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門兒》目錄

第038章 木匠的卦攤

第038章 木匠的卦攤

為了避免高大頭找我,我乾脆走得遠遠的,帶著排骨一路北上,過了好幾個城市才安頓了下來。
可是,等我打開道袍的時候,眼淚卻止不住地流了下來……
他走的時候,什麼話都沒留下,只給我畫了一幅畫,上面是一隻展翅高飛的雄鷹。
「哼!」女孩不高興了,哼了一聲沒再說話。
沒想到,老核桃臨走之前,還特意給我做了一件衣服。
「看不看,你都得摔。」我連眼睛都懶得睜。
「你有病吧?」那人一下站了起來:「我這麼大人了,走平道兒能摔跟頭?我現在走三步給你看看,要是不摔,我馬上砸了你攤子!小月,你別攔著我,我今天非得跟他較個勁兒不可。」
很快我就聽見有人不屑道:「兩塊錢算一卦的貨色,有什麼好看的。這樣的人,火車站邊上多了去了。」
他可能早就計劃好要走,只不過擔心我能不能從山裡回來,才一直拖到了現在。
那男的大概因為被女孩當眾甩臉色,覺得丟了面子,一股火全都發在我身上了,幾步走到我卦攤前面,往我卦筒子上踢了一腳:「哎!起來!」
我在家住了一個星期之後,找到了高大頭,從他那兒拿了兩萬塊錢酬金,並且一再叮囑他時不時到家裡幫我看看老核桃回來沒有,才帶著排骨進了城。
女孩好像有點兒不服:「你看他卦攤上的字寫得多好,沒有七八年的功底兒下不來。我看他不像騙子。」
雖然,這些年老核桃帶著我縫縫補補的事情沒少干,但是他總覺得,衣服這東西能穿、不露腚就行。有時候他補完的衣服,我還得想辦法再補一遍。
「不行!」那人估計是不想在女人面前丟面子:「我今天非得跟他弄出個四五六不可!」
我以為老核桃是說著玩的,沒想到,他竟然玩真的,還走得這麼決絕。
那時候,我到處找工作,可是像我這樣沒技術、沒學歷的人,到了人才市場連狗都不搭理我。最後,我實在沒辦法了,就在力工市場附近支了個卦攤兒。
那女孩看了看周圍,才慢慢鬆了手:「算就算吧,你可別欺負人啊。」
「我算你,走出三步就得摔一個跟頭。」我說完,又閉上了眼睛。
我估摸著他走到了第三步的時候,打了一個法訣,蹲在牆角陰影里的一個遊魂野鬼立刻伸腳絆了那人一下,他當場一個跟頭摔在了地上。
那人推開攔著他的女孩,轉身向我喊道:「你睜大眼睛看著!」
我從小是個孤兒,老核桃是我師父,也是我父親。他不聲不響地走了,說不難受,那是假的,我再怎麼堅強,也需要適應一段時間。
我心裏一疼,翻箱倒櫃地找起了東西。直到我發現老核桃並沒有留下他的十八把飛刀之後,才鬆了口氣。
老核桃會不會大限將至了?
「不算!」那人扶著保鏢站了起來:「這回肯定是你蒙的!再算!這回算對了,我翻倍給你錢!」
等進了城,我才發下,就我兜里這點兒錢,想要在城裡落腳還行,想活下去,卻比登天還難。
他要是留下了飛刀,就說明,他真的大限將至了;他沒把最後的家底留下來,就說明,他早晚有一天還會來找我。想到這兒,我的心裏還好受了一些。
那人笑著把錢扔在我的攤子上:「算什麼都行,只要立刻就准,我馬上給錢。」
我不知道老核桃用了什麼辦法才弄來了這套衣服的款式,但是我知道,他肯定是說軟話求人了,不然誰會給他找圖樣兒?
「等你出師之後,我也會離開你,再不相見。」
其實,我也不想這樣,但是算卦的人少,我就得什麼活兒都接上一點兒。要不然,別說喂排骨了,就連我自己有沒有飯吃都還不一定呢!
我一睜眼睛,朝對方瞪了過去:「你有事兒?」
那人被我打得腿上一麻,一個狗啃食栽在了地上。要不是他身邊的保鏢手快,他最少也得摔得滿嘴是血。周圍看熱鬧的人頓時一陣哄堂大笑,那人臉紅脖子粗地站了起來:「你再算!我就不信……」
「現在騙子哪有說自己是騙子的?再說,你怎麼知道那字就是他寫的?」那人冷笑道:「咱倆說話這麼大聲,你當他聽不見啊?他那是閉著眼睛裝高人呢!」
「看你說的,我哪能啊?」那人從兜里掏出一張百元大鈔,往我眼前晃了晃:「你給我算一卦,算準了,這就是你的。」
那時候,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能回家找老核桃。
剛才那男的確實被我嚇住了,可那女孩一過來,他立刻又拔直了腰板兒:「沒事兒,沒事兒,我就是找他算個卦,看他算得準不準。」
那人還在地上齜牙咧嘴的時候,我已經把他扔在攤子上的錢收起來了:「錢是我的了。」
「算了!別算了!」那個叫小月的趕緊拉住他:「別算了!你跟一個算命的較什麼勁兒啊?」
「那行。」我不緊不慢地道:「你再走三步,還摔跟頭。這回是臉朝下摔。」
沒多久,我就成了力工市場里的異類。整個力工市場,就沒有一個人像我一樣,左邊擺著卦攤,右邊扔著木匠工具的。
老核桃把道袍改成了一種當時遊戲里流行的樣式。那時候,只有縣城才有網吧,我們村只有一台電腦,還是像寶貝似的,拿箱子鎖著。
那天,我正閉著眼睛靠在牆角上等活兒,忽然聽見有人在我身邊笑了一聲:「你看那個算卦的真有意思,身邊帶著木匠工具。手裡還在搓核桃。好像好友那麼一點仙風道骨的樣子哦?」
「我就不信了!」那人一把推開保鏢,大步往前走了過去。
這時候,他的保鏢也跟了上來:「老闆,咱們遇上高人了。好漢不吃眼前虧……」
老核桃跟我說過,盤山鷹就跟山裡的大雕一樣,等到鷹崽子長成了,老鷹就會跟它一南一北的往不同方向飛,從此之後老死不相往來,讓鷹崽子自己找自己的地盤。
「大夥都看著啊!一步啦!兩步啦!三……哎呀——」
「小點兒聲……」保鏢恨不得過去捂他的嘴。
他說過,壽命將至的盤山鷹,臨死之前都會找個地方自己埋了自己,絕不會讓人看見他們因為虛弱而倒下。老核桃已經九十多了,他不會是……
我殺過人,也斬過鬼,真要發火,眼睛里就會不自覺地帶上殺氣。那人被我嚇得連退了兩步,才站了下來。
我掃了對方一眼:「你想算什麼?」
「高人?就他?」那人的聲音一下提高了好幾度。
可是等我回家之後,老核桃卻已經走了。他臨走之前,也不知道用的什麼辦法,把我弄回來那件道袍給改了,疊得整整齊齊的放在了炕上,下面還壓了三千塊錢。我知道,那應該是他所有的積蓄。
這時候我才看見,踹我攤子的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他身後還跟了兩個保鏢,看樣子有點兒身份。剛才跟他說話的那個女孩大概只有二十冒頭兒,長得挺漂亮的。她一看那男的踹了我攤子,趕緊跑過來拉住他的胳膊:「你怎麼這麼大火氣啊?你這是幹什麼?別惹事了。」
這回他沒往牆邊上走,遊魂不敢出去絆他。我不動聲色地從地上摳下來一個小石頭子,趁他邁出第三步的時候,悄悄彈上了對方腿腕子。
說話的是個女的,聲音挺甜,我卻沒睜眼看她。一天到晚這麼說話的人多了去了,我要是挨個兒都搭理一遍,嗓子都能說啞了。
本來,高大頭想讓我留下來跟他幹活兒,但是我不想就這麼窩在山裡,一輩子總在山上晃悠,或者靠跳大神過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