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7章 煽動剿殺

「侯爺……」唐子禾輕輕喚道。

領著百姓逼近錦衣校尉的為首十余名漢子一愣，接著互相交換了一下目光，最後高舉雙手大喝：「咱們跟官府拼了！」

一行人浩浩蕩蕩朝漕運衙門進發而來。

錦衣衛或許顧忌西廠，或許顧忌民間士子書生的輿論，顧忌有名望的儒士或大臣，但他們從沒顧忌過平民百姓，如今竟被百姓欺負到頭上，這可是破天荒第一遭。

天津城內四處火起，滿城皆聞喊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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牢記著秦堪的囑咐，李二赤紅著眼按刀上前一步，揚聲暴喝道：「前面的百姓止步！勿被白蓮邪教所誤，殺官造反是誅九族的大罪，你們擔當得起嗎？放下棍棒後退，本官恕你等無罪，否則，亂箭射殺！子女後代永為賤民！」

秦堪淡淡道：「所以這筆帳不能算在我頭上，而應該算在白蓮教頭上……這些原本安分的百姓被白蓮教挑撥煽動，蠱惑他們送死，朝廷剿了他們卻壞了名聲，白蓮教便從中拉攏民心……唐姑娘，背後挑唆煽動百姓變成亂民的黑手才是罪人，才是真正的殺人兇手，他，該死！」

砰地一聲悶響，一名校尉不幸被砸中了頭，當即血流滿面暈厥過去。

言畢，五百名錦衣校尉出列，跟隨李二朝亂民們衝殺而去。

李二和常鳳按刀而立，見此情形不由勃然大怒。

然而，此時此刻，終究該做個選擇了。

坐在官衙院子里，耳邊聽著衙門外傳來的激烈廝殺聲和慘叫聲，秦堪面無表情，目光無神地注視著初晴的天空，不知在想些什麼。

這一聲煽動使得原本有些猶疑的百姓頓時心下一橫，壯起膽子向列陣的校尉們一步步逼近。

雙方越逼越近，一觸即發之時，漕運衙門後方暗巷的方向，一支焰火忽然帶著尖利的嘯音衝天而起。接著在初雪后的晴朗天空中綻開了一朵煙花，煙花潔白如蓮，碧空下乍現乍寂。

常鳳鏘地拔出腰刀，滿帶殺意地暴喝道：「放弩箭！凡執棍棒兵器者，射殺當場！」

領頭的十余名漢子冷笑，其中一人轉過身大喝道：「你們不要信朝廷和狗官的話！今日之亂若就此罷手，朝廷來日必有追究，抄家滅族已是定數，若一往直前砸了衙門，說不定還有條生路，豈不聞『法不責眾』？咱們已退無可退了！城中無糧，官府腐敗，咱們本已沒有活路。若不鬧出大動靜，朝廷哪會管咱們的死活？」

「朝廷殺人啦！朝廷殺平民百姓啦！是姓秦的狗官下的令，他不把咱們百姓當人啊！」一句別有用心的煽動，在慘叫聲中格外清晰。

李二也抽出了腰刀，喝道：「錦衣衛拿賊，無關者退散，從賊者殺之！」

跟在後面盲從的百姓們卻有不少人臉上變色，很多人發現自己糊裡糊塗跟著隊伍走，卻原來是一樁抄家滅族的大禍。於是很快隊伍尾端盲從的百十名百姓趁前面不注意，悄悄轉身溜走了。

二人是秦堪從南京時便一直跟隨的老部下，他們深知秦堪的性格，雖說侯爺竟然坑太監，坑大臣，甚至連王爺都坑過，但侯爺從來沒幹過害老百姓的事。——侯爺不喜歡乾的事，他們也不想干。

唐子禾強自一笑，道：「外面很亂，民女剛剛從後門出去偷瞧了幾眼，侯爺，您的一聲令下，外面已經死了很多百姓……」

李二和常鳳死死握住掛在腰側的刀柄，通紅的眼睛盯著越來越近的人群，直到此時他們還是沒有下令攻擊。

混亂的人群中，方才領頭的十余名漢子忽然放慢了腳步，任由百姓們朝官兵衝去，而他們卻悄然將身子一矮，眨眼間，人群中便不見了他們的身影。

刀光過處，血濺五步，慘叫四起，天地低吟。

「可這些亂民在一個時辰以前，也是安分的百姓……」唐子禾盯著秦堪，目光很複雜，有恨意，也有迷茫。

看著越逼越近的亂民，李二黯然一嘆，喃喃道：「侯爺，咱們已儘力了。」

※※※

唐子禾從後院悄然走出來，她的臉上帶著幾許潮紅，額頭滲著細細的汗珠，見秦堪立於院中巋然不動，唐子禾深呼吸幾口氣，調勻了急促地喘息，然後走到秦堪身後。

嗖嗖嗖！

遠遠傳來喧囂聲，叫罵聲，漸行漸近。

秦堪不是佛，更不願做屠夫，這場騷亂里，他只希望有緣人越多越好。

如同發起了進攻的信號，上千號人如潮水般向廣場湧來，偌大的廣場上，一道黑色的洪流朝校尉們席捲而去。

漕運衙門的朱漆大門緊緊關閉，門前的廣場上，一千名錦衣校尉嚴陣以待，前面還有一百人手執勁弩，靜靜地注視著街道的盡頭，廣場中間和兩側已被校尉們點上三堆大火，火光襯映著廣場上的皚皚白雪，白與紅交相輝映，壁壘分明，一念天堂，一念地獄。

秦堪打斷了她：「死的不是百姓，而是亂民，我說過，手裡沒有兵器者才算百姓，拿起了兵器就是亂民，亂民便是朝廷剿殺的對象，不容手軟。」

李二和常鳳瞧見這朵半空炸開的白蓮，情知不妙，趕緊吩咐校尉撲進巷子搜索放焰火的人。

衙門前廣場上燃著的三堆火映入眼帘，刺眼的火光更刺激了眾人的狂暴。領頭的漢子右手忽然高舉，一塊石頭脫手而出，狠狠向遠處列陣以待的校尉們砸去。

一陣漫天箭雨，領頭高舉著棍棒木叉的百余名亂民頓時躺下了一小半。

十余名或魁梧或瘦削的漢子領頭，他們的身後跟著百多個拿著棍棒的男子，這些人後面，卻是一群手無寸鐵盲目跟從的百姓，足有上千人。

秦堪轉過身，笑道：「唐姑娘氣息紊亂，跑哪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