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大雪滿弓刀
第556章 二男爭女（上）
說完朱厚照一個箭步上前，照著唐寅的右眼圈又是一拳擊去，鐵了心要把他變成熊貓。
「臣能想到最合理最快樂的借口只有這個了……」
這也很合理，畢竟當初這本詩集賣了二千多兩銀子，而唐寅……他若把自己折價二千兩送進當鋪，哪個掌柜肯收這貨？
「不！我的女人我靠自己的本事去爭，權勢壓人算什麼？我的後宮里這樣的女人還不夠多嗎？我要的女人，她喜歡的只能是我這個人，而不是我身上的龍袍，她若傾心於我，我必不離不棄，哪怕把江山送給她又何妨！」朱厚照漲紅了臉低吼。
秦堪想了想，遲疑道：「……就說她爹腳下打滑一頭栽進糞坑了？」
跟在朱厚照身後的秦堪這才知道他改了名字，朱姓太引人懷疑，不過為何被劉良女叫「小猴兒」就不太能理解了。
朱厚照大驚：「你，你怎可說如此不孝的話！」
才華這種東西屬於無形資產，「無形」的意思是看不見摸不著但能感受得到，沒想到唐寅把無形資產化成了有形資產，拿著本詩集在心愛的姑娘面前顯擺，老實說，這種等而下之的法子秦堪在成年以後便棄之不用並深深鄙夷了。
朱厚照赧赧扭頭看了秦堪一眼，板著臉道：「說過多少次了，我姓侯，名侯詔，不叫小猴兒！」
「劉姑娘果真喜歡在下這首詞么
唐寅聞言愈發眉飛色舞。
唐寅此時正是春風得意之時，豐富的風流經驗告訴自己，只消再幾句就會讓劉良女對他產生好感，現在正是擷取芳心的關鍵時刻。
坡地高處，劉良女似乎對唐寅放鬆了戒備，隔著一丈遠的地方坐在青草地上，或許此刻她覺得能寫出人生若只如初見這樣優雅傷情句子的人一定不是壞人。
指桑罵槐的話令唐寅眉頭一豎，待要發火又覺得在佳人面前不宜失了風度，只好生生忍下這口氣，強擠著笑容裝作一副「他橫任他橫，明月照大江」的寬容模樣。
秦堪眼角抽了抽。
朱厚照氣笑了：「順天府就是我開的，你去告啊！狗賊別廢話，開打了！」
劉良女好像對這位大叔有些興趣了，當然，興趣最大的貌似不是他這個人，而是「人生若只如初見」。
二男爭女本不關他的事，只不過論追求女人，十個朱厚照都比不過一個唐大才子，秦堪的這句提醒完全站在人道主義立場上幫助弱者。
朱厚照嫩臉抽搐兩下：「不行，換一個。」
唐寅驚怒交加：「小混帳你玩真的？安敢欺我書生文弱……」
「小猴兒，你怎麼也出城了？而且也到杏樹林里……」劉良女畢竟
砰！
窪地暗處，朱厚照咬碎一口銀牙。
劉良女顯然跟朱厚照很熟了，聞言嬌俏地瞪起了眼：「你是小跑堂，我是掌柜，叫你小猴兒你敢不樂意？」
腦子裡剛措好辭，唐寅便看見一張他最不想看見的臉孔，這張臉孔看起來很生氣，從內到外泛出一股子綠氣，就跟池塘里的青蛙似的。
接著二人一愣，充滿敵意地互相瞪了一眼。劉良女走了，朱厚照沒了顧忌，一肚子火氣頓時噴薄而發。
朱厚照一拳不偏不倚砸上唐寅的右眼圈，唐寅仰面便倒。
佳人遠去，只留暗香，唐寅和朱厚照望著劉良女漸行漸遠的背影，頗有默契地同時幽幽嘆了口氣。
「小猴兒，你怎麼來了？」劉良女驚奇地看著朱厚照。
「小女子粗識幾個字，對唐相公的大名不甚了了，但小女子自小跟隨爹爹走南闖北，這首『人生若只如初見』卻是聽許多人傳唱過，而且小女子也頗為喜歡這首詞，今日方知原來是唐相公所作，真真有眼不識泰山……」
「陛下，你若真喜歡劉良女，乾脆一道聖旨把她宣進宮吧……」秦堪嘆息道。
「不過是一首淫詩浪詞而已，
朱厚照急忙道：「我正是出來找你的，一路打聽才知你來了杏林，劉大叔讓我尋你回去，說你跟別人出去太久，怕是不妥當……」
朱厚照頓時垂頭喪氣：「我……樂意。」
「陛下，該現身了，再不現身劉良女可真要被人勾搭走了，你得趕緊把劉良女騙回城去……」秦堪嘆道。
朱厚照瞪了他一眼，道：「指望不上你了，我還是自己隨機應變吧，再晚劉良女可真要被這死淫賊迷惑了……」
※※※
秦堪敢押五兩銀子，賭這傢伙內心裡一定在感謝自己的十八代祖宗，如果他此時現身在唐寅面前，七成以上可能唐寅會對他納頭便拜。
唐寅猝不及防，左眼圈被打了個正著，哎呀一聲慘叫。
「狗賊！小爺看中的女子你竟敢把她誘騙出城，還給她吟什麼淫詞濫曲兒……」朱厚照越說越氣，於是忽然出手，照著唐寅的老臉砰地一拳擊去。
見朱厚照妥協，劉良女不易察覺地皺了皺鼻子，恬靜的模樣透出一股子調皮的味道。
劉良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貧寒女子，哪有資格談詩文學問，只是覺得吟來傷感莫名，詞里的每個字都彷彿戳得心尖兒疼，不怕唐相公笑話，當初聽到這首詞，小女
唐寅激動得渾身顫抖，卻故作從容淡泊的模樣，輕捋短須的手微微輕顫，顯然內心狂喜萬分。
劉良女這時也覺得剛才跟唐寅孤男寡女在一起很不合適，俏臉不由一紅，掩飾般一指頭恨恨戳了戳朱厚照的額頭，朝唐寅福身一禮告辭后快步離開了。
朱厚照臉色鐵青，牙齒咬得格格直響，兩眼噴火憤怒地盯著坡地高處的唐寅。
秦堪哭笑不得，他不介意朱厚照和唐寅兩人怎樣爭女，反正這與他無關，家中已有兩位妻子，暫時沒有再增一房的打算，讓他無語的是唐寅的泡妞方法。
秦堪嘆氣，小昏君又說胡話了，可以理解，男人初戀時總會笨一點的，正因為有了年輕的血性，不計後果的衝動和單純美好的感情，這個世界才變得不那麼討厭。
唐寅捂著眼圈怒道：「你一個小跑堂的能仗什麼勢！太粗魯了，竟敢侮辱斯文，順天府衙門告你去！」
說揍唐寅絕非玩笑之語，朱厚照兩眼已噴出火了，若非劉良女在場必須維持形象，不宜顯露粗暴狂野的一面，唐寅大抵現在已血濺五步。
說完朱厚照站起身，特意弄亂了衣裳，憋足了呼吸大喘氣，人為製造出一副千里迢迢報喪的模樣，三步並作兩步跑上坡地。
不得不說，唐寅的這套法子雖然老套，但很有效。唐寅不愧是風流才子，深諳
斜眼朝唐寅睨了一下，朱厚照撇嘴道：「這年月太多人披著士子文人的外皮，盡干男盜女娼的惡事，知人知面不知心吶，劉姑娘，快回去吧，晚了劉大叔會擔心的。」
這個小小的動作令唐寅和朱厚照大為激動，不過情緒卻完全相反，唐寅欣喜若狂，而窪地暗處的朱厚照卻憤怒得簌簌發抖。
秦堪嘆道：「陛下，等你成了過來人，你就會知道岳父掉進糞坑這件事多麼的賞心悅目……」
朱厚照惱道：「我如何現身？無緣無故出現在城外的杏林里，如何解釋？再說，我又拿什麼借口騙她回城？」
真想告訴這個女人，她眼前的小猴兒比掌柜高級多了，整個天下都是他的，包括她這個人，如果這隻小猴兒愛好獨特的話，理論上來說她老爹劉良也可以是他的……
——當初詩集四六分帳實在太虧了。
準確的說，這首詞是他作的，如今這首詞不但被人侵權拿去泡妞，還害自己挨了罵，又是一件虧本的事。
朱厚照臉孔通紅，指著唐寅鼻子怒道：「大家都是爺們兒，別說小爺仗勢欺人，今兒我就揍你，你若是個男人就還手，誰贏了自動離劉姑娘遠遠的，打輸打贏絕不找后帳！」
秦堪揉著鼻子，有些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