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態度不好
古話說得好：宰相家丁七品官。
劉所長似笑非笑的。
這可是局領導親口下的指示。
「領導雖然做了從嚴懲治的指示，那也還是要以事實為根據，以法律為準繩。獲得辯護，也是胡靜的正當權利。」
「局長，我不是那個意思……這個，這就是個誤會，誤會……啊？」
他身邊那年輕民警更是「嗤」地一笑，說道：「孫老師，你大概是頭一回在我們衛周來辦案子吧？以前沒經驗……別的地方我不敢說，在這裏，就得按咱們所長的規矩辦。誰不服都不行！」
劉所長說著，臉上露出了鄙視的神情。
燕飛揚閉上嘴巴，又變得一聲不吭，不過任誰都看得出來，他對劉所長這番話的不屑一顧。
「是啊，到開庭的時候，辯護席上總得有人嘛，哈哈……」
明明這麼大個人就站在面前，卻彷彿一道虛影似的，如真似幻，難以琢磨。
不一會，劉所長掛斷電話，一溜小跑往這邊跑了過來，額頭上早已布滿了細密的汗珠，這短短一兩分鐘的通話，就好像被放在火爐上烤了半個小時似的。
他身邊那個年輕民警都沒有那樣的機心，隨口說道：「孫律師，這個案子吧，不要說你，任何一個律師都不好弄。市裡頭頭親自下了指示，要從嚴懲治。」
公孫蘭秀眉微微一蹙，說道：「劉所長，請誰當我的助理，是我的權力。燕飛揚是守法公民，沒有任何違法犯罪的案底，我請他在本案中擔任我的助手，不違反規
劉所長就不再說，轉而望向燕飛揚，雙眼便眯縫起來，臉上的神情也變得皮笑肉不笑。
公孫蘭眉頭蹙得更緊，緩緩說道：「這個事，劉所長，恐怕還真不是你說了算的。」
公孫蘭始終保持著微笑，柔和地反問道。
「這位小同志，也是律師嗎？」
劉所長還是高昂著腦袋，不過眼睛卻時時刻刻關注著公孫蘭的反應，見她當場打電話，嘴角又浮起一絲冷笑。
電話那邊，傳來一個威嚴的聲音，不過聽上去，這個威嚴的聲音現在很憤怒。
看守所劉所長親自出面接待了他們。
公孫蘭輕聲反問道：「劉所長，你說的這個，是專案組的結論嗎？」
「你怎麼回事？」
據說上次燕飛揚進了看守所，刑偵支隊的老茅很不高興，親自跑局領導那裡告狀去了。老茅眼下是刑偵支隊的台柱子，據說用不了多久就要當支隊長了，局領導也很看重他。再說胡靜這個案子是他在辦的，局裡也得尊重他的意見。
「局長……」
劉所長腦袋一昂，傲然說道：「違不違反規定我不管，總之我這裡是有規矩的。孫律師，你可以進去。他不行。」
「譚秘書，我就想知道，衛周市公安局這邊的規矩，到底是法律定的，還是私人訂的？為什麼依法辦事，在他們這裏這麼難呢？」
不是一道虛影，是兩道虛影。
劉所長臉色微微一變，輕「哼」了一聲，這是當面告狀啊。但劉所長也
自始至終，燕飛揚就安安靜靜站在旁邊，一聲不吭，臉上神色平淡如水，聽劉所長問起，才淡淡答道：「我不是律師，我是孫律師的助理。」
電話一撥就通，那邊響起了一個頗為優雅的柔和男聲。
正尷尬的時候，劉所長腰間的手機「嘟嘟嘟」地震響起來。
「這個案子，怎麼說呢，這是禿子頭上的虱子——明擺著的，這個胡靜不守婦道，勾結姦夫，謀殺親夫。很多律師都不願意為她辯護，怕損害自己的名聲。」
站在她身邊的燕飛揚，也是一般無二，好像忽然間就超然物外了。
這個孫蘭，看上去溫文爾雅，人畜無害，這張嘴可不簡單，不愧是做律師的，別一不小心就被人揪住了小辮子。
公孫蘭點點頭，臉上神色已經恢復了平靜，就這麼站在那裡，一動不動，也不說話，甚至目光都平靜非常，絕不東張西望，絲毫都沒有和不熟的人面對面站著那種尷尬。感覺上，她的眼睛在關注著你，但你看回去，卻發現她壓根就沒注意你，而是在關注著別的東西。
「是嗎？嘿嘿，還真有點意思了，我是這裏的所長，我說了不算，那誰說了才算？」
劉所長和那位民警更是驚訝到十分，仔仔細細打量著公孫蘭，像是絕不相信似的。
「對不起對不起，孫律師，燕……燕同學，這個，你們兩位請進……」
那年輕民警看她一眼，毫
劉所長掏出電話，看都不看，就按下接聽鍵，中氣十足地應了一聲。
「你好，譚秘書，是我……對，我現在在衛周，遇到一點情況……對，是這樣的……」
公孫蘭有些不悅地說道。
一對怪物！
「是。我叫燕飛揚，是孫老師的學生，也是她的助手。」
劉所長和那位民警對視一眼，都覺得心中一涼，一股寒氣自腳底升騰而起，剎那間渾身都不自在了。
「喂……」
劉所長頓時就矮了三分，情不自禁地點頭哈腰，眼睛餘光一瞥公孫蘭和燕飛揚，握著電話，向一邊快步走去。
公孫蘭微微頷首。
「孫律師是哪個律師事務所的？」
對劉所長這麼直截了當地針對他，燕飛揚居然也沒有任何不悅或者過激的反應，如果換一個人，要不就是尷尬難言，要不就是衝著劉所長大喊大叫，問憑什麼不讓自己進去。
劉所長四十幾歲的人了，什麼沒見過，可不是誰亂打一個電話，就能嚇得住他的。
「啊？不是不是，這是我個人的推理……」
公孫蘭在電話里言簡意賅地說明了情況，聽得出來，她和這位譚秘書之間的關係十分熟絡，甚至都不用自報家門，對方就知道她是誰。
「老劉！」
所謂不為這種人辯護，怕損害名聲，在大城市裡肯定有點扯淡，但在衛周這種偏地小城，封建思想還很嚴重，這種擔憂，還真的存在。
多半就是眼前這小姑娘般的孫律師裝
這句話其實就是在明著提醒公孫蘭，這案子麻煩，你還是算了吧，別弄了，回一中教你的書。
我不管你有什麼靠山有什麼關係，今兒在我這裏，沒有我老劉的批准，這個燕飛揚就別想進門！
「是是是，我知道了，我馬上改正錯誤，哎哎，局長放心，我知道該怎麼做……」
一個秘書，楞是比一般領導的派頭還要大！
「怎麼不好搞呢？」
也不避諱，就這麼當著眾人的面打的。
「孫老師啊，這個我們還真是沒想到……不過孫老師，不知道是誰介紹你接手這個案子的？這個案子可不好搞啊……」
「是嗎？你可別騙我哦，我看你年紀不大，應該是在校學生吧？」
「是嗎？不知道是哪位領導下的指示？」
劉所長翻看著公孫蘭的證件，隨口問道。看得十分仔細，似乎想要從中找出什麼不妥來。
隨即，劉所長便一迭連聲地向著電話里下保證。
劉所長倒也並沒有制止他，反倒嘴角一翹，露出了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
而且從那個譚秘書優雅柔和，不徐不疾的聲音來判斷，這位的身份，怕是非同小可。
公孫蘭和燕飛揚前往看守所會見胡靜，遭到了阻擾。
說話間，劉所長眼神不住往這邊瞥，忽然驚呼了一聲，就呆住了，嘴巴大大張開，彷彿聽到了某件不可思議的事情，一下子就將他嚇住了，半晌回不過神來。
公孫蘭看了他一眼，微微頷首，再不多言，隨手掏出了
劉所長的聲音不知不覺間就拖長了，依舊高昂著腦袋，一副睥睨四方，捨我其誰的樣子。
「剛才是我態度不好，請你們兩位多多原諒，多多原諒……」
劉所長一驚，馬上矢口否認，眼裡便多了幾分警惕之意。
「你以為這是做遊戲過家家嗎？這是法律！你一個在校學生，怎麼可以充當辯護人？還有沒有規矩了？真是的！」
不對！
劉所長將律師證交還給公孫蘭，拖著長音說道。
衛周地處偏僻，一貫不是公孫家主要經營的地方，不過對衛周的幾個主要負責人，她還是心中有數，岳正文確實要算是個大人物了，是這一塊的主管領導。
眼見公孫蘭掛斷了電話，劉所長冷冷說道：「孫律師，我這裏的規矩就是這樣，今天不管你找誰來，我都是這個話。你可以進去，他不可以。」
「開什麼玩笑？」
現階段，凡是有手機的，都會在皮帶上綁個手機盒，挺胸凸肚，唯恐別人看不到。這個東西，絕對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徵。世紀之初，在內地能用得起手機的，不是大款就是領導。
公孫蘭微笑說道：「我沒有加入律師事務所，我的本職工作是教師。我現在就在衛周一中上班。」
見到公孫蘭的瞬間，劉所長和另一位看守所民警都愣了一下。再沒想到，孫律師竟然是這樣一位年輕漂亮的姑娘，和他們印象中的律師，可是大相徑庭。
「啊？」
劉所長頓時就垮了臉，滿面威嚴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