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我來吧。」尹越收回目光，開始當起了搬運工。
滿天喧囂之中，另一個略為低沉的嗓音，如杏雨飄下。
彷彿看久了，就是一種褻瀆般。
邊想著，右手不由自主地就伸出，罩在了他的臉上，五指伸為掌，距離他的皮膚只有幾毫米的距離，但就是不接觸，彷彿那樣才是安全的。
這張臉，說不出哪裡好看，但就是足夠吸引人。
平凡驚醒，迅速轉過頭裝作看電視。
完畢后平凡忙端著碗來到廚房，倒不是沒臉面對尹越，是沒臉面對那可憐的電視。
電視里，正在重播著自己在超市中槍巧克力的鏡頭，平凡的形象，寒磣得很啊！！！
緩慢地移動，如雲層，越過一片秀麗的山地。
吃飯時不說話也太僵，然而說話也找不到什麼話題，平凡乾脆拿起遙控板，打開了電視。
三菜一湯：番茄炒蛋，魚香肉絲，清炒萵筍，白菜豆腐湯。
平凡想念耶穌叔叔了。
只能將臉埋在白飯中，化悲
尹越也算是貴公子一枚了，本以為應該出現碗筷表示壓力很大的情況，豈料平凡靜心看去，卻發現尹越的家務能力似乎在自己之上。
看清節目的那一剎那，平凡差點沒把嘴裏的飯給噴到電視機上。
平凡覺得自己背脊上的每個毛孔都開始痒痒的。
「對不起，我睡了很久嗎？」
「沒，那個，還沒吃飯吧，我去做。」說完也不敢回頭看尹越，一溜煙跑入廚房。
尹越尾隨其後，進入，輕聲道：「我來吧。」
人尹越同學也不說話，只是拿著一雙眼睛向自己望來，黑黑的，幽幽的，深深的，軟軟的。
可今天的門外有些不一樣，多了個人。
平凡記得高中時期，自己從來不敢直視著這張臉三秒鐘以上。
趕緊過去，將門打開，讓為民除害的警察同志進屋。
這句話直接讓曾經摔壞兩位數以上碗具的平凡感到壓力很大。
眼睛如僵硬的軸輪一般，卡卡卡卡地轉向尹越。
平凡的心像是小鼓，在自己的世界中瘋天瘋地地敲了起來，太喧雜，只聽見自己那尚顯平靜的聲音道：「那，你是怎麼回答的。」
電視啊電視，２１世紀最偉大的發明啊！！！
平凡拗不過，也只能任由他擺布……碗筷。
飯吃了，碗洗了，接下來應該是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那，怎麼會這麼熟練？」
又是五雷轟頂，尹越已經將所有鏡頭都看在眼中。
「那你在門口等了一段時間？」
「是，下午結束的。」
「沒。」
「哦。」平凡有些臉紅，尹越同學，請不要再說這種會讓自己想歪歪的話了。
以至於平凡拿的筷子在空氣中顫抖了不下十秒鐘。
懷著對自身行為的憤慨，平凡很快就將飯菜弄好。
這沒聲沒息的，確實夠嚇人。
而且，吃得挺香。
都是極普通的家常菜，做完之後，平凡有些赧顏，
平凡心尖尖禁不住抖了一下，那啥，同學，莫這樣，我受不住啊。
身後，傳來尹越略帶鼻音的嘆息，可緊接著的聲音，便立即清明。
實在沒料到，多年之後，他們會發展成這樣的關係。
只是，這樣的他，在平凡看來，更容易親近。
尷尬啊，尷尬，也沒有談過戀愛，不知道這種情況是否屬正常。
尹越的手指，長而潔凈，碗筷在他的手中顯得異常溫順。
他很高，小小的沙發盛不下，只能蜷縮著長腿，眉宇微皺，像是在夢中遇見了什麼不快的事情。
兩人胃口都不錯，一大桌子菜最後竟被消滅得乾乾淨淨。
在廚房忙活大半天，削水果，倒茶，端出來一看，尹越同學居然在沙發上睡著了。
居然趁別人在夢中時佔便宜，無恥啊無恥，平凡鄙視自己一萬遍。
「你們任務完成了？」好話題，平凡為自己鼓掌。
平凡覺得身上有
尹越同學，你究竟要說什麼呢？
尹越的身姿依舊挺拔得如同那哨所邊邊的小白楊，但眼底的微黑還是透露出了足夠的疲憊。
不一會，菜上桌，平凡正準備說一番手藝不好，請多擔待之類的客套話，尹越低頭，舉起筷子，開吃。
尹越似乎是餓著了，吃態是完全可以用狼吞虎咽來形容的，但人都是視覺動物，繞這麼著，人家還是帥。
深吸口氣，端著菜湯轉身，腳脖子軟了一下：尹越同志正在廚房門口站著呢。
尹越回來也是不聲不響的，周一下午，董爸爸自動來接董小瓜回家，少了這個總用看紅薯的目光看著自己的小娃子，平凡如釋重負，來到超市，買了菜，拿了巧克力，樂呵呵屁顛顛地回到家。
平凡在沙發邊的地板上坐下，木質地板，有點涼，一雙眼睛怔怔地看著尹越的睡顏。
尹越同學要說的是：「上次你走後，他們都說你很乖，問我
通過上文的分析，平凡認為這孩子很有可能又是幾天幾夜未眠。
「我告訴他們，你是我女朋友。」
掌心中，那秀挺的鼻尖，潔凈乾燥。
但是尹越同學就是不聽，繼續說了下一句：「最近比較忙，所以出去的時間很多，接下來會輕鬆一些，我們可以多些時間在一起。」
他一向是個冷靜自持的男人。
因為，有一種凡人似的無奈，其實說到底，尹越也不過是個和自己同齡的大男孩。
「這個，應該都會吧。」
「本想來接你，但實在太累，不便開車，就來門口等著了。」
「你經常洗碗？」平凡忍不住問道。
可不管怎麼丑，還是要獻出去的。
廚齡一年，手藝將將就就，至少看起來還行。
為了避免耳朵被燒，連忙找話題。
總之，看得平凡毛毛的。
正陶醉於這種微距離的遊戲時，尹越的睫毛忽然抖動了下，那是即將蘇醒的蝴蝶。
尹越同學也不知在門口站了多久，一雙眼睛，黑深幽靜，無聲地向著平凡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