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8章 大儒
姜軒隨意說道,被執行死刑的人族修士里,一個神將級別的存在都沒有,而兩大神國卻如此興師動眾,可見是有備而來。
他又問道。
撲通!撲通!
鏡子另一面的姜軒聽聞此話,臉上鬆了口氣。
蚩尤感慨道,這話是他發自肺腑。
「好,那我明白了。」
蚩尤低沉問道。
「還有其他值得注意的事情嗎?」
「師尊……」
氣氛格外沉重,蚩尤身邊的人都暗自嘆氣。
「倒是讓你笑話了。」
那位是礪金族眾所期望的天才,可以說是這一中位神族未來的希望。同時姜軒也知道了,正是他抓住的孔師。
姜軒又問道,對於這位昔日爭鼎會的第一高手,曾經想要殺了自己的人,他可是印象深刻。
他喝完笑著道,那副從容的模樣讓得不少牢外的守衛都刮目相待。
神將五劫,均不是泛泛之輩,這二人,已經算是神族出了名的強者,在各自族群中的地位,也只是比族長差上一些。
孔問丘安慰道,兩人儼然成為了忘年交。
酒是穿腸物,一醉解千愁,蚩尤喝著喝著,臉上流露出了低落的神色。
直到今日,他再次無能為力,心中不免痛苦。
倘若蚩尤在刑場,那麼他們有可能面臨尷尬的敵對狀態,對於姜軒接下來要做的事只會礙手礙腳,同時也會為蚩尤帶來麻煩。
路游回答道,還沉浸在悲傷中。
姜軒微微一笑,嘴角露齣戲謔的弧度。
諸多門生聽聞此話,紛紛跪倒在地, 朝著這如師如父般的存在重重磕頭。
孔問丘微笑道,自始至終很平靜。
屬下惴惴不安的道。
「何必呢?徒增傷感。」
蚩尤站了起來,那一句「保重」,卻說得很艱難。
孔問丘笑道,蚩尤帶來的一壇酒不知不覺幾乎喝光了。
「稟告人魔大人,蚩尤元帥和他的人已經離去!」
孔問丘笑著道,在他說出這番話的時候,蚩尤從他身上,隱隱約約看到了奇異的光芒。
「能得元帥如此評價,孔某該是死而無憾了。」
「怎麼回事?莫非酒喝多了產生幻覺,還是我道心不穩了?」
不出片刻功夫,他們進入地底深處,來到了一臨時開闢的隱秘空間中。
路游和牧宮等人離開之際,一個個眼露哀痛。
這是個思想上的巨人,想到他即將因莫須有的罪名奔赴黃泉,他心中就感到沉甸。
「好酒!」
孔問丘搖了搖頭,明明他才是將死之人,眼下卻是他反過來安慰蚩尤。
幾名修士的聯繫很快中斷,而遠在另一處空間的姜軒,正把一把劍丟掉,發出哐當的金屬聲響。
二人的對話逐漸深入,路游等人在旁覺得聽聞不妥,紛紛退出了牢房,給二人單獨談話的空間。
「行刑那天,不需要我送你嗎?」
「兩大神國對這次的行刑倒是重視。」
孔問丘叮囑一眾門生。
正常情況下,光憑這四名神將的陣容,就足以震退無數有異念的人了。
蚩尤取出了兩個碗,親自為孔問丘倒上了酒。
姜軒說道。
「是,屬下遵命!」
十萬年前作為飛升者,哪怕知道了人類殘酷的遭遇,他也未曾遺忘過自己的野心。
身陷囚牢,不日就要被處死,看起來只是文弱書生的孔問丘,竟然能這般豁達。
蚩尤嘴角露出了苦澀的笑容,這番模樣他極少在人前露出。
「現在好吃好喝裝瀟洒,等到上了刑台遭受酷刑,不知還能這般模樣不?」
等蚩尤的人馬遠遠的離去之後,極刑城外,混跡在人群中的幾名修士對視一眼,隨即跟著離去。
「元帥不是脆弱的人,或許一時迷惘,但一定能重新找到自己的路。」
蚩尤說完,帶著人馬飛離,而眾多儒家弟子,則是混入了聚攏來極刑城的人潮中,默默的等待行刑日的到來。
幾名修士原來是青桐谷的暗哨,此刻通過攝空鏡聯繫不知身在何處的姜軒。
若無意外,這是他和這位大儒最後一次說話了。
「凡胎肉身總有一死,但靈魂的光輝卻永遠不會滅。只要我的思想還在,我就不算真的消亡。」
他的離去,再好不過。
孔問丘一直對他們視如己出,用心栽培,而他們卻無法做些什麼回報。
「是的,滿鋒也在,自爭鼎會後他進步神速,已是大陸上公認的神族十大天才之一!」
「元帥該歸去了,十城需要你,孔某一介書生,你就不要惦記了。」
這是真的把生死置之度外 ,超然脫俗。
蚩尤半晌回過神來,收拾內心的一絲頹廢,為自己剛剛的表現感到荒謬。
姜軒喃喃道,沒有人猜得到他在想些什麼。
「這其中,礪金族的滿悠,摩桀一方的鳩魔,據說都是神將五劫的境界。」
「這一回不用劍,換成大的兵器。」
「為何?」
蚩尤喃喃道,這兩百年間他多少有些迷茫。
這不是好事,他連忙提醒自己。
「極刑城中的兵力都調查清楚了吧?」
這大儒傳道授惑,沒想到他今天也有幸經歷了一回。
「感謝元帥關心,不過我們意已決,要送師尊最後一程。」
姜軒緊接著又問道,邊說著話,他那邊不知在鼓搗什麼,不時傳出兵器顫鳴的聲音。
蚩尤隨即定了定眼神,重新看過去,發現孔問丘很平常,並無他剛剛見到的異狀。
「元帥他走了嗎?那就好。」
但兩百年前徹底與神王境無望后,雖然他有了新的寄託,但對自己,卻還是產生了懷疑。
他這一生,經歷過太多的大風大浪,深知人力有盡時,但每每卻還是感到不甘心。
「這樣一次可以沾染更多神族的血!」
「孔道友,難道你心中對死就真的一無所懼嗎?」
「有時會想,什麼樣的路才是正確的,我又能走多遠?」
最後眾人都離開了,牢門重重合上,孔問丘那蕭索的背影,定格在了牢房深處……
「礪金族滿鋒也在嗎?」
「好好傳承我的學說,便是對我的栽培最好的報答。」
牢房外的 滿悠見場面如此無趣,只留下了守衛看著,自己到了牢房外去。
「這一點你們不用擔心,繼續觀望局勢就是了。動靜越大越好不是嗎?」
除去戰力的差距不說,眼下問題最大的,還是那一日會造成的大動靜。
實際上到現在,他都沒看出這一戰他們有多少勝算,只是姜軒的自信感染了他們,給了他們信心。
「都調查清楚了,從我們的評估來看,極刑城駐軍只有十萬,但有四名神將在,同時還有大量神族高手。」
「那好,我告辭了。孔道友,保重。」
論實力和資歷,他遠遠勝過了孔問丘,但他卻不得不承認此人身上所迸發出的智慧光芒,以及以他為首的儒道學說,對整個人族的啟迪。
看到蚩尤,他心裏始終覺得不舒服,還是眼不見為凈。
「嗯?」
「元帥勿要妄自菲薄,為了人族十城,你已經犧牲了很多。」
屬下如實回答。
滿悠在心中冷嘲熱諷,蚩尤先前讓他丟了些面子,他此刻正不快著。
蚩尤詢問道,作為一個將死之人,孔問丘表現得實在太不凡了。
「目前最大的問題,是那一日是公開處決,光是這幾日極刑城就已經聚集了大量的修士。倘若我們要在那一天行動,必然產生極大的動靜。特別這裏地處兩國邊境,萬一被神王意識感應到,我們只有全軍覆沒的份。」
本是來見孔問丘最後一面,沒想到反倒讓人安慰自己了。
手下回復時語氣凝重。
「嗯,有什麼事情可以來找我 幫忙。」
他們中有很多人是孤兒,是被孔問丘撿了回去,人生才發生了變化。
雖說如今各國戰火燎原,孔問丘等人的行刑不是最引人矚目的,但難保不會有可怕的敵人突然現身。
蚩尤內心一凜,以他的修為,極少會出現看花眼的時候。
相比較於敵人,青桐谷的頂尖戰力堪憂,目前在的能派上用場的神將級的長老,僅僅有一人。
兩百年前他突破神王境失敗,在神王的面前無力回天;而兩百年後,他明知孔問丘無辜,卻無法救他,心中之惆悵揮之不散。
孔問丘拒絕了。
新仇舊恨,他和這滿鋒,倒是得好好算上一算。
「這酒是位故友相贈,一直捨不得喝,總覺得要和一些特殊的人分享。孔道友是真正的大智慧者,無半點修鍊基礎,卻取得偉大的成就,我心中一直佩服。」
穿腸之酒喝多了,受氣氛影響,他難得的心念不暢。
天夜叉在旁邊看得驚訝,他已經挑選了稱手的兵器,獨獨姜軒還在挑揀。
「我們將回兵藏界,你們還要繼續呆在這裏嗎?」
離開極刑城前,蚩尤詢問眾多儒家門生。
「是我終究能力不夠,對很多事無可奈何。」
孔問丘一生從未修鍊元力,只修浩然正氣,但卻與諸賢並列,十分的不簡單。
「那把劍不賴啊,主人也習慣用劍,怎麼不要了?」
二人再不說話,默默的倒了一碗又一碗酒,舉碗相碰,一飲而盡。
那酒香濃郁,酒水顏色澄澈,孔問丘爽快的舉碗,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