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保定
第28章 這種手段也太弱智了吧
不過，住在這種地方還是很討厭的。滿地都是垃圾不說，還沒辦法睡懶覺，胡百戶把家安在這裏，真是不懂生活。
到處都是腳夫，所有的店鋪都已經開門，到處都是鼎沸人聲，真真是保定最繁華的所在。
一攤子事，看黃色小說嗎？
楊柳街不遠，根本記憶走了大約二十來分鐘，就到了地頭，還沒等蘇木進門，一個掌柜就飛快地迎了上來：「客官是要辦貨嗎？」
蘇木心中冷笑：什麼牛先生，我們帳房還多了個馬先生呢？這廝估計也不知道胡家帳房究竟有幾個人，因為我擔心收了錢被帳房其他人知道，這才順口應了一聲好安我的心。
「上過，就在去年，韃靼人入寇雲中，朝廷徵調河北衛所的軍戶入伍。按例，胡老爺這個個百戶所要出十人，最後就派大個子和另外九個後生過去。結果，就大個子一個人回來。」
掌柜的故意裝出一副為難的樣子：「牛先生倒是來辦過貨，不過卻不是小人經手，卻不知道。我們做生意的，也不好說客人什麼的。公子放心地收好這二兩銀子，小人嘴緊得很，這也是本店的規矩，若壞了，東家知道覺得要將小人趕將出門。」
不過，新人沒地位，蘇木雖然疲憊欲死，也只能無奈地回答道：「沒問題，老李咱們什麼關係，這就去走一遭。」
從頭到尾，蘇木就守在旁邊，沒個鋤頭和犁在都要拆開來仔細端詳半天，見沒有問題，這才罷休。
他更是覺得不安，不覺想：對啊，我一個月才二兩銀子，這在保定府已經算是高薪了。又是第一天來上班，李帳房就放心將三十兩銀子的巨款交到我手頭。不對勁，絕對不對勁！
他同胡家打了多年交道，和只同李帳
那掌柜接過清單看了一眼，立即眉開眼笑著說：「早說是胡老爺那裡的，小的也不用費這麼多口水。胡爺同我家已經打了十多年交道，彼此都是老熟人了，公子快裏面請茶。」
第一章寫的是孫悟空歷盡艱難拜在菩提老祖門下，終於開始修道，只有到這個時候，這個開篇才算完整。
同事不解，驚問何故？
老李很不地道，自從蘇木來了之後，基本不管事。等蘇木一進屋，就將帳本全部扔了過去，讓他看著辦，自己則在一旁邊鼓搗一口紅泥小火爐，燒水，炮茶，然後看風月小說。
學堂還沒開學，學生們大多是孩童，正是瞌睡的年紀，因此，要等到上午九點鐘模樣，人才能到齊。
等交了貨，回到書房，磨了墨，還沒開始寫稿，蘇木心中沒由來地一陣懊惱：胡百戶竟然耍心眼來試探我的忠誠，這手段也太弱智了，依我看，也不是什麼好相處的老闆。心胸不開闊的人，成就也有限得很。
看來，這是胡家在試探我。這一套在後世我可見得多了，不然還真中了他們的道兒了。
就爽快地接了銀子快步出門。
聽到這話，掌柜一呆，他也沒想到蘇木對胡百戶如此忠誠，沒辦法，只能從後院將貨物搬了出來。
「好的，我這就安排人裝貨，然後送過去。」說到這裏，掌柜拿起筆寫道：本店買給胡家貨棧犁五十、鋤頭五十，實收白銀二十一兩。
從雜貨鋪子出來，到了碼頭，本打算直接去林家書坊的，可還是不放心，索性直接押著貨回到貨棧。
「想辦些農具，犁和鋤頭各五十件。」
蘇木點出
蘇木雇了一輛手推車，讓腳夫將貨物一一清點裝車。
正看著，老李卻道：「子喬，你也別小看胡進學，他雖然是老爺手下的一個小兵，可也是上過戰場見過血的。在胡家所有人當中，武藝當排在第一，就連老爺，若是不用器械，也不是他的對手。正因為這小子很不錯，老爺這才提攜他，讓他進學堂讀書識字，看以後能不能弄個軍官來噹噹，也算是替我們胡家增光。」
蘇木一邊看貨，還一邊盯著掌柜微笑，兩條濃黑的眉毛跟刀子一樣，目光又深邃如井，看得小二心中一顫，竟有些害怕了。
「他上過戰場？」蘇木吃驚地問。
二人說了一陣閑話，等到手頭的帳目做完。韶先生就來了，挺直的身體，朝蘇木點了點頭，也不說話，徑直進了書院。
「犁頭三百文一個，鋤頭一百二十文。」
將手頭的帳目整理出來，正要核計，胡進學卻脫了衫子，露出黝黑結實的肌肉在院子里打起拳來。
蘇木四下看了看，正欲問老李有沒有僻靜的地方可以休息，李帳房卻從抽屜里掏出一包銀子：「子喬，還忘記一件事。先前老爺交代，說是春耕在即，衛所里的犁頭的鋤頭都需要添置，讓拿三十兩銀子去楊柳街的岳記雜貨鋪買一批過來，這是清單。本讓我過去的，可你看，我這裏不是還有一攤事嗎，勞煩你跑一趟。」
然後又拿了個戳粘了點印泥，蓋了上去，遞給蘇木。
蘇木想到這裏，忍不住朝掌柜看了一眼，就發現那傢伙眼睛里有絲毫諷刺之色一閃而過。
不過性格決定命運，大個子那種直腸子的人，要做官，只怕也難。
至於書坊那邊，反正
見了蘇木，抬起滿是汗水的臉，喊了一聲：「子喬你來了。」
等我將稿子賣了錢，乾脆就辭了這份工。
「對了，大個子還真沒替老爺丟人，據說還斬獲了兩顆敵人的首級，按例，應該轉功五級，怎麼這也能混個百戶軍官。可這小子沒讀過書，也鹵莽，在軍中亂說話，也不知道怎麼的就得罪了官長，不但功勞盡數被抹殺，還被打了二十鞭子。」老李一陣惋惜：「否則，咱們胡家又得出一個人物。」
不一會兒，裏面響起了朗朗的讀書聲。
老李嘆息一聲：「你別看咱們軍戶每天就是種種地，做做生意，跟普通人沒什麼兩樣。可一旦國家有戰事，第一時間就要被徵召上陣殺敵。運氣不好，就回不來了。就連大個子這般武藝，也免不了身上掛花。」
等到貨物裝好，推走，他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叫了一聲：我的乖乖，這人好生厲害，眼睛直看到人心裏去了。
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
但大個子胡進學早已起來，正扛著一個麻布包進進出出，這傢伙倒是勤快，干起粗活來手腳麻利，不像昨天在課堂上，一握筆手就顫。
蘇木心中不覺一動，這可是好事啊，我正窮得緊，二兩銀子相當於一個月的薪水，只需裝著不知道，就能到手。可是，我怎麼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呢？
老李在後面追著喊了一聲：「子喬，雖然說我對你是絕對相信的，可老爺那邊你卻要留個憑據，買好貨，記得讓他們打張收條。」
「這麼貴。」蘇木一笑，古代的冶鍊業落後，鋼鐵產量極低，凡是粘點金屬的就能當錢使。比如西北地區就曾經流行過一陣子鐵錢
再在胡家貨棧幹下去，也不會有什麼前途。
換位思考，如果我是胡百戶，能放心將這麼多錢交給一個新人嗎？
「原來，這一套瞞天過海的伎倆明朝也有啊！」
答曰：若是用在高轉速的機器上，得用上好的正品，否則轉速一高，要出事故；如果用在破碎機這種低轉速的機器上，可以用A貨替代，給你開正品的發票，節約部分直接返給你當回扣，反正正品和水貨表面上也看不出來。
蘇木掏出單子放到櫃檯上，道：「我是胡家貨棧過來的，價格都寫在上面，若你們能夠接受就出貨，否則我另找別家。」清單上不但寫了數量，連價格也提前核定好了，這個老李做事倒是仔細。
蘇木看著掌柜，笑道：「原來如此，我說呢，以前帳房牛先生一碰到採購貨物的時候，總搶著去，看他模樣，好象手頭很寬裕的樣子，原來是貪這裏邊的好處。對了，牛先生到你們這裏來辦過貨嗎，是否也得了你的關照？」
也罷，不論真假，先試探他一下。
心中感嘆，大個子的年紀只怕比自己還小上一兩歲，就在屍山血海里趟過幾次，這古人成熟得都早啊！
蘇木不懂武藝，也不知道他打得如何。只覺得這傢伙出拳速度非常快，看得人眼花，而且每一拳擊出去，都會帶起一陣輕微的嘯聲。
記得當年學校一個干後勤的同事以前就在校辦工廠供應科上過幾天班，有一次廠里讓他去買一批軸襯。到了地頭，物資公司的業務也不同他談生意，反問這些軸襯用在什麼機器上面？
到最後，掌柜竟然不敢同蘇木的目光接觸了。
「早。」蘇木微笑著
蘇木也不說破，哈哈一笑，將那二兩回扣掏出來扔到櫃檯上。笑畢，正色道：「你們的規矩是什麼我不知道，也沒興趣。不過，胡老爺對我有恩，怎麼能負他。掌柜的好意我心領了。所謂食君之祿，忠君之事。就將最好的犁和鋤頭拿出來裝車吧！」
這個時候，蘇木著才發現胡進學胸口和背上有好幾道猙獰的刀疤。
鋤頭和犁全是精鐵，自然賣得非常貴。
蘇木有些無奈，沒辦法，新人不管在任何時代，總是要比老人多做事。
等從家裡出來，到了胡家貨棧，天已亮開。
原來是要以次充好啊！
蘇木笑問：「掌柜的你這是什麼意思，這一百件農具價值二十一兩，你卻給了我二兩回扣，只怕要賠本了吧？」
那掌柜聲音更低：「反正都是刨地的家什，只要能挖得起土，就是好的。鐵器與鐵器也有區別，若是上好精鐵，得多鍛打幾次，費時費煤費工不說，還得折去不少分量。一斤重的粗坯，最後能夠得到了也不過四五兩精鐵。因此，我們這裏的農具成色各有不同，碰到行家，自然不敢將成色不好的拿出來現人。胡老爺家大業大，也不在乎這些許農具。不如弄些不合格的，賺出的部分，你我兩家平分。」
蘇木恍然大悟，這一套，後世的採購員經常這麼干，他以前在大學教書的時候也聽人說起過。
秤了銀，掌柜的突然將其中的二兩銀子塞到蘇木壞里，低聲道：「這是本店給公子的一點心意。」
蘇木一笑：嘿，這明朝也有發票啊！
「不了，早些將貨辦好，也好回家交差。」蘇木急著去林家書坊，也沒興趣同掌柜廢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