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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5章 會京師,正月八,我花開后百花殺(三)

第695章 會京師,正月八,我花開后百花殺(三)

諸葛正我從一個古怪的姿勢收回了手指,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微微喘息道:「沒錯,這是半段錦!」
元十三限臉色瞬間變得漲紅,氣怒攻心,又是一大口鮮血噴出。不過這一口血卻是鮮紅無比,這是他的心頭之血。這口血吐出,意味著他的命不久矣了。
「神候!」
「這是我們的決鬥,外人就不要參合進來了!」,擋下了這一箭之後,諸葛正我頗為裝逼的背負著雙手,淡淡道。
元十三限聽完之後目光垂了下來,他一句話也沒有說,但是整個人的精氣神卻消沉到了極點。他又輸了,這就是結局,這對師兄弟之間也重新陷入了沉默。好一會那元十三限忽地笑了起來,聲音由低到高:「元十三限啊元十三限,兩世為人,多少心機,我終究還是輸了!成與敗,算計與被算計,竟然都在這驚艷一槍之上,真是諷刺!諸葛小花,你真幸運,上一世你有你的徒弟,這一世你甚至還能得到玩家的幫忙。你真是命運的寵兒嗎?」
他低呼一聲。
兩個人一來一回,終於又回到了以前的局面。而和之前不同的是,元十三限的心理已經受到了影響,他每一次出手都要防備著諸葛正我的驚艷一槍。他知道諸葛正我一定會用驚艷一槍,沒有了門規的束縛,諸葛正我的武功也就沒有了徹底的限制。而造成這個局面的根源,就是那個苦命的阿飛。
諸葛正我臉上沒有絲毫開心和勝利的表情,他的臉上充滿了悲傷。
阿飛坐在諸葛正我的身後大大鬆口氣,忽然間他神色一動,因為他看到了諸葛正我的右手微微顫抖,一股紅色慢慢滲出。
「不可能,他明明已經自廢了武功!」,元十三限大聲道。不過說完這句話他就愣住了,顯然是已經想到了什麼。
傷心小箭,果然不是這麼容易接的。阿飛驚訝之餘,臉上顯出了猶豫的神色,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心中沒來由的為之前的行為生出了一絲後悔。於是他手又慢慢伸向系統面板,便在此時,諸葛正我背後的手衝著他輕輕搖了搖。
兩人是師兄弟,對對方的武功很熟悉。只要不出什麼意外,十招之後元十三限就會被諸葛正我逼到一個死地,諸葛正我精通各種八卦周易,他正通過步伐和掌法將元十三限逼到一個最適合施展驚艷一槍的位置,到了最後的時候諸葛正我才會用必殺的一擊,那威力最大的驚艷一槍將毫無意外的刺穿原十三限的胸口,徹底的結束這一戰!
像是一朵花般凋零,不過這是一朵死亡之花,白光閃爍,元十三限的身體消失。
元十三限很快否決了這個想法。不可能,諸葛正我的內力充盈,絕對不會枯竭。而下一刻,諸葛正我的手指按到了他胸前兩寸,輕輕一按。
焉地里那元十三限石破天驚的一吼,全身爆出了一團白芒,將自己都籠罩了進去。他的後路都被諸葛正我封死了,而他的胸口前更是露出了一個老大的破綻,下一刻,就是諸葛正我的驚艷一槍出場的時候!
諸葛正我正視他的雙眼,緩緩道:「命運的寵兒?或許吧!誰讓我的名字叫做諸葛正我呢!如果我僅僅是叫做諸葛小花,說不定我現在還是在自在門,和師兄弟們過著自由自在的生活,遠離這廟堂高牆,江湖仇殺。」
「咔嚓」一聲,元十三限的肋骨斷了兩根,一股內力沖入了他的五臟六腑。元十三限猜的很正確,諸葛正我的內力絲毫沒有衰竭,而且強健的很,這股內力足以截斷他的所有生機!
他說完這句話,抬頭看著諸葛正我。
元十三限呆了一呆,旋即臉色大駭,他往後跳了一下與諸葛正我拉開了距離,唯恐諸葛正我忽然對他用出驚艷一槍。自以為拉開了安全距離之後,元十三限才驚怒的望著阿飛,發狂的吼道:「你瘋了嗎,你是個玩家!你怎麼能做這種事情?你……」他說話有些癲狂,顯然阿飛的舉動大大的出乎了他的意料。
「我不能用驚艷一槍,你也不是敗給了我,你只是敗給了你自己。你一開始知道我不能用驚艷一槍的時候,你的心理就已經失衡了。武功並不是全部,這句話你應該比我更清楚的。只可惜,你最後心裏失衡,處處顧忌,一身本領根本發揮不出來。你害怕我用驚艷一槍,越是如此,你越是畏手畏腳。所以我不用驚艷一槍也可以擊敗你,如果你像一開始那樣,毫無顧忌的對我出手,說不定現在贏得是你。」
元十三限沉默了,他良久才道:「如果我只叫做元限,而不是元十三限,我還會不會遇到小鏡……真希望我還有時間,如果有時間,我一定會去找她,她……」,他話沒有說完,不過他的聲音低了下去,整個人也慢慢的冷寂下去。
出乎他的意料,自己的胸口沒有被刺穿,也沒有爆炸。
是諸葛正我沒有內力了?
元十三限又驚又怕,他不甘心再度失敗,於是他拚命地反擊,全身的本事都使了出來,在阿飛眼中,元十三限簡直就是暴走的BOSS一樣,手上精妙的招數迭出,內力氣勁四溢,顯然是恨不得將一身本領都釋放出來。不過越是這樣,他的招數就越亂,諸葛正我堪稱是世上最精算、最冷靜的高手之一,他的氣勢沒有這麼瘋狂,但是他的一招一式卻更加精準,拍、點、擒、拿,一點一點將元十三限逼向了深淵。
那元十三限雙目都要紅了。他苦心孤詣的準備了三個手段,第三個才是最重要的。只要諸葛正我用不出驚艷一槍,他元十三限絕對有把握將其格殺當場,以報當年之仇。然而阿飛的意外舉動讓他今天的謀划都沒有什麼卵用了。他想不到會有玩家做「自廢武功」這種費力不討好的事情,盛怒之下,他忽然間大叫一聲,反手彎身,嗖地一聲對阿飛射出了一箭!
「諸葛正我!」,那邊元十三限吼了一聲,聲音中帶著恨意。他已經不知要說些什麼了,到了這個真刀實槍對拼的時候,任何的言語都蒼白無力。那諸葛正我卻是長笑一聲,道:「元限,今日恐怕又要讓你失望了!接招吧!」
就在他做好了被擊中,然後死亡的心理準備后,一個人忽然出現在了他面前,替他擋下了這必殺的一箭。
他竟然主動攻了上去,元十三限小心翼翼的接招。但這一來和之前完全不同,兩個人的攻守易勢了!
這麼說來,他吐血因為是假的,一定是故意迷惑他元十三限的。而諸葛正我根本就不能用驚艷一槍,他最後和自己的相鬥,就根本就不能違反師門規矩用驚艷一槍!
這是傷心小箭!
諸葛正我一愣,旋即哈哈大笑,笑到最後他都要喘不過氣來了。阿飛也跟著傻乎乎的笑。其實,他們兩個心裏都清楚,在之前諸葛正我朝阿飛悄悄搖手的時候,這個問題已經有答案了。
元十三限愣住了,他已經落敗,但是他不接受這種落敗的方式。於是他怒吼道:「為什麼,為什麼你不用驚艷一槍?難道你認為我已經不配你用驚艷一槍了嗎?諸葛正我!諸葛小花!你好狠的心!你好冷酷的心!」
「自廢武功?!」
「神候!」,阿飛慢慢走到了諸葛正我的身後,「你沒事吧?」
所以元十三限不甘心,他將全身的內力都集中在了胸口上,他要試試自己到底能不能擋得住驚艷一槍。
元十三限此刻對阿飛已經是恨極,奈何他已經被諸葛正我壓制住了。兩人交手了幾十招,元十三限一顆心也沉了下去。
自己竟然敗給了一個不能使用驚艷一槍的諸葛正我!
諸葛正我臉色微微一變,口中發出一聲嘆息。
苦命的阿飛根本就沒有廢掉驚艷一槍,他是故意這麼說的!
元十三限一愣,他慢慢的咀嚼著這句話低下頭去。一會兒他發出低低的笑聲,似是對諸葛正我說話,又似是自言自語:「諸葛正我,諸葛小花,真好笑,你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真是太好笑了。」
諸葛正我卻是用一種說不出是憐憫還是憤怒的眼光看著他,道:「我沒有絲毫看不起你的意思。半段錦就是我現在的武功,我不能用驚艷一槍。因為驚艷一槍還在那個玩家手裡。」
「是問我為什麼沒有真的廢掉驚艷一槍?」,阿飛笑了,「我只是賭一賭,看看能不能用這個法子嚇住元十三限。」
諸葛正我大開大合,元十三限卻變得縮手縮腳。元十三限深知諸葛正我的本事,有了驚艷一槍,諸葛正我只要正常發揮就更大的勝面,這是他不想看到的。儘管他也覺察到諸葛正我的左手似乎不太靈便,但是自己何嘗不是在之前的交手中被刺中過胸口?
諸葛正我受傷了!
「如果嚇不住呢!」,諸葛正我好奇問道,「若是他依舊和我拚命,你會真的廢掉驚艷一槍嗎?」說到這裏他目光灼灼的盯著阿飛。
阿飛極為詫異,他有心想說話,但是話到嘴邊卻說不出來。
諸葛正我已經平復了心情。他轉頭看了阿飛一眼,道:「我沒事。只是送一下同門師兄弟而已。」他頓了一下忽然又道:「苦命的阿飛,我想問你……」
「幾年後等你復活了,我也希望你去找小鏡而不是來找我報仇,我知道小鏡她還活著,她就在某個地方」,他低聲道,「只是可惜,復活后你又是一個元十三限,卻沒有這段記憶了。」
阿飛無力回答他的話,只是盤坐在地上微微搖頭,自行擦去了嘴角的血跡。
元十三限渾身都顫抖起來,他的雙眼從不解變成了震驚,又從震驚變成了死灰。
……
此時的他,眼中已經沒有了憤怒和仇恨,只有最後的不甘。
諸葛正我冷哼了一聲,甩了甩手腕,回頭看了阿飛一眼,目光中卻不知何種意味。擋下傷心小箭可不是任何人都能做到的,即便是諸葛正我這等大高手也不會太輕鬆。之前諸葛正我從來都不會和傷心小箭正面對抗,現在他如此作為,在元十三限眼中顯然是因為阿飛之前的舉動。
諸葛正我手指併攏,如他想象的那般刺出了一擊!時機、方位、力道,把握的剛剛好,一分不差!元十三限睜大了眼睛,眼看著那兩根手指化作的長槍擊中了自己。
諸葛正我緩緩道:「想來你已經猜到了。沒錯,苦命的阿飛是騙你的,他根本就沒有廢掉驚艷一槍。」
怎麼回事?
他哇地吐了一口血,身子一晃坐倒在地。不過他的眼睛卻是睜得大大的,口中兀自驚道:「這不是驚艷一槍,這不是驚艷一槍,這,這是半段錦的勁力!」
阿飛眼中顯出為難的神色,道:「不知道。其實我捨不得!我怕我廢掉驚艷一槍之後,你就再也不還給我了。這樣我豈不是吃大虧了?」
「是的,真好笑!」,諸葛正我也是笑了,「如果你只是叫做元限,不是元十三限,那就更好笑了。還有師傅,大師兄,二師兄,織女,小鏡……」
他要殺了苦命的阿飛,他不管諸葛正我了,說什麼也要先幹掉這個可惡的玩家。這個玩家已經是一個意外的因素,即便是為了後面的交手也要先幹掉他,否則誰也不知道這貨會再出什麼幺蛾子。
傷心小箭,射出的時候傷人也傷己。現在的元十三限當然也算是傷心的狀態了,所以他射出的這一箭威力極大,一下子就到了阿飛面前。阿飛大駭,他想不到元十三限會突然對自己下殺手,此刻他正盤坐在地上療傷,哪裡有餘力躲開這盛怒之下的一擊?
他雙目有些模糊,身體又回到了一個老人的模樣。落寞,蒼老,還有滿腹的回憶。誰又能知道,他之前所說的自在門的那番話,是他這一生內心中最真實的期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