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3章 新世界
於是某個重生者的新生活畫卷還未來得及展開，就已經籠罩在一層看不見的陰霾之下。
經過熟悉卻從來沒有進過的街機室；經過老舊水廠的職工宿舍大門；經過還是櫃檯形勢的百貨商店；經過一段擠滿了人潮的小吃攤，然後如同水滴匯入江河一般融入進去，又悠悠離開。
八月末的夏天，越州仍偶有颱風過境的天氣，天空中的雲朵以千幻而絕美的姿勢大片大片蔓延過整個城市。每逢這種天氣，楊一就喜歡待在陽台上發獃，光影在他清秀的臉上明明滅滅。極目遠眺，周圍的老城區筒子樓亦是如此。
只希望今天去她家的時候，不要白跑一趟才好。
估計這一次，也就不外如是了。
陌上秋花開，可緩緩「歸」矣。
在一高裏面，他和余浦相處的固然不算愉快，但私底下也還是承認對方能力的。而現在陡然看見一份如此離譜的特招生成績單，就讓古錚不由得懷疑起余浦的居心來。
「豆花哪有不帶水的？你要喝乾的還買什麼豆花，直接拿黃豆來嚼吧嚼吧不就得了！」一個聲音忽然奇道，全場就為之一滯。
為此，他甚至還特意吩咐了負責招生錄取這一塊的手下，讓他對分數不達標的楊一大開方便之門，以便自己能好好享受復讎的快感。
聽到賈理平如此義正詞嚴的說人家搞一言堂，茶桌側面一個助理模樣的中年男人眼睛
他余浦固然也有些文人風骨，撕掉了不少通過關係遞進來的小紙條，但是有道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有些過硬或者是過親的人情關係，即便是以余浦之清高，亦不得不網開一面。
也把楊一確認送稿時間的問話憋回了肚子里。
不過不知道是楊一的表情與蘇晚的想象出現了偏差，還是這話真的有些突兀了，女孩即便是能夠理解楊一的好心，卻依舊重又冷冽著眸子一言不發，掉頭而去。
於是他忽然改變了主意，開始向著不算近的一高步行進發。
可是等到他發泄完畢后，最終也不得不接受這樣的結果，蓋因越州一高在越州教育系統中的地位極其特殊，就連他的連襟習紅軍，也未必能隨意干涉一高領導層的決定。
而在這個城市，和楊一的家南北相望的另一個坐標點上，某棟裝修古雅的茶館里，兩三個有著文人氣質的中年男人，卻都微有忿然的圍坐在一張小小的茶桌前，空氣中似乎有著一點就燃的激烈。
任思緒漫天飛散著，楊一又想到了前天偶遇的女孩，自己的新書包里其實空無一物，除了帶給她的稿件，一疊不算厚的腳本劇目上。這將是楊一繼《宋朝那些事兒》 之後所跨出的堅實的第二步，只不過這一步，他將假手於她而已。
讓一
可是在他精心準備了兩個多月後，卻通過自己在教育系統的關係，得知了楊一被特招進越州一高的消息。這幾如噩耗一樣的結果，立刻就讓賈理平氣炸了肺，當時就在家中摔了杯子。
但在楊一的眼中，很多還很荒蕪破敗的這裏或那裡，已經矗立著一棟棟摩天樓的虛影。
於是心有不甘的賈理平就找到了一高校長余浦的老對頭，副校長古錚。
賈理平今天之所以在這裏約了古錚，就是因為這個氣量狹窄到令人髮指的小人校長，在檢查三中今年的高中部入學學生名冊的時候，居然沒有發現楊一的名字，於是立刻就坐不住了。
而當中主位上，越州一高的另一個實權人物，第一副校長古錚，就不置可否地端起茶杯輕醊一口，不過臉色明顯算不上好看。
楊一本來也不準備在開學的第一天就兼職圍觀醬油黨，可是一個和楊敏的嗓音有些神似的中年女聲的低言細語，卻讓他不自覺停下了腳步。
而圍觀的人眾雖多，
「600分的滿分，這個楊一居然就考了367，勉強沾著及格的邊！這還是語文一門就考了116的情況下！」賈理平一臉的無私為公：「就這樣的成績，憑什麼能被特招進以數理化聞名的一高？」
「你看，老古啊，他余浦敢這麼做，分明就是不把你放在眼裡！一個學校而已，教書育人的地方，居然也搞起了一言堂！」說話的男人禿頂麻臉，面色不善，赫然就是前不久在三中污衊事件中搞的焦頭爛耳賈理平賈校長。
不過站了半分鐘的時間，楊一就把前後首尾聽了個明白，原來僅僅是件再雞毛蒜皮不過的小事——這個在一高門口賣豆花的中年女人，因為給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打豆花的時候，沒有濾過豆花中的清湯水，就引來了男人一陣苛刻的冷言冷語。而這個女人不過陪著小意分辨了幾句，更是讓那男的被踩了尾巴一樣跳腳破口大罵起來。
日升月墜，緇衣卷飛，在這種時光壯闊如潮的日子里，已經大大偏離了前世軌跡的高中生活，即將如約而至。
蘇晚聞言看過去的時候，楊一的目光坦誠而認真，而且從男孩說話的語氣也聽得出來，他只是
而就是依靠這種剛硬的性格外加過人的能力，讓他在余浦的掣肘之下，依然還是將自身的理念潛移默化地加諸于越州一高的建設當中，而這無疑也是古錚為之自傲的地方。
九月一日，全越州大大小小的學校開學的日子，楊一換了一身清爽的格子襯衫，和幾乎一夜沒踏實睡過半分鐘的楊敏打過招呼后，就腳步輕快地出了門。
而且古校長還順帶著，把這張成績單主人的名字，也添加到了自己的黑名單之上。
所以楊一才能趁著蘇母先一步起身的空當，很是鄭重其事地對蘇晚建議——換一副隱形眼鏡吧！還有，頭髮梳理整齊再出門；你家現在也有錢了，衣服要得體合身……
就像是羅拉快跑中的女主角，經過一個又一個似曾相識的熟悉場景，只是心境卻截然相反。
臨分別前，蘇晚母親的心思顯然已經不在那裡了，楊一幫過她們母女，卻又把蘇晚引向了未知的道路！而自己的女兒一旦下定決心的時候，亦是沒有人能夠動搖。
片刻寂靜后，是忽然如水沸騰一樣的轟然大笑。
第一節課的時間后，一高的校門已經近在楊一的眼前，就在他深吸了一口氣，想要闊步進入的時候，耳朵里卻傳來一陣紛雜的議論。
有風呼嘯而過。
越州的春天和秋天總是特別的長，夏天反而更短一些，於是當楊一站在公交站台的邊
因為楊一不著急，他要在一呼一吸之間，細細品味著多年以前的味道。而這種味道，在未來的某個日子里回想起來的時候，一定不會再充滿苦澀，只會有幸福的甜蜜。
如果說先前賈理平的控訴只不過讓古錚皺眉的話，那麼這份實打實的成績單，無疑就是突然拋出的重磅炸彈，讓這位強勢副校長的臉色也難看起來。
於是當今天賈理平對他發出邀請的時候，即便他知道這個麻坑臉的學霸和自己不是一路人，可是考慮到教育局長習紅軍以往對自己的某些支持，或者說變相的拉攏投資。再想到每每讓自己為之不爽的校長余浦，古錚就還是帶著助理來到了這間茶樓里。
左右兩邊是熟悉的街道，雜亂紛繁的電線分割了頭頂青白色的天空，在這涼風微拂的早上，楊一忽然就生出一種無限緬懷的心情。
「其他的我也不多說，別人都說我和這個學生過不去！但你自己看看這個成績單，到底是我氣量狹小，還是他朽木不可雕！」賈理平一邊故作忿然地叫屈，一邊拿出一份成績單，推到了古錚的面前。
這個來自北方的男人，即便從事著文化教育工作，卻依舊有著大漠狼族一樣的剽烈！在進入一高以來，雖然幾乎事事都和余浦有不同意見，但是客觀來說，其人本身還是有著極其過硬的本事和相當長遠的眼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