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掌心初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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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瑤的手還有點發燙，連忙說：「找到屍體了！」
簡瑤是被手機鈴聲驚醒的。
簡瑤沒想到薄靳言如此敏銳，自己明明就像他說的，臉色挺平靜。
這時薄靳言又說：「你們可以提問了。」
都十一點多了，薄靳言還沒睡。夜晚這麼安靜，她能聽到他在走廊走動的腳步聲，甚至還會聽到隔壁那間工作室里，他翻書的聲音、在白板上書寫的聲音，還有些輕微的，不知道是什麼動靜的聲音。
簡瑤說：「錯！我剛才覺得痛苦，是因為你馬上要給刑警隊做簡報。」
多個案發地點都是在鬧市區，所以他不可能實施暴力以帶走受害者，而是通過語言誘拐。他的溝通能力很強，會先與受害者有一段時間接觸和交談，獲得初步信任，再以一些理由——譬如請客、介紹工作等，引誘對方到特定地點，再予以殺害。
床單是淺藍色的，看著溫暖舒適。薄靳言就穿著他那件厚軟的浴袍，安安安靜靜躺在床的正中。他睡覺的姿勢竟然十分老實，筆直得像棵樹，雙手也垂直緊貼在身體兩側。因為眼睛緊閉著，倒顯得眉目格外烏黑，臉色也很柔和。
終於有回應了，那修長的眉頭微微蹙起。簡瑤以為他要醒了，誰知他閉著眼，一抬手，就抓住了她的手。簡瑤一怔，他已經牽著她的手，送到唇邊，輕輕一吻。
會議室內亮如白晝，刑警們圍著圓桌坐了一圈，局領導也在其中，氣氛凝重而緊張。沒有任何廢話，李熏然簡單引薦了一下，薄靳言就被請上了台。
屋子裡黑黢黢的，隱約可見正中的大床上，躺著個人。簡瑤打開燈，喊了兩聲，他還是沒醒。她只好走過去。
薄靳言頭往後一仰，靠在椅背上，閉上眼：「回去之後我會做簡報。現在讓他們先去找屍體。」
前排一直沉默的警局老司機，忽然開口：「薄教授，你的意思是……那些孩子都被殺死了？」
簡瑤微微一滯，看著他淡然的側臉。
窗外景物依舊飛速而逝，沒有半點聲息。簡瑤問：「就算只有一個人作案，也可能是人販子。為什麼就是
更嚴肅，也更冷漠。
縱然心頭有萬般疑惑，但當務之急是把薄靳言的發現轉告警方。
薄靳言那白皙俊美的臉上沒什麼表情，清雋的眉目里，卻慢慢浮現漠然。
簡瑤立刻往後退了一步，拉開與他的距離，答：「正是因為身為你的助理，我非常真誠的勸告你：裏面都是忠誠敬業的刑警，也許他們沒你查案厲害，但是你一會兒做簡報的時候，能不能不要諷刺他們？如果有問題，能否耐心一點回答？」
他有點小聰明，也算細心，作案前會慎重觀察，對受害人也有特定偏好。他所選擇的，大多是外出打工、輟學、或者熱衷於玩樂的農村男孩。他們涉世不深，不會像女孩那樣防備陌生人，體力又不如成年男子，容易被誘拐並制服；
「他的年齡不會太小，太小沒有獨立經濟能力和住房，難以實施誘拐和殺人；也不會太大，兩個年齡差距太大的男人走在一起，多少會引人注意；另外，他是一位心理變態者。心理變態一般都是在青春期萌芽，而變態到他這個程度，通常需要十年以上的醞釀期。」薄靳言答得很快。
簡瑤靜默片刻，開始打電話。
簡瑤立刻起身出了房間。
他沒有抬頭：「沒有。」
遠遠便見李熏然和幾個刑警，站在辦公樓下等著。簡瑤的目光不由自主移向三樓，某片燈光明亮的區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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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靳言卻直接從大衣口袋裡掏出眼罩戴上，看樣子是不打算理她了。
靜默片刻，他開口了：
「洗澡。」
所以儘管時間已經挺晚，簡瑤還是跟著他來別墅——全力配合繼續查案，不眠不休也沒關係。
天色很快就黑了。
不動。
窗外夜色漸深，大家還是面面相覷，李熏然臉色冷峻，第一個開口：「薄教授，為什麼罪犯是25-30歲？」
她條件反射就想，是他女朋友的名字？
驟然聽到「屍體」兩個字，簡瑤還是心頭一跳。可她把薄靳言的話轉告之後，那頭刑警們還是驚疑難平。國內刑警隊並沒有犯罪心理師這個專業崗位，他們對薄靳言的「
簡瑤靜默片刻。第一時間抓到罪犯，也許就能阻止他殺害下一個人。
薄靳言卻還盯著她，漂亮的眼睛里，驟然閃過瞭然神色：「噢……看來我上次判斷有偏差。你心中那點憂鬱的小悲傷，還是跟你父親有關。」
她正講著，身旁戴著眼罩的薄靳言忽然開口，低沉的嗓音，輕快愉悅得像哼歌：「助手都是騙子……」
「不行。如果半夜需要去看屍體，難道我還要花時間開車去接你？」
四目凝視。
抵達警局門口時，已經是暮色低垂時分。
簡瑤：「……我先回家，有事可以隨叫隨到。」
李熏然想了想，又問：「為什麼他會住在農貿市場——也就是第一個失蹤者的失蹤地點附近？」
簡瑤這麼說，也是因為他講話幾乎句句都能氣死人，而且之前對警察的態度實在不算好。
簡瑤問：「今晚還有什麼工作？」
她問：「那我睡哪裡？」
簡瑤推推他的胳膊：「薄靳言？」
以上是罪犯的初步畫像。找到屍體后，我會給出更完整的畫像。」
簡瑤回房間換好衣服，再次回到走廊，就見薄靳言已經穿戴整齊，西裝革履走了出來。忽的見他腳步一頓，看著地面：「沉默，別擋路。」
這話要是換別的男人講，多少有點調侃，有點曖昧。但到他嘴裏，自然就是字面意思。
簡瑤倒也理解，現在警局調動了大量人力，通夜挖掘可能的埋屍地點，他倆也幫不上什麼忙。於是她站起來：「那我先回家了，明天再過來。」
山野寂靜，警車在國道上賓士，發出低沉枯燥的引擎聲。
簡瑤只好伸手拍他的臉，「啪啪」輕響：「醒醒！」
掌心傳來溫熱柔軟的觸感，男人的氣息噴在她略有些冰冷的皮膚上，那酥□癢的感覺，驟然從手心，嗖一下就竄到了後背。簡瑤全身都僵了，剛想把手抽回來，就聽他閉著眼，低沉的嗓音無意識低喃：「晨默……自己去睡…
那是刑警隊的大會議室。剛剛在電話里已經說好，薄靳言一會兒就在那裡做簡報。
顧不得多想，她狠狠一用力，終於把手抽了回來。薄靳言睫毛微顫，那雙漆黑深邃的眼睛，終於也緩緩睜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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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回應。
「我們不用協助警察尋找屍體、罪犯嗎？」
燈光照耀下，那身純黑筆挺的西裝，越發襯得薄靳言高挑清瘦、俊朗白皙。他臉上沒什麼表情，更沒有笑容。清冽的目光淡淡滑過眾人，這令他看起來多了幾分凜然不可接近的氣質——與之前微笑擁抱她的男人，還有毒舌傲慢的男人，似乎都有些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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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烏龜竟像能聽懂人話，慢吞吞的往門邊爬去。
簡瑤跟薄靳言回到別墅，已經是夜裡九點多。
簡瑤的胸口一陣窒悶，目光停在前排套著藍色罩布的座椅上，一時竟無話可說。
薄靳言話音落下，車內安安靜靜。
第一次正式見識了他嶄露專業能力，讓簡瑤對他的印象有很大改觀——工作中的他，比生活中可敬多了，看起來像個真正的神探，雖然有點冷傲不好接近，但是令人覺得值得信賴。
最後，大家都問得差不多了，李熏然忽然又開口：「薄教授，為什麼你說找到屍體后，就能給出更完整的畫像？」
簡瑤跑下樓，在櫥櫃里找出鑰匙。
於是簡瑤坐在樓下等。
他一講完，整個屋子裡都靜悄悄的。
一進屋，薄靳言就不急不緩往樓上走。簡瑤站在下頭問：「現在幹什麼？」
薄靳言站在白亮的燈光下，目光掠過眾人，那修長澄澈的眼睛里，終於閃過一絲倨傲的笑意。
「傅子遇的房間。」
他一個人獨居，但經濟能力不足以購買房屋，租住在農貿市場附近，或者是父母留下的房子，位置較為僻靜。他的家很可能就是他的作案地點。
緩緩推開他的房門，迎面就感覺到溫暖的氣息撲過來——他開著暖空調。
簡瑤看了看時間，還有一個多小時就能回到潼市，差別不大。但也不能直接說薄靳言不願意吧！於是斟酌了一下語言，對那頭的刑警們說：「是這
薄靳言躺著不動，眼神恢復清明，緩緩的問：「你為什麼會出現在我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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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靳言臉上的笑意緩緩斂了：「嗯。」
簡瑤有一點點想笑，嘴裏卻淡淡答道：「那又怎樣？你講得對，站在哪裡都會振聾發聵。」
可現在不是沒工作嗎？
說完就淡然自若的轉身，邁著長腿往前方走去。
他在作案過程中沒有使用過轎車，因為轎車會更加引人注意。他也沒有車；
簡瑤一怔，晨默？
薄靳言長眸微眯，高大的身軀稍稍俯下，到了她的高度，與她平視：「助理小姐，你吃錯藥了嗎？」
正失神間，身旁猛的響起一道低沉磁性的聲音：「嘴角下抿、臉頰向下傾斜、上眼皮下垂……為什麼我剛剛看到了典型的痛苦表情，隱藏在你的平靜里？」
有了李熏然這個先例，其他人紛紛開口，提出心中的疑問。薄靳言臉色始終淡淡的，算不上熱絡，但就像他說的，並沒有出言諷刺，回答得很簡短，不過也很清楚。
簡瑤在後面的角落裡，找了張椅子坐下。
眾人頻頻點頭，初一聽他的結論，只覺得匪夷所思。可聽了分析過程，又發覺其實簡單無比。
簡瑤隔著人群，遠遠的看著一臉淡然的薄靳言，陷入沉思。他的描述，真的令她腦海里浮現出個男人的形象——他似乎就是這城市裡最普通的一個人，可生活、犯罪方式卻又被薄靳言勾勒得栩栩如生。
「因為他所有的內心訴求，最終都會反映在屍體上。」
「我們要找的，是一位25-30歲的本地男性。相貌普通、中等個頭、體型偏瘦，經常出入幾個案發地點，極可能是那裡的員工——這是他不容易引人注意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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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熏然那邊開的是免提，一屋子刑警聽完之後，當即炸了鍋。李熏然平時那玩世不恭的語氣，也變得冷肅無比：「為什麼？從哪裡得出這些結論？」
薄靳言睜開眼，定定的看著她：「我上
薄靳言手上的書翻了一頁，淡淡吐出兩個字：「不行。」
「簡瑤，我們發現屍體了。」電話那頭還有呼呼的風聲、嘈雜的人聲，而李熏然頓了頓，聲音越發凝重，「很多。」
簡瑤微一沉吟，再次看著薄靳言：「你能不能就在電話里給他們做『簡報』？」
簡瑤一愣，就聽他繼續說道：「如果我諷刺人，從來都是因為智商的差距，而不是倚仗專業優勢。刑警與我的工作性質根本不同，我為什麼要諷刺他們不懂犯罪心理？」
簡瑤：「你等一下。」她放下手機看著薄靳言：「他們想知道原因。」
薄靳言漠然看他一眼：「他的確比普通人聰明大胆，但也不過如此——從他對弱勢受害人的選擇，以及他單調的作案手段，就能看出來。以他有限的資質，第一次作案，絕不敢去離家數公里不熟悉的地方，更沒有把握說服一個少年，跟自己去太遠的地方。」
她上次被帶進那裡，還是六歲的時候。
夜色越來越深，簡瑤躺在寬寬大大的床上，望著窗外漆黑的深山樹林，睡不著。
簡瑤循著他的目光看去，這才注意到他房門口地上，橫著一隻碩大無比的烏龜。
走廊里黑漆漆的，她走到他房間門口，敲門喊他。
簡瑤意外的看著他，又聽他慢悠悠的說：「你現在的時間都屬於我。」
簡瑤這邊還通著話呢，脫口而出：「你閉嘴！」
屋內再次肅然一靜。
誰知薄靳言微微一怔，直起身子，目光傲慢的看著她：「你從哪根跳線的神經，腦補出這個奇怪的觀點？」
過了一會兒，他照例一身睡袍下了樓，濕漉漉的短髮貼在額頭上，臉顯得愈發的白。他一直走到客廳沙發坐下，拿起本書，徑自看了起來。
他這才抬眸瞥她一眼：「那是警察的事。我只負責分析。」
她又拿出手機，打他電話。可接通一陣，還是也沒人接，裡頭也沒有手機鈴聲——他不會大半夜出門了吧？
「因為我了解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