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朝登天子堂
第253章 再次陞官（上）
谷大用眼巴巴地瞧著朱厚照走遠，非常悲憤委屈地小聲補完了未盡之言：「……忠心耿耿吶。」
朱厚照左右瞧了瞧，忽然道：「咦？秦堪呢？秦堪為何沒來？來人，快把秦堪宣進殿來，呵呵，他可是大功臣呢。」
奉天殿里，大臣們半數以上臉色蒼白，昨晚秦堪對東廠痛下屠刀，令京師的大臣們膽寒顫慄，所有人都清楚秦堪奉的是皇帝旨意，更清楚皇帝這一招叫敲山震虎，明著屠戮王岳和東廠，實則是對朝堂大臣們最嚴厲的警告，畢竟事情的起因由內閣發動大臣參劾秦堪劉瑾等九虎而起。
一陣嗡嗡議論之時，一名監察御史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仰頭痛哭流涕悲呼一聲「先帝啊……」
這下連單純的朱厚照也終於聽出張永話里的意思了，朱厚照不由噗嗤一笑，輕輕踢了他一腳，笑罵道：「一句話彎彎繞繞半天，朕還當你要說什麼呢，原來是這個……嗯，既然秦堪覺得你合適，他看人的眼光想必錯不了，以後呀，御馬監掌印便交給你吧。兵權這個東西很重要，你可莫負了朕。」
今日朱厚照倒好，居然大明大亮地在金殿上把這事說得如此直白，彷彿生怕別人不知道他這個皇帝當得多昏庸似的，……奇葩啊！
滿朝大臣此刻終於明白龍椅上那位年輕稚嫩的皇帝還有另一層面目，再年輕的真龍也是真龍，真龍被
然後……便是一陣嚇人的寂靜。
大明的江山，終究姓朱。
幾名正打算跟著跪下悲呼先帝的監察御史聞言，軟了一半的膝蓋頓時又硬了，強忍著怒氣站在朝班裡，渾身氣得直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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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永大喜過望，學著劉瑾一樣五體投地如同拜神似的整個人朝朱厚照深深趴了下去，激動哽咽道：「老奴必不負陛下之望，謝陛下恩寵！」
劉瑾得了朱厚照的許諾，不由感激得趴在地上嚎啕大哭，這一次委實哭得真心實意，絕無虛假。
張永趁機邀功道：「昨夜宮中大亂，為了給陛下剪除王岳黨羽，老奴孤身入了御馬監，接管御馬監之權……」
對外廷的任免，剛登基的朱厚照起不了太大的作用，任免大臣必須通過朝議來決定，而朝議的結果往往不是朱厚照想要的結果。
劉瑾念著念著，神情不可抑止地激動起來，連語氣也變得顫抖：「……交由劉瑾掌印，以後內外臣工稟奏國事，內閣之上，悉數決于司禮監，決于劉瑾。」
「老奴，老奴定為陛下鞠躬盡瘁，效死而後已！」劉瑾抽噎著不停朝朱厚照磕頭。
這種未經過朝堂程序，只靠皇帝一紙旨意而升上來的傳奉官，其名聲也臭滿了朝堂，因為這種官員直接進入的是文官系統，所以文官們對
張永哼了哼，七人里數他與劉瑾的關係最為不睦，劉瑾得了勢，張永若再不分一杯羹，恐怕以後的日子難過了，以劉瑾的稟性，把他打發到內監浣衣局每天給宮人洗褻褲也不是不可能。
朱厚照樂不可支道：「不錯，朕覺得你們比那些外廷內廷的傢伙們忠心多了。」
劉瑾抽噎的聲音頓時一滯，然後扭頭面無表情地瞟了張永一眼。
撲通一下跪在朱厚照面前，張永笑容裡帶著幾分急切道：「陛下，忠心為主者，不僅劉公公也，張永也是您身邊最忠心的老奴呀。」
皇帝有權力破壞遊戲規則，但由此帶來的後果卻是皇帝無法控制的。
「當時秦大人說，他覺得把御馬監交給老奴最放心，畢竟老奴略通武藝，而且為人忠心，昨夜殿外斬了寧瑾之後，秦大人當場便將寧瑾的牙牌虎符交給老奴了……」
君權與臣權百余年來互相妥協，互相碰撞，今日的情勢，君權終於當了一回勝利者，而作為失敗者的他們，還能說什麼？
朱厚照頓覺大為掃興，很不耐煩地揮了揮手，道：「抬出去，抬出去，讓太醫給他瞧瞧，自己無緣無故暈倒，與先帝何干？你們這些大臣簡直不知所謂……」
朱厚照眼睛眨了眨
是的，他是上天之子，他是天地一人，世間唯他有資格俯視芸芸眾生，包括殿內這些大臣。
此時卻見一名小宦官匆匆跑進殿，道：「陛下，早朝已延遲兩個時辰了，午門外的大臣們都等著呢，今日陛下是否臨朝？」
凈鞭九響，皇帝龍庭升座，百官跪拜山呼萬歲。
所完朱厚照興沖沖一甩袖子出了殿。
其餘的七人彷彿七隻得了紅眼病的驢似的，一個個又羡又嫉地瞧著劉瑾。
太監能坐上這個位置，當年割得才算值啊。
然後白眼兒一翻，氣暈了過去。
內廷一文一武，一政一軍的首腦都有了著落，剩下的六隻驢已然從紅眼變成綠眼，盯著朱厚照的目光彷彿六隻餓極了的狼。
朱厚照雖已深具帝王昏君氣象，然而也不敢輕易再開傳奉官先例，想給秦堪陞官，卻只能另找途徑了。
信任親近的大臣暫時升不了官，幸好朱厚照尚有權力決定內臣，司禮監名為內廷，其實是皇帝家奴，對家奴的任免，朱厚照自然有權力的。
「宣朕旨意。」
朱厚照嘴角帶著微笑，笑容里幾分嘲諷，幾分冷冽，這樣的表情很少在他臉上出現過，今日卻毫無顧忌地在滿朝大臣面前
說著張永瞧了瞧朱厚照的臉色，見他彷彿沒聽出自己弦歌之外的雅意，只好說得更直白一些，甚至將秦堪也搬了出來。
儘管氣勢被皇帝壓了一頭，這道聖旨一出，滿殿大臣仍情不自禁地大嘩。
他們也終於意識到，此刻正是瓜分勝利果實的時刻了，現在最大的兩顆果實已被劉瑾和張永得去，剩下的……
朱厚照等了半晌，想象中大臣們態度大變，滿朝馬屁逢迎的畫面並沒有出現，不由有些無趣，嘴唇癟了癟，只好接著道：「你們若無事可奏，朕倒有幾件事想說說……劉瑾。」
「老奴在。」
劉瑾不能不哭，今年他已六十二歲了，當了一輩子低三下四的奴才，終於有了飛黃騰達的一天，誰能想象當初弘治朝時誰也不曾拿正眼瞧過的老太監，有朝一日竟能駕凌內宮之上，成為名副其實的大明內相呢？
奉天殿內的氣氛愈發沉悶壓抑。
眾臣面面相覷，連平日脾氣火暴的科道言官御史們也紛紛緘口不語。
劉健和謝遷神情灰暗，站在朝班裡一言不發，李東陽仍舊告假沒有上朝，內閣二位大學士沉穩依舊，可氣勢卻較往日朝會時頹敗了許多。
六人彼此充滿戒備地互視一眼，雙膝一軟便待跪下邀功討權，谷大用一臉諂媚地笑道：「陛下，其實老奴對您也是一片」
大明內閣制度成熟以來，儘管明知司禮監代
天子之怒，伏屍百萬，赤血千里。昨夜那一場殺戮，猶如一記響亮的耳光，徹底將朝堂上這些因為弘治帝仙去，新皇軟弱可欺而顯得日漸張狂失了本分的大臣們打醒了，他們，終於對年輕的朱厚照有了幾分敬畏之心。
「悉數決于劉瑾」，好昏庸的聖旨！
殿中眾人各懷心思，朱厚照清咳兩聲，打破了沉默。
當然，如果朱厚照性格再暴戾強勢一點，也可以不理會大臣們的朝議結果，他想讓誰陞官都可以，這事兒朱厚照的爺爺輩干過，天順年間，英宗皇帝便不經朝堂吏部，不經選拔，廷推和部議等法定程序，擅自擢升了一大批溜須拍馬的官員，史書稱其為「始以內批授官」，這也即是大明歷史上臭名昭著的謂之「傳奉官」。
「是。」劉瑾嘴角含著冷笑，站在朱厚照身前，轉身面對著大臣，緩緩道：「陛下有詔，司禮監秉筆太監兼東廠廠督王岳勾結外臣，圖謀不軌，擅自調兵入宮，御馬監掌印太監寧瑾甘為黨羽，禁宮弄兵，此二人昨夜已伏誅，欽命奪其職，御馬監交由張永掌印，司禮監交由，交由……」
「今日眾卿無事可奏么？」
張永有上進心，他不想洗褻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