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暗涌
所以他來了。
他的確一直在照顧著她、陪著她、看著她一點點「康復」。可是六年了，她眼底、心裏的最後那道牆卻讓他無論如何都走不進去，那道牆後面是一顆定時炸彈，嘀答作響，時時提醒著他不要陷得太深。
無人再敢回應。
手機上只有他離開之前發的簡訊，說他有急事回江城，讓她自己保重先，再聯絡。
可，僅此而已。或許，他也需要一個答案，給自己，也給夏蕊寧。
「她只是悲傷過度，並且非常的自責。」陸非弦打斷了高帥的話，平靜的補充：「都市人常見的心理問題而已。」
「他很忙。」夏蕊寧簡單回應了，語氣不是不沮喪的，昨晚她對陸非弦做出了有生以來最大胆的提議，可被拒絕不說，居然還直接把他嚇跑了……
陸非弦怔了片刻，竟不可扼止的悶笑了起來，胸口也跟著起伏。
夏蕊寧賭氣不回復，小小的心酸。急事？有什麼事會這麼重要。
「就是因為看得出，才覺得好奇怪。」陸非弦仍舊強忍著笑，「夏蕊寧，你還是正常點兒跟我說話吧，我不習慣。」
也正如陸非弦所相信的那樣，夏蕊寧在休學一年之後「康復」，並立刻進入西陵大學考古系攻讀古文獻專業。沒人知道她讀這個專業究竟是出於愛好、還是繼承了父親夏斯年的遺志。重回校園之後，她就變成了另外一個夏蕊寧，並以父親的名義捐出了夏家收藏的全部古
「我很正常，陸非弦，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夏蕊寧無奈的苦笑，更加用力的抱緊了陸非弦，「你要不要這麼乾脆的拒絕我。」
陸非弦沒有回答，他也想知道這個答案。轉身，透過玻璃窗可以清楚的看到夏蕊寧疲憊的被安筠擁抱著。她沒有哭，甚至扯出個微笑，試圖安慰痛哭不止的安筠。
「可是……會康復嗎？」
「乖，去你的房間，嗯？」陸非弦的聲音忽然有輕微的沙啞，帶了強制自己去控制某些心思的味道。
半小時后，夏蕊寧已經坐進了靖聲的車裡，回夜園。想想也覺得自己有點兒好笑，昨晚那麼決然的離開夜家，一大早就不得不再回去。
作者有話要說：本文已近收尾階段，越到收尾越不好寫，收得快了覺得馬虎，收得慢了又覺得拖劇情……唉，但願我能拿捏好
夏蕊寧苦笑，靖聲到底是夜煜城的私人助理，說話做事都那麼滴水不漏面面俱到。也對，以夜家的能力，找得到她躲起來的賓館，又怎麼會查不出帶她走的人的身份？更何況陸非弦這樣的人，想不被人知道也難。
愛與不愛，在她心裏根本就不重要。驕傲的陸非弦不想承認這一點，可卻到底心知肚明。異性之間的相處，誰愛得比較多、誰比較少，彼此之間又怎麼會不知道呢？假裝自己不知道的、假裝愛得平衡的，不外是不想讓自己覺得委屈、給自己留了僅剩的尊嚴而已。
夏蕊寧忽然明白了自己問了個多麼愚蠢的問題，在夜家的「大本營」海平，夜家的人想知道什麼不難，想不知道什麼才難……
也有人說谷教授因為夏蕊寧的家庭背景才偏心，對此，谷教授只公開扔了一句話：你們誰能達到夏蕊寧在專業上的建樹，來找我，我會同樣的偏心對你。
「陸非弦，有的時候真懷疑你根本就不是在愛我。」夏蕊寧抬頭看著陸非弦完美的下巴弧線，並伸手輕輕的撫摸了上去，隱約的胡茬兒成為了她光滑手指的阻礙，她用著連自己感覺魅惑的語氣微嗔著：「你從來沒說過，你愛我。」
可是正如夏蕊寧所反問的，他也不停的問自己，這種需要時刻提醒的感情，是愛嗎？他知道夏蕊寧這次到海平夜家會遇到誰
「不吃睡不著。」夏蕊寧順勢靠在了陸非弦的胸口，手指環上他的腰際，喃喃問著：「非弦……你……不想我嗎？要不，今晚，我……我留下吧。」
「哦？」靖聲並不顯得十分意外，又或者就算覺得意外也不會表露出來，「這麼快，我還以為陸先生會陪你留一段時間。」
「嗯，最近會，她要安排夜夫人回來小住的具體事宜。」
「你沒想好。」
「我？我怎麼了？我當然……」夏蕊寧試圖大聲說出「我當然愛你」，這簡單的五個字，可話到嘴裏卻再次哽住，就像忽然失聲，就像她今晚所做出的一切「誘惑」都是那麼彆腳的刻意。
「那麼你呢？」
陸非弦微怔一瞬，平靜的聽著凌雪後面的話，邊聽邊踱到落地窗跟前，海平的夜色漸深，位於市區的酒店自然沒有夜家別墅可以看到的那般海景。看不到也好，入夜的海，波濤暗涌。
陸非弦沒有回答，沉默著看著她轉身，走向房門。
電話那端的靖聲爽朗笑了，不語。
「一會兒要不要先回夜園吃個早餐？」靖聲問著。
亦或夏蕊寧根本不需要答案。
「不用，我不餓。」夏蕊寧搖了搖頭，想了想
而在她離開的最後一刻，忽然又回頭了，輕聲問出了與方才同樣的問題：「陸非弦，你真的愛我嗎？」
他的確不習慣，就算夏蕊寧是他的女朋友，可從認識她到現在兩個人一直也不曾「越界」。當然，做為正常男人說不想是不可能的，但他卻從不屑趁人之危，說實話，他一直在等，等著夏蕊寧心甘情願的那天。可他也清清楚楚的明白，不是今晚，不是現在。
會康復嗎？會的，他相信。
夏蕊寧大吃一驚，「夜夫人？夜煜城的夫人？」
從夏蕊寧出神的站在落地窗前發獃，完全沒留意同一個房間的他在做什麼的時候……他就知道。
「你的房間在隔壁，去吧，早點睡，晚安。」陸非弦像對待小孩子一樣揉了揉夏蕊寧的額發，柔聲囑咐：「不許再吃安眠藥。」
陸非弦已經洗了澡，穿著寬鬆的白色裕袍，頭髮濕濕的，別樣的……性感。
與方才同樣的問題，得到了與方才同樣的答案：沉默。
「又在想什麼？」陸非弦略帶低沉的磁性聲線在夏蕊寧的身後響起。
「讓我留下來，我已經想好了。」
凌雪的聲音從聽筒里傳來：「陸董，晚上好，您六年前交待的事情終於有眉目了。」
擁著陸非弦腰際的手指還是鬆開了，夏蕊寧嘆了口氣，與其說是無奈，不如說是對自己的嘲諷，「好吧，你說的對，我
「蕊寧，如果陸先生在海平沒有其它安排的話，我倒是可以一盡地主之誼，安排他四處走走，其實海平還是蠻好玩的。」靖聲邊開車邊巧妙的說著。
當然會感覺到震動的夏蕊寧咬了咬嘴唇，不是不沮喪的開口：「拜託，你看不出我在……我在向你示愛？」
第二天清早，夏蕊寧是被刺耳的房間電話鈴聲吵醒的，沒有睜眼，摸到電話機，仍舊睏倦的問了句：「喂，哪位？」
酒店高層落地窗外的海平夜景雖不及江城那樣繁華，卻也有著海邊小城的別緻。夏蕊寧從回憶里走到了現實，六年前的經歷用文藝點兒的話說就像做了一場夢，而此刻陪伴著她的，是支撐她站起來的陸非弦。
單調的手機鈴聲忽然響起，這麼晚了還會打他私人的號碼的人為數不多。陸非弦看了看屏幕上顯示的名字，有些奇怪，卻立刻接聽：「什麼事？」
結果有目共睹，她成為了谷教授最偏愛的關門弟子。
夏蕊寧立刻清醒，下意識坐了起來，「靖聲，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
「蕊寧，是我，靖聲，我在酒店大堂，來接你回夜園。」
夏蕊寧走了，房間里仍舊留了一絲她似有若無的氣息，甜甜的清香，她特有的。陸非弦不想讓自己像個變態一樣只能懷抱著她的氣味入眠，或許她問的對：愛她嗎？
「他已經離開海平了。」夏蕊寧平靜的回答。
「沒什麼。」夏蕊寧微笑著搖了搖頭，打量著陸非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