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債》目錄

第三十三章 珠胎暗結

第三十三章 珠胎暗結

果然周氏喝了一口湯,一臉嚴肅地發話了:「今日這場家宴,主要是歡迎一位客人。」她目光輕移,江清流跟隨其目光看過去,這才發現周氏身邊還坐了位白衣紫裙的姑娘。那姑娘唇紅齒白,長得也頗有幾分姿色,這時候見眾人看過來,立時報以得體的微笑。
薄野景行再也顧不得了,伸手就連皮帶肉夾了一大塊。
就算周氏治家再嚴謹,難免也有人上趕著巴結薄野景行——周氏畢竟老了,早晚要放權給夫人的。薄野景行如果生下一男半女,這江家誰說了算,真就拿不準了。
武林大會臨近,江清流也非常繁忙。這是武林三年一度的盛會,各大門派都希望多些後生小輩在此展露頭角。沉碧山莊也不例外。雖然家族子弟都有專門的長老監督培養,但江清流還是經常會親自考較。如今武林大會迫在眉睫,他當然也去得勤些。
江隱天還有什麼說的,只得同意了。
他精得跟猴似的,哪能不懂。江清流雖然納了一房妾,但是這個女子只是江清流不知從何處帶回來的一個姬人。哪能跟金元秋相提並論?!
見她不上心,周氏也只能暗自嘆息——如下人所想的,她年歲已高,早晚是需要小輩來操持這個家的。李氏不擅持家,單晚嬋的個性又是溫婉有餘,魄力不足,恐難擔此大任。
金老爺子一看,知道女兒與江清流的親事說不定還有戲,趕緊趁熱打鐵:「世叔不知,小女對清流,那也是極為仰慕的。上次之事,她一直鬱鬱寡歡,愁眉不展。我這個當爹的看在眼裡,實在也是心痛得緊啊。」
眾:……
八月末,江清流功力恢復已近四成。薄野景行卻極少纏他了,最近她似乎精力越發不濟,嘴倒是更饞了。晚上即使加兩粒胭脂丸,也還是餓得慌。江清流想著她命不久矣,倒也沒有剋扣她的口糧,酌量加了些胭脂丸放在她房裡,苦蓮子偶爾也會帶些花粉、花露,勉強保證食量驟增的她不會餓死。
幾天後,晚上,江清流回來之後,江隱天跟周氏提了這事。周氏特地將所有親眷都叫到一處,設了場家宴。
她的意思,諸人自然是再清楚不過了。當下就有個四十來歲的女人站起身來,薄野景行不認得,江清流跟單晚嬋自然是知道的。這是一個旁系宗親,論輩份江清流都要叫聲姑姑。這女人一臉的笑:「哎呦,這就是元秋啊?嘖嘖,看看這長得,真是閉月羞花、傾國傾……」
她話未落,坐在末席的薄野景行突然哇地一聲,吐了。
江隱天心下倒也是願意:「只是清流剛剛納妾,這才不足一兩月的功夫……」
江隱天一想,心中倒也有幾分相信。於是態度也緩和了幾分:「金家與江家也算是世代交好,德全不必如此。」
金老爺子顯見得早已打好算盤:「世叔不必憂心,我家元秋素來敬仰李老夫人俠名,我這便回去命人接了她過來,同李老夫人住幾天。也沾一沾這武林世家的俠氣。」
而壓在自己肩上,那些必須扛起的責任裏面,惟獨沒有愛情。
沉碧山莊所有人都感覺到了莊主跟夫人之間微妙的降溫。自從納妾之後——也許是在這之前開始,莊主便沒有在夫人房裡留宿過。
金老爺子一肚子苦水:「世叔明鑒!金某如花似玉的一個女兒,平日里愛如至寶,能夠嫁予江盟主這等人中龍鳳,金某如何不喜上眉梢?!何況一旦悔婚,小女名節不保,金某如非受人脅迫,豈會言而無信,作此損人害己之事啊!我金德全對天發誓,若有半句虛言,定然天打雷劈、不得善終!」
周氏一拍桌子,震得滿桌碟盞都跳了幾跳:「景氏!」
這自然是金元秋,她自小就幫助其父金德全打理自家生意,倒也是八面玲瓏的人物。就是商人,身上難免沾些銅臭,她只是一眼,就將席中人物在江家的份量都掂量了個七七八八。
江清流有心想阻止,但是周氏明顯是有話要說的,他皺皺眉頭,也只能忍了。
「江族長!」聚賢廳,金老爺子也不坐下,就站在下方沖江隱天一抱拳,「上次一事,金某實在是迫不得已。」他將金家如何被人下毒,如何被肋迫等事一一道來,聽得江隱天也是滿腹狐疑:「竟有此事!」
周氏繼續道:「金家與我江家世代交好,元秋這孩子,也是老身看著長大的。要說論起來,跟自家孫女也沒啥兩樣。上次受歹人破壞,幾乎拆了一段天定的姻緣。但到底是一家人,前生修定的緣份,又豈是這般輕易就能破壞的。」
薄野景行還在吐,她身邊坐著個年長一點的中年婦人,見狀面色微變,突然起身行起周氏面前,在她耳邊說了句什麼。周氏臉上的盛怒之色,突然就變成了不可掩飾的驚喜。
而就在這時候,山莊里卻來了位不速之客——河南金家的金老爺子。上次金家悔婚,讓沉碧山莊差點在武林同道中丟人現眼。這次他來,江隱天自然是沒有什麼好臉色。
他只能等,也許時間會沖刷掉心上的傷疤。縱然她不會再如以往一般愛戀他,至少她也會一如繼往地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江隱天何等樣人,哪裡還不明白他的意思,只是仍沉吟:「上次因事出倉促,江家已為清流納得一房妾室。只怕……委屈了元秋那孩子。」
金老爺子再次施禮:「世叔,男人三妻四妾,乃再正常不過之事。我也有一妻三妾,不也是后宅安寧,其樂融融嗎?!我兒元秋也是再賢淑不過的,她定能理解的。」
金老爺子卻是滿面堆笑,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江隱天也只得將他放了進來。金老爺子也是有苦說不出,作為一個生意遍布各地的大商賈,他自然也是希望能攀上江家這門親家的。
固然是可以講些甜言蜜語的,但是不管山盟海誓再動聽,他首先也是江家的子孫。比之這個身份,夫妻恩愛,真是太過渺小。
可她介意的真不是這個——桌上一桌子山珍海味,而她卻是個喝了好幾個月花粉花露的,早已素得眼冒綠光。她對著一桌子菜垂涎三尺,江清流本就是有點留意她的,見狀立馬輕咳了一聲。薄野景行幾番猶豫,最後一道烤乳豬端上來的時候,那色澤金黃、皮脆肉嫩的乳豬似乎在對她揮爪。
江清流也曾幾次到過單晚嬋的住處,單晚嬋仍舊是找理由推搪。江清流也無法,他知道單晚嬋有心結,卻不知道怎麼樣打開。
這樣當面下周氏面子,席間諸女眷努力保持面無表情,內里卻幾乎笑破肚腸。周氏一拍桌子,滿面烏雲,直如山雨欲來。薄野景行還在吐,那金元秋也沉得住氣,居然臉上還帶著笑:「太奶奶不必生氣,姑姑的溢美之詞,元秋本就擔不得的。也難免讓人貽笑大方了。」
最近幾天,江清流過來得頗勤。一方面當然是為了恢復自身內力,另一方面,也同薄野景行多有親近。他心知這老賊不是易與之輩,若是沒有身孕,他不放下戒心,不可能助他完全恢復內力。況且江家如今非常希望得到一個繼承人,如果這個人由薄野景行生育,而薄野景行在產子之時身亡,確實是最好的結果。
偏偏薄野景行全不在意,平日呆在小院里,極少外出。誰來搭訕也一律轟出去。周氏即使想治她,也找不到名頭。單晚嬋偶爾也去向周氏請安,周氏難免也會提點幾句,作此擔憂。單晚嬋仍然笑容溫婉,似乎並不往心裏去的樣子。
武林中人有時候比官府更好用,都是些刀頭舔血的人,輕易不會有人願意得罪。可上次的事,實在是性命重於利益,他也是無從選擇啊。那事過後,金元秋的名節可算是也給毀了個乾淨,當著花轎毀婚,大戶人家誰人願再娶進門?!而小戶人家縱然願意,金老爺子一個嫡長女,天仙也似的人兒,又哪願下嫁?!
思及此處,他亦少了許多顧慮。薄野景行再度糾纏之時,也不再刻意躲避。兩個人的關係表面看上去,十分融洽,她倒是比單晚嬋還得寵許多。
薄野景行本來不樂意去,單晚嬋硬是把她扯了來。因著都是自家人,也沒那麼多避諱,女眷們也都上桌坐了。江清流右手邊坐著單晚嬋,薄野景行就是個小妾,只坐了個末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