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星光似往年》目錄

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八章

嫌棄地推開他的臉,他又厚著臉皮湊了過來,正和他糾纏,便看到遠處耶律休哥、李繼遷、李繼遙等人齊齊停下腳步看向我們,而我的手就這樣僵在了耶律斜軫的臉上。
原本烏骨一行,我就察覺到了自己的動搖,只是當時已答應了耶律休哥,心中明白不能接受他的感情,也不敢放任這份感情的滋生。
「溫暖的水喲,潤了妹的膚,酥了哥的骨,妹妹喲。」耶律斜軫唱到,眾人再次附和:「妹妹喲。」
什麼?他一聽有蟒蛇也嚇了一跳,立刻跳起來出了帳篷,而後便聽屋外傳來此起彼伏的笑聲。他又沖回帳子,指著自己的臉又哭又笑道:「定是你乾的好事!」
我斂下眸中悸動,沒有直接回復他,只有氣無力地說:「我快被你壓斷氣了……」
我很想速速離開,可耶律斜軫偏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大大方方地抱著我向他們走了過去。
而今再無理由約束自己,不知不覺就這樣放任下去,任由耶律斜軫接近我,任由我自己被他煩著、擾著、惱著,進而暗暗歡喜著。也的確像烏里珍說的那樣,因為有他的存在,我會忘了許多不開心的事。
烏里珍一邊豎著耳朵聽,一邊臉紅心跳害羞不已。
他又要親我,我偏過臉去,有些嫌棄地道:「瞧你那模樣,誰會嫁給一隻老虎。」
我狠狠瞪了烏里珍一眼,烏里珍急忙埋下頭去,耶律斜軫對李繼遷、耶律休哥道:「我們先走一步,改日請你們去我府上喝酒。」言罷,抱著我轉身離去,不欺然在他轉身時,我的目光正與耶律休哥的目光相遇,雖倉促避開,可心中還是一痛。
我和烏里珍已經恨不得將整個人都埋進水裡了。
「哥哥想著你那纖細的腰兒水嫩的膚喲,妹妹喲。」耶律斜軫唱到,眾人大笑附和:「妹妹喲。」
我本不打算理他,沒想到他幾大步走過來,二話不說將我抱起就往外走。
李繼遷不以為意,溫和地笑了笑,道:「遜寧今日是陪小妹來此祈福的,若與北院大王起了衝突總歸不好,我去看看。」他已喚耶律休哥為遜寧,可見二人現下已十分交好,原來今日前院的法事是為公主做的,耶律休哥自然會陪伴同來……
我不知道該如何回應,正有些不知所措,忽聽烏里珍喊道:「王爺,我們家小姐在偷偷地笑,她在……唔!」我急忙捂住烏里珍的嘴,她卻扯下我的手,大聲對我道,「小姐,你就接受王爺吧,他是真心對小姐的。」
「妹妹你難道不在水裡喲,妹妹喲。」耶律斜軫唱到,眾人附和:「妹妹喲。」一人忽然不安分地喊道,「不在水裡在哪裡喲?」
我一開始死也不去,烏里珍拉著我紅著臉小小聲說:「小姐,王爺讓我和你說,你若不下水,他就親自抱你下水,還說,還說……」
我幾次在他耳邊咬牙切齒地說:「快放我下來。」他也不放,我暗暗掙扎,他卻故意哈哈大笑,高聲道,「花兒不用害羞,他們又不是外人,早就知道我們有婚約。」我快被他氣死,掙扎著想從他身上跳下去,卻聽他高聲好似要說給所有人聽一般道,「等下回了屋,我任你打,任你咬,行不行?」
「妹妹你在水裡喲,妹妹喲。」耶律斜軫唱道,眾人隨即同聲附和:「妹妹喲。」
烏里珍安靜了好一會兒,終於忍不住開始在我耳邊嘮叨,竟拐著彎說著耶律斜軫這般好那般好。
「那你嫁不嫁?」他還問。
他果然沒說錯,這裏的風景的確不同其他地方,大概有地下溫熱水源之故,四周植物茂密,冬日竟也翠綠,映著遠處山巒覆雪的白色,景色罕見的美,卻如他來時所說。只是來時路的確不太好走,我們一行人棄馬步行走了許久才到了此地。雖然辛苦,卻在看到此情此景后深覺不枉此行。
在耶律斜軫大步而去的懷裡,我微微抬眸,看著遠處立在風中的那抹衣角,漸行漸遠。就像如今的我與他,越行越遠,越行越遠,直到彼此再也看不見……
他說的話其實很平常,我卻被他感動了。或許我此刻的心仍有不確定,或許我此刻對他的感情仍不算完整,可我心裏已經有他。
李繼遷點了點頭,方才離去。
我其實有點害怕,害怕什麼我自己也說不清楚,只知道害怕之餘更多的卻是說不出口的渴望。我其實是有些喜歡他的,喜歡他帶給我的快樂,喜歡在他身邊的安全感,喜歡他關心我的眼神和話語,甚至喜歡他對我獨有的輕佻,還喜歡他對我的霸道。
我低聲斥她閉嘴,她扁了扁嘴說,和他在一起的我,很不一樣。我問哪裡不一樣,烏里珍說:「小姐會惱,會暴躁,會失態,會放聲大笑,還會忘了那些不開心的事。」
他上車時,我故意用腳去踹他,卻反被他抓握在手裡,我想往回抽,他卻不放了。直到他爬上車放下帘子,我才收回自己的腳。
我抬眼看向烏里珍,她快步走到我身邊,有意將我擋在她身後,防備地看著李繼遷。
他一怔,急忙翻身坐起,我一朝脫困,立刻離他遠倒不能再遠,而後高喊:「烏里珍!烏里珍!」
我斂下眸中痛色,施了一禮,平靜地道:「恭送夏國王。」烏里珍見我如此,不情不願地在旁邊敷衍著也跟著施了一禮。
「無賴。」我羞惱道。
我尖叫一聲,有些失態地說:「快放我下來,這麼多人瞧著,成何體統。」一群士兵正閃爍著好奇的眼睛在外頭探頭探腦。
我怎能如他願,可帳外是他那幫出生入死的兄弟,帳內是他這隻假老虎真餓狼,我豈不是無處可逃?
我再也顧不得許多,起身穿上衣物狼狽跑遠。
「說來也怪我自己,以前總和你對著干,只要你不看我不注意我,就覺得渾身不舒服,每次出征前最想見的是你,回來后第一眼也想看到你,以前不明白為什麼,後來才明白過來。
我一跺腳!他敢!剛這麼想就有些泄氣。他的確敢,他憑什麼不敢,這天下還有他不敢做的事嗎?同行幾十名士兵都是他出生入死的兄弟,哪一個不站在他那邊,就連我身邊的烏里珍……我斜睨烏里珍,果然看到她正偷偷向遠處的耶律斜軫擠眉弄眼傳遞著消息,心下一陣挫敗。
豈料耶律斜軫不慌不忙地介面道:「不用叫了,她聽不到。」他瞥了我一眼,忽不懷好意地說道,「你也可以喊得再大聲點,我手下那幫兄弟肯定都豎著耳朵聽呢。」
長這麼大,我還從未這樣放縱地在戶外洗過澡,而今這般,一來是被逼無奈,二來也是覺得新鮮有心嘗試。
「妹妹你怎麼不說話喲,妹妹喲。」耶律斜軫唱到,眾人附和:「妹妹喲。」
這些人中很多我都認識,有幾個曾在烏骨一戰中中了巫術,后被我所救,今日見到我時,還曾向我行禮感謝當初的救命之恩。白日里他們對我和烏里珍都極為尊敬,怎料晚上泡在水裡,一個個似被洗刷得太過徹底脫胎換骨了一般,跟著耶律斜軫鬼哭狼嚎地沒了正經樣。
見我沒有反抗,他似乎十分歡喜,溫柔了幾分,可吻卻越發炙烈。
跑進帳篷里,不一會兒耶律斜軫便掀開帳簾走了進來。我偏過頭去,梳著自己的頭髮不理他,他也沒來糾纏於我,而是拿起了一旁放著的書,躺在鋪得厚厚的羊毛毯上倚著裝模作樣地看了起來。
他一步步逼近,我瑟縮在一角。
畫好之後,將他踢醒,他睡眼朦朧地說:「我怎麼睡著了?」他這是問誰呢?我扳起了臉,道,「剛才有人來稟報,說在附近發現了蟒蛇。」
他深情款款地說著,眸若星光地緊緊盯著我,緊張與期待都寫在臉上。
他吩咐手下在此安置數頂帳篷,竟是要在這裏過夜了。準備得倒很齊全,吃的、住的、用的,就連我的衣服他也細心備了兩套,可這也正說明他早有預謀要帶我來此。
我其實,是喜歡他的……
我其實,是有些喜歡他的。
他猶豫了一下,叫來他的部下阿佐南牽了匹馬給烏里珍,自己卻棄了馬爬上了車來。
耶律斜軫等人就在不遠處,一大群人泡在水裡。一會兒大聲唱歌,聽起來像狼嚎,一會兒又開懷大笑,好不自在。
他一邊捂著我的手,一邊還擠眉弄眼地說要給我唱小曲,美其名曰為我唱小曲,可惜他聲音太粗獷,憋著聲唱的小曲直教人忍俊不禁。我幾次想笑,又因不想讓他瞧見,便偏過頭去,埋在披風裡忍得極為難受。後來聽他恬不知恥地問:「我唱得好聽吧?」便再也忍不住,噴笑出聲。
我咬住下唇不應,他又親了我一下,說:「你若不答應,我現在就要了你,讓你不得不嫁給我。」
他吩咐屬下,用布帳單獨隔開了一塊僻靜的小水池,方便我和烏里珍兩個女子使用。
「我喜歡你,已經喜歡你很多年了,花兒,嫁給我,好不好?
我用手肘試圖將靠近的他推遠點,他便順勢靠在車廂壁上,又說:「若你喜歡,以後我經常帶你去,就是進山有段路不太好走,不過風景的確好。」
「體統?體統就是個屁,我說了,你若不和我去,我就抱著你去,你想喊就喊,想叫就叫,大不了你咬我!」他越說越理直氣壯,甚至還將臉湊了過來。
「起,起……」一句話磕磕絆絆尚未說全,便被他深深吻住,極盡纏綿。
雙方雖然彼此看不見,可單這樣光著身子聽著一群男子在不遠處講話,也著實有些風月旖旎。我每次聽到耶律斜軫的聲音都覺臉紅心跳,更別提弄出聲響讓他們聽到了,幾乎大氣也是不敢喘的。
「從今往後我會對你一心一意,在外面你只要給我留些面子,在家我全聽你的,你讓我幹嘛我就幹嘛,你讓我往東我絕不往西。我全聽你的,好不好?」
烏里珍的臉早已紅透,我自然也是,這麼露骨大胆的歌,我和烏里珍兩個待字閨中的女兒家怎麼受得住。
車廂中,他還握著我的手,卻在我笑過之後沒了聲音,我偷眼瞧去,正見他一臉笑意地看著我,頓時白了他一眼。他立馬得寸進尺地坐到了我身邊,依著我有些討好地說:「我帶你去的地方你一定喜歡。」
我偏不答。
「妹妹你怎麼不說話喲,妹妹喲。」耶律斜軫唱到,眾人再次附和:「妹妹喲。」
「哥哥為你心兒顫,為你覺難眠,妹妹喲。」耶律斜軫唱到,眾人再次大笑附和:「妹妹喲。」
「妹妹在哥哥的心裏喲。」耶律斜軫大笑唱到,眾人齊聲附和:「在哥哥心裏喲。」
月上中天,我和烏里珍泡在山間的溫泉里。正如耶律斜軫先前所言,這裏的空氣非常的好,氣溫雖然有點低,但泡在溫熱的水裡通體舒服,仰頭看著天上的彎月,星光點點,如夢似幻。
好一會兒,不見耶律斜軫有任何動靜,眼見天色已晚,他還賴在我帳篷里不走,拿著本書擋著臉一動不動,我心下有些奇怪,悄悄走過去,果然看到他不只書拿倒了,書後的那張臉更睡得一塌糊塗。我拿開他擋在臉前的書,看著他的睡容,想了想,取來筆墨,在他臉上塗畫起來。
我和烏里珍聞聲便是一驚。這麼大聲又這麼整齊,顯然這群人是故意的!
「這麼多年,一會兒看著你和耶律休哥親近,一會兒又聽說李繼遷打你的主意,我這顆心起起伏伏七上八下多年來就沒安生過。
原本要爆發的火氣瞬間沒了,我有些不自在地裹緊了帶著他體溫的披風,爬上了車。
他在說什麼呀,什麼回了屋任我咬,他的厚臉皮已徹底讓我無地自容。我知道他是故意這麼說的,我越掙扎,他越要說些不正經的話,讓我羞愧得恨不得挖坑埋了自己,只好忍耐著不再掙扎,任由他抱著。可總歸沒什麼勇氣去面對這麼多人的目光,只得將頭埋進他肩頭打算裝聾作啞。眼角余稍不小心瞥見站在後面的烏里珍正埋頭偷笑,氣便不打一處來,忽然來了火氣,揪著耶律斜軫的衣領,大聲質問:「你是怎麼找到這裏的?!」
他摸了摸臉,似乎也覺得有些可笑,可一想到當下的事更為要緊,索性撇開不理:「花兒,我們已經認識十年了,我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喜歡了你多少年。」他突然深情起來,我有些不自在。
他和我大眼瞪小眼瞪了一會兒,突然餓虎撲食地將我撲壓在了身下,我尖叫一聲,來不及躲,只下意識將手中拿著的書擋住了臉,卻被他一把扯去,便看到他一雙琥珀色的眼睛緊緊地盯著我,額頭上的王字,嘴邊的虎鬚,我想笑,可他氣息如此近,近得我幾乎停了心跳。
他說:「去了你就知道了。
眾人唱完大笑,我便聽一人粗聲高喊道:「小姐,王爺曾在我們一眾兄弟面前發過毒誓,他說,今生若娶不到你,他一輩子也不娶,我們兄弟今日也在此指天發誓,王爺要是娶不到小姐,王爺打一輩子光棍,我們也跟著打一輩子光棍!」
「小姐,嫁給我們王爺吧!」一人大喊。其餘人等立刻同聲附和:「嫁給王爺,嫁給王爺!」眾人一聲聲地喊下去,聲音幾乎響徹了整個山谷,恍惚帶著空谷的迴音,一聲聲地回蕩著:嫁給王爺……
來到馬車前,耶律斜軫這才將我放了下來。我不想理他,轉身正要自己爬上馬車,卻被他拽了下來,我心頭本就有火,被他這麼無禮一拽正要發作,忽然身上裹了件帶著溫暖的披風,原是他身上的,不知何時被他脫了下來。他一邊為我繫緊頸間的帶子,一邊低聲斥了句:「也不知道照顧自己,全身冰涼。」
早已打定主意一路上不理他,哪防他臉皮太厚,放了腳竟來抓我的手,我本使力與他相抗,卻因他突如其來的一句:「手怎麼這麼涼?」心思微微一滯,失神間,他已順理成章將我的手捂在他寬而溫熱的掌心揉搓起來。
烏里珍說完這番話,不再言語。我卻陷入了沉思。
他太過熱情,我有些害怕,混沌的腦袋反應過來時,已感覺到他的手已伸進我的衣內,撫摸著我的身體,粗糙的大手弄得我有點疼,我扣按住他的手,有心嚴厲可偏出言柔婉:「不要。」
他得意洋洋眉飛色舞地說:「我的眼線多著呢。」
夜色寧靜,對面突然傳來他的歌聲,他吼一句:「妹妹喲……」
他前腳剛走,就見一人在院外探頭探腦,我一看便知是耶律斜軫手下的小兵,這傢伙難道真帶了一隊人馬跑來寺院尋我?
自他強行帶我來此,一切就在他掌控之中,我不過是他砧板上的魚肉。我有點恨,又有些哭笑不得。
一大群男人立刻跟著附和:「妹妹喲……」
我一挑眉,看著他額頭頂著的王字,嘴角帶著鬍鬚的老虎臉,道:「你這副樣子,我覺得十分受用。」
果然,那小子見了我機靈地立刻轉身跑了,不一會兒,耶律斜軫便出現在了我的面前。
「還說什麼?」我陰沉地盯住烏里珍,烏里珍有些哆嗦,忙一口氣說完,「王爺說,下水前他會親自為你寬衣!」說完便自行跑了。
「冬天還能有什麼風景。」我不以為然。
他收回手,撫摸著我的臉頰,又親了一下,卻不起身,還壓著我,問道:「答應我,嫁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