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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夜遊嫵月樓

第97章 夜遊嫵月樓

二人一到了衚衕口,初七見著裡頭車水馬龍的場景,便是一陣發怵。
晉寧原就是好熱鬧的,一聽這話,自然對朝顏便生出了不少興趣來。眼下又聽初七說是故人,自然是來了更大的興緻的。
更有那衝動的,不由自主的上前一步,便要搭訕,虧得旁邊有人眼疾手快,一把便將人拉住了。那人回頭正要發作,卻被那拉他之人附耳低語了幾句,立時恭順的垂眉斂目,再不敢多看一眼。
而不巧的是,這風搖樓卻偏是正在嫵月樓對面,這對嫵月樓的生意自然有所影響。
不是怕進去這樣的場所,只是怕裏面那人真是盈朝。雖然從姜煜桓欲語還休的神情早已能猜得八九不離十,但姜煜桓並經未親眼見過盈朝本人。
聽他作用說,初七在旁不由得環顧四周仔細看了看。見這雅座雖不大,但擺設布置處處透著精緻,比之官家幾位姨太太的房子亦是不遑多然,心中也不覺暗暗贊了一聲。
哪知那邊晉寧一聽這二人的名字,早已是拍桌而起,橫眉冷笑著道:「我說是誰,原來卻是他們兩個……」
「這……」那龜公拿眼偷看了晉寧一回,面上又是猶疑又是為難。見晉寧面色慍怒,遲疑片刻,終是老實的答道:「是睢王殿下與花家大公子!」
故而初七心中總還微微存著一絲僥倖的。更何況即使她再想知道盈朝的下落,也不願在這種地方于盈朝相遇的。
由來青樓之地,哪裡有乾淨的,她只一想到盈朝可能在裡頭,心裏就是一陣難受,未免立在門口裹足不前。晉寧見她猶豫,不覺大感不耐,一把扯了她就往前走。
前頭已經說過,在金晉朝,青樓女子的身份甚是特殊,往白了說,她們便是才藝得到朝廷認證的半官家身份的賣笑之人。這半官家的身份,自然更引得無數尋芳客蜂擁而來。
夜幕低垂,月上柳梢,幾點星兒黯淡的掛在天際。這個時候,正是飛燕衚衕生意最盛之時。衚衕中,大紅燈籠高高挑掛,樓內時不時傳出悠揚的絲竹之聲,間或夾雜著一些女子的嬌語輕嗔,直聽得人打從心底痒痒的,那從門口經過之人更是覺得骨酥體軟,只覺得彷彿是挪不動步子。
初七在旁瞧見晉寧這駕輕就熟的樣兒,不由得瞠目結舌,無需多問,她也知道,晉寧來這嫵月樓絕非是第一回了。
晉寧挑了下眉,卻沒接他話,只抬手向龜公一指厲聲問道:「是被誰點了過去?」
晉寧卻是轉頭對她滿不在乎的一笑,回頭卻又不耐煩的對那龜公催道:「你還杵在這裏作甚,快去呀!」
聽他這說話的口氣,竟是素日里便相識的樣兒。
在這種心理的作用下,她終究還是沒有請姜煜桓與她一道來。畢竟他在源城待過,若是盈朝曾見過姜煜桓,這一見了面,且沒個緩衝的餘地,該是多麼的尷尬?
而晉懋見了朝顏后,甚是欣賞,回府見了自家妹子,自然大大讚賞了一回,且笑稱日後若得了空,他倒很有興緻去捧捧這位朝顏姑娘的場。
初七原是不肯要的,怎奈晉寧笑吟吟的解釋說是拿來答謝初七那張草書繡的。又催著她趕緊多多練習,她定的那座插屏還等著要。
這話說了出口,不了解內情的初七猶不覺得有什麼。
有一種人,他們很少表現出自己驕傲的一面,因為他們根本無需故作驕傲,就足以令別人自慚形穢。
卻見那龜公面上露出一個苦唧唧的笑容,又是作揖又是討饒的道:「公子爺既吩咐了,小人又怎敢不去!只是今兒朝顏姑娘已有了客了,您老也知道,我們這行當,本就是吃百家飯的,哪個也得罪不起呀!」
她眉眼含笑的看著初七說道,言語裡帶了幾分激將。
初七與晉寧雖然皆穿男裝,但這身男裝卻哪裡便能遮得住女兒身。偏晉寧又生的極好,所過之處,不時有客人輕咦了一聲,拿了色眯眯的眼兒看著二人。
那龜公顯然知她脾氣,並不敢多言,忙閃身迎了二人進去。
她看著大大咧咧,其實卻是精明無比。一聽了龜公這話,便明白眼下那朝顏伺候著的人,身份必是不下於自己的,因此這龜公才這般極力推舉別人,也就是為了轉移自己注意的意思。
話到這邊廂,她已是氣極了。連連冷笑著一伸手,揪住了那龜公的衣領,隨手一拋,便將那龜公丟了個滾地的葫蘆,厲聲道:「他們如今卻在哪個屋裡頭,快領我過去!」
想了想,她一想性子直爽,也沒怎麼憋悶著,直接問了幾句。
因而沒半刻晉寧也發現了她的心緒不對,靜靜的在一旁坐了半刻,只見她愁眉不展,心神不寧,說話亦是前言不搭后語。
他知晉寧厲害,也並不敢隨便拿什麼病了之類的話來搪她。說了這話后,便又陪著笑道:「論起來,我們樓裡頭,前些日子還來了一位姑娘,雖則這次沒能考上樂伎司,但那人才技藝也是數一數二的,不若小的去喚她來陪著?」
而盈朝,又曾是那麼嬌貴的一個人!
事實上,在京中的八大青樓之中,只擁有九名青樓女子的嫵月樓並不能算是最頂尖的。頂兒尖兒的青樓,卻是風搖樓,據說風搖樓中,足有一十八位正當妙齡的青樓女子。
看她這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張狂樣子,初七在旁聽得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忍不住伸手扯了她一把,想叫她收斂些。畢竟是兩個姑娘家來逛窯子,自然低調些的好。
而此刻玉立在她的身邊,卻並不是姜煜桓,而是晉寧。晉寧穿了一襲墨色男裝,難得的束了個男子髮髻,玉冠紅纓,俊俏之中更有幾分英氣。
若是換一日,身邊又沒有初七在,說不准她就應了。但今日她可是專程陪初七來的,少不得要鬧一回的。
再說她與晉寧又是如何相攜而來的呢?原是她從姜煜桓那裡得知朝顏之事後,正在她坐立不安,難以委決之時,方離開不久的晉寧居然又來了。
晉寧卻是不管她,到底逼她換了男裝陪著一道來了。
晉寧「哼」了一聲,抬起手一扇子便敲在了他的腦袋上:「你有工夫說這席話兒,倒不快些請了我進去,確確是該死的!不過本公子大人大量,也不與你個奴才計較了,快些帶我們進去!」
初七猶豫再三,本不想多說,但在她的一再追問之下還是說了。不過模糊了盈朝的出身,並未同她細說,只說是自己的幼時好友,如今已失散了好些日子,忽而得了消息,因此想去看看。
晉寧卻是不屑的一撇嘴,倒也不怎麼上心,只揮手淡淡道:「也還過得去罷了!別廢話了,你快去請你們朝顏姑娘過來略坐一會,我今兒正是為她來的!」
晉寧是如此,昔日的盈朝又何嘗不是這樣?
而這個時候,嫵月樓與風搖樓門口早已停滿了車轎,一時擠的水泄不通。門外迎客的龜公更是忙的腳不沾地,口中更是插科打諢,一刻不住,直說得嘴唇皮干翹也都沒空喝上一口水。
再說那龜公一路引著二人,直直的穿過脂香酒濃的大堂,進了後院去了。
她力氣原就大,初七哪裡掙得過她,只得隨她去了。晉寧幾步便到了嫵月樓門口,門口那龜公剛剛將一名客人送了進去,一抬眼見了晉寧,不想臉色竟瞬間變得發青。
初七自然知道她這激將的法子,確實苦笑了一下,低聲道:「我只是有些害怕……」
細問之下,她才知道,原來當日姜煜桓過去嫵月樓時,正是與延郡王世子晉懋一道。
青樓的樂伎司考試,卻是每年二次,分別是在春三月、秋九月,若不過,便要等著下半年了。
並且還帶了不少名人字畫,孤本字帖。這些東西雖非正本,卻也是極出色的摹本,比起初七在外頭買的要好上許多。
手中一把描金摺扇,見初七猶豫難決,她便唰的一聲打開摺扇,不急不緩的扇著,神色之間,是一派的風流倜儻:「不敢進去了?」
這些東西又對她是確有用處的,推卻了一翻終究還是收下了。因她心裏壓著事,故而也一直是拉著臉,鮮少於晉寧說話。只晉寧問一句,她才有一搭沒一搭的回上半句。
晉京之中,青樓極多,便只略有些名氣的怕也不下數十。但最為出名的卻只八家,京人稱之為:風、花、雪、月、雲、霧、雨、霜。這其中的月字,指的正是嫵月樓。
嫵月樓座落在晉京城南的飛燕衚衕內,樓高三層,樓后另有小院,樓中號稱有一十八位絕色佳人,其中更有九名青樓女子常駐於此。
晉寧遇了這事,也不害怕,還饒有興緻的停下了步子,一副等著被調戲的樣兒。看得旁邊初涉此地的初七些哭笑不得,這才曉得晉寧在這京中的名頭與霸氣。
初七著一身男裝,默默的立在飛燕衚衕口上,抬頭看著不遠處那一塊黑底燙金的招牌:「嫵月樓」。
不料晉寧聽了朝顏這個名字,卻是來了興緻,當即便要陪著初七一道去,倒將初七唬了一跳。
那龜公引了二人進了後院的一間雅座,又諂笑道:「公子爺,這屋子您上回來,誇了一句好,我們樓主立時發了話,說是這屋子從此只留了給您專用。您看看,可還滿意?」
只是她雖然滿口說著要去,但初七又哪裡敢擔上誘拐郡主前去煙花之地的罪名,只得連連推脫不肯。
苦著一張臉,堆出滿臉的諂笑,不敢有半點怠慢的,忙忙上前行了一禮道:「公子爺是幾時到的,小人竟沒注意,真是該死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