瑟故意裝不會游泳,沒有施救,結果引來對方多年的針鋒相對。 裴瑟畢業后就進了s城的美院做理事長,裴瀟姬是幕後股東之一,原本注資也是為了想拉近與夏潯間的關係,希望他能去學校任教,只可惜他根本不屑一顧。
已經十年了,當年的小女孩長大了嗎?
那一刻,他只覺得她有趣,常年冰冷的胸口泛起了莫名暖意。
裴瑟眉頭微擰,「我已經跟他說過,日期過了就是過了,美院不是為她一個人設的。」
《絕塵》花了他兩個多月的時間,兩米高的大型畫,畫起來本來就困難,何況他還要同時應付學校的課程和另外一份兼職。
這天後,他對裴瑟屢次「善意」的登門拜訪不再完全排斥,他甚至開始不刻意的從他那裡留意安顏然這個名字。
「先擱著吧。」
夏潯簡難得被挑釁的有反應,他對這些瑣事沒有興趣。
選擇畫畫已有數年,始終不太順利,機會太少,機遇更少。由於年齡關係,這份美術館的兼職來之不易,但他的本意卻不是這份工作本身,而是這份工作所能帶來的便利。
他遞給他一張比賽宣傳單,笑了笑轉身離開。 沒有意外,他的《絕塵》無緣任何獎項。 慘敗,甚至在海選時就被刷了下來。 幸運的是,那次比賽后,他成為了那個中年男人的學生。 很多年後,當失敗已徹底從他人生里遠去,他曾問過他的老師,為什麼當初會收一個被他評得一文不值的畫手。
可無論他態度多冷酷,她始終微笑接受,彷彿完全感覺不到他的排斥。
她是第一個為他的畫作流淚的人。他沒有拒絕她的主動,他被誘惑了。
她不是第一次,但她也不是隨便放肆的女孩,無論什麼原因,她只是想要利用夏潯簡這三個子翻身而已。她上門,獻身,明明不情不願,卻虛以委蛇,用看似純真可愛的笑容掩飾真正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