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問東流水》目錄

四六、海畔雲山擁薊城

四六、海畔雲山擁薊城

燕皇身軀一震,說話也有些發顫:「那現在有沒有治療之策?」
清洛見時機已到,湊到林歸遠耳邊輕輕問道:「二哥,你悄悄告訴我,到底認不認識那個若華?」
蕭慎思輕輕放下一子:「陛下內亂未消,清南君又為不世之才,只怕西南也不是這麼容易拿下的。何況中原與西南向來唇亡齒寒,怎會坐視不理?」
林歸遠用低不可聞的聲音說出來,清洛不由笑道:「原來二哥也會這種心理戰術啊!」
清洛忙趨近來按燕皇吩咐行事,望著二哥痛苦的樣子,心中劇痛,此時想起這幾個月來,二哥不知救了自己多少次,這一次,自己卻沒有辦法救他,如今他這樣痛苦,叫自己情何以堪?
然而此時,林歸遠卻開始說起胡話來,他眉頭緊鎖,口中不停呼道:「不要逼我,不要逼我!我不想殺人!你們不要逼我!」清洛終忍不住,澘然淚下。
兩人話語針鋒相對,棋路互咬不放,一時在西南角殺得難解難分,燕皇縱是攻勢凌厲,但蕭慎思沉著應戰,一步也不放鬆,慢慢棋局陷入膠著狀態。
這日正是立春之日,天空也放出一線晴光,屋檐上的積雪逐漸消融,水珠一滴滴落入檐下的水溝中。清洛痴坐于窗下,望著庭院,愁思悵悵:何時才能逃出這牢籠啊!如果換上自己的性命能讓大哥二哥和爹爹逃離燕國,該有多好!
燕皇呵呵一笑:「中原縱想支援,只怕也無可用之才。」
清洛好奇地問道:「燕皇那日說了什麼話讓二哥你輸了棋?還輸得這麼不服氣?」
「不稀奇不稀奇,朕只是覺得有兩處蹊蹺:第一,林公子是熹州積慶堂掌柜林士武的幼子,積慶堂是天朝首富,可積慶堂十多年前如何發家,財富由何而來,竟無一人得知,積慶堂的手下夥計們竟也無一人見過傳言中的少公子。第二,當日大華寺大火,全寺僧侶將近半數不是死於火災,似是被人砍殺而亡,此案也曾引起民間廣泛關注,卻有朝中權貴將此案壓了下來,請問林公子,可否替朕解釋解釋?」
蕭慎思想了一下,對清洛說道:「三弟,你趕快到門口跟那些侍衛說清楚,叫他們去稟告燕皇,請他派個太醫過來。」清洛撥腿就往門外奔去。
兩人落子速度逐漸放慢下來,蕭慎思固是以穩為先,燕皇也開始放緩攻勢,怕他伺機反撲,落子也越來越謹慎。
燕皇悠悠地道:「中原縱大,但西南方向似也不可忽視。只要拿下西南角,兩面夾擊,中原還不是朕囊中之物?」
正在極度難過之時,一個人影悄然飄至他的面前,正是燕皇。
燕皇呵呵一笑:「小丫頭,倒是伶牙俐齒的,果然是有些來歷。」清洛微微一怔,不知他此言是何用意。
燕皇痛苦地閉上雙眼,輕聲道:「你們先下去準備治療心疾的藥物吧,他這冰火之毒朕自有辦法,拿把短劍給朕。」
而這幾日,燕皇也未出現,好象是在給蕭慎思充分的時間予以考慮。
燕皇盯著他看了一陣,笑道:「你放心,他們是你的結義兄弟,朕是絕對不會為難他們的。哈哈,蕭慎思又如何,在朕的心目中,就是一萬個蕭慎思也及不上你!」
直至清洛做好晚飯,去叫林歸遠出來吃飯,敲了很久都不見他應答,眾人這才著了急,蕭慎思一腳將門踹開,沖了進去。沖至林歸遠床前,只見他雙眼緊閉,全身都在不停的顫抖,額頭上汗珠不斷流下,但面色卻詭異地一半潮紅,一半淡青,十分嚇人。蕭慎思用手一摸,只覺他身子一邊滾燙似火,另一邊卻寒冷如冰,無論眾人怎麼呼喚,他都沒有應答。
燕皇踱到他的身邊,沉默片刻說道:「蕭將軍的身世來歷朕自然是早就清楚的,你幼年父母雙亡,為天朝左相孟鳴風收為愛徒,孟相當時僅為一小小翰林,自收養蕭將軍后悉心教養,官場也青雲直上,幾年前登上左相之位。蕭將軍十八歲入伍,短短几年時間從一小小軍官升至大將軍,其中固有孟相大力提攜之功,但將軍自身也確為不世之將才。」
清洛奇道:「問你什麼話?」
林歸遠笑道:「那日我輸得極不服氣,自然得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了!」
燕皇神秘一笑:「林歸遠長於大華寺,於八歲那年偶遇妙手神醫,拜其為師,學習醫術。十六歲那年冬至日欲剃度出家,卻于當晚,大華寺突發大火,全寺僧侶葬身火海,獨林歸遠一人失蹤。數月後出現在邊塞軍中,成為軍中有名的神醫。林公子,朕實在是很好奇,你剃度那晚,大華寺究竟發生了什麼?」
「是,陛下,這位公子以前似曾經歷過什麼重大的打擊,心臟受過嚴重的創傷,雖然有人曾用十分高明的手段替他將心臟閉合上,但臣等替他把脈,覺察出他的心臟受損之後並未完全恢復到正常狀態,所以在外來因素的刺激下,心臟劇烈收縮,全身經脈封閉,才會出現這樣昏迷顫抖的癥狀。而且,如果心臟不能完全康復,以後這位公子再也不能受到強烈的刺激了。」一位年紀較老的太醫跪稟道。
「臣等可以用銀針護住他的心脈,令其不再收縮,另用藥物安定其神經,慢慢恢復他的血液流通,但這其中有一個為難之處。」
林歸遠滿面通紅,說不出一個字來。腦中只是回想著燕皇在他耳邊所說之話:「小子,你什麼時候將這丫頭變成你的小妻子,朕就什麼時候放了你的岳父大人。」只是這話,他卻無論如何也不能向蕭李二人說出,只得跺跺腳率先出了石屋。
清洛不由睜大了眼睛問道:「什麼來歷?」
林歸遠一顆心都似要跳出喉嚨,腳也有些發軟,強自說道:「我林歸遠福大命大,得脫火海,又有何稀奇?」
這一夜,無人能夠入眠。燕皇抱著林歸遠整整坐了一夜,蕭慎思也心潮起伏,無法入睡,清洛更是愁情充塞心頭,整夜在窗前院中游遊盪盪。
待得屋中不再有旁人,燕皇仰起頭來,老淚縱橫,抱著林歸遠不停搖晃,泣道:「可憐的孩子!我可憐的君兒!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若華,我知道你恨我,你來將我千刀萬剮啊,你為什麼要這樣對君兒?為什麼把他逼成這樣子?你既帶著他出了流光塔,為什麼還要讓他承受這冰火蝕骨之痛?!你到底在哪裡?不要讓這仇恨繼續下去了,求求你了!不要讓君兒再承受這份痛苦了!你要復讎,我正在全力幫你做到,你為什麼要這樣對待君兒!」
燕皇不理眾人,將手腕伸至林歸遠口前,那殷紅的鮮血如流水一般淌入他的咽喉。燕皇顯是催動體內血脈快速運行,鮮血不斷流入林歸遠嘴中,半刻之後都沒有停止的跡象。燕國諸人顯是十分驚慌,紛紛磕頭道:「陛下,請陛下保重龍體!」燕皇卻充耳不聞。
幾名太醫躬身退了出去,有侍衛上來遞給燕皇一柄短劍,燕皇睜開眼來,找到清洛身影,對她說道:「小丫頭,你來幫忙,用公孫影教你的手法按住他承漿、廉泉、內喉三處穴位,讓他的嘴張開來,用上你三分真力即可。」
停了一陣,燕皇以一種又歡喜又惆悵的語氣說道:「朕能見到你,實在是很高興。只是不知,你的另一個身份是什麼?另一些親人在哪裡?不過朕有耐心,不在乎再多等一段時日的。」
林歸遠湊回清洛耳邊低聲道:「待下完這局棋,我再告訴你。」
「小丫頭是六月出生,可是十六年前,林宛芯于正月以宮女身份進宮,按說當時應有四個月的身孕,有意思,天朝皇宮怎麼會允許一個有著四個月身孕的女子進宮成為宮女呢?」燕皇說著輕輕搖了搖頭。
待那侍衛總管請示過燕皇歸來,三人在上百名侍衛的前後夾防下往石屋而去。清洛湊到蕭慎思耳邊輕聲問道:「大哥,為什麼要現在去與燕皇下棋?」
「林宛芯,十六年前為天朝平帝所封洛妃之貼身侍女!」
「江山代有人才出,一代新人換舊人,燕皇陛下難道沒聽過這句話嗎?」
「巧合啊巧合,又是一場大火,不過這回燒的不是大明寺,燒的是十六年前天朝皇宮內的『洛秋苑』,那洛妃在大火中喪生,林宛芯也被燒成焦炭,同日李正益失蹤,一年後陸文傑上表辭官,天朝平帝一年內痛失愛妃和文武雙傑。只是他卻沒想到,這李正益帶著已死於火場的林宛芯和陸文傑竟先後定居靖南山,直至此次燕天兩國戰事,李正益才重現人世,有意思,真是有意思。小丫頭,你是幾月的生日?」
「即使中原能人異士較多,但大將落於敵手,陣前臨時換將,只怕再也沒有勝算了吧。」
這一夜,林歸遠竟病倒了。
清洛忙問林歸遠:「二哥,他提出什麼條件?要怎樣才能讓我去見爹爹?」
蕭慎思肅然道:「多謝燕皇陛下盛讚,只是蕭某現已為階下之囚,將才之說還望陛下莫再提起。」
她忙跳起來喚道:「大哥,二哥,燕皇來了!」話音剛落,燕皇已施施然走了進來。幾人不知他是何來意,齊齊盯著他,也不率先說話。
燕皇面上神情風雲變幻,呆立半刻,一步一步地走向林歸遠床前,蕭慎思本將林歸遠抱在懷內,見他過來,面上表情怪異,不禁說道:「燕皇陛下———」
蕭慎思敏銳的感覺到他的聲音中帶有一絲疲倦,遂故意使自己的腳步聲變得沉穩有力,走到燕皇對面坐下,朗聲道:「天朝蕭慎思,請燕國皇帝陛下賜教。」
林歸遠控制住自己的心跳,傲然道:「那又如何?」
蕭慎思這局棋下得頗耗心力,加上身體未曾完全康復,被侍衛們押回漱華宮后便支持不住,躺了下來。但他腦中仍在不停盤算:燕皇為人,應會信守承諾,李正益的性命總算是救回來了,但如何將這一大群人帶離燕國卻是束手無策,又想起京中、軍中複雜局勢,一時頭疼欲裂。
過得片刻,終是蕭慎思率先勸道:「陛下,還是先替二弟診治要緊,您看———」
清洛一路上纏著林歸遠,問他燕皇到底提出了什麼條件,弄得林歸遠面紅耳赤,回到漱華宮便躲入房中不再出來。清洛心中好奇不已,但也拿他沒法,只得守在蕭慎思床前托腮苦想:燕皇到底提出了什麼條件?二哥為什麼會臉紅呢?
燕皇一把將蕭慎思推開,坐在床邊,把林歸遠緊緊地抱在了自己懷中,真切地感覺到體內之人身上一半火焰一半寒冰的情況,全身巨震,淚水終一滴滴地落了下來。
眾人心中驚駭無比,屋內頓時鴉雀無聲。
幾個老成的太醫上前替林歸遠把脈查看,燕皇背著手在房內轉來轉去,顯得甚是擔憂。
燕皇面上神情極為痛苦,顫抖著說道:「你們都出去吧!」
燕皇再將林歸遠摟入懷中,不管是太醫們過來替林歸遠施針還是灌藥,始終不肯放下他來。
燕皇接著落子,道:「中原蕭慎思落於朕手,西南國主昏庸,僅清南君一人可堪為敵,縱是兩邊作戰,我方也可輕鬆應付。」
清洛聽得瞠目結舌,喃喃道:「我生於六月。那又怎樣?」
燕皇走到林歸遠身前,用一種複雜的眼光上下看了他幾眼,悠悠說道:「林歸遠,辛亥年十月生,熹州積慶堂林士武之幼子,母劉氏,娘家京城人氏,劉氏于辛亥年回京探親,生下幼子,取名林歸遠,生子當日有一雲遊和尚上門化緣,見嬰兒面相,道此乃異相之子,必須寄於佛門才能長大成人,其母劉氏遂將其托于京城西郊大華寺撫養,每年奉上巨金作為菩薩香火。」
「不知陛下有沒有聽過『哀兵必勝』這句話,蕭某縱落於陛下之手,自會一死以全忠名,天朝軍士也自會化悲憤為力量,到時鹿死誰手尚未可知。請問陛下,燕軍內亂之後,您還敢不敢兩線作戰,打這場沒有把握之仗?」
燕皇沉默片刻,猛然睜開眼來,蕭慎思正凝望著他,頓覺他眼中爆出一團耀眼的光芒,流光異彩,極為妖艷,但瞬間又清澈下去,似無底深淵。蕭慎思心中一凜:看來要切記在任何情況下,都不可小覷了燕皇這個平生最強勁的對手。
蕭慎思微微一笑:「我猜燕皇此刻定已收到了大臣們請立逸王為太子的奏章,又值光王剛剛過世,此時是他氣勢最弱之時,此等良機豈可放過?」
燕皇湊到林歸遠耳邊悄悄說了一句話,清洛和蕭慎思用盡全部功力也未聽清,林歸遠聽清燕皇說話,「啊」了一聲,愣在當場。燕皇卻已哈哈大笑,出門而去。過得片刻,屋外隱約傳來他的聲音:「蕭將軍,朕前日之提議,還望你再仔細考慮。」
蕭慎思應了一子,道:「就是不知西南之爭勝負又將如何?只怕陛下難以兼顧兩頭,顧此失彼吧。」
眼見這局棋將以和局收場,清洛心中有些失望,原來亮盈盈的眼晴便悄悄的蒙上一層水霧,林歸遠在旁看著,臉上露出心疼的神情來。
蕭慎思等人在旁看著,也覺心驚肉跳,蕭慎思心內嘆道:只怕二弟真是這燕皇的親生兒子,這種局面又該如何應對啊!
兩人相視一笑,蕭慎思執黑先行,開始了這一局棋藝與精神的較量。
燕皇鬆開抱住林歸遠的雙手,讓他倚在自己的胸前,右手一揮,短劍竟劃破了他的手腕,一股鮮血噴濺出來。
「蕭某是由恩師一手栽培出來的,恩師才華蓋世,自能栽培出另一個蕭慎思來。何況中原之大,能人異士層出不窮,陛下實在是太輕敵了。」
眾人這一下慌了手腳,一路走來,一直都是林歸遠在替大家診病療傷,現在他自己這個大夫病倒了,又有誰來替他診治呢?
燕皇見狀,心中一軟,笑著站了起來:「今日與蕭將軍一局和棋,受益良多,也罷,為了表示朕對蕭將軍的誠意,這解藥朕自會派人送去給李正益服下,但能不能前去探望,可是有條件的。」
眼見中腹局勢陷入糾纏之中,燕皇落了一子放在西南角,蕭慎思見狀笑道:「原來陛下對西南方向也有野心。」
燕皇手一抖,心中明知這是清洛擾亂自己心神之舉,卻也忍不住想聽林歸遠如何回答,一時這手便停在了半空。
接下來的幾日,眾人除去調養傷勢,便日日聚在一起商議如何逃離燕國,可想來想去也沒想到什麼良策。強行突圍自是不行,門外時刻守著上百武功高強的侍衛,加上萬一驚動燕皇,那時合眾人之力也鬥不過他一人,只怕還會死傷嚴重;用易容之術和迷藥等計,一來材料缺乏,二來看守之人極為警覺,難以下手;何況總要帶上李正益一起逃走,但他目前被關在何處都不得知,實是難於登天。
待得林歸遠漸漸恢復平靜,身軀不再劇烈顫抖,蕭慎思幾人不由長出了一口氣,稍稍放下心來。
燕皇去后,他就把自己反鎖在了房內,任憑眾人如何敲門,他也只是淡淡地說要一個人靜一靜。蕭慎思和清洛雖覺有些擔心,卻也沒有辦法,蕭慎思心頭疑雲逐漸擴大:莫非二弟真是燕皇那失散的兒子不成?二弟從未對自己提過他的身世,到底有何隱密呢?
這時,院門緩緩打開,清洛抬眼一看,來者竟是燕皇。
清洛再也說不出話來,腦中一片空白,這燕皇所說,到底是真是假?
「蕭將軍如此傑出人才,朕就不信天朝還能尋出第二個來。」
「什麼為難之處?快說!」
進得石室,燕皇正於棋台之前閉目而坐,聽得三人進來,也不睜開眼來,輕聲道:「蕭將軍請坐。」
清洛這幾日憋得相當鬱悶,衝口說道:「你別做美夢了,我大哥是絕對不會答應你的。」
「是嗎?」燕皇笑道:「李清洛,父李正益,原為天朝大內侍衛總管,人稱『鐵膽忠衛』,與陸文傑並稱天朝文武雙傑,母林宛芯,呵呵,小丫頭可知,你母親是何來歷?」
蕭慎思在旁聽得心中也是驚訝無比,沒想到二弟三弟身世背後竟有這麼多隱密,見燕皇目光投向自己,遂鎮定而笑:「燕國在我朝的刺探工作果然做得相當出色,這麼快就查出這麼多事情,看來我天朝得好好查查內奸了!」
不一會兒的功夫,燕皇竟親自帶著十多名太醫趕了過來,屋內頓時黑鴉鴉地站滿一地的人。
燕皇忍不住抬頭瞪了他二人一眼,氣勢卻始終是被阻了一下,落子便有些失了水準,蕭慎思抓住機會補上黑子漏洞,漸漸地有些反攻之勢。但燕皇終非常人,寸步不讓,加上他開局的守勢布得很穩,黑白之子終漸成拉鋸之勢。
林歸遠怕燕皇發怒,忙奮力將清洛拉到身後,喘氣道:「陛下,不關她的事,還有我大哥,望你不要為難於他。」
「啟稟陛下,這位公子所得之症似為心疾。」
「啊?!」清洛不由張大了嘴,母親竟是什麼妃子的侍女?!
林歸遠心中驚駭痛楚,只是喘著粗氣,說不出話來。這時清洛和蕭慎思等人也走了出來,清洛見林歸遠情形,忙衝過來扶住他,對燕皇怒目而視:「你到底想做什麼!」
那幾名太醫商議了一陣以後,齊齊跪于燕皇面前。燕皇不耐地揮揮手:「不要講廢話,到底怎麼樣?」
「這位公子體內也不知是中毒還是先天所致,竟有寒熱兩股氣流,相互衝撞,令其病情加重,只怕先得將這兩股氣流化去才行。這個臣等還沒有找到相應的治療之策。」
林歸遠感覺到自己的胸膛「唰」地一聲被他撕開,自己的心也被他血淋淋地掏了出來,放在日光下曝晒,放在寒風中吹乾,這顆血淋淋的心滿載著沉重的罪惡,黑紅黑紅,炫得自己喘不過氣來。
燕皇卻不再理他,轉到李清洛身前,清洛瞪著大眼睛道:「你這麼喜歡打探人家隱私,我可沒隱私讓你打探!」
林歸遠想起那日燕皇所問之話,臉上微微一紅,不敢再與清洛說話,追上蕭慎思腳步。清洛覺得有些奇怪,忙也快步跟上。
燕皇貼近林歸遠耳邊用極輕的聲音極緩慢地說道:「你到底在怕什麼,又到底在躲避什麼,朕心裏很清楚。你放心,朕不會逼你,朕知道,有很多事情可能你自己都不清楚,不管朕說什麼,你都不會相信。朕只想找到你身後那人,只有由她來說,只有由朕與她當面說清楚,你才會相信朕。」
燕皇轉至桌前坐下,不再說話,手指輕敲著桌面,這敲擊聲極富韻律,但在林歸遠聽來,竟覺十分難受。燕皇先前所說之話在耳邊不斷盤旋,腦中浮現那夜凄慘景象,終於忍受不住,衝出房去,依于院中松柏前喘著粗氣,心中絞痛,額上汗珠涔涔而下。
再過得一陣,燕皇終於將手收了回來,伸手封住自己傷口處的穴道,幾位太醫忙過來替他包紮止血。說也奇怪,此時林歸遠原先一半紅一半青的面色逐漸恢復了正常,只是稍稍有些慘白。清洛也感覺到他體內不再有兩股寒熱氣流相互衝撞,便鬆開了按住他穴道的手。
清洛頓從地獄一步登上天堂,開顏笑道:「多謝陛下!只是不知陛下有何條件,才允我前去探望爹爹?」
蕭慎思這兩日得與林李二人蔘詳,覺得燕皇棋風攻強守穩,知一時難尋到他的弱點,萬全之策唯有先守穩自己棋勢,再伺機反仆。於是落子頗為沉穩,一一布局,防住燕皇一波又一波的攻擊。清洛和林歸遠在一旁看來,只覺驚心動魄,彷彿就看到千軍萬馬在眼前廝殺,一時白軍佔優,一時黑軍反撲,雖處寒室,額頭上也都沁出細細汗珠來。
「心疾?」
眾人一片驚呼,燕國諸人更是跪滿一地,齊聲喚道:「陛下!」
林歸遠點頭道:「大哥分析得很有道理,與燕皇對陣,氣勢是很重要的。」想了一想他附到清洛耳邊說道:「三妹,等下如見到大哥與燕皇下到關鍵之處,你得輕輕地問我一句話。」
燕皇在房內看了一圈,笑問道:「蕭將軍,在此可還住得舒適?朕那日的提議不知將軍想好沒有?」
蕭慎思拉了一下清洛,眾人退了出來,清洛輕輕地帶上了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