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雪落幽燕
第283章 家宅不寧
林老闆：「還能怎麼打算，眼睛一睜要吃，眼睛一閉要睡，活人總算是要賺錢的，依舊去做我的書商。剛才子喬你走得急，我還沒把話說完呢，這次小老兒若要東山再起，還得靠你關照。」
太子本就是個二貨，東宮說沒規矩也沒規矩，說規矩，卻甚是森嚴。一般來說，東宮相干人等，每月初一十五兩次休沐。蘇木自由些，可以隨意出入。不過，他還是不敢太造次，五天回去一次。
這日子過得滋潤，真有點山中不只歲月的逍遙。大約是因為成天都和三個當朝宰輔在一起讀書聽課，蘇木身上自然而然地帶著一股貴氣。
蘇木越想越怕。
在大同軍中效力半年，北地的風霜已經在林老先生額頭上刻下了深深的皺紋，人也老了十歲。
當然，古代婚姻制度後面還補了兩個字：一夫一妻多妾。
蘇木點點頭：「那是自然，你我相交一場，你不說我也會寫的。只不過，估計要慢些。」現在他白天要讀書，晚上還得給弘治皇帝寫兩千字《紅樓夢》，時間是比較緊。
小蝶高興地跳起來：「太好了，得買三個丫鬟，我和吳姐姐各一個，吳老爺一個。對了，婆子也要買兩個……」
蘇木更是尷尬：「林老生誤會了，等下你見了人就知道。」又向小蝶介紹林老闆，說他就是自己在保定時的書坊東家。
蘇木有些招架不住，也不敢住家裡，一溜煙跑回西苑，準備來個眼不見為凈。
小碟撲哧一聲：「少爺要問吳小姐但問就是，明明心中想，口中卻去問吳老爺。放心，挺好的！」
李閣老的話自然官員，只一個月時間，林老闆就銷了案，被放了回來。
林老闆哈一聲：「子喬，你果然是金屋藏嬌啊！」
眼見著就要過年了，街上行人如織。有如此英氣勃勃的人物，不少小媳婦都偷偷將頭從轎子里探出來，看上一眼，然後紅著臉飛快地將腦袋縮了回去。
好在雪積得厚，沒有摔傷。
胡瑩性如烈火，和蘇木
小碟氣憤地叫道：「這野丫頭，一見來看到吳小姐，就問她是誰，憑什麼住她家裡？笑話，這宅子可是少爺你憑自己真本事賺回來的，幫了他胡家那麼大的忙。他胡老爺請你入幕，哭著喊著將薪俸送來，收他的宅子也是給他面子。現在怎麼反成了胡瑩的了，世界上哪裡有這樣的道理？」
林老闆笑了起來，朝蘇木擠了擠眼睛：「子喬，你和胡家小姐的事情老夫在保定的時候也有所耳聞。想不到胡順居然發達成這樣，正是莫名其妙飛來的富貴。這宅子只怕是他給女兒的嫁妝吧，你一個舉人老爺，將來可是要中進士的，斷不肯娶軍戶的女兒。以後你啊……可有得煩。」
其實，氣質這種東西並非與生俱來，而是和後天的教育、生活環境、眼界有莫大關係。
見蘇木不解，林老闆：「《西遊記》那書還沒出完，還請你接下去，潤筆依照以前的規矩，如何？」
很快，二人就在正廳見了吳舉人。老舉人穿得很厚實，跟雪人似的。
還有一天就是弘治十七年，這雪也下得熱鬧，已經三天了，滿城素白，腳踩在地上發出輕微的響聲。
在銷案的同時，蘇木已經通過驛站送了一封信過去，並留下地址，讓林老闆回來后大家順便聚聚。
「沒事，沒事，你們去套車。」林老闆哈哈大笑著讓夥計去準備，就同蘇木站在街邊：「子喬，咱們這麼長時間沒見面，難道有機會在一起說說話。你這麼急著回家，可是家中藏有美嬌娘？」
至於吳小姐，大家閨秀，怎麼可能給人做小老婆，想想都荒唐。
然後，躲在屋中的吳老舉人就開始罵娘，摔東西。再他口中，蘇木簡直變成道德敗壞的典型。
可古代社會的婚姻制度和現代社會其實沒什麼區別，都是一夫一妻。
「不是，是另外有事。」蘇木臉微微一紅，閑站無事，就隨口問：「林老先
這兩個月，蘇木生活平靜，同內閣的相爺們也混得熟了。又因為有現代人的逆天金手指，將來中進士當不在話下，無論怎麼看前途都是一片光明。
看著小蝶瞪圓的眼睛，蘇木心中得意，哈哈大笑：「那可是你自己說的，我可沒說過。對了，小蝶你不是嫌這裏地方大人少，住著害怕嗎，等過了年，你找林老先生一道去人市場買幾個合眼的丫鬟，讓這裏熱鬧起來。」
林老闆是前天回來的，蘇木得了消息之後，今日就跑過來同他見面。
至於蘇木究竟入了朝中哪位大員的門牆，他不說，林老闆也不方便問。
二人見面，自然是萬般唏噓。
吳老先生是個老牌的名士，而林老闆雖然也是個老秀才，可在商場打滾這麼多年，又在邊軍里流放了半載。身上的市儈氣不減，反多了些狂放。
今天是農曆臘月二十九，明天就是大年三十。
蘇木說這話的時候也很隨意，都是在官場是混的，話也無需說明。
若是半路上碰到壞人呢？
至於蘇木，只說自己中了舉人之後，在某朝廷大員的家裡做西席。
「少爺你可算回來了，好大雪啊！」小蝶喜滋滋地迎上來，不住用手撣著蘇木頭上肩上的雪花，完全看不出任何異樣。
蘇木成天和太子在西苑裡打熬筋骨，大冷天的每日還在湖裡冬泳，身子異常健康，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松江棉袍，走在路上，大袖飄飄直如那神仙人物一般，卻有這這個時代讀書人少有的勻稱體態，和剛健之風。
就撲通一聲摔在地上，後面的幾個書局的夥計慌忙上前扶起東家。
「胡瑩！」蘇木抽了一口冷氣。
彼此問起各自的情況，林老闆的事情也沒什麼好說的，不外是在軍中充做勞役，生不如死。這才算是揀回來一條命，家產也發還回來一大半。畢竟這案子是李閣老打了招呼的，下面的人也不敢剋扣太多。換成
不覺中，蘇木已經在西苑侍讀兩月了。
蘇木當時的第一反應就是龍在帶人來報復自己，驚問何故？
二人說不了幾句話，吳舉人臉色就難看起來，最後忍無可忍地站起來，道了一聲「俗氣」拂袖而去，自回屋休息。
他上次回家乃是在兩天前，剛一回家，就看到家裡的門窗桌椅被人砸得稀爛。而吳小姐則一雙眼睛都哭腫了。
正說著話，外面突然衝進來一個錦衣衛。
小蝶嚇了一跳，狐疑地看著蘇木，問：「少爺，當初在保定的時候，你不是說才幾百兩稿費嗎，怎麼這麼多？」
蘇木也是沒有辦法，摸了摸嘴唇，還沒等他致歉，林老闆就贊了一聲：「吳老先生超凡脫俗，大有魏晉名士之風啊！」
說話中，馬車就套過來，二人上車，一邊說著話，就來到了蘇木的家。
後面還跟著幾個提著禮盒的夥計。
《風入松》書坊北京的分店被封了半年，裏面的東西被人搬了個精光，顯得很是簡陋。
自從上次蘇木同弘治皇帝稟明此案之後，《西遊記》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
身體也大不如前，這一跟著跑，就喘不過氣來，急得大叫：「子喬，若真急著回家，何妨雇輛大車，也快些。哎喲！」
蘇木一想，自己難得出西苑一日，晚上還得回去，正該和家人團聚，把時間浪費在酒席上不太合適。再說，家裡出了那麼大一件事，再不回去，後院都要起火了。
蘇木一邊同林老闆說著話，一邊將自己和胡順的事情大概地說了一遍。
從頭到尾，吳小姐都沒有出現，蘇木心中的不安更甚。
到最後，他一咬牙：還是先回家看看，這種事情，一味逃避也不是辦法，總得需要面對。
不過，對於大明朝帝國官僚的辦事效率，蘇木還是沒有任何信心，決定再幫林老闆一把。
本來，林老闆要請蘇木去酒樓小酌幾杯的。
「好。」小蝶自去稟告。
老
見廳堂里沒有外人，林老闆這才叫夥計將禮盒打開，裏面全是五十兩一錠的官銀，說這是蘇木以前存在書坊里的稿費，好幾千兩，這次總算能夠送過來了。
蘇木這才鬆了一口氣，但心中卻總覺得有些不踏實。
林老闆撫須微笑：「如今的人市場，一個大姑娘也值不了幾兩銀子，小蝶姑娘放心好了，定然讓你滿意。」
然後，她又豎起眉毛，用懷疑的目光看著蘇木：「少爺，你不會是真的和那軍戶女兒有婚約吧？」
這還是她第一次看到這麼多現銀，滿面都是震驚。
一看到身穿飛魚服的錦衣力士，林老闆是一照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手一顫，茶杯子就摔到地上了。
這裏正是城南商業區，後面這人正是《風入松》書局的林老闆，他也是剛從大同過來沒幾日，也沒急著回保定，先就來與蘇木見面，籌劃著將書坊重新整理一下，等過了年再開張。
看了看蘇木的宅子，林老先生大為驚異：「子喬你這院子不錯啊，若是不知道的人，還將你這裏當成公卿大夫的府邸了。」
也就是說，這兩人將來只有一個人能夠成為老蘇家的女主人。另外一人只能去做小妾，而小妾的身份地位同奴才一樣，非常低賤。
「半年不見，子喬風采更勝往日啊！子喬別走那麼急，等等我……要不，咱們坐車過去吧！」林老闆氣喘吁吁地在後面追著，頭上已經冒出了騰騰熱氣。
如今，這個問題已經到了不得不解決的時候。
小蝶：「我也是不服，同她爭辯起來。吳姐姐也是看不過眼，上來勸了幾句。卻不想，那野丫頭冷笑一聲，說，這房子是我的，我才是這裏的女主人什麼什麼的，又說少爺你跟她已經有了婚約，將來得了前程就去迎娶。你這女人鳩佔鵲巢穴，好陰險。吳姐姐何等溫柔如水的人兒，如何說得過這
人家好歹在自己最困難的時候幫了自己一把，買了這本書。雖說是一單純的商業行為，可蘇木卻是一個記恩念舊的人，就借交作業的時候和內閣輔臣中最好說話的李東陽談了談這事。
又道：「小蝶，去跟老舉人說一聲，就道我保定的老秀才林老先生舊聞吳老爺大名，前來求見。」
那錦衣衛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向蘇木磕了一個頭，大叫：「蘇先生，救救我家小姐吧！小姐，小姐她……小姐她一大早帶著傢伙就出了門，說是要去砍人。如今……如今卻是生死不知。」
林老闆卻誤會了，嘆息一聲：「是啊，還有三月子喬就要考進士，須得等到會試以後再說，如果因此耽誤了你的前程，我的罪過就大了。」
蘇木見他沒事，也放心了，一拍額頭：「我這一急，卻是亂了。」
以往他也不是沒想過自己的個人問題，可因為生活的壓力擺在那裡，沒空去想。
在西苑住了兩天，蘇木越想越不踏實。自己身邊的三個女人都不是省心的。小蝶和胡瑩都是火暴脾氣，見了面難免火星撞地球。胡瑩現在住在自己家裡，不尷不尬，以她心高氣傲的性子，若是真惱了，自重名節，和父親一起離開京城，還不凍死餓死。
李東陽當是就笑了笑，說下去問問。
蘇木苦笑：「誰說不是呢！」
林老闆沒想到蘇木這麼急，就道：「原來子喬在京城裡買了宅子，明日就是除夕，正要上門拜訪，也好，今日就一道去，也好認個門。」
小蝶一臉的惱怒，喝道：「還不是胡家那瘋丫頭殺上門來了，說了好多些難聽的話。」
出了西苑，和林老闆說了幾句話，就匆匆忙忙地朝家裡跑去。
還沒等蘇木回答，吳小姐又哭了起來。
林老闆一陣感嘆，說早就知道子喬你是我保定一等一的才子，中舉人也不讓人意外。
蘇木心中還是有些不踏實，訥訥問：「吳舉人還好吧？」
這幾日，他腦袋裡全是這三個女人，走馬燈一樣地轉，都魔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