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1章 分裂

啪！

我不知道為什麼，他擁有近乎凌駕於一切鬼之上的能力，卻非要等一個人來殺他，師傅說，他不是在等我，而是在等我的道火，現在我看著他，而他卻看著我手裡的道火，露出渴求，我這才明白師傅的話。

我回頭看向地上的小閻王喊道：「糖娃兒，我見到你娘了。」

我暗道糟糕，想要逃走，但是我卻突然有種窒息感，動也動不了，我的身體緩緩地從樓上飄了起來，慢慢地飄向他，我看見周圍狂風大作，樹枝搖擺，小區裏面幾輛車被一股詭異的力量推開，周圍樓層的玻璃啪啪碎裂的聲音此起彼伏地響起來，不少住戶家裡的孩子哇哇大哭。

小閻王被紅繩彈得倒飛，撞到了一棵楊樹榦上，筆直地摔到樓下。

我擦著嘴角的血，手上出現一朵火苗，不遠處的河童大吼道：「你竟然讓他找到我的頭，你是我的兒子竟然敢背叛我！」

我的眼睛忽然通紅如血，飛到我面前的鋁管驟然折返，從他的胸口穿了過去，小閻王在空中頓了頓，跌落在地上，他遠遠地抓向已經脫力的我。我被拖在地上滑向他，他掐著我的脖子，指甲長如利刃，再不想辦法也許我真就要死了，小閻王太強，師傅不在這裏，我根本不是對手。

但是去了荷葉村我才知道，當年糖娃兒的肉身已經被燒焦了，到現在恐怕只剩下一堆骨頭渣，而河童的肉身也只剩下頭顱，同樣沒法復活，那麼當時糖娃兒主導著小閻王的意識時，之所以放了我，就是想要死。

我大口喘著氣。將盒子打開來，裏面是一隻已經乾癟的極其醜陋的頭顱，與其說是人的頭，更不如說是狗的頭。

我趁機從口袋裡拿出兩隻摺疊的千紙鶴，朝著它們吹了一口氣，兩隻千紙鶴撲扇著翅膀立了起來，我輕聲對它們說道：「繞到小閻王的身後。」

我想起身後紅色木盒裡的河童的頭，昨天晚上是小閻王讓我去荷葉村找他的肉身，他告訴卜婆也許有一天會用到，可是來到老北苑小區之後我卻不知道怎麼用，難道用道火燒了它？

另一隻千紙鶴從樹梢上悄悄地落到了他的肩上，道火煌煌，燒著了小閻王的身體，我鬆了一口氣，當年活鬼王肚子里的鬼嬰都被我的道火燒死了，如今我的氣比之前強了不止百倍，道火也更加純青。他一定會化為灰燼。

「他是在騙你，你長得那麼醜陋，誰願意和你做朋友，多少年了，那些人不是死到臨頭誰會說想你和做朋友！我讓你擁有這麼大的本事，你想殺誰就殺誰。他身上有龍的氣，你把他的陽氣吸干，你可以感受到另一條龍在哪裡，等你真正復活的一天，你就是這世間的神。你想變得多好看都可以，所有人都願意和你做朋友，你再也不用戴著別人的臉皮了。」那邪惡無比的聲音怒斥。

「你要殺了他，殺了他！不然我也會魂飛魄散的！」河童又從地上翻身起來，嘴裏發出如牛一般的嗚嗚聲，東倒西斜地向我們走來，想要和糖娃兒融為一體。

大火燒著了小閻王肩上的衣服，還有他半邊的頭髮，我轉過頭看向我說：「為什麼要騙我？」

小閻王的聲音裏面夾雜著另一個聲音。他一掌推向我，我被推得倒飛，撞在一戶人家的防盜窗上，砰然摔了下來，小閻王伸出手，那防盜窗上的一截合金鋁管被他截了下來，他向我猛然一揮。

「他在騙你，你娘已經死了！」小閻王的神情變幻，聲音蒼老而又充滿邪意。

河童骨瘦如柴，嘴裏長著尖利的獠牙，尖尖的瞳孔豎在眼珠里，他咆哮著奔向糖娃兒，糖娃兒看也不看，向後伸出手，河童還沒撲到身邊就被打飛出去。撞在護欄上，護欄震顫，發出嗡嗡聲響。

他一腳向我踢來，我雙臂擋在面前，被他踢飛，撞到牆上。速度之快、力道之大讓我無從還手。

就在這時候，我忽然打了個響指，看向小閻王的身後，一隻紙鶴飛到了他的身後，無火自燃起來，道火猛然沖向小閻王，可那道火剛一炸開竟然就被他伸手吸在手裡，變成一朵火苗。

我一拍地面，飄然立起，踏著圍牆斜著跑了幾步，然後躍到樓面上，沿著樓面爬到樓頂，一根紅繩被我速度極快地繞在樓頂的鋼筋上，小閻王猛蹬地面，從樓下躍了上來，我將紅繩另一端繃緊，然後猛然一彈紅繩。

那天晚上，月明星稀。

我咬著牙說：「是你自己在騙你自己，你殺了一個又一個長得漂亮的小孩，這隻會讓你的心裏更加孤獨和扭曲。」

我看向樓下的小閻王說：「糖娃兒，我可以和你做朋友。」

「死！」

我緩緩合上了手，手心裏的道火消失，糖娃兒疑惑地看著我，不知道我要幹什麼，我向他伸出手，點了點頭，小小的他仰望著我，茫然無措，他把他的小手放在我的手心裏，我帶著他去了最高的樓頂。

我的身體忽然輕鬆了很多，我抓著鋼筋翻到樓頂，身後全是冷汗，我看著樓下小閻王驚慌失措的表情，他說：「我娘不是死了嗎？」

「他在撒謊，他一身道術，你是鬼，他不會放過你的！」那邪惡的聲音再次說道。

而眼前的小閻王，看見了盒子里河童的頭。

他的聲音極其委屈，我在火光中看見他的眼淚大顆大顆地滴了下來，那大火燒在他的臉上。將他的臉皮燒焦，但是很快火焰停息，臉上冒煙。

「我不想殺人了，他說會和我做朋友！」那膽怯的聲音低沉說道。

兩隻千紙鶴點了點頭，互相看了一眼，然後從樓層的另一面向下飛去。

我想起在去荷葉村的時候打給師傅的那個電話，師傅說小閻王想要找到他的肉身有兩種可能，一種是想要復活。第二種就是想要死。

「你為什麼騙我？」

除非是神。

聲音稚嫩，笑容無邪。

而小閻王卻也從地上緩緩地飄了起來，他的身上散發著肉眼可見的黑氣，眼裡沒有絲毫的眼白。我想起師傅以前告訴我的，這世上除了真龍，沒有任何一種生靈可以不靠外力就飛起來的，就連修為高如他都不可以，包括鬼魂都不可以。

「放了他！」

我從空中以一條弧線斜落下來，只是剛一摔在地上就看見一道黑影從天而降，我急忙翻身躲開，小閻王雙腳跺在地上，將水泥地面都踏得咔咔作響，地面頃刻間凹了下去，出現猙獰可怖的裂紋。

我發出痛苦的吼聲，狂風襲卷著我，一股詭異的力量讓我的皮膚恍如裂開一般。

糖娃的聲音有些顫抖，他膽怯地問：「真的嗎？」

只不過他剛一說完就。瞳孔立刻變成了單一黑色，看起來特別駭人，他屈指成爪向我抓來，隔著幾十米遠的距離，我的身體竟倏然前傾。被他吸向樓下，千鈞一髮之際，我死死地抓住樓頂突出的鋼筋不放，那鋼筋被拉得吱吱作響彎曲起來，我的手火辣辣的疼。身體被綳得筆直。

小閻王看到那頭顱之後發出尖利的叫聲。他身上的鬼氣忽然消弭殆盡，河童的鬼魂從小閻王的身體被逼出體外，一個小男孩出現在我的面前，他的身上依舊有股龐大無邊的氣，氣息很不穩定，只是少了很多邪意。

他站起來后，非但沒有生氣，反而是拍著手說：「哥哥好厲害。」

他的臉開始變幻，嘴巴伸得老長，臉上開始出現一根又一根黑色的毛，我知道他此時已經變成了糖娃兒，糖娃兒怔怔地望向我。眼神驚惶。

小閻王的手忽然又鬆開了，他翻在地上，聲音痛苦，帶著嘶吼，他說：「把盒子打開。」

小閻王緩緩來到我的面前，黑氣在他腳下涌動如倒入水中的墨。

嗖的一聲，鋁管穿空裂氣向我刺來，我知道這一擊再抵擋不住，自己必死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