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可是總要有人有勇氣去邁出那一步。
「我沒想過你會來找我，因為那不是你的性格。忍不住時，我也去你家看過，在樓下看著你窗戶內散發出的燈光，很想衝上去。可卻忍住，必須忍住，因為害怕下一次，轉個身，你又不見，那麼會傷得更深。」尹越的聲音染了點深夜的冷寂。
「不太記得了。」尹越回答。
「為什麼會痛苦？」平凡心跳得「砰砰砰砰」的。
他會等，她不走，他們會一直好下去。
已經是凌晨五點，河邊沒了人影，只有滿地的鞭炮碎屑，依稀可見昨夜的熱鬧。
平凡問出了自己的疑問。
許是太過興奮，兩人睡不著，乾脆就起床穿衣服出去。
「跑去和方顏說話，其實心內暗暗地也不過是想要靠近地看看你，因為每次單獨遇見，你都會像兔子一樣躲入草叢。」
回頭也已經晚了，更何況，平凡沒有回頭的打算。
還有，還有，還有。
「這種事情，男人會搞定，我不會讓你再受一點傷害。」尹越這麼保證著。
伸出手指數了數，才四個字，平凡覺得他在敷衍著自己，正要黯然那麼一下子，尹越繼續著：「太痛苦，所以不想去記得。」
那段暗戀多年的往事揭開后，並沒有想象中的轟轟烈烈，熱淚泡著，熱情激著，兩人都很平靜，只是那些快樂，像是仙女棒的火花般，細細碎碎地燃燒著。
三更半夜跑到別人屋子門口坐著，平凡覺得自己的此朵借口很是威武。
可，答案是，兩個都不後悔。
「我會一直等著你。」
「是我的錯，如果一開始，我將事情都說了出來，也就沒事了。」尹越結束了解釋。
再然後，尹越壓了上來。
她要他，就是這麼簡單。
一輩子，能遇上個愛自己同時自己也愛的人，上天真的對她不薄。
此刻是凌晨四點鐘，一路上都是靜悄悄的，整個天地間彷彿只有他們兩人。平凡將車窗開著，風呼啦啦地吹著她的頭髮，感覺雜亂而刺激。
但折騰了好幾天，那個知情人卻說親眼看見阿青死在毒梟的槍下。
或許是剛才的肌膚之親給了她力量，或許是剛才尹越在自己身體內的流連給了她勇氣，總之，平凡決定要面對一切。
方顏。
可平凡還是有點不明白，為什麼方顏要這麼做？
尹越將一根仙女棒放入平凡手中，替她點燃，小小的銀色光焰細細碎碎地散落著，美不勝收。
果然，那天之後，尹越的父母沒再來找過她的麻煩。
正皺著眉宇，尹越發問：「你後悔了？」
七年，往回推，也就是高中的時候。
尹越累了，倦了，所以走了。
其實，就算方顏不找她，她也很想找找方顏。
平凡開始逐漸地理解那一天尹越的生氣，這段關係中，彷彿永遠都是他在主動，而她，卻在逃，卻在退，即使是鐵人，追得太久，也是會失去力量的。
「阿姨是阿青的媽，兒子外表再怎麼樣，還是能一眼看出他心內的想法。可是在我們外人眼中，阿青對方顏是不冷不熱，而方顏也似乎沒怎麼拿正眼瞧過他。可偏偏兩人心裏都掛記著對方，但又誰也不肯說，誰也不願先踏出那一步，都等著，看著，逼著對方。性格太像了，都倔得很，怕先說一句便會輸。其實，真正地愛上了一個人，輸了又如何？只是兩人當時還不明白這個道理，活活地浪費了兩三年的時間。終於有一天，也不知是誰先開口的，兩人在一起了。豈料方顏的父母知道了這件事，怎麼也不同意阿青和自己女兒在一起，還偏將我牽扯進去。阿青不明真相，對我起了誤會，再加上我爸在我們畢業分配上通了關係，擠了他的名額，兩件事加起來，讓我們大幹一架……之後的事情，你也都知道了。」
雖說已經見識了許多次，可畢竟今天的狀況特殊，兩人沉默了半晌，平凡終於坐起身子，道：「那個，我只是在這坐坐。」
那麼，方顏上次對自己說
值得說明的是，尹越是分開雙腿站的。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女人的第六感這麼強烈，有人喜歡自己一定是會知道的。
尹越一樁樁，一件件地將過去的事情道來，其實並不是背在心內，只是回憶太鮮明，打開閘門，便一發不可收拾。
方顏再也料不到會是這樣的結果，當即痛哭，尹越便扶著她進行安慰，不料卻被人拍下，送到了平凡面前。
平凡將燃燒后的仙女棒拿著，在河邊的沙地上畫著。
後悔？是指後悔來這裏，還是指後悔這一次沒能確定關係就發生的有氧運動？
只是，方顏呢？
「如果不愛，我不可能想了你七年。」尹越的手握著方向盤，穩定。
所以平凡寧願相信尹越的這句話只是在搞搞氣氛。
「我原本以為……」
「而離開，則是因為你沒有在原地等我。」尹越道。
自尊什麼的，在愛情面前，都是浮雲一朵。
那啥，拜託等下，平凡的小腸胃纏繞了下，上次分手時，尹越也提了七年。
雖說剛才還是傷心欲絕的狀態，可前提是尹越不在，在此刻的狀態下，卻是有點子小尷尬來著。
平凡只覺得天旋地轉，當反應過來時，才發現自己已經躺在了床上。
這句話的效果很強悍，寒冷的冬天，平凡的每一寸皮膚都像是剛被熱毛巾給燙過。
話說著，到了河邊，將車停下，尹越從車后拿出了提前準備好的煙花爆竹。
「因為你離開了。」
錯嗎？誰的錯都不是，愛又怎麼可能是一種錯呢？
心是亂的，起起落落，骨骼也酥酥麻麻。
一個溫熱的擁抱，寬厚的胸膛，有力的大手。
平凡相信尹越的話，每個字都相信，他不會騙她。
「以為我不愛你？」
「我對她不會有感覺，她對我同樣也沒有感覺。其實，她喜歡的人，是阿青。」
完事之後，平凡還是有點緩不過氣來，實在是很難弄清事情發生的邏輯性。
正
尹越的手，緩慢地伸了過來，然後，抱住了她。
「可是，阿青的媽媽告訴我說，只是阿青單戀著方顏。」平凡覺得這關係夠複雜的。
更值得說明的是，平凡徹底地將一切都看光光了。
平凡被搶了台詞，啞口無言，只能將衣角捏緊，忐忑地無言著。
人心是最難琢磨的東西，當初一再地提醒自己不可以認真，然而到頭來，卻陷得如此之深。
再再然後，她經歷了一場有氧運動。
平凡找到了。
是啊，我們都在害怕著，怕一腔激情被冷眼冰凍，怕最愛的人會變心，怕激情不會長久。
關於他父母那邊，尹越給平凡的答覆是不用擔心。
還值得說明的是，尹越可能是剛洗了澡，所以下身只是圍了一條浴巾。
怎麼會，忽然就到床上去了呢？
情況是這樣的：平凡靠在門上，而尹越開了門，平凡順勢倒在了地上，而尹越還站著。
「難道，這就是你的目的？激將法？」平法傻眼。
煙花在河邊綻放，映亮了河水，波光粼粼。
說完之後，她在等待著尹越的回答。
「你終於還是踏出去了。」方顏笑道。
她已經離不開了，等了小半輩子，終於出現一個那麼愛的人，她不會輕易對他放手。
「有次無意中發現你和我走同一條街上學，很開心，於是掐准了時間等在那裡，可惜一個星期之後，我等了一個小時，也不見你的蹤跡，這才知道，你今後都不會和我一同上學了。」
去的地方是河邊，尹越要實踐自己的諾言——過年時帶著平凡去河邊放煙花。
原來，每個人心中，都有一件傷心事。
「我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至今她在我眼中，還是那個穿著條小裙子一溜煙爬到樹上，底褲被下面全院孩子看得清清楚楚的那個小屁孩。」
父母沒來，另一個人卻來了。
疑惑疑惑，真的疑惑。
雖說這
尹越還是保持著面癱狀態，不過上身□，有著小肌肉的胸肌上淌著幾滴熱水，看上去，還是很性感的。
「看見你為了幫方顏而耽誤自己的事情，心裏很生氣，居然無名地對你發了火。」
她精神的生死，全都系在他的一句話，甚至於幾個字上。
「你不相信是正常的，因為有時候我也很奇怪，明明那麼喜歡一個女孩子，卻不敢表露出半分痕迹，只將秘密藏在心內，究竟是什麼樣的心理？」
人一輩子里，總要有轟轟烈烈愛過一次的經歷，否則，何為人生呢？
「阿青出事後，方顏把自己關在房間里整整一個月，瘦成了皮包骨。但還好，她掙扎著走了出來，說是要等著阿青，她要向阿青說一句話。這些年，就因為這個信念，她一直沒再找男朋友。」
又是半天的沉默，平凡覺得自己今天肯定是將沉默當飯吃了。
平凡知道，她口中的那個人，便是阿青。
平凡並不覺得冷清，因為身邊有尹越陪著，有時候，一個人可以抵得上整個世界。
煙花璀璨中，尹越也望向她，絢麗直達眼眸底。
除非尹越確確實實地告訴她，不再愛她，那麼，平凡不會離開。
車在公路上行駛著，靜謐地，像是一隻龐大的安靜的獸。
牢牢地，緊緊地，狠狠地。
「難道，你認為我會真的無聊到和人搶東西玩？」方顏再笑。
尹越喜歡她，在那個她仰望得以至於不敢靠近的年代，他喜歡她？
平凡雙手揮舞著，在空中劃下華麗的痕迹。
平凡想，她是幸福的，因為尹越邁出了，自己也邁出了。
方顏不是壞人，從來不是，這也是平凡在聽見她說出那些任性話語時的驚訝原由。
他的聲音很輕，他的態度很淡然，可這些語言帶給平凡的，卻是足以翻天覆地的震驚。
原本以為，得到的會是捉摸不清的答案，未曾想過尹越會說出這樣的情話。
時不時地，平凡彷彿察覺著尹越在看著自己，感覺有點羞赧，也沒抓住證據，只能打破下飯用的沉默：「最近，你是怎麼過的？」
平凡想問清楚，她一系列行為的原因。
平凡用被單裹住自己的胸膛，半坐起身子，認真地看著尹越，道：「我要將你追回來。」
畫完后，站起身，平凡看著尹越的眼睛，輕聲道：「尹越，我再也不會走了。」
胖嘟嘟的女孩和可愛的男孩，在接吻，那是自己和尹越。
之後，尹越向她好好解釋了推遲回來的原因，還是因為阿青的事情，有了線索，似乎有知情人在前一年看見過阿青，於是尹越將事情告訴了方顏，方顏自然是第一時間趕去。
她要踏出這一步。
難不成這句話的意思是指尹越在那個時候就已經對自己有感覺了？
這句話的效果很緩慢，像一股股溫熱的水，注入她的身體。
「因為我吃過一次虧，很大的虧，我愛著一個人，卻從來沒有勇氣告訴他我愛他，然後他走了，可能再也回不來了，這才知道，當時要是說出來，我們就可以擁有很多的時間，可以做許多的事情。僅僅只是為了一個小小的自尊，就斷送了自己的幸福，這確實是一筆劃不來的爛帳。」方顏垂下眸子。
平凡紅了臉。
「我離開，是因為你沒有給我解釋。」平凡解釋。
其實，話本身不甚高明，可說的人倘是真心實意，那麼再普通的話都是一份大禮。
良久，旁邊的尹越發出了一聲輕微的嘆息：「我怎麼可能不愛？」
「平凡，其實你和尹越也是同一類人，他愛了你七年，因為膽怯，錯過了你七年，可終究悔過了，努力了。而你的膽怯，同樣可能使你們錯過無數個七年。我不想看見同樣的悲劇在我朋友身上發生。所以我想激怒你，想你踏出去。平凡，你要記住，膽小的孩子是得不到幸福的。」方顏的這番話，更像是在對自己說。
平凡說不出此刻的心理，不是得意，不是虛榮，只是一種淡淡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