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7章 孩子
人道盟修士中，灰驢連連搖頭，徹底洞悉了恆沙神王的想法。
恆沙難以置信的問道，人類之間，是存在什麼樣的情感？
他再次給了他一絲希望，但本質上，不過是為了暫時安撫自己。
此話落下，十城內外，天夜叉、龍馬、白零等和姜軒有故的人通通抬起了頭，白零擦了擦眼角的淚水。
對於外界的所有事情，他一無所知。
「孩子，你的內心是否也和我一樣痛？」
他說道，言語好像是安慰，但聲音卻漠然得很。
嘎吱嘎吱。
「還記得我和你說過嗎？鴻火我暫時無法幫你解決，但日後會有機會。而眼下，機會來了。」
蚩尤仰天長笑，笑聲悲涼，猶如英雄遲暮。
他的意識早已不敵無限進化之後的魔念，如今只剩停留在識海深處的潛意識，吊著一股氣。
姜軒身上的情況，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這小子沒救了。
他知人族處境艱難，那一天起，帶著一群老夥計，征戰沙場，戎馬一生，只為換來人族更好的未來。
這場戰爭開始，他就不斷壓榨自身潛能，這雖然使他獲得了遠遠超過他真實修為的力量，但也徹底毀掉了他自己。
蚩尤的拳頭下意識的緊緊握住，幾乎快捏碎了，額頭上青筋暴起，內心充滿了憤怒。
他親手毀滅了蚩尤的野心，但又留下餘地，讓他還有證道的可能。
「他說得不錯，蚩尤雖然這次失敗了，但日後還有機會，只不過需要漫長歲月的重新
蚩尤一張臉十分陰寒，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低著頭看著面前的姜軒。
「神王所言，就是屬下的意志，這場戰爭到此結束了。」
謝龍祥沉痛的喃喃道，並肩作戰了一輩子，他太了解蚩尤的性情了。
整場戰場的走向基本都在他的把握之內，唯有眼下的舉動，讓他看不透。
但為了人族十城，卻向恆沙神王低了一次又一次。
他們的貪虎元帥尚且被蚩尤一把抓在手上毫無反抗之力，他們根本沒有能應付那等妖孽的大將。
「元帥，你的骨子裡比誰都傲，遭到如此對待，很不甘心吧？」
鴻火在奪舍他，要徹底佔據他的肉身。
整場戰爭，他絕大部分都看在了眼裡。
「你凝聚成功了半顆神王慧心吧？數個紀元後，你還有希望重新證道。」
「蚩尤，你認同這場戰爭到此結束嗎？」
恆沙剛剛才毀了蚩尤的野心，就要他再表忠心，神王們當真是心狠手辣。
無數人心中泛起困惑，蚩尤眼下的神色有些不對。
蚩尤兩隻手抱起了姜軒，在他身上肆虐燃燒著的鴻火，面對蚩尤接近神王的體魄，無法產生半點效果。
他心中喃喃著，沒有人聽得到他此時此刻所說。
砰砰！砰砰！
蚩尤低著頭，目光看著身前的姜軒，內心從極端的憤怒，慢慢的恢復到了平靜。
恆沙神王意識過來了，語氣變得不淡定。
一片寂靜中，九霄之上
「你雖失敗了，但還有機會。」
「太狠了。」
蚩尤平靜的說道。
「咳，咳咳。」
但是恆沙那時就肯讓他突破了嗎？
「半顆神王慧心擁有造物之力，或許有可能救他。但你為了他，莫非要永久放棄成為神王的機會？！」
爭鼎會上，與摩桀的大戰之中，甚至是最初在勇武谷中姜軒傲然矗立的模樣，都讓他想起了他年輕時的樣子。
「他修的魔功很特殊，如今徹底反噬。加上他先前過度壓榨潛能，已經是回天乏術了。」
這位人族的守護神，在驕傲被擊得粉碎之後，還是選擇了守護人族。
蚩尤的笑聲悲涼而帶著點瘋癲，整片戰場萬簌俱靜。
殷瑛憤怒的道，雖立場不同，但卻為那位頂天立地的男子感到不公。
而關注著人族十城的大陸頂尖強者們，這時也都明白了過來，暗暗感嘆。
「蚩尤，你要做什麼？」
這句話有著多層的含義，表面上是指與摩桀的戰爭，但同時，卻也是在考驗著蚩尤此刻是否還忠心。
聽到這話，戰場上無數人族的戰士內心憤慨，有不少人緊緊握住雙拳。
是的，幾個紀元之後，當他收拾好道心，重新做好積累，確實可能再一次衝擊神王境。
唯有他身上的鴻火，燒得越來越旺盛。
然而，一切的夢想和野心，都在今天破碎了。
他欲走廟堂之路，這一路坎坎坷坷，不知道有多少故友戰死沙場，
恆沙擺明了要利用他到死，但蚩尤能反抗嗎？
這一結局，對所有人而言太過殘酷，犧牲的戰士們，他們白死了嗎？
眼前的姜軒比他小了十萬歲不止，他稱他一聲孩子，是猶如長輩對晚輩般的關愛。
整片天地都陷入了奇異的頻率，所有人目光為之動容，蚩尤到底要做什麼？！
他是個驕傲的戰士，從不輕易向人低頭。
神王無情，億萬蒼生之死對他而言微不足道。但肯開口安慰蚩尤，卻是極其難得。
這一回晉陞神王失敗，恆沙與他簡直不共戴天之仇，換做任何一人，都難以再笑著臣服。
十萬年前他從下界飛升，本以為是得道永生，卻不想永世束縛在了神王之下。
這種無奈的處境令英雄都得折腰，包袱太沉重了！
蚩尤說道，胸口的心臟跳動得越來越有力，無數人在那心跳聲中感到腦袋暈眩。
當然，若他出手還有可能救下他，只是他怎麼可能為了這麼一個傢伙大耗元氣？
蚩尤突然開口了，聲音令人戰慄的平靜，他的回答，令十城無數人類為之哀傷。
他可以想象老兄弟此時心中的悲憤，但又明白以他的個性，不可能棄人族十城于不顧。
「孩子，你的英勇，你奮戰不息，從不妥協的樣子，正是我想要的。可惜我身上包袱太多，始終無法做到這一點。」
「日後還有機會？」
這麼一來，蚩尤依舊只能受他擺布，而半步神王境的
蚩尤抱著姜軒，一具寶體突然流轉霞光，胸膛口那半顆神王慧心有力的跳動著。
他完全利用了蚩尤，被他一直擺弄的蚩尤，細細想來有些可憐。
他一直懷著初心，相信飛升者同樣能夠改變命運，能夠改變人族在大陸上的處境，他可以從神國內部來進行革新。
「他要做什麼？」
「恆沙神王好算計，原來是這個用意，讓蚩尤實力大漲的同時又只能受他奴役，這場戰爭，一直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蚩尤心中默默的與姜軒說著話，而姜軒早已處於彌留之際，根本聽不到。
「他性命垂危，我決定救他。」
九霄之上，恆沙神王凝重的聲音傳來。他發現，蚩尤似乎第一次不在他的掌握之中了。
蚩尤的回答並不讓各方意外，眾人心中更多的同情他的遭遇。
人族十城內外，無數修士一臉沉痛，不少平民百姓淚流滿面。
在回答完恆沙神王之後，蚩尤在眾人的注視下伸出手去，抓住了身前姜軒的手臂。
神王淡漠的說道，以他的眼力，一眼就看出那小子沒救了。
砰砰！砰砰！
在那久遠的未飛升之前，他也曾經這般意氣風發，揮斥方遒。
關注著十城的大陸四方修士，有不少唏噓道。
「無恥的神王！蚩尤前輩若能反抗就好了。」
不愧是從太古時代存活下來的神王，真是老奸巨猾。
「還有一個辦法能夠救他。
不說他身上的天道符印，光是他身後的人族十城，就不允許他這麼做。
他第一次覺得事情不在掌控之中了，蚩尤竟然不按著他的棋局走！
他抱著姜軒，沐浴著黑火站在天地間，成為了整片天地的焦點。
他不甘，他不願，他不想再受到神王奴役，充當他戰爭的工具！
「莫非你是要……」
「有時，我寧可你會奮起反抗，而不去考慮利弊，不去考慮他人。」
所有人靜靜的看著蚩尤，不知他會做出什麼樣的決定。
蚩尤的心臟持續不斷的跳動著，他那多重世界體魄散發出的光芒越來越強烈，逐漸把周圍的黑火壓制住，光芒淹沒了姜軒。
戰場一隅，先前被貪虎擊落，生死不明的謝龍祥艱難站了起來，嘴邊和身上都是鮮血。
他一頭髮絲凌亂不堪，老臉晦暗，聽著此時恆沙的話，雙手不自禁的顫抖。
九霄之上的恆沙神王見蚩尤不說話，又淡淡的開口了。
蚩尤笑了很久，整個人族在悲慟，哀悼著這場戰爭中死去的無數人傑。
他靠著在恆沙神王手下忠心耿耿，換來了人族十城的安定。倘若他與他撕破臉面，十城也將陷入毀滅的境地。
蚩尤聽著恆沙神王所說，腦海中不斷回蕩著他的話。
摩桀大軍緩緩撤退，上到將領，下到小兵，一個個戰戰兢兢，唯恐惹怒此時的蚩尤。
那張年輕的臉龐，徹底黑化，氣若遊絲，再無往日的風采。
恆沙說的話還能信嗎？
蚩尤心中喃喃道，雙眸變得慈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