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血垢
慕容炎走進來的時候，左蒼狼沒有看見他。可晴和薇薇想要跪下行禮，他一豎手制止。王允昭使了個眼色，將人都帶了下去。慕容炎緩步走到左蒼狼身後，左蒼狼指了指自己的肩膀，說：「幫我揉揉，以前天天拉弓射箭不覺得，如今在這宮裡呆了幾日，倒是酸疼起來。」
姜散宜說：「陛下教誨，微臣一定謹記！」
慕容炎說：「你是該死，一雙眼睛識人如此，要眼何用！」
任旋抬起頭，朔風陣陣，吹起冰碴。他說：「我不能殺她，不過如今，她倒是給了我一點啟迪。」
於是帝后相攜，前往明月台。
袁戲把人趕開，自己進了牢里。達奚琴的囚室里還有一方矮几。他在幾前坐下，說：「先生，我們將軍也真是的，出來了也不給先生求個情。」
那可是西靖大將任旋！！他與任旋可是近距離接觸過的，上次出賣左蒼狼的時候，兩個人還有過面談。
是以他在獄中，日子過得還可以。
如今這深更時分，難道西靖參戰了嗎？
慕容炎冷冷地道：「丞相真是推薦得好人選，攻打小泉山，他兩戰敗北。如今北俞舊地幾乎是門戶洞開，他率軍十幾萬，攻一個守軍不足三萬的彈丸小城，最後竟然被一個相距八十里地的敵將俘虜！！簡直是一個笑柄！！」
狄連忠趕至雞鳴郡的時候，遇到一個難題——如今北俞故地，確實咽喉要道都在大燕手裡。但是孤竹要攻還有點難度——太上皇慕容淵在孤竹手裡。
姜齊攻城之後的喜悅，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左蒼狼說：「不管是誰，反正陛下是捨不得。」
左蒼狼淚水如珍珠，一顆一顆滑落下來，說：「難道就只有海蘊他們說的話才是真的嗎？難道我的話就不值得你聽信嗎？這麼多年，我對你這麼多年……」
你的每一縷微笑，每一個眼神，都沾染著他的血。
任旋其實並不痛，天太冷了，身子是木的。但是他心情不錯，說：「把這個大燕太尉給本將軍撈起來。」
慕容炎沒有設宮宴，卻照例賜菜下去。以往他對溫府，一向頗多厚待，菜也會賜兩道。今年卻是一視同仁，賜了一道菜。好在左蒼狼沒有回去，仍然住在南清宮，倒也不顯薄待。
年夜飯他在棲鳳宮，陪姜碧蘭過。王允昭倒是小心提了一句：「陛下，今年……將軍在宮裡，是否要請她一道過年？」
兩日之後，戰報傳回晉陽。慕容炎接在手裡，反覆查看，姜散宜彼時正在書房跟大司農及其屬官一起奏報新政事宜。聽見戰報傳回，他本是心中欣喜——這一戰是必勝之戰。如果連這也會失敗，那真是毫無理由了。
這若是傳將出去，軍威何存？！顏面何在？！
狄連忠精神振奮，更加緊追不捨。路面已經結了冰，馬蹄上縱然包著布，行走還是不易。一行人追追停停，任旋也是跑得真快。然後他真的逃走，狄連忠便更加相信他確實毫無準備。
任旋看
姜散宜額上的汗珠砸在冰冷光潔的宮磚上，俯著身沒敢起來。還是旁邊的大司農說：「陛下請息怒，依微臣看，此次雖然太尉被俘……」
慕容炎說：「經過南清宮，突然想起你，進來看看。」
姜散宜額頭全是冷汗，跪在地上都能感覺雙腿的顫抖。慕容炎緩緩靠近他，說：「這樣一個廢物，飯桶！你居然覺得憑他，可以替代孤的驃騎將軍？！嗯？！！」
他緩緩別過視線，許久之後，說：「從我們第一次開始，每一次我都命王允昭按時讓你服用避子湯。便是不想在時機未成熟的時候，出現什麼意外。你生來重情，只怕是惹你傷心。等我知道你有了我的骨肉，我也曾欣喜若狂，我就在想無論如何，給你們母子一個名份。當時我的手觸到你的小腹，我感受到他的胎動，阿左，我至今仍膝下無子，難道我對他的感情，會比對你少嗎？ 」
慕容炎一個字沒說，迎面將戰報擲在他臉上。
左蒼狼一直沒有回溫府，也沒再見袁戲等人。
姜碧蘭對這個除夕，倒是準備多時了。精心準備的年夜飯之後，她又編排了歌舞。最後說：「陛下，臣妾命人重新裝飾了明月台，能否請陛下移駕該處觀賞歌舞呢？」
靖軍答應一聲，忙著收網。其實這裏為了怕狄連忠發現異常，埋兵也不過數百人。不過這時候大家搖施吶喊，對方又哪裡敢戰？
慕容炎不悅，說：「怎麼，這麼多天了還沒消氣？」
不多時，漁網被收攏，狄連忠等人還在掙扎。火把盞起，任旋徐徐走到他面前，說：「狄太尉，久違了。想不到這麼快，我們就又見面了。」
一旦逼急了，孤竹把他往城門上一掛，狄連忠進也不是，退也不是。萬一真的因為自己攻城損及慕容淵的性命，他是否能夠擔待得起？
左蒼狼猛然站起身來，哪怕明知眼前這個人心冷如冰，卻還是氣得渾身顫抖。縱然一腔憤怒，卻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怒至極處，眼睛先濕了。淚水流下來，她深吸一口氣，在氤氳水汽之中，直視他的眼睛。
可是沒有辦法不傳出去，他既然沒有辦法營救狄連忠，便只有飛書傳報慕容炎。這事如何瞞得住？
從此以後，我再不能無垢無瑕地深愛你。每一次看見你，我都只能想起那個沒有死在敵國，卻死在自己親生父親手裡的孩子……
達奚琴說：「將軍無礙了？」
狄連忠並不熱切，他如今已經是太尉，這樣必勝的戰役，加不了多少榮耀，只是洗洗前恥而已。
她會中這一招嗎？
左蒼狼冷笑，說：「是啊，陛下就是覺得，王后的孩子才是皇嗣，我的孩子就命如草芥，我只要氣幾天，便可以當作沒有此事。」
王允昭想了想，還是派人前來報給左蒼狼知曉，話里話外還是暗示——如今她
首戰雖然簡單，卻不容有失，他當然自己帶兵前往。而無終也不是傻子，此時梁州，無終嚴陣以待，同時再度向西靖求援。但是西靖皇帝幾次徒勞無功，百姓已經怨聲載道，就連任旋也沒臉請求再次出兵與燕交戰。
左蒼狼於是準備站起身來，慕容炎抬手，攔住她，說：「躺著吧，便是無禮，也無禮這麼多回了。」
慕容炎此時傾身，已是緩緩靠近了她，四目相對，他雙手撐著躺椅的扶手，看見她眸子里自己的影子。許久，他湊過去，眼看唇將落在她面頰，她偏過頭，避開。
左蒼狼便重新躺進大衣里，慕容炎緩緩俯身，仔細打量這件衣服，說：「這狐皮成色不錯，是誰送你的？」
狄連忠瞳孔微縮，十幾個人，原本是不必在意。但是就在那電光火石的一剎那，他看清了為首的人是誰！
十二月底，正是除夕。
季廣說：「將軍早知如此，當初何必讓她活著去見我們陛下？殺了不是更好嗎？」
不，不對，他一行只有十幾人，偷偷摸過來，是想觀察戰勢？
天色將亮的時候，姜齊攻下樑州。然而還來不及歡慶，他就接到兵士來報：「將軍，太尉跌落白狼河，被西靖將領任旋抓走了！」
所以狄連忠也十分輕鬆，他站在遠處，看兵士攻城，姜齊在前方指揮。姜齊也是一心想立戰功，是以沖在前面。
他本就喜歡混跡市井，因為會得多，獄卒們無不想跟他學一手。琴棋書畫是學不會了，賭博搖骰可以學著點。袁戲過來的時候，還有幾個獄卒圍著他請教呢。
狄連忠頓時熱血上頭，燕軍都在攻城，他命令自己的親衛：「沖！抓住任旋！」說罷，當先拉弓，射出一箭。任旋緊緊貼在馬背上，那箭矢貼著他的背過去。
達奚琴說：「也許吧。」
慕容炎這才說：「退下吧，以後不要再讓孤聽到這個人的半點消息。」
達奚琴略略沉吟，說：「當初出征小泉山時，我曾給她定下計策，是取小泉山、雞鳴郡和梁州三地，如得此三地，則西可扼住西靖，東可俯視無終，退又可守平度關。然而她選擇了小泉山、雞鳴郡和空洲，單單留下樑州。近日我思來想去，總覺得其中應有深意。但一時之間，卻無法明白。」
左蒼狼怔住，然後微微側身，避開他的觸碰，說：「陛下怎麼來了？」
袁戲命人送進來酒肉，說：「嗯，這次我瞧著有點怪。」慢慢把這些日子發生的事都說了，然後問：「先生，你說這次，狄連忠帶兵前往小泉山，可不是勝券在握嗎？咱們將軍又在宮中，連溫府都不回，她還能有何計策？」
季廣不明白，任旋說：「當初她在牢中之時，在牆上畫了一條河道，一座城池。當時我一直沒看明白，現在，我好像有點懂了。」
姜散宜趕緊撿起來，
那灌滿了豬油的河面，僅表面一層薄冰，哪能容他一人一馬飛踏而上？頓時馬頭一栽，連人帶馬墜入河中。
慕容炎哼了一聲，緩緩走到姜散宜面前，說：「你把爭權奪利的這點心思，也要好好往正途上放一放。不論是身為皇親國戚，還是一朝宰輔，終歸還是國之利益最重。」
如今自己寸功未立，卻先惹怒君主，這是想死啊？
左蒼狼說：「微臣還以為，又是哪裡惹惱了誰，陛下前來興師問罪呢。」
狄連忠心跳加快——這一戰的勝利只是早晚的事，不算什麼。但是如果是能擒得西靖大將任旋，那可真是個大大的驚喜！
她轉過身，回到殿中。身後腰身一緊，慕容炎伸手抱住了她，輕聲說：「阿左……我不管過去如何，以後，好好地呆在我身邊，好不好？」
狄連忠連眼珠都紅了，大聲喊：「活捉任旋！快追！不要放跑了他！」
達奚琴說：「她未曾言語，但是依我所見，此事應該還有深意。」
正在這時候，他身後不知誰射出一箭，正中任旋肩頭。
眼見著春節將至了，達奚琴可還在獄中呢。袁戲忍不住，偷偷去見他。達奚琴是降臣，壞處是不得重用。好處是沒什麼仇敵。左蒼狼不管他，誰也不會有意為難。
大司農一驚，忙說：「狄連忠雖然被俘，但是好在落入敵手的都是他的親兵，軍中並無將士傷亡。我軍畢竟仍然是攻下了梁州，姜大公子也一直英勇作戰。陛下只是卻了一個無用之人，倒也不值得帝王一怒。」
慕容炎怒道：「這樣的飯桶，算哪門子太尉？！」
姜散宜以額觸地：「陛下，微臣有罪！微臣原以為，狄連忠曾經戰績也能與溫府相提並論，乃智計出眾、胸有謀略之人！萬想不到他在家賦閑已久，一身本事皆已荒廢！如今竟是如此不堪大用，至令我大燕軍威受損，微臣該死！微臣罪該萬萬死！」
慕容炎無奈，說：「如今你躺我站，到底像是誰在興師問罪？」
她縮在狐皮大衣里，臉蛋在絨絨柔毛之中，顯得尖而小，很是嬌俏。
當時，左蒼狼在南清宮，難得有點太陽，她命人將椅子搬到院中，自己坐在躺椅上曬太陽。
他身後，有親衛收馬不住，也紛紛落水，也有未落水的，趕緊準備施救。但是冰窟里那麼多人都在撲騰，一時之間哪裡看得見狄連忠在哪裡？
任旋捂著右肩，季廣上前，大驚道：「將軍，你受傷了？！」
任旋命人把狄連忠等人捆了，搭回營中，回頭又看了一眼月黑風高的白狼河——如果今日攻城的是那個人，她會怎麼辦呢？
任旋在河面上行走，突然說：「還記得上次，我中左蒼狼之計，淪為大燕的階下囚，便是在白狼河。」
季廣說：「將軍是想到了什麼計策嗎？」
聽說西靖皇帝不準出兵，但是如果他窺得形勢，有百分之一百的把握可以打個大勝戰
袁戲說：「梁州臨著白狼河，如今被無終佔據。將軍留下這個地方，是擔心西靖渡河騷擾嗎？」
應該不會吧。他這樣一想，突然又想到她逃走之後，獄中牆上留下的那張河道圖。難道……她早就知道今日，自己會在這裏遇上狄連忠？！
大冬天的，即便是有太陽，也還是冷的。薇薇拿了薄毯搭在她身上，可晴又給她蓋了狐狸毛的大衣——那還是袁戲等人在外獵了沙狐，特意給她留的狐皮。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字字情真意切，他說：「可是你居然背著我，跟別的男人廝混！你可有想過，我的心情？難道你要讓我日日夜夜面對這個孩子，時時刻刻疑神疑鬼，去憎恨那些與你談笑風生的男人嗎？！」
他正在後方觀戰，突然不遠處，似乎是誰的火箭射偏，黑暗中有戰馬驚起！狄連忠隨著那道光看過去，只見無邊黑暗之中，約摸還隱藏著十幾個人。邊城沒有什麼樹木，無遮無擋，只有黑暗足以蔽身。
左蒼狼聽到這話，卻只是命內侍向他轉達了謝意。王允昭暗暗心急，卻也沒有辦法。
他數百親衛，全部追逐任旋十幾騎，不稍多時，便來到了白河狼上。河面更滑，馬跑得更慢了。任旋只覺得寒風割面，碎成冰碴子全部鑽進了領子里，連痛都感覺不到了。
慕容炎說：「晚點再說吧。」
兵士嚇得雙唇直哆嗦，好半天才說：「將、將軍，這是真的！昨夜我們正在攻城，敵將任旋前來探營，被太尉發現，率兵追出。不料在白狼河上冰層開裂，突然墜入河中。親衛營救不及……如今……如今人已經被抓走了！」
沒辦法，他於是只好轉而求次，令王楠和他的心腹徐刺一起攻打孤竹，自己則轉戰無終。如今這裏，小泉山、雞鳴郡、空洲三地皆在燕軍之手，確實是便利很多。
左蒼狼淚水如頃：「慕容炎，我不可能每一次都原諒你，每一次……」
左蒼狼在他們戰敗之後，一將未折攻下小泉山，連佔三道要塞。留給他們無遮無攔的北俞故土，幾乎一馬平川。然而首戰攻打一個小小的梁州，區區一個無終小國，無助無援，他們竟然被遠在河對岸，城池間隔八十里之遙的西靖俘虜了主帥！
慕容炎沉聲說：「孤還沒有計較，你和其他男人做下這等醜事！你竟然還有臉自己提？」
而正在這時候，一直埋伏在此的西靖兵士斜里殺出。狄連忠的親衛大吃一驚，黑暗中也看不清多少人，只以為中了敵方奸計，只得慌亂而逃。
姜齊幾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燕軍攻梁州，當然有監視一河之隔的西靖。他抓住兵士胸前的衣襟，怒吼：「胡說什麼？我們並沒有接到西靖增援的信號，太尉所處後方離白狼河有將近三十里之遙！他怎麼會跌落白狼河，又落入靖人之手？！」
可是看著慕容炎的神情，他突然開始忐忑。半晌，終於還是只有硬著頭皮
不，不可能。如果真是這樣，那也太可怕了！他突然很想回去，到那間關押過她的監牢里，重新再看一次那張河道圖。
他跌落馬下，看似棄馬而逃，卻是因為白狼河重新封凍得非常快，他單一個人在邊緣跑動時，不易跌落冰層。果然他向前跑，狄連忠一馬當先，直接踏馬冰河之上。
如同袁戲所說，不過是坐領戰功的事兒。
袁戲說：「這還能有什麼深意？梁州城就算倚仗白狼河天險，也不是什麼難攻之地。狄連忠那狗東西帶著十幾萬兵馬，要攻這個地方還不容易？」
左蒼狼獨自呆在南清宮裡，袁戲幾度派人來請，軍中將領們在城中設了酒宴，想邀她共飲，她卻只是婉拒。
有心要發函詢問慕容炎吧，也是為難。慕容炎能夠給他如何指示？他既不能令狄連忠不顧自己父王的性命，也不能令他放棄攻伐孤竹。於是發函也只是將慕容炎陷入兩難之地。
就為了這個，他深更半夜，親自出來打探戰況了嗎？
慕容炎微笑：「王後有此心，孤自當奉陪才是。」
他這樣想，卻還是有點小心，只作未覺狀，派幾個兵士前去打探。他畢竟是老將，哨將打探，極易坐失良機，是以自己悄悄帶人跟在其後。任旋等人卻是十分警覺，一發現對方哨探，策馬就跑！這一路，他們的虛實可就顯露出來——也許是怕露了行蹤，他這一行不過帶了十幾騎兵士！
如今這火箭一射，這些人可就暴露在外了。
季廣答應一聲，忙吩咐兵士去辦。
但是他這樣的老將，一眼便看出還有一個戰略要地，一直沒有佔據。這便是白狼河畔的梁州，梁州如今是無終的城池，無終可沒有什麼太上皇。而且先把這樣的地理優勢佔據，首戰告捷，再請示慕容炎，也算是有所建樹。
季廣賠笑，說：「那不過是將軍一時大意。」
狄連忠睜大眼睛，努力了半天才看見是他。在再三確認自己落入靖軍之手后，他一口氣沒上來，直接昏死過去。
於是便有一雙手落在她肩膀，幫她按揉肩膀。左蒼狼說：「你這手，倒真不愧是做慣活計的，力道十足。」身後沒有人說話，她睜開眼睛，瞳孔中清晰地映出他偉岸英挺的身姿。
大肆出兵雖然不能，任旋卻是來到了白狼河畔，檢視西靖邊城駐軍。季廣與他隨行，兩個人在河西，與梁州隔岸而望。彼時正是一月中旬，天氣嚴寒，白狼河重新封凍。
任旋微笑，抬手在河面虛劃一道，說：「敲碎此地冰層，在下面布下魚網，再冰口澆上豬油，速去。」
當年那個人一路奔逃的時候，也是這樣嗎？
當夜明月台，姜碧蘭作月神曲，自己跳舞。慕容炎迷於傾城之色，與她共度新歲，直至天明。
夜裡，狄連忠帶兵前來攻打梁州，他手下兵馬十幾萬，梁州一個城池一共才三萬多人，無終再如何，也是必失無疑。沒有其他勢力相助無終的話，他根本就不必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