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的替身》目錄

尾聲 來自紐約的問候

尾聲 來自紐約的問候

我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我猜想你們互換了身份,你扮得很像她,差一點就要騙過我,可是你們還是不同的兩個人,儘管面孔如此相似,眼神卻毫不相同。你的眼裡總是有一團火,即使痛苦和愧疚包圍著你,這團火卻從來沒有熄滅,而她的眼裡是一片寧靜——我想,關於這一點,袁祖耘也發現了吧?
最後,如果你還記得我這個遠方的朋友的話,下次請託人捎些更有「紀念意義」的東西吧,比如蟹粉小籠包或是金華火腿什麼的……那樣我會更加高興。
「你怎麼能這麼說……」他像是很憤慨。
「別用那種眼神看我,我也很無奈。」他攤了攤手。
「嗯……」
「可是公司里那些女人卻對他又愛又恨。」
「啊……謝謝。」
她忽然不覺得緊張了,無論那個「真相」有沒有呈現在她們面前,無論她們是不是肯接受她……一切的一切,就像她們說的,不重要了,至少對她來說不重要了——因為那就是她應該經歷的生活——痛苦、磨難、艱辛和挫折,她都應該坦然面對。
她打開紙袋,發現是兩條絲巾,不禁愣了愣。一條是鮮艷的橘色,另一條是淡雅的藍色。
石樹辰
他用了幾分鐘才讓自己恢復平靜,儘管底氣已經明顯不足,但還是嘴硬地說:「就、就算是這樣,也不行!」
「可是這對我們來說並不重要,」見飛忽然打斷寶淑的話,垂下眼睛,「不是嗎,寶淑?」
「在哪裡?我去接你。」
「好吧……」
「只要留下來的人能夠活出自己想要的生活,」見飛說,「那麼別人究竟是怎麼認為的都不重要。」
「怎麼樣,我不在的時候,過得還好嗎?」
他拿出鑰匙打開門請她進去,自己則到隔壁房間換農服去了。世紛環視整個房間,幾乎跟一年前她第一次來的時侯一樣,只不過眼尖的她發現窗帘換過了,從蒼白的棉布換成了淺藍色。
「啊?」
「儘管這些年來,發生了很多,走了一大段彎路……但我很幸運,因為我身邊的人都帶著寬容而善良的心,當然包括你們,見飛、寶淑——謝謝!」
他微微一笑,像是知道她在想什麼:「人的一生,要經歷太多抉擇,偶爾有一些拿不定主意,也無可厚非。」
可是我不能,真的不能。李若愚告訴我,愛一個人,是很奇妙的感覺,也許你腦海里的並不是真正的他/她,可是你執著地愛著,甚至在腦海里與他(她)共度餘生。我想我還無法完全了解她的想法以及想表達的意思,可是我卻沒辦法說服自己擊愛你,因為在我的腦海里,我愛的是世紜.我無法用現實的手去觸碰你,卻在腦海里與她共度餘生…我無法那麼做。
「……我說過很多遍,」他咬牙切齒卻又無可奈何,「進來之前請先敲門。」
「喂,」他的聲音變得溫柔起來,「今晚別回去了,住我家吧?」
九月的某個晚上,袁祖耘出差回來,到家的時候,發現屋子裡是一片黑暗的寂靜,他放下行李,走到陽台上,點了一根煙抽起來,快要抽完的時候,他從口袋裡摸出手機,按下重撥鍵,撥號音響了很久,就在他打算掛線的時候,卻忽然通了。
「啊?」
「嗯,他還請我吃了頓飯,他自己做的。」
「可是你看上去是那麼堅定。」
——全文完——
整個六月就在一片嘈雜聲中度過,世紛第一次覺得,她並沒有離開世紜,反而跟她更緊密地聯繫在一起,就像她第一次見到蔣柏烈時說的:在她的體內,住著一個小小的另一半。
「什麼?」
「這是最高機密,」Carol低聲音說,「只有公司內部極少數人才能看到。」
他坐到書桌后的椅子上:「也許、大約、曾經、可能有過這樣的想法,但最後,我還是回來了。」
「答對了!」
「世紛,」蔣柏烈坐在書桌后的椅子上,叫住她,「還記得你跟我說,很感謝我給你的鼓勵和幫助嗎?」
「……」那沒什麼好解釋的吧!」他的口氣緩和了一些,「知道就知道了。」
就在她迷茫的時候,桌上的電話忽然響了。
「我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寶淑放下手,隊真地說,「我分不清了,好像你們都在,並沒有誰離開了誰。」
「你知道嗎,」袁祖耘從紙箱里把包裹好的酒杯拿出來,像是真的怕她會當做廢報紙扔了,「有時候我會有一種錯覺。」
她想起蔣柏烈說過的話:你以為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能夠理解你,但事實上並不是這樣的。是啊,當她開始相信的時候,就發現自己越來越被理解,同時也越來越理解別人。
他張著嘴,臉上的表情是錯愕中帶著難以置信,怔怔地用手指著她,說不出話來。
她們互望了一眼,好像並沒有約好的兩人剎那問在對方心裏找到了自己的答案。
「沒什麼……」
「……」她覺得如果現在是在演動畫片的話,她的額頭上應該出現幾條黑條才對。
今天早晨,我在公寓樓下的雜貨鋪里竟然看到了大顆大顆的椰子,上面貼著印有中文字的商標,就像是海南的路邊小攤上賣的那種,稍稍削一點皮.就可以插一根吸管吸裏面的椰汁。我真是要感嘆世界真的很小,每一天都帶給我驚喜,所以世紛,希望我下次回來的時候,能夠看到一個如世紜記憶中快樂而開朗的你。
他沉默了幾秒鐘,平靜地回答:「哦,那又怎麼樣?」
他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堅定和被動沒有必然的聯繫,而且跟你在一起的時候,我必須讓自己變得堅定,因為你是我的病人,如果我不堅定,你就無法找到自己的方向。」
她轉過身,把買回來的菜放在水槽里,打開水龍頭,裝作毫不在意地清洗起來。臉上卻掛著微笑,那是充滿了幸福的溫柔的微笑。
我不會說你的選擇是對是錯,我只能說,如果是我,我情願是前者。
「剛才不是說了嗎,跟子默、項嶼還有項峰一起……」
怔怔地望了一會兒,她才想起那封石樹辰的信,於是略帶顫抖地拿起來,想了想,才打開。
「你變胖了。」她指著他笑起來。
「——我變大的,可不只是頭哦!」說完,他自以為很幽默地笑了兩聲。
「子默……他們。」
我並不知道在那場可怕的災難之前你們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可是,我寫這封信還有一個目的,是想告訴你一件事:在收到我的那封表白信后,世紜曾經跟我碰過面,她告訴我,所有的問題會在「世紛」回來之後答覆我。
「可是現在,你知道嗎,儘管失去了一個,我卻好像還是覺得坐在我對面的是兩個人。」她伸出乎,在自己的視角里遮住世紛的半邊,眯起眼  睛,左右地看著。
「熱情開朗的姐姐,還有文靜內斂的妹妹。」 。
「又愛又恨?」
「以後不準跟我不認識的男人出去!」他走到她身後,靠在冰箱上,還是雙手抱胸,滿臉的不悅。
就到這裏,祝平安。
「哦……」她忽然也有一種「對牛彈琴」的感覺。
她垂下眼睛,看著手指上的戒指,那就像是一個標記——或者說,是一個符號——代表一種承諾,或是責任。她忽然想起書璐在回信中所寫的一句話:
「我想會的,」蔣柏烈溫柔地說,「就在我們心裏。」
「……」她迷茫地抓了抓頭髮,有些摸不著頭腦。
昨天收到了你托朋友帶給我的東西,有些詫異,晚上想了很久,還是決定給你寫一封信。
可是她又期待著新的日子,她要搬回家去跟媽媽一起住,母女倆已經有很多年都沒有住在一起,不知道現在開始彌補,是不是還來得及?
她仔細地看著那張圖片,想說不止是看不到臉吧!因為實在很模糊,只能隱約看到兩人頭部交疊在一起的輪廓,沒法看到臉,也沒辦法準確地說他們在做什麼。
她本來以為,這裏不再是她的了,從此以後,這裏只會放著各種照片。
下午四點,所有的紙箱全部搬運完畢,她看著自己的房間,忽然有點不知所措。
「可是就算是擁抱也是很勁爆的新聞呢……」
「這就是所謂的『好了傷疤忘了疼』嗎?」
她把相框的腳折起來,放在書桌的角落上,儘管裏面還沒有照片,卻已經勾起了她種種美好的回憶。
「我會先不強迫自己抉擇,等到時機成熟了,自會有人幫你抉擇的。」
「噢——」Carol像是真的要抓狂了,「看背影就知道啦——袁祖耘啊!」
「喂,你覺得他們是在kiss嗎?好可惜,看不到那個女人的臉。」
「怎麼可能……你每天晚上睡覺前都要讀他的書啊!」
她想了想,然後堅定地點頭。
暑假的醫學院還是有點冷清,她到了診室門口的時候比約定的時間早了一刻鐘,蔣柏烈不在,於是她靠在走廊的牆上等待著。過了一會兒,蔣柏烈穿著幾乎濕透了的足球運動服出現在她眼前,氣喘吁吁地,看上去卻很有精神。
他看著她,過了很久才用一種試探的口吻說:「那是不是代表你已經……」
「你第一次來這裏的時候問我:人死了之後一切還會繼續么?」
「應該是『超級書迷』!你應該告訴他我有他所有的書從第一本開始。」
她苦笑著起身,拿起背包,準備要走。
媽媽跟舅舅、舅媽一起出門旅行了,她從包里摸出鑰匙,和袁祖耘兩個人開始指揮起搬家人員來。
「啊……」世紛看了看見飛,她也有點驚訝。
「那麼,你這個周末願意來複診嗎?」
「你今天幹什麼去了?」袁租耘彆扭地問。
她想起那位遠在紐約的醫生朋友,她曾經那麼期盼他能夠實現諾言,回到上海,可是如今,她又覺得這種期盼漸漸從她心底消失了。因為每個人都有選擇自己生活的權利,如果他真的選擇留在紐約,那麼她電應該衷心祝福他——因為她已經從他那裡得到了太多的寬容和鼓勵。
喂,你好嗎?
梁見飛準時到了,林寶淑不出意外地遲到了一刻鐘,她抱歉地笑著說:
「知道了又怎麼樣呢?」
「那是什麼……」袁祖耘忽然屏住呼吸說。
「基本上,」她說,「等到我回到家拆開箱子看到這樣的兩團東西,都會當做廢報紙直接扔了。」
周一的早晨,世紛收到一封公司內部郵箱發來的密件,她點擊,「打開」,卻跳出來一個輸入密碼的對話框。
「我跟他說你是他的書迷,還說下次要請他簽名。」
「這樣啊……」她有點心動。
「大頭大頭,下雨不愁,人家有傘,我有大頭……」她笑著背起兒歌,看著他的側臉,快樂油然而生。
是的,世紜的離開,也許會讓我痛不欲生,卻沒有帶走我們的愛,如果她可以選擇,我相信她會請你告訴我真相,並且鼓勵我走出困頓,重新燃起對生活的希望。而一個「負心的世紜」,只會讓人懷疑什麼是愛情,這個世界還有真正的愛情嗎?
只是短短的一句話,卻讓她紅了眼眶。
「項峰你不是認識嗎?」
「他們?」
免不了的,我經歷了一段痛苦掙扎的日子,誰也無法接受自己愛的人已經離開這個世界的事實,我瘋狂地工作、酗酒,想要說服自己把你當做她,追求你、擁有你——那幺,我也許真的會就此把你當做她。
她放下聽筒,摸了摸鼻子,忽然有一種事情很棘手的感覺,於是又撥了袁祖耘的號碼。
然而七月的一個下著大雨的悶熱午後,她卻接到了一通意外的電話,那是蔣柏烈打來的。
「也許吧……」他背對著她蹲在紙箱前,整理著,臉上是溫柔的笑容。
「今天紐約的天氣很不好,抬起頭看到的是一片陰沉的天空,這讓我不禁想起了兩年前的「9·11」紀念活動,那一天,我第一次知道原來在這場災難中有一位朋友離世了,當時覺得一陣恍惚,好像天旋地轉。這幾年,我有時候也會想起這位朋友,想說在天國的她還好嗎?也許她已經無法回答我這個問題,可是沒關係,所有想念著她的人都會永遠記得她,就好像,她一刻也沒離開過。
「不用啦!我已經出來了,現在正在去停車場的路上。」
「晚上吃面吧?」她自顧自地換了鞋,走進廚房把回來時順道買的菜放在廚房的料理台上。
「密碼是123456。」
「哦……」shelly這次沒有反駁他,而是很合作地關上了門,一秒之後響起了清脆的敲門聲,在他還沒來得及回答「請進」之前,她就已經開門進來,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
「好像你離開、你回來,只是短短的幾天,儘管曾經覺得痛苦、絕望,可是現在回想起來,又覺得那並不算什麼。」
「喂?」
周六的早晨,世紛很坦然地告訴袁祖耘自己要去心理醫生那裡,並且謝絕了他送自己去的好意,袁祖耘像是也沒有放在心上,只是囑咐她開車小心。
她忽然看到世紜,就站在他身旁,垂下眼睛微笑地點著頭,於是……她也露出溫柔的微笑。
世紜,你還好嗎?會不會,也有一點想念我?
「窗帘。是一個學妹趁我不在的時候換的。」
「怎麼可能!」
他發出不耐的「噴噴」聲,按下怒火繼續問:「你跟誰在一起?」
「但那小子從來沒告訴我……」
「嗯?」
「石樹辰?」她怔怔地看著袋子,蔣柏烈去紐約的時候,她請他把那封給世紜的信交還石樹辰。
「是什麼?」他忍不住問。
「喂?」
「是的,也許,但是如果你還有時間的話,最好考慮清楚,不要輕易下決定。我一直秉持的信念是,與其匆忙決定,不如靜靜地等待。」
她抓著她們的手,抑制著激動的心緒,寶淑激動得紅了眼眶,但表情有些懵懂,見飛淡淡地扯著嘴角,一臉的釋然。
「哦……」她露出暖昧的微笑,打開啤酒罐,喝了一口。
「那就好,我說過,你需要依靠的是你自已。」
對她來說,這真的是一個,久違的場景。
「我昨天回到上海的。」他的聲音聽上去懶洋洋的,似乎睡眠不足。
來聽一首,Michael Jackson的You are notalone……」
「嗯,首先要告訴你的是,我的那個『Big Surprise』確實收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是……」寶淑也應和著。
不知道,世紜聽到這樣的話,會作何感想?
她忽然心生感動,很想走過去抱住他,吻他……可是,她只是淡淡地笑了笑,由衷地說:「謝謝!」
他沒做聲,打了方向燈開始變道:「你信不信——」
你怎麼會愛一個,與妹妹相愛的男人呢?
他的廚房總是保持得乾淨整潔,角落裡靠牆的地方擺著一張小小的木質餐桌,原本只有一把椅子,現在又多了一把。
「是帽子變小了吧!」他小心翼翼地藉著後視鏡看自已。
「掛了哦!」說完,電話那頭乾脆利落地掛了線。
「我託人帶了很不錯的紅酒哦!」他的聲音充滿誘惑。
「那至少代表你還受歡迎不是嗎?」
「來,當然來。」
半小時之後,當世紛打開房門的時候,看到的是一張彆扭的臉,他雙手抱胸,輕蹙著眉頭,眼神很凌厲。
「嗯。」她笑著點點頭,的確就是他最崇拜的的偵探小說家項峰啊!
「嗯……」她的聲音模糊起來,讓人覺得心煩。
蔣柏烈點頭:「而且味道還不錯——男人有時候可沒有你們想象的那麼簡單。」
「我家人全體出去度假了,我沒有鑰匙,不得不在酒店住了一個星期……」
「我想,仍然生活在這個星球上各個角落的我們,都無法忘記所有那些已經消失的人,也無法忘記他們給這個世界帶來的一切——這樣就足夠了。
但她知道,不是今天。
「這樣說起來,你是一個很被動的人。」
我在紐約的日子並沒有一帆風順,要知道一個年近三十的人才想到出來留學,會遇到很多困難。比如語言,比如生活習慣,比如與同班那些小我十歲的同學的格格不入,還有對家鄉的思念……可是在心底,我卻覺得快樂,畢竟我正在做的,是我想要做的事。
「好了,知道你很正經,對八卦不感興趣,下次不發給你了。」
「……」她訕訕地笑了幾聲,算是回答。
世紛站在辦公室的玻璃窗前,看著腳下的車水馬龍,無法抑制地想念起世紜來。
「在想什麼?」袁祖耘開車的時候樣子很酷,總是很認真地看著前方,時不時從倒車鏡和後視鏡里注意四周的情況,簡直是駕校的模範學員。
周末的晚上,世紛約了梁見飛和林寶淑在餐廳見面,她有點緊張,一直猶豫著足不是要告訴她們真相,也許她要再一次面對「你是騙子」的指控,可是,她覺得自己有面對一切的勇氣。
說完,寶淑轉頭看了看見飛,她同意地點了點頭,好像在說:我也是。
周五的早晨,她在開車的時候播放書璐的節目。
「……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她還是一臉坦然,好像那並不是值得大驚小怪的事。
「你別告訴我說你不感興趣!」
「是啊!我想如果哪個男人能夠挑起女人的征服欲的話,那的確能夠讓女人『又愛又恨』,甚至於抓狂。」
「嗯,還有項嶼……以及項嶼的哥哥。」
「你認識的啊!」她用鍋盛了水放在爐上燒起來。
「……」袁祖耘把東西小心翼翼地放好,然後瞪了她一眼,繼續忙剛才的事去了。
「是度蜜月時買的禮物,一直沒機會交給你。」
「喂,那個不能這麼擺,外面要先包一層餐巾紙,然後用皺報紙包裹出一個形狀再塞到箱子里。」
「——袁祖耘,」電話那頭忽然傳來Shelly的聲音「十點開會,客戶已經到了。」
說完,她放了一個紙袋在世紛面前。
「天哪!carol幾乎要尖叫起來,「我從來沒看到他對什麼女人露出過友善的微笑!」
「你真的回來了?!」
「我讀——」袁祖耘忽然停頓下來,眨了眨眼睛,一臉迷茫,過了一會兒才錯愕地說:「項、項峰?!他是項嶼的哥哥?!」
袁世紛第一次發現,自已的懶惰有時候也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比如那些搬進公寓時沒拆的紙箱,等到搬出去的時候又能夠原封不動地搬走,省了不少力氣。
「是什麼?」
但我無法苛責你,因為你是世紜的姐姐,是她最重要的親人,是陪伴了她一生的人。從很早以前,她就告訴我關於你們之間的很多事,比如你們截然相反的性格,但更多的,則是你們特有的雙胞胎之間的默契。
「……」她當時就說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吧?
「喂,」Carol壓低聲音說,「收到了嗎?」
她笑起來,原來堅定如他,也會有難以抉擇的時候?
說完,她把帽子扣到他頭上,八年前買的帽子,此時此刻半耷拉在他的腦袋上,顯得有點滑稽。
「……」
「拿不定主意的時候你會怎麼做?」
「我的壞習慣恐怕足改不掉了。」
我始終記得,當我問她為什麼的時候,她用一種恬靜的口吻說:「也許沒有人知道,世紛的開朗與樂觀,以及她總是勇於面對困難的那種精神,不知道給了我多大的勇氣和力量。我從她那裡得到了很多,卻從來沒有為她做過什麼,這一次,我要去為她做一件事,那也許是我唯一能夠為她做的事了。」
「……沒怎麼樣,」不知道為什麼,她塒他的反應並不感到意外,「幸好照片拍得很模糊,沒有人知道跟你抱在一起的女人是誰。」
也許某一天,她會堅定地對她們說:「我是袁世紛,對不起,我還活著。」
如果是世紜,她不會不給我一個答覆就獨自去了遠方,不會這幺多年來偶爾只在電話和郵件里向我報告近況,也不會在看看我的時候,只有滿臉的愧疚和難以啟齒。這些年來,我一直問自己,究竟做錯了什幺,讓原本應該相愛的我們遠隔萬里,那一刻我忽然明白,原來我愛的人早就離開了。
世紛看著她們,覺得自己心底的痛苦像是減輕了一些。她又想起子默,會不會,這個木訥的女孩也是這樣想的呢?
「嗯?」
她沉默了一會兒,說:「醫生,我本來以為你可能能……不回來了。」
「是什麼?」
「什麼?」
「我下飛機以後打了很多電話給你,但是都沒人接。」他不想讓自己的不快表現得那麼明顯,卻又無法控制自己的口吻。
「你無名指上的……」
「哦,手機放在包里,大概沒聽到吧。」
「真的嗎……」世紛苦笑著,也許這一次,她還是無法說出口。
「哦……」可是她不明白這有什麼意義。
「啊,我就回來了。」
「嗯……那我要跟媽媽商量一下。」
「你在哪裡?」
有時候,我真的覺得我在你眼中看到了世紜,也許說不定,如果留下的真的是世紜,這些年來你所經歷的也會是她所經歷的。說不定,她就是我所見到的如你一般沉靜而帶著憂傷的女孩,總是睜大眼睛看著這個世界,卻無力改變什麼——我甚至一度分不清,自己看到的是背負著世紜影子的世紛,還是這根本就是世紛製造出來的世紜——但你終究不是她,你也不必是她。
「……對不起。」
【蔣柏烈:「人的一生,要經歷太多抉擇,偶爾有一些拿不定主意,也無可厚非。我會先不強迫自己抉擇,等到時機成熟了,自會有人幫你抉擇的。」
「啊!」她覺得自己的腦袋停轉了幾秒鐘,才緩緩恢復過來,她又仔細看著圖片,袁祖耘的腳邊有一隻拉杆箱,那應該是他出差回來那天,兩人在街角吵架后和好時拍下的……「虧你還做了他半年的秘書呢!」
她痛苦地低下頭,卻不得不保持著微笑。
她輸入密碼,郵件打開,裏面只有一張模糊的照片,是一對男女背對著鏡頭擁抱在一起。
「哦,是的,」他一臉自嘲,「快樂和困擾往往只一線之隔。」
「我不認識!」他瞪大眼睛。
「嗯……」
2008.6.20.
回到家的時候,媽媽出去買菜了,世紛坐在自己房間的書桌前,打開蔣柏烈給她的紅色袋子。裏面是一個包裹著紅色漆紙的盒子,以及一封信。
她看著有些凌亂而空蕩的房間,忽然心裏有點不舍,每一個寂靜的夜晚,她都會打開寫字檯上的電腦,聽著廣播,坐在窗檯前想心事,這裏的每一片瓷磚、每一個傢具都陪伴她度過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段日子——哦,還有遠處那座霓虹燈——寂寞的三十一樓啊,只有它能相伴。
世紛伸出手,看著自己無名指上套著的戒指,一臉坦然地說:「哦,是你拿來跟我求婚的戒指啊,我在你書桌上找到的。」
她扯開包裝紙,盒子里裝著一個水晶相框,相框的背面是蔣柏烈漂亮的鋼筆字:每個相框都帶著一段美好的回憶。
她拿起廚房柜子里的兩隻高腳酒杯,往紙箱里隨便一塞,立刻引起袁祖耘的訓斥:
「其實以前我常常覺得自己能夠分清楚你們誰是誰,因為你們的表情是那麼不同。姐姐總是一臉生動,妹妹很恬靜,一個是陽光海灘,另一個是蔚藍的大海,說實話,我很羡慕你們,好像生命里總是有一個人可以隨時相伴。」
「等等等等,」她看著電腦屏幕上的圖片,「你可以先告訴我,那上面的是誰嗎?」
我指的是項嶼的哥哥。」他蹙著眉頭的樣子,讓人覺得很……性感。
「……」世紛撫著手臂,覺得有點冷。
「為什麼?」
「……好的,我知道了。」袁祖耘挫敗地垂下頭。
窗外的馬路很幽靜,道路兩旁筆直地豎著兩排路燈,為回家的人們照亮了腳下的路。
變成一個很少有人會想起的地方。可是如今,她回來了,隔了那麼多年,終於回到她自己的房間,這裏儘管不大,卻載滿了她所有美好的回憶。
「項嶼的哥哥?!」他的音調一下子變得帶有威懾力。
「嗯?」
「你知道嗎,」她故意危聳聳聽,「有人拍到我們抱在一起的照片呢!」
別忘了,充滿了罪惡的潘多拉魔盒的最後,是憧憬與希望!
她本想說,被大家知道了不太好,或者很有壓力,可是她敏感地從電話那頭袁祖耘的聲音里聽到了一絲不快,於是連忙改口:「只是覺得要向所有人解釋我們是什麼時候在一起之類的問題,也很煩人……」
「項峰好像也從來不會主動告訴別人項嶼是他的弟弟。」
他沒有再反駁,而是自言自語地說:「難道真的變大了?………」
他在一片吶喊和嘈雜聲中聽到她的聲音,不禁皺起眉頭,心裏一陣不悅:
其實,在問你要不要跟我一起來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你不會來的。因為,你不愛我。
世紛看著紙袋裡的絲巾,心裏一片悵然……那確實是她們兩姐妹最喜歡的顏色。
她想了想,說:「可是那也許要花很長的時間。」
他垂下眼睛,臉上是溫柔的笑容:「我也要感謝你,在你身上,我看到了一種勇氣——當發現自己的錯誤時,勇於改變的勇氣——那讓我知道,任何時候當發現自己錯了的時候,要改正都還為時不晚。所以……你也教會了我很多,謝謝。」
「啊,你發現了。」換好衣服的蔣柏烈走進來,從冰箱拿了兩罐冰啤酒放在桌上。
世紛哭笑不得,卻又覺得這個「小舅媽」很可愛說不定有一天……她會這樣稱呼她的。
「他會做飯?」她覺得驚訝。
不要驚訝,從一年前你第一次站在我面前的時候,我就知道,你不是世紜。
並且,我從你眼裡,也看到了痛苦與掙扎,也許你認為與其告訴我真相讓我痛苦,還不如讓自己、讓「世紜」做一個負心的女人,那麼我會忘了她,去尋找自己的幸福——所以你把我給世紜的信還給我——如果你真的這麼想,我只能說,謝謝你的好意,但我無法接受。
「其實,我也應該對你說同樣的話。」
「如果你還有時間的話,最好考慮清楚,不要輕易下決定。我一直秉持的信念是,與其匆忙決定,不如靜靜地等待。」曹書璐:「我想,仍然生活在這個星球上各個角落的我們,都無法忘記所有那些已經消失的人,也無法忘記他們給這個世界帶來的一切——這樣就足夠了。來聽一首,Michael Jackson的You are not alone……」】
他一邊指揮搬家的工人把大箱子搬到門外,一邊走過來把杯子拿出來,按照他剛才說的那套流程做了一遍,最後把兩團包裹玻璃杯的報紙遞給她。
「是……」她從紙盒裡拿出一頂藍色的棒球帽,「生日禮物。」
「是啊!而且——」
「這個……很難說……」她看著那個背影,覺得眼熟。
離開,又回到原點,其中經歷了很多痛苦,也經歷了很多時間。她像是終於走出了自己的圍城,用一種新的角度來審視人生。
她微笑著搖搖頭,然後從後座上取了一個紙盒放在腿上。
「不知道為什麼,」寶淑摸了摸自己額前的劉海,有一點不自在地說,「看到這兩條絲巾的時候,我就想到了你們兩姐妹。」
「我忽然有一種『對牛彈琴』的感覺。」
「畢竟,我們誰也無法體會失去了親人的你的心情,因為——我們不是你。」
「好,有東西要給你。」
「禮物嗎?」
她看著他,猜想他的這次紐約之行也許發生了什麼意義非凡的事,然而她沒有問,只是笑了笑,說:「不客氣,彼此彼此。」
「收到了……她遲疑了幾秒才回答。
「嗯,」他點頭,「還有你的那位朋友托我帶給你的信。」
「還有……」
她說了他走後發生的一些事,始終面帶微笑,說的時候,彷彿自己也經歷了一次洗禮。時問很快過去,臨走的時候,蔣柏烈拿出一個紅色的袋子遞給她。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