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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柳書顏(一)

第42章 柳書顏(一)

說著她垂下眼帘朝他腰間看了一眼,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此刻他腰間空蕩蕩的,連尋常的絛子也沒系。
「這是給我的?」官聞景有些受寵若驚的接過香包,一想,大約是覺著自己太激動了。便掩飾性的咳嗽了一聲,裝作正經仔仔細細、里裡外外的將香包翻看了一遍道:「小七你手藝可真差!」
「不行,」官聞景卻是想也未想的拒絕道:「我是真有事,你不準跟去。」
官聞景見她這樣的舉動,忙將香包塞進衣服裡頭的夾層嚷道:「不好看我也要了,頂多日後你再做個好看的給我。」
之後的時間里她再也沒見到過沈別宴,也沒有聽到關於他們的什麼消息。有時候初七恍惚間覺得他們真的存在過嗎!
料想到官聞景會反對,她立馬又介面道:「求你了,只這一回,有個人我必須要去見!」
頓了頓,他接著道:「還有,你們得先告訴我你們要去牢里見誰。」
正在她放下半吊的心時,忽然綉娘抬頭問道:「你是從哪本書上看到的?」
與他們兩兄妹沒大沒小的相處久了,初七也沒覺什麼不好。只是嗔怪的瞪了官盈朝一眼,隨即從兜里拿出香包,遞向官聞景道:「給,上次你不是說想要個香包嗎?」
她真想著,忽然見門外官盈朝遠遠的跑過來,沖她招了招手。綉娘此刻也看到了官盈朝,也沒說什麼,只囑咐道:「記得早些回來。」
頓了頓,她抬手替初七拭去額頭的喊住,雙眼看著初七,幽幽的道:「初七你要記牢了,綉針下的東西要想繡得好,必須心靜。心底若靜得什麼東西都沒了,那綉出來的綉品,便是一等一的了。」
「什麼?!」官聞景頗為詫異的看著二人,過了好半天才消化了這個消息道:「你們怎麼會認識柳姐姐?!」
「這不想給你個驚喜嗎?」官盈朝滿臉調笑的沖他眨了眨眼道,隨即將初七往他身前一推道:「快給他看,指不定今兒個哥哥要樂得睡不著了!」
綉娘皺眉看了看她手中的線,又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綉棚,有些自言自語道:「若是果真要達到那樣的效果,怕不是要劈得一般的細那樣簡單的。」
她曾想過去大牢里看看柳書顏,但僅歸是想。一則她沒錢,二則她沒權,誰會無緣無故的放她進去看一個死囚呢?
頓了頓,她又道:「娘親要看嗎?」
聽著身旁的蟬鳴,初七想起前世看過的小說,忽然停了針抬頭看向綉娘道:「娘親,蟬翼上可以繡花嗎?」
初七點頭應了下來,讓官盈朝等等。自己則是進屋去將綉好的香包揣進兜里,這東西自己做好幾天了,一直沒找著合適的機會塞給官聞景。想那翠雪一天到晚跟前跟後的,萬一被她瞧見了,到夫人哪裡去告狀說自己狐媚主子可就不好了。
當然,這些只是后話。
大牢?!
初七見綉娘停針思索著,料想到她必是綉到了棘手的地方,便從簸箕里翻出那日花有重送給她的綉線道:「我看到書上說要將線劈細,要劈得非常非常細。」
關於柳書顏的消息倒是聽說過寥寥的幾次,一次是聽到有人談論說還關押在打牢里;一次是聽到別人說皇帝快開始秋審了。
其實那個時代的很多習慣她都不是很清楚,但她在現代大抵也是聽過秋後處決一類的,秋審大約就是指這樣的意思吧。
果然怕什麼來什麼,初七抿嘴看著一眼綉娘道:「是從盈朝那裡拿的書,具體是哪本我也忘了。」
他們就像是她前世看過的電視劇,在開始的時候忽然的、硬生生的擠進了她的生活里,當嘎然一聲結束的時候,便猛然消失在她的世界之中。
「我說了不能帶你去,」官聞景真是要氣得頭頂冒煙了:「我這是要去大牢里投,你一個姑娘家跟去了像個什麼樣?」
初七雖跟綉娘學了兩年繡花,也算是入了門,但若要論精,肯定是不可能的。加上官聞景從小銜金含玉的長大,什麼稀罕物沒見過,初七的手藝得歸到差的等級了。
「什麼嘛,」官盈朝皺著鼻頭,替初七反駁道:「哥哥明明歡喜都要死,還說這樣的話?再說了,娘親上次還誇初七繡得比我好,你這是成心想氣死我嗎?」
「哎,我的好妹子,你可千萬別告訴娘親!」官聞景頗有些頭痛的看了一眼不依不饒的官盈朝:「我這事若是叫娘親知道了,怕是要打斷我的腿的。」
再說此時綉娘正認真的綉著初七給她的設計,因為初七摻雜進了一點現代的思想,故而綉到關鍵地方的時候,綉娘反而有些沒辦法下針了。
原本在埋頭仔細繡花的綉娘聽到她怎麼問,不知真的,手一抖,竟一下刺進了手指里。疼得她「嘶」的一聲,初七忙探身看打不打緊。綉娘擺了擺手只說沒事,目光落在初七的身上卻是越發的柔和,過了好半刻才緩緩道:「蟬翼太薄,若要綉好,不是三年五載的手藝便能成的。」
同官盈朝一路摸到她房裡,官聞景果真在那裡等著。原本他還坐在書桌前練字,抬頭見初七進來,立馬的露出笑顏,迎了上前來道:「什麼事搞得神神秘秘的,早上一塊去書院的時候怎的不說?」
說完,像是怕初七反悔,他趕緊朝外跑去:「我還有事要出去一趟,你們倆自己玩吧!」
「那你說是有什麼事,」官盈朝見他不讓去,便起了好奇心,越發的想跟去:「你要不說,我就是告訴娘親說你偷跑出去!」
這回連初七也頗為驚訝了,她三兩步的跑上前道:「我要去。」
「對啊,」官聞景這樣的小伎倆,初七自然也是識破了的。心底覺得這個少爺不管多大年紀,彆扭的性格倒是沒變:「你若嫌不好,那還我便是了,最多我拿回去絞了。」
他神色嚴肅沉靜,叫初七第一次發覺官聞景竟不似面對自己那樣孩子氣一般簡單。與官盈朝對視了一眼,兩人同時看向官聞景,一字一句開口道:「柳書顏!」
「哦。」初七低下頭,慶幸這次終於過關了。隨即一想卻是不對,那日自己在地上寫字時,綉娘分明看得明白自己寫的是什麼。而且有好幾次自己調皮時,綉娘甚而都搬出「女戒」來教訓自己的。
聽她這樣說,初七長長出了口氣。好在綉娘一心放在綉品上,沒追問太多細節,否則鬧不好自己怕是要穿幫了。
想到這裏,初七不禁又偷偷抬眼看了綉娘幾次。娘親似乎是簡單得沒有任何經歷的人,又似乎是見過大風大浪,到如今安於一隅的人。但不管是什麼樣的人,只要她不願說,那自己就當什麼都不知道的好了。
看著初七和官盈朝執著的神色,官聞景緩緩冷下的臉色。原本如孩童一般的臉上露出大人一樣成熟的沉靜:「你們跟來可以,但切切補課亂走亂看,我到哪你們就必須得跟到哪!」
說完她作勢要搶過香包,彷彿是真的想拿回去絞了。
這一日午後,初七同綉娘坐在院子里樹蔭下繡花。盛夏的天氣是一日燥是一日,樹上的蟬鳴也綿延無盡的一聲高過一聲。
聽到官聞景說要出去,官盈朝眼睛一亮,忙跟著趕出去道:「去哪裡,我也要去。」
看到初七這樣的神色,聰穎的官盈朝立刻明白了她指的是什麼:「哥哥,我也求你了,帶我們去吧!」
從未見過綉娘如此神色的初七,不禁點了點頭說自己記下了。當時的她確確只是記下了而已,等她完全明白個中道理的時候,一切卻早已物是人非了。
大概是這段時間出的事太多,導致初七想得太多了。她總覺得在這樣的深閨大宅里呆個十年八年的,總有一天她會真的神經質了。
綉娘聞言一窒,遂搖著頭道:「我只是隨口問問,況且……我不識字的。」
小孩子家愛玩是天性,更何況像他們這樣日日鎖在深閨的姑娘家。所以只要不太出格,綉娘也都是任由她去的。
娘親應該不會不識字的吧?
「那你就帶我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