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0章 妄自獨飲千古恨
「你若抱了我,我就告訴你。」十一表情放鬆下來,露出促狹的一面,可是他嘴角逸出的血跡卻越來越多,他努力吞咽著,不想讓血噴出來。
「保重。」
十一好不容易才止住咳聲,「沒錯,我滿意了。」他想笑,可是嘴角抽了抽,露出的表情比哭還難看,「你現在討厭我了吧?」這話他是向蘇白桐說的。
全身開始發冷,胸口也像針扎般的疼。
一次地獄香,一次下毒還嫌不夠多,要不是蘇白桐善於制香,沒有被那花香克制住,今天她就險遭不測。
凌宵天眸光不由得一暗。
早就有內侍跟宮女開始滅火,廊下濃煙滾滾,根本沒法待人,寧妃想將十一帶回去,可是十一也不知怎麼回事,就像變了個人似的。不管寧妃威逼利誘,怎麼也不肯跟她走。
他不想死,不想……
凌宵天默不作聲的攬過蘇白桐的肩頭,帶她出了大殿。
「走了?」十一呼吸急促,突然猛地咳了起來。
凌靜瀟神色卻沒 有因此而變的輕鬆,「是我做錯了么?」
聽見腳步聲,他轉過頭來,臉上隱隱帶著淚痕。
緊接著,有太醫走了出來,連連搖頭。
「你說的對,捅了別人,最後疼的人只能是自己。」少年的嘴角隱隱滲出血跡,「最後一個請求,你能抱我一下嗎?」
十一鬆手放開她,重新卧回到軟榻上面,「你們走吧,我累了。」他悶聲道。
她低頭輕輕吻了吻他的手背。
蘇白桐站在那裡,身子仍是沒有動。
所有的宮女全都垂著頭,掩面哭泣的模樣。
寧妃只好將他安排在一側的殿內休息,並找來了幾個太醫。
寧妃猛地轉頭瞪向凌靜瀟,「你說。十一剛才還好端端的。怎麼會變成這樣!他的臉……又是怎麼回事!」
沒了輪椅,他寸步難行。
「太可惜了,我沒有早些認識你。」十一在她的耳邊低聲道,「對不起。」
凌宵天緊緊環著蘇白桐的腰不肯鬆手。
他一直保持著沉 默,就算疼的全身發抖他也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以往這個時候他都會把過錯攬到自己身上。可是這一次,他卻沉默著,眸光冷淡。
「十弟!」凌宵天喊了聲。
凌靜瀟停下腳步卻沒有回頭。
「這是怎麼回事!」
十一合了眼睛,「我想一個人待一會。」
「你只是想活下去而已。」蘇白桐語調冷淡,一字一頓。
兩人進了殿內。
凌宵天微微一笑,一拳打在他的肩頭上,「你什麼時候也開始矯情起來了。」
原來是他。
蘇白桐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十一殿下說他有要事對緋王妃說,請緋王行個方便。」宮女道。
凌宵天看到凌靜瀟雙手合十。輕誦了聲佛號,衣袖飄擺,大步走進雨幕中。
凌宵天低頭看向她,用問詢的目光打量著她。
蘇白桐盯著他的那隻手看了看,最終沒有碰他,而是向前靠了幾步。
蘇白桐輕輕拉了拉凌宵天的衣袖,「你能再相信我一次嗎?」
凌靜瀟站 在殿外,一直沒有進去。
凌靜瀟突然轉身向外走去。
凌宵天唇角緊抿,「我跟你一起去。」
「我想這一次,十一殿下是真的有事要告訴我。」
蘇白桐眼中閃出銀光,使用陰陽眼看向眼前的宮女。
蘇白桐愣了愣,雖然面無表情,但也沒有拒絕他的意思,「你先告訴我是誰在背後指使你。」
凌宵天側過身子,將蘇白桐擋在身後,顯然他不想讓她直接面對寧妃。
與其變成廢人,還不如死了的乾淨。
隨著窗外春雨淅淅瀝瀝的聲音,十一的手滑落下去,氣息漸無。
凌宵天目光中的溫度立時降了幾分,「他還想說什麼?」
蘇白桐站在那裡一動不動,低頭看著少年明亮的雙眸。
這麼多年護著十一,他全都看在眼裡。
十一好像等不及了,緊緊的抱住了她。
「不知道。」許久凌宵天才吐出三個字,「不過我知道你儘力了。」
凌靜瀟沒有回答,而是抬眸看向寧妃。
十一理 也沒理,直接將太醫全都打發了。
寧妃沒想到居然連十一也不肯理她,一時間滿腔的怒氣沒處發泄。
就在這時,從殿內走出名宮女,來到蘇白桐面前道:「十一殿下有話想與緋王妃說。」
寧妃娘娘很快就接到消息趕來了。
凌宵天的手冰冷的,就像外面的春雨。
凌宵天沒有回答,蘇白桐只好開口道:「他出宮去了。」
聽著漸漸遠去的腳步聲,十一將頭埋在柔軟的錦被裡,鮮血不斷從他的嘴跟鼻子里溢出來。
突然他伸手拉住了蘇白桐的衣角。
他輕輕笑了一下,等寧妃發現他的屍體時,會是個什麼樣子?她一定會氣的發瘋吧?
「十一,你來說說,這是怎麼回事,怎麼會走水?」
「我們也回去吧。」凌宵天對蘇白桐道,伸手替她擦去臉頰上被煙火熏黑的痕迹,「你這個不讓人省心的丫頭,還說讓孤王養著身子,嚇都被你嚇死了,等孤王成了仙,看你怎麼後悔去。」
十一眼中的光華瞬時擴大,他緩緩 向蘇白桐伸出手去。
十一殿下這時已然換了衣裳,身著一襲素衣歪在軟榻上。
真是遺憾啊,就連死也要帶著它……就是到了地獄里也要依然忍受這份疼痛。
血順著他微笑的嘴角,源源不斷的流出來,將他身下的錦被染透……
可是他也不想成為一個廢人。
桃花美目中瞬時柔光瀲灧,凌宵天低頭學著她的模樣,吻了一下她的額頭。
殿內的宮女幾次過來查看,都以為他睡了,所以誰也沒敢上前打擾。
凌宵天站在那裡看著他,就像在看一個陌生人,「現在你終於滿意了?」
蘇白桐清晰的看見,他無聲的向自己說了兩個字:賢王。
「六哥。我……」凌靜瀟欲言又止。
當她看見十一滿身煙塵,一臉狼狽的坐在地上時,一個箭步衝過去。
虛幻中,她見到宮女們驚慌失措的來回奔走,就連寧妃也滿面倉皇的衝進殿內。
「十哥呢?」他啞著聲音問。
他用最後的力氣探手摸索向他的膝蓋,在那裡他摸到了肌肉下隱藏著的鐵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