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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迷惑

第46章 迷惑

柳月清被她這一聲驚呼給引了過來,探頭看了看。不禁笑了起來,一手撐著頭側臉看向官盈朝道:「自己闖下的禍理當自己來善後,這個道理我可不是沒教過你的。」
可眼下她這又是什麼意思?是自己心裏太敏感導致想得太多了?這些時日里,辛綉娘對自己和娘親雖不是掏心掏肺的好,但至少是十分和善、親近的。其實若是好的太過分,反倒是顯得假了。
聽到柳月清這樣的教說,官盈朝越發的垮著臉,小嘴一嘟轉向初七道:「都是初七害的。既然是初七惹的禍,那就不該是我來善後!」
得到了柳月清的允許,官盈朝一下子眉開眼笑,衝著初七擺擺手,示意她趕快遞上前去。初七略微一頓,便忙從袖中掏出了樣圖遞了上去。柳月清攤在桌上展開一看,便笑了起來道:「果然和辛綉娘說得一樣。」
「她說什麼了?」官盈朝也看著桌上的樣圖問道。
柳月清笑了笑,將樣圖收好又重新遞給了初七道:「她說初七這畫綉出來便該送給老太太,她可不接老太太壽禮這活兒了!」
「恩?」官盈朝頭也不抬的應著。
官盈朝歪頭看了看初七,又低頭看了看桌上的畫這才回道:「正是。」
見初七走到跟前,她轉頭問道:「好看嗎?」
說是跟著翠蕊去了前院,其實也不能說是前院的,因為府上女人住的地方一律都算是內院的。只不過是初七跟著綉娘住在府上最後面的角落裡,而夫人的翠漪院則是在府上的東面面,稍微靠前一點。後面是一排竹林,每每到了夏日里,涼爽清幽得緊。
想了想,她又道:「丫頭心思巧得很,若這畫果真綉成了,日後你倒是可以幫你娘多描些綉樣出來。」
起先官盈朝趴在桌上,初七還以為她是在練字。等走進了看才知道,原來官盈朝是在畫畫。純白的宣紙上畫著一支含苞待放的蓮花苞,下面伴著寬大的荷葉,雨打荷葉田田。初七走過去的時候,官盈朝正點了墨要畫雨絲。
其實說起來也好巧不巧的,那一滴墨正好是滴在花苞尖上,要再添幾筆也不算難。等她畫好后,便拱手立在了一旁。柳月清探頭一看,只見一隻蜻蜓正亭亭的立在花苞尖上。
夫人都這樣說了,那初七如何也是拒絕不得了,最終她只得硬著頭皮應了聲是。隨即提起了筆,略一停頓,便唰唰的在墨滴上添了幾筆。
從屋裡出來的初七忍不住又回頭看了一眼,翠漪院籠在一片青翠的竹林前,看上去像是一副精心描摹的工筆畫。然而她心底卻莫名的湧起一股惆悵,抬腳快步向家走了去。
官盈朝的手頓了頓,側頭朝方才那幅畫看去。其實原本她並沒有這個打算的,只是見辛綉娘從屋裡出來,她隱約聽到她們似乎說起初七的綉樣。她擔心出什麼岔子,才動了心思,故意將墨滴下去,希望能幫到初七。
柳月清點了點頭,這事也就這樣定下了,對初七說道:「回頭叫你娘過來一下,我也好些日子沒見她了。」
「哦?!」官盈朝聽了這話,也是笑了笑。心底不知是在想些什麼,頓了頓便接道:「這畫綉嬸已經開始綉了,她的手藝娘親總歸是放心的吧?」
柳月清聞言也不語,反倒是端起桌上的茶杯,淺淺的茗了一口這才緩緩開口道:「拿上來看看。」
「記得。」她仍是頭也未抬。
那滴墨正好拉長作為蜻蜓纖細的身子,幾近透明的翅膀,立在蓮上,讓整幅畫都鮮活了起來。柳月清眼底閃過一抹亮色,隨即卻又立刻冷下了臉色。過了好半刻才對官盈朝道:「朝兒想的可是這樣?」
「既是記得,你方才也表現得太刻意了一些吧?」柳月清轉過身,抬頭看向窗外。這個女兒,自己下了多少心血,只希望自己不是太操之過急了。
看著柳月清的背影,她不禁嘆了口氣,張了張嘴想告訴她,其實自己不想懂得這些。她只想像個不知事的小孩,就像在初七或者在官聞景面前那樣過得天真、不諳世事。
頓了頓,她垂下眼瞼,也不去看柳月清,自顧自的開口接著說道:「初七一向工於書畫,上回我見她為綉娘畫了個綉樣,可是真正的好。娘親也該看看!」
書院是教女誡或是列女傳一類,而柳月清教的……,反正是名門大家出身的閨秀,要學的必定是數不勝數的。
只是,不表現在初七面前而已。那一滴墨,她是故意滴的吧?
此刻官盈朝正俯在上頭練字,一雙圓圓的杏眼盯著柳月清看了幾秒,又轉頭看向初七。對她招了招手道:「初七,快來看!」
初七聞言一愣,雙眼怔怔的看著官盈朝。她臉上依舊是天真無邪的孩童表情,雙眼甚至還調皮的沖她眨了眨。可初七在那一刻忽然發現,不管是官盈朝也好,抑或是官聞景也罷,他們似乎都有成熟的一面。大抵是這個年代的孩子都早熟,又或許是她太敏感,抑或是他們都長大了,而在初七心中卻永遠是小弟弟小妹妹。
初七見她這樣說,心底不禁萬分的疑惑。這和辛綉娘又扯上什麼關係了?
見官盈朝這樣說,柳月清也是一愣,隨即看向初七說道:「那就由初七來善後好了。」
初七點頭應下了,心中仍是驚疑連連的。沒料到,辛綉娘竟然看過這畫了便過來告訴了夫人。她心底實則原本對辛綉娘還是有些芥蒂的,因為那日綉娘將燙潑到辛綉娘腳上,初七分明是看見辛綉娘手肘彎得太過刻意了。
再說屋裡柳月清見初七走了出去,便起身到窗下將香薰爐里的蘇合香撥弄了一番。身後是官盈朝仍俯在桌上專心畫畫,柳月清就著一旁的銀盆凈了手,忽然轉頭看向官盈朝喊道:「朝兒!」
「工於書畫或者詩詞都沒什麼,」柳月清站在原地緊緊的看著她,一字一字的輕輕說道:「你可記得,我說過,你要學會要工於心機。」
初七低頭走到柳月清跟前行了禮,又對一旁的官盈朝行禮。雖然往日兩人在一塊相處是沒什麼禮數的,不過在夫人面前自是不一樣的。
榻上有個紅梨木小桌,四四方方小小的,十分的精緻。這房裡初七來過也不知多少回了,自然也知道那是專門為官盈朝而設的。有些東西是在書院里教,有些東西是柳月清手把手的親自教。
雖是這樣說,但初七仍是沒動的。夫人還穩坐在上頭,自己若走了過去,那豈不是大不敬?等柳月清對她點頭道是過來看看吧,她這才走了上前。
柳月清看著她淡淡的點了點頭,倒是半晌沒說話。初七也不知道她將自己喚過來是為著什麼,便垂著頭也不說話。
誰知她此刻只顧著和初七說話,毛筆上原本點的墨一下子滴到了宣紙上。待官盈朝低頭看見時,立刻「呀」的一聲驚呼,垮下了小臉道:「這可怎麼辦?」
初七咬著嘴唇強迫自己不要抬頭去看,可她心底確實轟隆隆的直作響。盈朝對她的好,是真真正正的好。在她面前,官盈朝會像個小姑娘發脾氣、撒嬌抑或是鬧騰。但這並不妨礙,她日漸增長的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