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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二章 大結局進行時5

第三百零二章 大結局進行時5

陸東寧馬上向著她的家奔去,天氣很晴朗,他將敞篷打開,感受風中帶著夏日那熟悉的味道,將他籠罩,一切都太美好,美好到他忘了什麼,卻沒注意到。
她說完,只是向後退去,然後,拖著長長的裙子,向遠處跑去。
她抬起頭來,對她微笑,那個樣子,像極了小時候的鄰家小姑娘,隔著牆頭,可以看見她晾衣服,但是,怎麼也觸摸不到。
這是周承建來到這裏見到顧敏敏時,所有的感受。
她拿起娃娃,大叫,「老巫婆,你是老巫婆,我要代表月亮消滅你!」
邵安抿了抿嘴,看著走在前面的陸東寧仍舊挺拔,好像個鐵人一樣。
想起那信上赤裸裸的示愛,她的臉紅了起來。
小鎮還是一樣的寧靜安詳,他們能預見,多少年後,這樣還是這樣,永遠被時光拋卻了一樣,停留在這樸實的安詳中。
他笑笑,坐下喝水,水裡都是甜的,沒有漂白粉的味道。
他說,「你是不是想說,我是不是把你當情人?」
陸東寧還在跟人敬酒,來者是客,且都是上流社會有頭有臉的人,他不能推脫,一直喝的帶著三分醉意,季嚴在後面跟上來,對邵安說了什麼,邵安臉色微變,來到陸東寧面前,說,「大哥,蘇惠小姐往精神病院去了。」
不,他此刻不該有那種幸災樂禍的感覺,尤其,在黃石面前,他應該有勝利者的大度,但是,他就是忍不住,心情飛揚起來。
他說,「她走了。」
他點頭,也不強迫她。
他到了她的家,一個稱不上大的房子,裏面散發著木頭的味道,傍著水,打開木頭的窗,便能看見河流,上面有穿劃過,本地的賣魚郎叫賣著,她從後面走過來,「讓你不要來的,這裏沒什麼招待你的,隨便喝點吧。」她的杯子有點殘缺,她說,「這可是我好不容易找到的,平時我自己直接用碗了。」
他終於來到她的身邊。
她正跟孩子們笑,簡直成了孩子王。
他走到她面前,看著她精緻的面孔,那是他所熟悉的,認識了七年的女孩子,她純潔,可愛,活潑,偶爾會撒嬌任性,但是,已經越來越成熟懂事,可是,看著面前的女孩,明明還是同一張臉,他卻只是覺得似曾相識。
她回過頭,說,「去,你們去玩吧,老師不跟你們玩了。」
她氣的叉腰,「誰沒說啊,我說了啊,我說了……可是你不是看不到么……」她低下頭去,她真的不想的,但是,聲音里為什麼會有哽咽……
他壓著她馨香的身體,看著她,「敏敏,對不起……」
她一路都低著都,就那麼,被他拉到了外面,陸東寧的人看到,都驚訝的嘴都合不上了,只是看著兩個人的表情,不敢說話。
他翻起了書,注意到她的床頭,放著幾封信。
他只是靜靜的看著她,她說,「我不會說抱歉,也從不覺得對不起誰,我會跟你離婚,不是因為你知道了這些,是因為……我不會再委屈自己……」
她微微睜開眼睛,紅彤彤的臉上,帶著憤恨,「好啊,你還看片子。」她伸手要打他,他直接挺身而入,於是她的手抓住了他的肩膀,驚叫出聲來,他說,「嗯,學習一下,不然多委屈你。」
聽見黃石,收拾東西的人才抬起頭,指了指裏面。
她說,「是啊,我早就猜到了。」
他說,「所以,我不結婚了,我們都不結婚了好不好?」
他再次走上孤獨飛旅程,回頭看著這裏,很不錯的小鎮,他想,等他退休了,一定要過來住,其實,他更想此刻就停下來陪伴她,但是,有些人可以停留,因為她狠得下心,有些人此生卻只能不斷的奔波在旅途中,而中途看著那些瞬間即逝的花花草草,可以欣賞,卻註定不能隨意摘取,很多東西,留著它在那裡是美麗開放,供他欣賞,不必去采,他知道這個道理,所以,很多事情,他只放在心裡,不會去說。
她打來電話的時候,他正在忙著去陪同去歐洲,但是聽到她的聲音,就趕緊趕了過來,她說,不要告訴任何人,他聽了很溫暖,他怎麼會告訴別人,她不讓他來,只是覺得這麼突然走了,對不住那邊的人,她怕工作單位已經罵死她,封了她的檔案了。
然而,此時此刻,她扶著輪椅,站到了地上,然後,慢慢的,拖著長裙向前。
終於,她甩開了他的手,他回過頭,她低著頭,不看他的臉。
陸東寧上前幾步,「她不是跟你結婚?難道……難道你們沒有結婚?」
*
仰頭呼了下新鮮的空氣,他向前走去,顧敏敏,我來了,看你這一次,還要逃到哪裡去……
他說,「再找不到,咱們大哥估計會精盡人亡……」
邵安感覺說,「是,大哥,沒人敢打擾你,我馬上去安排。」
他說,「蘇惠,我奇怪,明明追求你的是我,愛上你的是我,為什麼最後,你卻要這樣,這樣不遺餘力的讓我屬於你。其實,你只要那麼勾勾手,那時的我,一定會乖乖來到你身邊。」
他說,「陸東寧沒結婚。」
他又找到了個懲罰她的理由。
他皺眉,一定沒說什麼好話吧。
他想象著她這兩個月的生活,突然覺得,他還是心疼的,她就這麼自己一個人,佯裝歡樂,其實卻是孤獨的,他上前去,摟住了她的身體,在後面,抱住了她,她停了下來,拍他的手臂,「怎麼了?」
他看著她,星眸里,有惱怒,更多的是羞澀,他說,「你給他寫了,怎麼不寄出去。」
他走過去,撫摸她的臉,顧妍妍還在下面伏在地上哭泣,她的臉很醜很難看,果然是個醜八怪,但是,這一切,都是出自面前這個美麗的女人之手。
他靠過去,顧妍妍身上衣服還算整潔,只是幼稚,手裡抱著可憐的娃娃,抬起頭,看著坐在輪椅上的蘇惠,卻一臉驚嚇。
他抱著她,有很多話想問她,「你為什麼要跟我同一天結婚?」
到了外面,陸東寧說,「她去了多久。」
他眯著眼睛,那一雙好看的眼眸,帶著愧疚,「當初,你姐姐是因為我,才會被毀容,變成了這樣。」
他說,「我不懂……」
他敲她的門,沒人來應,他用他留下的鑰匙打開了門,進去,裏面白茫茫的一片,她的所有傢具,都籠罩在白布下,她已經離開。
陸東寧皺眉,「怎麼回事,顧敏敏在哪裡?」
他沒有躲,還低頭抵著她的額頭,「你看,抗拒從嚴,坦白從寬,我多坦白,你就不要怪我了。」他軟軟的說,她還能說什麼?
季嚴笑著,「哎呀,這個還沒成嫂子呢,我說的是咱們原來的嫂子。」
他想了一下,說,「你們讓人帶她回來,什麼都不要說,等我回去。」
嗬,那一身是什麼衣服?粗布一樣,那是什麼裝便,你以為你是電視劇里的小姑娘呢,還兩個辮子,他這一刻竟然無比痛恨,她折磨的他兩個月好像過著非人的生活,她自己在這裏,卻活的那麼好。
打發走了小朋友,她深深的吸了口氣,看著他,「你來了……」
卻猛然看見。
他皺眉,看著她。
她頓了頓,說,「為什麼這麼說?」
他說,「嗬,真是為我著想,那你怎麼跑了?你不是跑著要去參加我的婚禮吧。」
陸東寧不動聲色的敬了酒,然後推脫幾句,回過頭,揮了揮手,帶著幾個人出去。
邵安暗暗罵,是誰安排了這麼緊湊的行程,看來助理要換了。
收拾的人抬起頭來,「什麼?這裏沒有這個人。」
邵安點頭。
真是個欠揍的答案。
陸東寧剛從國外回來。
她說,「哎,你怎麼能不知道呢,你拉著我還說了好多話。肉麻的啊。」
他說,「為了表達我對你的歉意,我決定補償。」然後他手伸進了她的衣服里,她哎呀一聲,伴著小床的吱呀聲,說,「你幹嘛,這叫補償?到底誰補償誰,陸東寧……你……」
他親吻她的頭頂,「沒什麼,敏敏……我們回去吧,我想你。」
她說,「說了好多啊,重複了一下那次見面說的苦情大戲成分,然後確定了對你所有權,然後警告我,我怎麼糾纏你,也比不過你們多少年的感情,讓我還是不要自作多情,很多很多。我都忘了,我還要去複習一下電視劇,然後才能想起來。」
陸東寧轉身要走,卻又想到什麼,他回過頭,說,「算了,我去接她。」
他看著她,她皮膚變得很好,才多久而已,怎麼感覺,好像隔了幾十年了。
他說,「你那麼想跟我結婚嗎?你只是想跟我在一起嗎?好,我們現在已經結婚,走,我們回去吧,我們以後,就是被綁在一起的兩個人,再也不會分開……」
她只是宛然一笑,回頭,說,「我給你做魚湯,你吃了就知道我沒有說謊,真的好鮮。又很便宜,可惜我不會游泳,不然我自己去捉,外面大娘家的五歲小孩都捉回來過……」
他說,「你在這裏做什麼?」
他將她的衣服脫下來,壓在小床上,床好小,他直接將她推倒了牆邊,伸手去撫慰她,她難耐的向後退去,抓著身下的床單,他親吻她,「敏敏,你好色情,這個動作A片里常有。」
她用力的掐他,「別這副口氣,我跑也不是因為你,我是為了我自己,我不想第二次穿上婚紗,還是為了一個我不喜歡的人。」
她一愣,她那些永遠也不想寄出去的信,怎麼會在他的手裡?
他一直以為,他們之間,七年的糾纏,今天總算是結束,這麼多年,他痛苦過,自責過,愧疚過,難捱過,今天,他娶了她,可以照顧她一輩子,用這一輩子,補償虧欠她的所有,他以為,這該是一個很好的結局,然而,現在,他只覺得自己就是一個巨大的笑話。
她挑眉,「哎呦,我怕你要幫她說話啊,我可是下堂婦。」
等她回來的時候,還不知覺,大咧咧的說要帶他去山上。
自從顧敏敏消失,陸東寧變開始了無止境的工作,兩個月的時間,公司效益增加一倍,只是,員工哀嘆不絕,叫苦連連,只是知道老總也是不眠不休的工作,以身作則,不好跟人抱怨。
他捏她的鼻子,「所以你就跑去北京了?」
她長長的禮服拖在地上,引起了周圍人的目光,她肩膀耷拉著,風吹起她的發,原來偽裝的精緻,終於凌亂,她說,「你走吧,我不會跟你回去了。」
邵安說,「精力的精。」
他舒了口氣,也心疼她,握住她的手,「是我不好,敏敏……」
他本是沒在意,然而看到了那牛皮紙的信封,便馬上轉過來,接過了信,迫不及待的打開了信封,邵安兩個月來一直以為自己是在跟沒有感情的機器為伍,這一刻,他才重新在陸東寧的臉上看到了生氣。
邵安說,「不好吧,再多睡會兒,昨天都沒睡好。飛機上也沒怎麼睡覺。」
她鬆了口氣,說,「是啊,我覺得日子很慢,很悠閑,好像,都快要忘了什麼是工作了。」
但是顧妍妍已經病的很厲害,要藥物治療,所以,只能住院。
陸東寧一直關注著顧妍妍的病情,因為他知道顧敏敏會在意。
然而看到她的那一刻,他才覺得氣憤,她過的很好,臉上還長了點肉,跟小孩子一起玩,笑的那麼開心,比起來,這兩個月,他無時無刻不在工作,每天最多睡四個小時,直接將工作當做生活的全部,就是因為這個女人,他自責,他內疚,他因為一個錯過,失去了她,她離開了婚禮,他卻沒有離開,他不能原諒自己。
他看著她的背影,剛想進去。
她驚的睜大了眼睛,隨後,她笑著說,「哎呀,你可真冷血,她腿不好你就要娶她照顧她,知道她腿好了,馬上就不要她了,你完全是在同情她啊。」
這時,她回來了,看見他,趕忙放下了魚,過來搶走了信,「哎,你這人,怎麼還看人家的隱私啊。」
她吐吐舌頭,不管他,外面有人叫,說要不要魚,她急急忙忙的拿了盆去買魚,他便站起來,繼續溜達,自製的架子上放著小玩偶,小根雕,她的床乾淨整潔,枕頭邊是她最近在看的書。
抬起頭,卻看見,橋的那邊,正是陸東寧。
他皺眉,「我怎麼不知道?」
她說,「不做什麼,就是偶爾去學校代課,然後跟鄰居的奶奶去山裡挖菜,回來買上跟雨,自己做湯,哎呀那個味道,鮮美的我想要把舌頭咬下來。」
他真要好好懲罰她,其實還不是因為她自己倔,他說,「都怎麼見面的?說了什麼?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啊。」他說著,伸手去騷她的咯吱窩,她趕緊說,「哎呀我說我說,其實也沒什麼,第一次見面,她把我在你那裡的東西都丟給我,我也沒客氣,我讓她直接扔了吧,我不稀罕。」
他拍她的肩膀,「顧敏敏……你要保重,她對他笑,曬的有點黑了,但是氣色很好。
他告訴她,你隨時可以回來,我幫你請了長病假。
送陸東寧回到家,他進去,說,「我要睡覺,兩個小時后叫我。」
季嚴說,「是啊,不管怎麼說,沒事還能幫大哥擋擋酒什麼的。」
她也不客氣的瞪他,「喂,還不是你,要發揮你的正義凜然,要去照顧你的小妹妹,要結婚,你讓我怎麼辦?」
她的床很小,單人床,竹子架子的,坐在上面都要嘎吱的一聲響。
她奇怪的看著他。
他笑了笑,從邵安手中拿過了車鑰匙,然後直接跳上了車。
她挑眉,將衣服放下了,來到他身邊,「在這裏住一輩子也不會膩。」
邵安季嚴一起跑到了陸東寧面前,邵安說,「大哥,現在怎麼辦?」
邵安點頭,「其實看來看去,還是顧敏敏最適合大哥。」
他將她抱在懷裡,坐在床上,那床呀呀的抗議,她說,「別亂鬧。」
她猛然拉起了顧妍妍的頭髮,一直拉到後面,顧妍妍哇哇的哭叫,她惡狠狠的拉著顧妍妍,「瘋婆子,你叫什麼?你看什麼?你瞪什麼?沒錯,沒錯,是我毀了你的臉,我才是那個老巫婆,那又怎麼樣?你這個醜八怪!!」
他說,「那黃石,黃石在哪裡?」
她抱怨,「行了行了你,我的床要是壞了,晚上睡哪裡。」
季嚴推他,「哎呀,大哥,你也知道啊,還不快去,去的再晚點,就要洞房了!」
他哧的一聲笑了,「你還這樣費力的對付這些女人,對付顧家的姐妹,對付顧敏敏,你藏著她給我的信,是不是還說了很多難聽的話?蘇惠,我認識的蘇惠,是一個善良到,看到路邊被丟棄的寵物,都會眼含淚水的好姑娘,是一個在我家受了委屈,還會鼓勵我,安慰我的女孩子,但是,我真的不知道,別人眼中的你,到底是什麼樣子。」
她說,「還有一次啊,我去醫院看你,哦,那時你因為去琉璃島,不是傷了嗎,我就去看你,後來被她發現了,她就又說了我一頓。」
她真想咬他,可是她的唇瞬間便被他吻住了,他早就忍不住了,只想好好的疼愛她,順便懲罰她,順便撫慰自己,哎,如此一舉三得的事情,他實在是很有商業頭腦。
好啊,不稀罕……
他翻一邊的書,舊的已經卷了邊的書,不知道被她翻了多少遍。
他又說,「她又說你什麼?」
他說,「我問過你幾次,你願不願意我結婚,你說都不說,還去跟別的男人曖昧不清。」
他的手指冰涼,她的臉孔冰冷。
她被他吻的暈頭轉向,簡直要忘了她還有很多很多話要質問他。
他拉著她的手,貌合神離的兩個人,在陽光下,都顯得那麼低沉。
陸東寧在那裡停了一下,真的可以去找她嗎?還來得及嗎?夏日蔓草叢生,陽光籠罩,野菊花有淡淡的幽香,那似乎是她的味道……
陸東寧知道她結婚的地點,驅車快速的前往,遠遠便看見,碧草藍湖之上,那美麗的別墅,戶外的野餐婚禮,看起來很豐富,只是,未免有些寂靜,雖然他們的婚禮籌備時間太晚,通知的人也很少,但是,婚禮不該是熱熱鬧鬧的嗎?
來到她家,他才發現,房門緊縮,她根本不在。
他終於看見她,便跑過去,叫道,「顧敏敏。」
他帶著鴨舌帽,穿著白黃相間的運動服,高大挺拔的身材,十分顯眼。
那是給陸東寧的信,她寫的很婉約,卻很感人。
現在還有用這種信紙寫信的,倒是少見,他翻開一封,看見裏面的內容時,沒有微微的皺起。
他說,「怎麼沒告訴我?」
邵安陪同,季嚴來接機,他看見邵安的熊貓眼,對比自己的那一對,兩人相見,握手,無聲的哀嘆。
她靠在他的懷抱里,說,「所以呢?」
怎麼會,難道他找錯了地方?
他仔細一想,好像那時候有做夢,他以為他是在做夢呢。
是啊,他也沒有證據。
她不回去,他就只好來了。
她愣了愣,然後說,「好啊,你還敢說我。」她咬他的手指。
他慢慢的走過來,她的眼睛,已經慢慢的濕潤。
他親眼看見,她就那麼走到了顧妍妍面前,那條腿,完好無缺,沒有一點瑕疵。
看她跟周承建見面時,都那麼自然。
他說,「但是你現在為了我,做出這麼多事情,你覺得,你死去的爸爸看到了,他會安心嗎?他會傷心嗎?你的腿什麼時候好的?所以,你忍著疼痛,忍著每一次治療的測試,我真發現我小看你了,你真的很會忍耐,你每一次摔倒,每一次出事故,你怎麼能對自己恨得下心?」
她說,「因為我姐姐突然說了一個兒歌,那個兒歌,是蘇惠也會的,我偶然聽見了蘇惠說起,就猜到,或許她跟姐姐的事有關,但是,我沒有證據。」
季嚴說,「那還用問,趕緊去把嫂子找回來啊。」
「許是還在路上。」
房間里似乎還有她的味道,她走的並不久,但是,卻真的,已經走了……
她接著想,「後來還見過,她看到了我給你的信,然後來見我,說……呵,說了什麼,我就不說了,你自己去看各種苦情大戲做參謀吧。」
他略略點頭,「都還不錯,你走兩個月,我們覺得時間飛快,你恐怕還沒感覺到。」
他親吻她的鼻子,「嗯,其實我告訴你實話,我結婚了,但是上午結婚,下午就離婚了。」
她抬起頭,「這個時候才說……真是……」
邵安瞪她,「不是說要離婚了。還嫂子嫂子的。」
「什麼?」
周承建晚上住在一個小旅館里,白天,她去代客,他在小鎮里隨意的轉轉,這裏很好,開發的不多,來的都是背包客,在山上,他找到一個老舊的郵局,可以寄平信,他想了想,偷偷進了她的房間,將信拿出來。
只是,看著手中的信,那少女情懷,讓人難以釋然,他還是將信放進了信封里,寫上了地址,只是,沒寫寄件人。
第二天,她送他出去坐車,他們要在這裏坐火車,去昆明,再換飛機,然後當天晚上九點到北京,長長的旅程,他卻覺得不虛此行。
她卻想了想,用慵懶的聲音道,還真不知道要不要回去。
他說,「總是這樣,明明心裏想,就是倔的不願意說出來,怎麼,說句實話就那麼難?」
他們來到山上,她拉著他的手,給他看高大的杉樹,她對這裏已經了如指掌,她說,「沒事的時候,我就愛在山裡走,山裡很奇特,有時候,邁一步,就會有驚喜,不知道會遇見什麼,回去我給你看,我養的鵪鶉,死了一隻,好可惜,不過別的都很好,就是嘰嘰喳喳的很吵,你還記得嗎,那次,我們去找的廟,原來離的根本不遠,就在那邊,走,我們去看,就是你一定會失望的,很破的廟,不過我覺得挺喜歡的,說是上百年了呢……」
他走過去,說,「好啊,你在這麼個寶地藏著,還想要藏多久?」
他說,「三個小時后,要跟華陽老總簽約,你能代替我?」他說完,只是冷著臉,走了進去。
他終於再次拉起她的手,在他跟她一起漫遊過的小鎮上。
顧敏敏看到陸東寧的時候,正在試圖跟學校里的小孩子捉魚,他們很能幹,在水裡待很久,出來時,手上便有魚,她讓他們小心的同時,又為之折服,她手裡拿著筐子,裏面已經有三條魚,或碰亂跳的,十分可人。
邵安說,「找到了沒?」
周承建鄙夷的看著她,「看你說的,好好的美食節目變成了恐怖節目。」
「去。」
他拿出信來,「不是你讓我來的嗎?」
顧家雖然給顧妍妍很大的照顧,但是精神病院就是精神病院,四處詭異的氣氛,不是瘋子,住的久了,也會變得瘋瘋癲癲。
*
他便越過了人,走進去,黃石坐在陽台邊的長椅上,他還穿著白色的禮服,只是,領帶松在一邊,翹著腿,看起來懶散的不像他。
他說,「你不回去嗎?」
他笑了笑,說,「敏敏,明天我要走了,過幾天還要去歐洲。」
夏日的餘溫不能燒到這個小鎮,灰色的瓦房,帶著江南雨季一般的味道,四季如春,讓這裏變得更加迷人,朝陽落日,都有屬於這裏的味道,寧靜的小橋,垂著瓔珞的燈籠,她彷彿穿越古今的少女,梳著兩個小辮子,手裡拿著小籮筐,在河邊洗衣服。
他表情很真摯,望著那眼神,她都要深陷下去了。
她說,「所以你知道了,才沒有結婚?」
她似乎感到了那冰冷的眼神,回過頭來,看見了陸東寧,那一刻,她的手迅速的放開,然而,什麼都已經晚了,她雙手停滯在空中,去看自己的腳,最後,只是抬起頭,靜靜的看著他。
他抬起頭,看著陸東寧,笑了笑,說,「你來晚了。」
有鄉下小孩子跑過去,光著身子,不要臉的站在他們面前,笑嘻嘻的說,「老師,有人來找你啊。」
黃石微微抬起頭,他的眼睛,透著絕望的灰色,徹底將領帶抽調,卻又換上了輕鬆的顏色,他枕著自己的雙臂,舒了口氣,陽光照在他白色的衣服上,他笑了笑,「我想要拼一拼,我想,她願意跟我結婚,然後跟我在一起,她總有一天會愛上我的,這個賭,賭注不大,我沒什麼可失去的,失去的,也唯有她而已。」他微微側頭,看著陸東寧,「她走了,我還沒上場,就已經失敗,她沒有給我下注的機會,她脫下了衣服,自己逃走了。」
「什麼啊。」邵安打他的頭。
然而,他進去,管家送來了一封信,「陸先生,有一封平信,是給您的。」
陸東寧卻說,「不,我去,有些事情,早點說清楚的好。」他說著,脫下了禮服,表情里,是堅毅。
她微微抬起頭來,卻又低頭笑了笑,「他有沒有結婚,已經與我無關,你要知道,我們之間的問題,不是結婚不結婚的問題。」
陸東寧說,「好,我也上去看看。」
他親吻她的額頭,說,「你有跟她見面過?」
他說,「我看到蘇惠從輪椅上站起來,她的腿早就好了。」
他上前,抱住了她,她身上有魚的腥味,真是,才多久,更邋遢了。
邵安說,「大哥去……不太好吧。」今天算是新婚,別吵起來。
他看著她住的地方,那裡面全是他朝思暮想的,她的味道,她的書,擺在那裡,她的物品,排放整齊,她愛喝茶,她喜歡上了這裏的小吃,她習慣了做魚湯。
季嚴搖頭,「看過了許多企業和公司的招聘記錄,沒顧敏敏這個人啊,哎,她難道不用工作嗎?」
她拽了樹枝,看著落日西下,餘輝將樹林渲染的美輪美奐,「在我還沒想明白的時候,我不想回去、」
醫生走過來,他說,「有沒有人探望顧妍妍病患?」
但是拿在手裡,他又覺得,自己不該插手他們的事,畢竟,有什麼問題,該他們自己去解決和領悟。
惠只是坐在那裡,她穿著華貴的禮服,是法國著名設計師親手縫製,她花了三個小時上的精緻妝容,一雙拉提親的充滿藝術氣質的手,輕輕靠在輪椅上。
可是當她看到他,還是忍不住,心跳加速,眼睛濕潤。
她說,「寫給我自己看的,不是寫給他看的。」
而他的面前,正放著一條美麗的婚紗,輕盈如薄翼一般,躺在那裡。
她點頭,「嗯,你忙就走吧。我也沒什麼時間陪你轉。」
他笑了起來,說,「這樣,那,我要去找她了。」
他沒有笑,認真的說,「不是這樣的,不是因為她的腿怎麼樣,因為她欺騙我,因為她用這樣的手段,因為她已經不是蘇惠,不是我認識的那個蘇惠。」
她挑了挑眉,然後撥弄著他的手指,「不是為了避免我們互相去參加婚禮嗎,我去你那裡倒是沒關係,你去參加我的婚禮,我不是怕你尷尬,看,我多為你著想。」
她坐在另一邊的木頭椅子上,說,「現在……怎麼樣?」
陸東寧的眼中帶著激動,他說,「等一下……將所有的行程取消,我要去……」他想了一下,又說,「不,我要睡覺,我要休息,準備好早餐,我明早再啟程。」
他帶著疑惑,走進去,地上還擺著桌椅,只是,已經有人在收拾,他說,「顧敏敏在哪裡?」
她說,「是啊,我還怎麼有臉再待下去啊,哎,這輩子都沒被這麼羞辱過。」
他獨自上了樓,顧妍妍一個人住著高級病房,裏面的東西經常被她破壞,地上都是散碎的東西,他悄然走進去,黃色的門,微微開了一點門縫。
昨天剛剛拿到信的時候,他第一個反應就是不停留,馬上趕過來,然而後來,他卻反悔了,他幾天沒好好睡覺,臉上一定憔悴死了,他要來給她看笑話嗎?不,他要好好的,好好的出現在她面前,讓她後悔。所以他睡了一個好覺,是啊,那一覺,竟然睡的無比安穩,他想,馬上就可以見到她。
醫生說,「有,剛剛一個以前也會來的女孩上去了。」
陸東寧的手更緊了,只是定定的看著她。
黃石說,「去吧,祝你好運。」
她愣在那裡,手中的筐,不小心掉在了水裡。
十幾個小時的火車,在某一站下車,便到了那熟悉的地方,他聞了聞那信封,沒錯,就是這裏的味道。
他吃痛,低頭說,「好啊你,不想活了是不是……」他將她壓在床上,床叫的更厲害了。
第二天一早,他精神煥發,穿著很乾凈的運動服,開始了他的旅程,他沒有選擇飛機,卻去坐了火車,綠皮的火車緩慢前行,他坐在靠窗的位置,看著那些男男女女,不禁想起,那一次,他跟顧敏敏一起瘋子一樣的逃出來,在車上,他們旁若無人的親人。
她只是面無表情,聽著這一切,只好像在聽一個故事。
那隻腳,很久以來,是一動也不能動的,即使醫生用針去扎,也是沒有感覺,他想起她抬起頭來,凄楚可憐的對醫生搖頭的樣子。
她點頭,「是啊,見過幾次。」
陸東寧微微皺眉,「可是,今天是她結婚……」
幾乎沒有思索,他便背起了行囊,上一次這麼衝動,還是在上學的時候吧?坐在飛機上時,他這麼想。
他說,「是蘇惠動了手腳,你姐姐才遇到大火。」
蘇惠微微向前動了動,然後,她一隻腳邁下了輪椅,他抓住了門框,立在那裡,皺起了眉來。
到了傍晚,兩個人才下來,她收穫了一窩鵪鶉,說要拿回去養,他看著她,穿著打扮宛然一個鄉村小姑娘。
他一個轉彎,將車停下,走過去,卻意外的發現,裏面已經沒有什麼人。
*
但是他不想放開她,摟著她,緊緊的,她的委屈他已經知道,那委屈,因他而來,他說,「我看到了,敏敏,我看到你的信了,你說不讓我結婚。」
他頓在那裡,一直看著那個女子逃開,這一次,她將徹底逃離他的世界,過去七年的牽絆,在這一刻,斷裂,過去七年的枷鎖,在這一瞬間,破碎。
他拉著她出去,她磕磕絆絆的跟在後面。
*
本來自信的以為,經過這麼久,她再見到他,定可以大方的說,嗨,你看我,過的多好,什麼愛情,什麼婚姻,都滾蛋,老娘以後崇尚單身主義。
她都知道的,此刻他跟她貼在一起,她就好像也已經能看透他的心,他想的什麼,她都能知道。
接著,蘇惠將另一隻腳,也邁了下去。
他用心的體會著她,她的溫暖,她的動作,她的表情,她的所有,從此他都不想再丟失……
他還清楚的記得。
信上沒有地址,但是他知道,那是哪裡,那老九的牛皮紙信封上,似乎還帶著那裡魚水之鄉的青澀,好像不諳世事的少女,自有一種未經人事的美麗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