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1章 融入

關鍵就在中午，今天之內，無論如何要讓他們接受我蘇木。

不得不說，經過現代辦公室政治培訓，蘇木的情商比起古人要高出一大截，幾個從《笑林廣記》中看到的風月段子下來，引得大家笑成一團。

翁大人是個實城君子，不忍心看到蘇木尷尬，連連點頭：「是是是，蘇大人念舊，本官心中佩服。」

今天因為大家沒有分配什麼活兒給蘇木，時間過得也慢，好不容易等到了午飯時間。

牛知事更是「撲哧」一聲，將口中的飯噴了出來。

「怎麼可能只給二兩！」眾人都一聲驚叫，然後對蘇木深表同情。

蘇木故意如釋重負地出了一口大氣，卻叫道：「不成，不成……也罷，等領了俸祿，小弟做東，各位大人務必要給個面子。」

眾人照例去火爐前熱飯，準備補充能量。

蘇木裝著苦笑的樣子：「起床急，忘了更衣。」

說著，他又假裝看了一眼身上的衣服，憋了一口氣，將自己的臉漲成紅色，好象很尷尬的樣子：「這這這……這衣裳是本官在家裡讀書時穿的。乃是以前老母縫製，有些年頭了，卻不忍心丟掉。而且，翁大人你也別看這衣裳破，可穿著卻是舒服……咳，今天起床有些遲到，忘記更衣了。也就是讀書時穿穿……家裡也就這麼一件……」

其他人也笑道：「對對對，以後再說吧，先把這幾日熬過去再說。」

看到蘇木局促的樣子，眾人心中透亮，都冷笑：段炅昨天說蘇木看起來一副即富且貴的樣子都是裝的，看來都是真的。搞不好，這傢伙只有一件新衣裳充門面，卻要在咱們面前裝有錢人，今日露餡，丟人了吧！

心中雖然冷笑，可不知道怎麼的，他們對蘇木卻突然有些好感。

大家都是相視一笑，心中暗道：裝，繼續裝。什麼脾胃失和，根本就是窮得沒錢吃飯，在咱們面前找借口。

說來也怪，今天上午的事情比起往日要少許多，很多本該讓蘇木去跑腿的活，知事們都分配給了書辦，倒叫蘇木清閑了許多。

在大家看來，蘇木也不過是一個有點死要面子活受罪罷了。其實，大家何嘗不是如此？

蘇木又悲嘆一聲：「如果不是因為書稿被征，我蘇木也不可能淪落到連飯都吃不上的地步……」然後，他故意裝出說漏了嘴的樣子：「其實，沒什麼要緊的，我又不靠稿費吃飯。」

段炅不屑地冷笑一聲，走開，隱約有低哼傳來：「裝模作樣！」

心中雖然鄙夷，可不知道怎麼的，大家看蘇木卻越發地順眼起來。

只不過，大家還沒有意識到這一點而已。

細算來，今日是十二月初九。按照朝廷的規矩，薪水一般都是每個月十五那天發。作為低級官員，要養活一大家人，開支不小，從現在開始到十五那天卻是最難熬的日子。

蘇木裝得更加局促：「下官也是一時忙亂，忙亂了！」

只是，段炅對我蘇木成見很深，只怕不那麼容易搞定。不過，也不用擔心，只要同其他幾人搞好關係，他也沒有要緊。

大家都笑起來，可笑聲中卻不帶任何諷刺。

「好說，好說！」眾人又都笑起來。

這人的心理是非常微妙的，通政司本是有名的清水衙門。經歷司的知事們都寒門士子，做了京官，一個個都窮得厲害。見蘇木以前如此富貴，難免羡慕嫉妒恨，拿他當外人看。

當蘇木講道：「某生素善琴，嘗謂世無知音，抑抑不樂。一日無事，撫琴消遣，忽聞隔鄰，有嘆息聲，大喜，以為知音在是，款扉叩之，鄰媼曰：無他，亡兒存日，以彈絮為業，今客鼓此，酷類其音，聞之，不覺悲從中耳。」這個故事時。

午飯時間，知事們都會圍坐在這裏烤烤火，說說話兒。

他不說，還好，一說，大家這才留了意。定睛看去，蘇木今天的午飯確實乏善可陳。就一碗糙米飯，上面擱著幾根蘿蔔條、一小撮青菜，還有可憐巴巴的一塊豆腐乳。

《笑林廣記》成書于清朝，編纂這本就是文人，裏面的故事自然也合知事們的胃口。

蘇木看在眼裡，心中暗自點頭：這個跡象非常不錯，至少，同事們已經初步接受我。其實，前幾日他們對我蘇木諸多隔閡也是可以理解的。別說是在官本位的古代，即便是現代社會，你一個新人，剛去一個單位上班。沒個半月一月，根本就融合不進老員工團體。想當年我去大學教書的時候，也是花了半個月才和大家打成一片。這次只用了五天，很好，有進步。若說起來人情世故、辦公室政治，我可比古人有經驗。

吃飯的時候，牛知事甚至主動和蘇木說起話來。

如果是往日，蘇木也不會去湊熱鬧，等大家把便當熱好了，他才最後一個過去。否則，人家青菜豆腐，你大魚大肉可勁兒的造，這不是刺激人嗎？

今天卻不同，蘇木端著飯盒走上前去，笑道：「借過，我也來熱熱飯菜。」

他剛一打開蓋子，就故意地嘀咕一聲：「哎，本官最近脾胃失調，郎中說吃藥也是無用。只不過，不能再粘葷腥了。」

至於翁知事，本就是個厚道人，同蘇木也說得來。

看起來，比起眾人都還寒酸許多。

他故意裝著一副茫然的樣子：「這自是我的袍子，怎麼了？」

蘇木苦著臉：「在別人看來，在下早該因為這書賺得盆滿缽滿。可……也該是我命苦，那書剛寫了幾冊，就被宮中知道，直接征了，只給了二兩銀子。」

翁知事同情地看了蘇木一眼：「那是，那是，子喬你大名士一個，還缺錢使，不差那點潤筆。」

想來，蘇木家也沒有餘糧，再也沒辦法在咱們面前硬撐有錢人了。

牛知事：「子喬兄，我的蘇大人啊。你先前說晚上請大家吃飯一事，就罷了。正好是月初艱難的日子，你的心意咱們心領了。」

經歷司大廳堂旁邊有個熱水房，是給各位大人們燒地龍的。有個火爐，上面放在一個鐵片做爐罩。燒了一上午，鐵皮罩子早就燒得滾燙。將飯盒放在上面，只需小半個時辰就熱了。

一說起最近京城大紅的這本書，李知事來了精神：「子喬，你那本書賣得如此之好，想必賺了不少錢吧？」

又看到蘇木一身舊衣裳，顯得寒酸，忍不住冷笑一聲：「蘇大人今日緣何如此樸素？」

正在這個時候，段炅進來了，見蘇木和大家坐在一起，一愣。

蘇木將飯盒打開，放在大家的旁邊。

如今突然發現其實蘇木和大家都是同一類人，自然而然就接納他進入這個小團體。

有他們開頭，其他人也同開始和蘇木聊起天來。

然後大聲地咳嗽起來，叫道：「蘇子喬你果然講得一口好故事，難怪你那本《紅樓夢》賣得如此之好。」

其實，這書中的故事對已經習慣了重口味的現代人來說，也沒什麼好笑。但古人笑點都低，蘇木剛說了幾個故事，就戳中了眾知事的笑點，頓時笑成了一團。

蘇木聽到翁知事問，心中忍不住想：好個翁大人，果然上道，知道將話題往這上面引，這個人情我記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