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卷 天曼仙枯
第434章 菩薩心腸
老太婆笑了笑說：「我是為了蔣大小姐回來的。」
爺爺道：「你這次放她，是宅心仁厚，可惜放虎歸山留後患……只希望她能真心悔過吧——元方，你說她剛才在院子里走動了？」
「哈哈哈！人人都說陳弘道老實，原來卻這麼多心眼兒！」老太婆仰面笑道：「我要下毒，難道還要借你們的手嗎？蔣大小姐，我這解藥是給你的，你要還是不要，全看你的了。」
爺爺「唔」了一聲，沉吟著，在院子里逡巡觀望。
我說：「別的什麼也沒做，她走得很慢，有氣無力的。」
老爸、媽媽果然聽爺爺的話，把那老太婆喝粥用過的碗、勺子都挖了個坑埋了，而且在老爸的堅持下，他們又把那老太婆躺過的椅子、褥子燒了。我看的懵懵懂懂，咋舌不已。老爸進屋之後，只對我說了一句話：「老婆子有傳染病，用過的東西會傳染人。」
那老太婆道：「你進屋給我拿錢的時候，我在你們家的井裡投了毒。」
「不錯！」那老太婆道：「我下毒了！」
我在屋裡聽見，也是大吃一驚，因為我一直看著那老太婆，她在院子里除了走動之外，什麼也沒幹，而井就在東院，上面還有井蓋覆著，她是什麼時候，又是怎麼往裡面投毒的？
媽媽道：「當然是真的。」
老太婆道：「所以我又回來了。」
老爸怒道：「你這老惡婦！我……」
「這是解藥，灑在井中可保無虞。
爺爺道：「那她除了走之外，還幹什麼了？」
爺爺的話遠遠傳來，老爸隨即往窗口處瞥了一眼，我趕緊把頭縮回去。
「你要怎樣？」老太婆冷冷道：「如果不是我說出來，你知道嗎？我在井中投的毒，分量不多也不少，被井水稀釋之後，常人喝了，根本不會有事，但是那毒卻會留在人體內慢慢積累，你們只要吃這井水，不消兩個月，全都得死！」
老爸找來一隻雞，給它喂井水喝。而我們一家全都又搬回爺爺那裡借住。
爺爺深深看了媽媽一眼，嘆道：「大媳婦，果然還是你深明道義，你說的都對，咱們該積德，為兒孫們留好！可，可是世上有幾人能這麼想呢？」
爺爺「哼」了一聲，道：「焉知她不是裝出來的？想想民國期間，赤帝宮毒王毒后趁亂作惡，術界多少人斃命在他們手中，這種人，就算下場再可憐，也是應有之報，毫不足恤！方才她還敢說是來尋仇的，大媳婦，我現在都有些後悔聽你的話了，這等後患不除，我夜裡難安！」
老爸冷冷道：「民國的謠傳，壞人的匪號，以訛傳訛，都是胡說八
「元方，作業寫完了嗎？」老爸忽然變了臉色，道：「回屋看書去，別在這裏裹亂！」
媽媽拿著那解藥要往井水裡投，老爸卻攔住，道：「先找個畜生試試。這井蓋好好的，我還是不信她往井裡投毒了。」
老爸這才相信井中果然有毒，媽媽把解藥投進去之後，老爸又找來一隻雞喂，我們仍舊住在爺爺那裡。
「還我一命？」媽媽遲疑了一下，忽然醒悟似的失聲道：「你，你在我家裡……」
邵如昕點了點頭，道：「原來你的恕道來自你母親。」
媽媽看見，趕緊喊道：「爹，在這裏吃過晚飯再走吧！」
我悻悻地看了爺爺一眼，爺爺摸了摸我的頭，仍舊和顏悅色道：「去吧。」
爺爺一笑，道：「你想知道啊，這些事情確實都很有意思，來，爺爺給你講講……」
媽媽說：「就在院子里，基本上躺在這張床榻上沒有動過。」
「留著你們家吃！」爺爺頭也不回的道：「那個老婆子用過的東西，你們最好全扔掉！還有，我孫子像我，有時候，你越是不想讓他幹什麼，他就越想幹什麼，你越是不想讓他知道什麼，他就越想知道什麼！命中注定的事，管，你管得了一輩子嗎？」
我聽得簡直是毛骨悚然。
老爸和媽媽臉色驟變。
老太婆走了之後，爺爺問媽媽道：「她都去過什麼地方？」
我從屋裡跑出來，道：「爺爺，剛才媽媽進屋給她拿錢的
老太婆笑道：「我一直走出陳家村將近十里地，都沒見有人來追，看來你們是真的放我走了。」
媽媽伸手要接，老爸卻喝道：「慢！」
媽媽笑道：「莫管旁人，只要自己無愧於心就好。」
「老婆婆，我已經說過這裏沒有蔣大小姐了。」媽媽正要上前，卻被老爸一把扯到身後，道：「這裏沒有蔣大小姐，只有陳蔣氏！」
講完，我看了看邵如昕，道：「這就是我要講的故事。陳家的霹靂手段，老媽的菩薩心腸，我記憶深刻。」
我「嗯」了一聲。
我沒敢出去，只是又趴到窗口去看。
媽媽連忙說：「她之前作惡，所以現在受苦受罪，這就是因果循環、報應不爽。咱們一心向善、寬宏大量，講究個『恕』，卻是積德，爹，您不是常說『德厚福亦厚』嗎？積德是給兒孫們留好，積怨是給兒孫們招禍，元方還小，元成、元化更小，他們以後的路長著呢，爹，您說咱們是該積德還是該積怨？再一者，人心都是肉長的，除了那種死不悔改的大奸大惡之徒，尋常的壞人都還存著一份善心，只是要別人激發出來而已，這個老婆婆已經沉寂了幾十年了，咱們誰還聽說過她又做惡事了？這就說明她不是大奸大惡之徒，而是有悔過之心。」
就在他們忙活完之後，媽媽準備燒火做飯的時候，一陣聲音從門外傳了過來。
我怏怏不
我趁機問道：「爺爺，赤帝宮是什麼宮？毒王、毒后又是幹什麼的？剛才的那個老婆婆老害人嗎？」
我雖然還想打破沙鍋問到底，但是看老爸的臉色，還是把說到嘴邊的話給咽了回去。
老爸臉色一變，正要出去，卻見之前的那個老太婆閃身進了院子。
我正說的起勁，邵如昕卻突然從我身邊走開了，我一愣，隨即看到江靈、表哥、韋家兄弟正氣喘吁吁地趕來。
「你又回來幹什麼！」老爸厲聲問了一句，同時喝道：「元方別出來！」
半個月過後，第二隻雞沒事，又找張家鑒定了井水，確定無毒，我們才又搬了回去。
老太婆眉頭一挑，道：「怎麼？不想活命？」
「那你一肚子的心眼兒卻是遺傳你父親的。」邵如昕道：「他看起來挺悶，沒想到卻……真是悶人做細活，老話不錯。」
老太婆道：「陳家只有霹靂手段，沒有菩薩心腸！蔣大小姐既有霹靂手段，也有菩薩心腸，這是你們陳家改不了的！我來，就是找蔣大小姐！」
我聽得清清楚楚，是搖撥浪鼓的！
老爸看了媽媽一眼，道：「你還給她錢了？」
「布朗，布朗，布朗！」
老爸和媽媽都
「我要了。」媽媽伸手接過葯，道：「以心比心，我相信老婆婆不會害我。」
一連餵了七天，那隻雞果然死了。
老爸一怔，媽媽卻從他身後轉出，道：「老婆婆，到底有什麼事情？剛才我爹已經放你走了，你怎麼又回來了？」
老太婆道：「以我的了解，陳家只要發現我，就絕不會放過我，所以我來的時候已經存了必死之心！但是現在我沒死，我為什麼沒死？因為是蔣大小姐救了我，若不是你，陳漢生父子不會讓我安然離開，所以我這命是你蔣大小姐救的，我欠你一命，自古以來，欠債還錢，欠命還命，因此我要還你一命。」
我笑道：「我母親交給我的東西遠不止是這些，堅韌、大度、豁達全都得自她的耳濡目染。」
這時候的她神采奕奕，跟之前老態龍鍾的模樣竟然完全不同，彷彿換了個人似的。
「以心比心。」老太婆嘆了口氣，轉身邊走邊說道：「陳漢生娶對了兒媳婦啊，不然必折長門！」
老爸冷笑道：「誰知道這會不會是你的詭計？這井水裡本來沒毒，你給的這個解藥卻是毒，引誘我們灑到井裡，正好自殺！」
媽媽說：「她是個落難之人，年紀又不小了，還要走街串巷學做貨郎，多可憐人啊。」
我說：「那毒王、毒后呢？」
我翻了翻白眼，道：「你懂什麼？我爸那是細心、穩重、成熟、做事滴水不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