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弱冠耀京華
第160章 又見鵬舉
引請徐鵬舉入前堂坐下，秦堪笑問道：「數月不見小公爺，最近在忙什麼？」
朱厚照臉蛋兒一垮，沮喪地耷拉下肩膀。
大明朝廷對勛貴很寬容，他們可以在地方橫行霸道，頂多挨幾句言官的罵，很少有被治罪的，同時朝廷對勛貴也很嚴厲，地方上你橫行一點沒什麼，最好別到處亂跑，不然一眨眼不見人影了，鬼知道你是不是倚著勛貴身份搞什麼造反運動。
秦堪坐在院里，回憶著前世的酸甜苦辣，嘴角泛起了一絲微笑。
秦堪也壓低了聲音：「小公爺，說句實話你別介意，相比之下，你比太子殿下混蛋多了……」
還是干點正常人該乾的事吧，比如窮的時候走正道賺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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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過了多久，朱厚照興沖沖地端了一碗剛做好的羹湯跑出來，遞到秦堪面前，期待地盯著他：「嘗嘗。」
秦堪心裏泛起幾分同情。
有些不好意思，但秦堪卻不得不承認，走正道賺錢對他而言太陌生了，兩輩子都很陌生。
最近風頭緊，得罪的人太多，坑蒙拐騙暫時不可為，只能走正道。
不得不承認，他最近在朱厚照身上學到了許多東西，其實，老天對他挺不錯的，兩輩子都不錯，人一旦懂得感恩，很多怨忿不平的事情忽然變得淡然，境界也升華了。
賺錢是一件多麼勞累的事，想想都覺得累。
故人上門，自
瞧著半坐半躺在椅子上，神情愜意曬著太陽的秦堪，徐鵬舉嘖嘖出聲。
說完朱厚照便朝廚房跑去。
朱厚照愕然不解：「進進出出怎麼了？」
廚房裡的朱厚照進出穿梭不停，他很勤奮，儘管勤奮的效果不如人意，但態度很端正。
秦堪謙遜地拱手：「在下還是比較喜歡『神棍兄』這個名號……」
很好，至少比秦堪強多了，前世秦堪在他這個年紀的時候，情竇初開的他還在用抄來的文藝腔詩歌勾搭那些胸部才剛開始發育的同班女同學，考試夾帶小抄舞弊無所不為，放學搶小朋友的零花錢，然後用這些錢廣交天下英雄豪傑，學校黑惡勢力紛紛與他稱兄道弟，人送雅號「小孟嘗」，文質彬彬的他居然隱隱成了學校里風頭一時無二的大哥，低調卻不低級的派頭引得小女生們紛紛投懷送抱……
思來想去，想來思去，秦堪……漸漸快睡著了。
眼不見為凈。
「聽說太子殿下在你府上，他人呢？」徐鵬舉挺起身子四顧環視。
品了口茶，徐鵬舉露出跟朱厚照如出一轍的難忍表情，那皺起的眉頭彷彿自己喝了一口尿似的，很欠抽，富貴人家的孩子怎麼都這副德性？
徐鵬舉呆了片刻，無比敬仰地瞧著秦堪：「太子為你做雞湯？秦堪，你在京師到底怎麼
秦堪同情地瞧著他，但絲毫不打算改變主意，有些事情只能限於同情，畢竟秦堪只是個小小的千戶，不是神農。
不幸的是秦堪，他不得不陪著這位太子一起坎坷，教太子做菜是件很鍛煉耐心的事，對這位笨徒弟打不得罵不得，而他們卻偏偏待在兇器頗多的廚房裡，見朱厚照笨手笨腳的樣子，秦堪忍了很久才生生克制住抄擀麵杖敲他腦袋的衝動。
朱厚照忙得很歡快，不停的進出廚房，這孩子如果決定要干一件事，便有種執拗的勁頭一定要干好，九頭牛都拉不回。
秦堪大驚，連連擺手：「大哥，話可別亂說，會要命的！我是下臣，怎有資格讓太子做湯？他是想為陛下盡孝道，在我府上學做湯而已。」
徐鵬舉有些黯然地一嘆：「將來恐怕沒機會出南京啦。」
秦堪點頭，竟敢只帶幾十侍衛跑到烽火連天的邊境，這傢伙回南京一定沒好果子吃。
秦堪長長一嘆：「殿下孝心可嘉，但可否休息一下？廚房的門被你進進出出，進進出出……」
沮喪了許久，朱厚照再抬起頭時，眼中又充滿了堅毅：「我再去做一次！這次一定成！」
徐鵬舉是未來的魏國公，且不說魏國公負守備南京之責，就憑他單純的勛貴身份，將來襲爵之後恐怕也不能再到處亂跑了。
坑蒙拐騙倒是駕輕就熟，但總重複著干同樣的事未免有些不善良，鹽引案辦完，秦堪都不敢想象自己得罪了朝中多少大臣，這些人虎視眈眈就等著抓自己的把柄呢。
想想還是不對，恨恨瞪著秦堪，徐鵬舉氣笑了：「一見面就坑我一道，秦堪，你果真是個混蛋。」
未來的魏國公徐鵬舉就是在秦堪欲睡未睡之時進了秦府的門。
「怎麼了？」
徐鵬舉面帶風塵之色，神態有些疲倦，但精神很不錯，聞言呵呵一笑，道：「最近我沒在京師，出京遊玩去了，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趁著年輕有閑暇，最好能將我大明江山統統看一遍，將來……」
「在我家廚房做雞湯……」
秦堪一臉不甘：「臣何罪之有……」
廚房非久留之地，遠避為上。
朱厚照目露不悅之色。
「秦千戶可真悠閑，真想跟你換一換，我來當你這千戶，將來你去幫我當國公……」
將朱厚照的本意說了一遍，徐鵬舉半晌不出聲兒，呆了許久，感慨道：「我認識太子也有十多年了，小時候就一起玩，太子那種性子我還以為他這輩子都是……」
秦堪呵呵一笑，無所謂道：「好吧，我承認我也挺混蛋的……」
——秦某人實在應該寫一份長達萬字的血淚檢討，用來反思一下自己的人品才是。
如果說太子的人生由羹湯開始，顯然他
秦堪只好嘆道：「殿下，臣不必嘗，聞這味道就知道，你這一鍋又失敗了，你難道沒聞出來嗎？」
「殿下……」秦堪在他身後喚道。
頓了頓，秦堪冷不丁問道：「你爺爺知不知道你是混蛋這個事實？」
秦堪和弘治帝有本質區別，弘治帝是朱厚照的老爹，秦堪不是。
秦堪索性由著朱厚照折騰，讓下人搬了張椅子擱在前院天井邊，秦堪仰頭閉眼，曬著下午暖洋洋的太陽，一邊享受著寧靜的閑暇時光，腦子裡一邊琢磨著賺錢大事。
秦堪很理解徐鵬舉的心情，前堂氣氛有些低落，秦堪只好轉移這個不怎麼愉快的話題：「小公爺去了什麼地方遊玩？」
「不知道……」徐鵬舉脫口而出，接著立馬改口：「知道……」
前世靠著投機取巧，玩弄陰謀踩著別人的腦袋上位，從一個小業務員爬到了公司副總，這一輩子呢？從山陰秦庄那個小地方出來，一直到如今的京師武官，東宮近臣，秦堪的升遷之路似乎也從未走過正途，說得好聽叫劍走偏鋒，說得不好聽叫歪門邪道。
所以秦堪覺得自己沒義務給太子殿下當實驗品，更做不出弘治帝那樣甘之如飴的表情。萬一自己被朱厚照弄出來的東西毒死，弘治帝哪怕給自己追封個公侯，秦堪在九泉之下也肯定無法含笑。
方法都教給朱厚照了，秦堪尋了個由頭
徐鵬舉一愣，接著哈哈大笑。
秦堪趕緊站起身拱手：「原來是小公爺駕到，失禮了，小公爺怎麼找來寒舍的？」
「我家廚房的門快被你弄得高潮了……」
「通州，滄州，過了居庸關，原本想去宣府瞧瞧邊軍怎樣打韃子，快到宣府的時候被我爺爺派出的信使追了回去，唉，可惜了好機會……」徐鵬舉無比惋惜地嘆道。
秦堪睜開眼，見徐鵬舉穿著一襲黑色綢衫，腰間系著一根玉帶，玉帶上一顆碩大的瑪瑙閃閃發光，紅通通耀人二目。
大明的皇帝們都很敏感，見不得勛貴們在外面瞎晃悠，藩王如是，國公也好不到哪裡去。
徐鵬舉笑道：「找你家還不容易，京師里隨便拉個穿飛魚服的一打聽就知道，嘖嘖，秦才子，秦相公，許久不見，名頭愈發響亮，不但深得牟指揮使器重，居然還搏了個『秦聖人』的名號，你越發了不得啦，這麼多綽號繫於一身，你最喜歡哪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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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鵬舉狠狠瞪他一眼，怒道：「你才混蛋！秦堪，你這副正人君子的模樣只能騙騙外人，難道瞞得過我？」
輕咳了一聲，徐鵬舉鬼祟掃了四周一圈，壓低了聲音道：「……我還以為他一輩子都是個小混蛋呢，沒想到如今要對他刮目相看了，僅此孝舉，我便差了他許多，實在慚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