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68章 夜行木宅

說完之後，趙振堂衝著那六人點點頭，開口說道：「諸位跟我走，那裡不遠。」

大門沒有開，邊上小門打開，兩名護院打扮的漢子先看了看外面，然後才抱拳給趙振堂見禮，趙進看得清楚，這兩人臉上都有點不滿的神色，深夜登門，誰都有這個反應。

趙三夫婦是逃荒流民，賣身入趙家就是為了吃飽肚子，一聽有一兩銀子可拿，頓時興奮的滿臉通紅，連連保證。

趙進仔細看著眼前的宅院，他認識木淑蘭那麼久，這還是第一次來到對方的住處。

趙振堂在地上摸了塊石頭丟進去，院子裏面依舊安靜，趙振堂這才抽刀在手，慢慢走了進去。

「去王家。」趙振堂沉聲說道。

趙振堂臉上露出感激的神情，抱拳對著大門說道：「王老爺高義，在下拜謝，明日再來府上。」

趙振堂身為捕快，對徐州城的大街小巷熟悉的很，他在前面快走，其餘的人悶不做聲的跟在後面，也多虧天上有月光，要不然地上坑坑窪窪，磕磕絆絆的早就摔倒好幾次了。

裏面不止一個人，趙振堂笑著回頭看了趙進一眼，趙進撓撓頭，他知道自己父親笑的意思，外面都說趙進是趙振堂的兒子，認識趙振堂才知道趙進，沒曾想在王家門前倒過來了。

屋子裡是大戶人家的布置，正堂供著一副大肚彌勒的畫像，屋子裡沒什麼翻動的痕迹，一切都很整齊，書房那邊有燭光閃動，趙振堂用刀推開了書房的門。

相比趙進的興奮和緊張，趙振堂則沉穩異常，站在那裡左右看了看，開口說道：「你去左邊，我去右邊，繞著這裏走一圈，看見人你就喊，但不要上去打，明白嗎？」

「聞香教？」趙進納悶的反問了句，聽自己父親說得鄭重其事，而且一直不願意讓他接觸知道，應該是犯忌諱或者有大麻煩的，沒曾想自己根本沒聽過。

趙振堂衝著何翠花點點頭，帶著趙進一起出了院子。

趙進卻明白了，自己父親說的意思是已經因為木淑蘭而有了牽扯，不主動做什麼，禍患真的就來了。

差不多一炷香的時間，聽著王家院內腳步聲響起，五名帶著兵刃的精壯漢子快步走了出來，先前報信那護院跟在後面，開口說道：「我家老爺吩咐了，讓我們兄弟六個跟著趙捕頭過去，一切聽趙捕頭安排。」

拐過照壁，院子里沒有人，還能看到燭火在窗紙上透出的光芒，裡外聽不到一點動靜，屋門半掩著。

趙進一愣，這附近只有一個王家，那就是王兆靖家，木淑蘭的父親被殺，和王家有什麼關係。

趙振堂說的這麼慎重，趙進連忙答應了一句，心裏卻想既然你們知道這聞香教是大麻煩，怎麼還讓我和小蘭玩，你們和木先生也打交道，那時候怎麼就不怕王法了。

「聞香教是白蓮教一支，也是拜彌勒的。」白蓮教趙進倒是聽過，當年所看的小說里經常會提到，既然這麼說，聞香教應該是邪教宗門一類。

另一名護院則在外面陪著趙家父子閑聊，趙振堂說幾句話就兩邊看看，趙進知道是自己父親警醒，還要觀察有沒有人跟過來。

「城東甜水井那裡發了命案，有人來我這裏報信，深夜時分，衙門沒人當差，在下特意來請王老爺幫忙，調撥幾個幫手跟在下一起過去看看。」趙振堂說了理由。

趙進點點頭，父子兩人分開，趙進握緊手中的長矛后，就覺得緊張的情緒減弱不少。

「頭髮長見識短，現在就要用官府壓得他們安生些，不然真有禍患了。」趙振堂瞥了眼木淑蘭，沒有繼續說下去。

原來是多叫些人去木家那邊看看，附近能求助的也只有王家這邊，趙進一邊跟上，一邊心中感嘆自己父親關鍵時候做事穩妥周全，原本以為自己二叔要比父親出色，現在看自己父親應該勝過一籌。

照規矩夜裡都有更夫打更報時，兼著巡城的職責，往往還要有差役民壯跟著，不過徐州城凋敝，很多事情也都跟著荒廢了。

說完這些話后已經到了王家的門前，和這區域的其他富戶人家不同，深夜裡門上方也有兩個大燈籠挑著，將門前照得通明。

「我家老爺已經睡了，小的先去通報值夜的二管家。」那護院客氣兩句，轉身就進了院子，能聽到腳步聲遠去。

趙進也急忙跟上，心裏卻在讚歎，自己父親平時大大咧咧，時常還說句髒話，沒曾想在場面上應對得體，怪不得能在捕房呆這麼久，而且被人敬重。

「看好家門，回來賞你一兩銀子！」趙振堂又和趙三交待了句。

木先生穿著一身黑袍，頭髮披散，就那麼坐在椅子上，心口上插著一把匕首，木先生的雙目圓睜，五官因為憤怒而扭曲，看起來極為的猙獰可怕。

街道上很安靜，方才被驚動狂叫的狗也都安靜下來，繞了一圈沒看到什麼人，繞回門口碰到了趙振堂，看來那個方向也是無人。

聽著趙進「哦」了一聲，似乎不覺得如何嚴重，趙振堂禁不住搖頭髮笑，開口說道：「也難怪你糊塗，平時連說都不和你說，好好記得，不管是聞香教還是白蓮教，都是害人的玩意，沾不得，而且這些東西是謀逆造反的，抓到官府里就是死罪，你明白了嗎？」

「趙進他爹，就是少爺的那個大哥的爹，就在前面住。」

天氣這麼寒冷，門居然還半開著，趙振堂朝著地上啐了口，也不那麼小心了，大步推開門走了進去，後面的人看忙跟上。

那護院聽到是命案，臉上的不滿消退幾分，他們沒和趙振堂打過交道，卻認得趙進，每天看著自家公子叫對方「趙兄」，態度親近的很，看著趙進也手持長矛站在一邊，就更不敢怠慢了。

「現在去衙門喊不來人，王家大戶，他家護院家丁不少，而且王友山做事有規矩，求助就會幫忙。」趙振堂簡單解釋了幾句。

跑了小半個時辰，就到了一間宅院面前，趙振堂有些氣喘，那六名王家的護院呼吸也不怎麼穩，反倒趙進沒什麼異常，趙振堂笑著回頭看了眼，然後開口罵道：「都不正經過日子了，一路跑來，連個打更的都沒看到。」

趙家距離王家不遠，父子兩人沉默走了十幾步，趙振堂沉聲開口說道：「小進，木家是聞香教的會主。」

趙振堂大步走到門前，抓著門環一下下敲下去，和趙家把人敲醒了才能開門不同，這邊才敲了三聲，裏面就有人壓低聲音問道：「這麼晚了，是誰？」

城東甜水井算是徐州城的好地方，有些身家的外來客商都是住在那邊，這幾年也凋敝的厲害。

「吱呀」一聲，在場的人都下意識的後退了步，深夜入別人宅院，現在這麼安靜，大家總覺得有點詭異。

「趙振堂？」

趙進腰間別著短刀，手裡拿著長矛，儘管全副武裝，可站在夜間的街道上卻有點緊張，他這才意識到自己雖然經歷了那麼多，但這樣真刀真槍的場面卻還是第一次。

走在前面的趙振堂沒他這麼多感慨，伸手就去推門，深夜時分，原本應該緊閉上閂的院門就這麼直接被推開。

「在下趙振堂，是知州衙門的捕快，住在鄰街那邊，有急事想要求王老爺幫忙。」趙振堂說得鄭重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