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大雪滿弓刀
第541章 相思無用（下）
是啊，今日別後，他和她要面對的只能是血戰到底了，彼此的立場和處境註定了各自的無法妥協。
話沒說完被眼疾嘴快的丁順接了口：「……對，向來是侯爺讓別人背黑鍋，別人讓侯爺背黑鍋果然是豈有此理。」
「攻城」二字令秦堪渾身一震，眼中露出無比複雜的目光。
秦堪睜大眼睛驚愕道：「你在說什麼？什麼箭雨？誰朝你射箭？」
黯然神傷的唐子禾忽然伸手取過桌上秦堪剩下的半杯殘酒一口飲盡，凄然笑道：「酒入愁腸，化作相思淚……秦堪，你說範文正公寫這句詞時在想什麼？他的心境是否如我？」
重逢的喜悅，無奈，幽怨……種種情緒糾纏心底，然而現在卻變成了激烈的針鋒相對。
秦堪默默給自己斟了一杯酒，飲盡。
唐子禾瞪著秦堪半晌，忽然泄氣地一嘆：「罷了，秦堪，相別半載，好不容易見到你，不說
秦堪站起身看著她的背影沉聲道：「唐子禾，我的志向是改變這個世道，此生要做的事情很多，我絕不會容許你把這個世道越弄越糟！」
回到中軍帥帳中的秦堪臉色很不好。
他知道唐子禾想要什麼答案，然而他給不起，他知道唐子禾不會因為兒女情長而放棄造反，她說得沒錯，如今已不只是為自己而活著，造反走到這一步，連她這個反軍首領也身不由己了，太多的性命和希望繫於一身，哪裡還有說放棄便放棄的洒脫和從容？
秦堪微怒：「你沒頭沒腦的到底在說什麼？你造反的原因跟我有何關係？」
感受到秦堪冷冷的眼鏢，丁順急忙識趣住嘴。
「你為何一定要招降我？
放下酒杯，唐子禾毅然轉身。
沒聽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唐子禾有些失望，垂頭默然不語。
唐子禾狠狠瞪著秦堪，目光里流露出難馴的野性。
「我今日見你只為招降，唐姑娘，我不能眼睜睜看你走上絕路，你沒有勝算的，降了吧。」
「丁順，你叫下面的錦衣衛去查一件事情……」秦堪若有所思道。
丁順走進帥帳，見到秦堪的臉色不由愣了一下，小心翼翼道：「侯爺，唐子禾還是不願歸降么？」
帥帳內，秦堪陰沉著臉許久不發一語，周圍親兵見侯爺神色不善，紛紛噤若寒蟬，不敢觸侯爺霉頭。
招降失敗是意料中事，但一想到接下來便是無法避免的兩軍血戰廝殺，一個柔弱女子最後或許不得不親自抄刀拚命，造反
沉默良久，唐子禾幽幽道：「看來，我們已無話可說了……秦堪，我回城了，你保重，我等著你攻城。」
唐子禾盯著他，冷冷道：「我離開天津時確實沒打算再造反，只想找個偏僻的地方安靜度完一生，至於後來我為何改變了主意，為何鐵了心繼續造反，這個原因難道你真不知？這世上你若不知道還有誰知道？」
秦堪愕然道：「我知道？我知道什麼？」
唐子禾俏臉頓時陰沉下來：「秦堪，此地兩軍陣前，你我各為敵人，現在還說這種裝糊塗的話，你覺得有意思嗎？」
秦堪有點想笑，這才是她真正的本性吧，與她那溫柔恬靜的外貌截然相反的性格。
唐子禾轉身的腳步一頓，猛然回過頭來，俏臉梨花帶雨，眼神愛恨交織。
「唐姑娘，當初在天津時，你說你累了，不想再爭了，可是我現在看到的卻是
自小被白蓮教長老撫養長大的她，學到的不僅僅是一身精湛的醫術，還有滿腦子的大逆不道，如此環境下成長起來的她，性格怎麼可能如外表那般溫柔恬靜？
「侯爺請吩咐。」
唐子禾凄楚一笑，深深看了秦堪一眼，彷彿將他的容貌印刻在腦中，最後扭頭上馬，絕然回城。
秦堪忽然翻了個白眼兒，哼道：「因為我夫人生不齣兒子，所以我率領千軍萬馬跑來打敗你，然後讓你回家給我夫人瞧病去，我說這話你信嗎？」
「唐子禾剛才說……當初天津城外一輪箭雨沒射死她，顯然這事兒她算在我頭上了，這簡直豈有此理，你是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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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堪冷哼一聲算是回答。
秦堪無法想象當官軍的尖刀刺進唐子禾的胸膛時，自己會有怎樣的感覺，那或許是自己此生最大的失敗。
「秦堪，當初天津城外那一輪箭雨沒有射死我，但從那天起，我唐子禾已經死了！」
「是，屬下這就安排人去天津查個究竟，依屬下猜測，大抵跟白蓮教和當初伏擊咱們的西廠高手脫不了干係……侯爺，這唐子禾也夠死心眼的，明知侯爺和她曾經有過……那啥，怎麼可能派人伏擊射殺她，根本荒謬之極嘛，女人啊……唉！」
丁順嘆氣道：「這女人到底在想什麼，男人乾的事情她去摻和什麼，造反啊，誅九族的大罪啊，她倒比爺們兒還帶種……」
秦堪點頭：「去查查到底怎麼回事，看看到底是誰當初在天津城外伏擊過她，我不能莫名其妙被唐子禾扣這頂帽子，太冤了。」
秦堪悠悠道：「我倒是想射她，不過不是用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