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拭目以待
掛了電話，韓沉抬頭，就見蘇眠從浴室走了出來，拿了塊毛巾在擦頭髮。
蘇眠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失笑一把推開他的肩膀：「去你的！你才怪呢！」
買來的校徽也就算了。櫥窗和校史館里的資料和照片……
電話那頭的人，正是韓沉當年最好的兄弟之一。接到韓沉的電話，綽號「猴子」的男人很是驚訝，驚訝又有些尷尬的激動。
午後。
「給誰打電話呢？」她爬上床，趴到他懷裡窩著。
那時他的身體已完全恢復，也回到了警局上班，渾渾噩噩卻越來越確定，那個女人的存在。然後每次問他倆，猴子支支吾吾，大偉一問三不知。後來乾脆碰到他的問題就躲就迴避。
蘇眠接過，咕嚕嚕喝了一大口，眼睛看著前方答：「感覺挺好的。模糊，但是親切。」
看到年輕美麗的母親，系著圍裙在廚房炒菜；
韓沉微微一笑，伸手就將她扣進懷裡。美人長發如綢，裙裾拖曳，張揚又甜美，只會令男人憐惜又愛慕。昏天暗地間，自是一番溫柔又極致的痴纏，讓她低喘婉轉，讓她暫時忘卻一切煩惱，只記得他的強韌與佔有。
——
韓沉和白錦曦，靠在中學圍牆外的樹蔭下休息。
三瓶白酒，兩個小時。
……
蘇眠抿嘴一笑。她就知道，這傢伙比她還橫呢，肯定會縱容她。於是又在褲兜里掏啊掏，掏出一堆零食，捧到他面前：「你看，這些是在小學的小賣部買
猴子一個勁兒地給自己灌酒，就是不肯開口說有關於那個女人的任何事；而大偉臉色更是陰沉，最後偏過頭去，硬是避開他的目光，答道：「沉兒，說多少遍你才信，這個女人不存在。你丫幹嘛自己找罪受？」
「猴子，我是韓沉。我回北京了。」
韓沉擰開瓶水遞給她：「小學和中學都走完了，有什麼感覺？」
那整個晚上，韓沉的胸膛彷彿都被冷意填滿。最後，他直接將酒瓶砸在地上，砸在兩個兄弟面前，頭也不回地走出了飯店。
這事兒蘇眠也不是第一次幹了，點點頭答：「沒關係的，他們肯定有副本留存，可以重新沖洗複印。可我現在很可能還是個沒被正名的卧底，以什麼身份跟他們要呢？只能偷偷拿了唄。」
「你都拿來了？」
的確是好幾年了。
「噹噹噹噹！」最後蘇眠又從褲兜里抽出……一面小紅旗？在他面前揮了揮，笑眯眯地說：「學校操場旁懸挂的小彩旗，我也拿了一面做紀念！」
韓沉放下水瓶，盯著她。
廚房的紗門上掛著塊米色小花的布，小儲物間里還堆著些兒童玩具，一架小小的木馬。蘇眠原本笑看著這些，猛然間額頭陣陣發疼。她扶著頭靠在門邊，韓沉立馬摟住她：「怎麼了？」
兩人都靜了片刻，猴子說：「咱們有好幾年沒見了
蘇眠回到房間第一件事，就是打開旅行箱翻翻翻，翻出了一條裙子，正是前天新買的。然後拉上窗帘，利落地換上。
看著穿著警服的父親，蹲在陽台上，給她做木馬；
再次回到酒店，剛過下午四點。
——
於是那一天，他專程將他倆約到了一家常去的飯店裡。
這是一套布置得很雅緻溫馨的二居室，也很陳舊。屋內有股發霉的氣味，滿地都是灰塵，不知已經塵封了多久。兩人戴上口罩，四處看了看。首先吸引了他們目光的，是一面牆壁上的遺相。
若是能讓她感覺到些許慰藉和溫暖，他願意陪她去任何地方。
大偉是他另一個發小。兩人的父母都地位顯赫，尤其大偉的父親，是公安部主管刑偵的高官。
韓沉問：「帶走嗎？」
上一次見面，還是四年前，他從事故中蘇醒后的幾個月。
韓沉眼中閃過笑意，沒說話。
也許是終於觸景生情，模糊的記憶在她腦海中閃回，而某種沉重的情緒，彷彿也在心中發酵。
韓沉握著電話，慢慢說道：「對了，我帶女朋友過來。」
韓沉笑了笑答：「好。」
蘇眠已經獻寶似地，把那些東西攤到他面前：「你看，這是我的初中畢業合照，我在第二排。學校的大櫥窗里居然還有呢；還有這個，高中優秀畢業生照片，在校史館里看到的，我居然還是優秀畢業生，還有文字介紹資料；還
最後看到的，卻是星空之下，二十歲的自己趴在卧室的窗邊，往外張望。而樓下，韓沉穿著身警服，靠在棵大樹旁，摘下警帽拿在手裡，抬頭望著她笑。
這麼靜靜擁吻了一會兒，兩人才鬆開。
到了她家門口，一眼就看到門把、門檻上都積了厚厚一層灰，顯然已經很久沒有人進出過。蘇眠讓韓沉放風，自己從口袋裡掏出根鐵絲和卡片，在門口搗鼓了幾分鐘，「咔嚓」一聲，門開了。
蘇眠提著裙擺，走到他跟前，一抬腿，就踩到了床上。單手也搭在這條腿上，明明穿著最淑女的裙子，那姿態卻要多流氣有多流氣。
韓沉低頭親了她一下：「以前的兄弟。」
韓沉靜默片刻，抬頭看著前方，一邊喝水，一邊笑了。
韓沉笑笑：「不行嗎？」
父親在左，母親在右。
從此之後，一直沒有聯繫過。
韓沉微微一怔。
韓沉喝著水，低眸看著那些東西，拿瓶子的手頓住了。
蘇眠抱著他的胳膊，靠上他的肩膀：「你笑什麼啊？」
這是個有些年頭的小區，都是六七層的小樓，四處綠樹成蔭，靜謐、陳舊、乾淨。工作日的下午，小區里沒什麼人。韓沉和蘇眠避過了沿途的監控和路人，上了樓。
「要報仇。」她一字一句地說，「更要好好生活！」
過了一會兒，卻見她從外套口袋裡掏啊掏，掏出了一樣東西，放在大腿上；又從另一側口袋
蘇眠將工具往口袋裡一揣，答：「跟派出所的老王學的。我們官湖的刑警，也得干民警的活兒，有時候也得幫沒帶鑰匙的大媽開鎖。」
「行行行！當然行！」也許是太過激動，猴子連聲音都帶著抑不住的笑，「在哪兒，我馬上過去接你。」
進了門，韓沉瞥她一眼：「這手功夫哪裡學的？」
「不用了，你定地方，叫上幾個哥們兒一塊吃頓飯吧。」韓沉說。
「好吶！還用你說。七點成嗎？地方定好我通知你，你手機號我有。」猴子熱絡地說道。
蘇眠看著他們的照片，靜默不語。
蘇眠抬手擋住臉，眼淚差點掉下來。一抬頭，就看到了現在的韓沉。他一如既往的高大英俊，輪廓卻不再青澀，眼眸也更顯凌厲。
韓沉一把將她扣進懷裡，低頭吻住了她。
韓沉坐在床上，雙臂撐在身側，看到她這幅模樣，倒是笑了：「怎麼突然想到換裙子了？」
——
韓沉的眸色變得越發深邃，一時沉靜不語。
蘇眠伸手就抱住了他：「韓沉，我現在只有你了。」
蘇眠看了一會兒，合上了衣櫃：「留在這裏吧，她們屬於十八歲的蘇眠。」
「沉兒，怎麼想到給我打電話了？」
後來，還在衣櫃里看到了很多條裙子。顏色都十分艷麗和鮮嫩，但也很舊了。
過了一陣，蘇眠又在卧室里找到了幾本相冊，都是她一路成長的留影，還有跟父母的合影。她將這些相冊都裝
蘇眠微怔，她反應也很快，眼睛一亮問：「那他們是否認識我？」
蘇眠閉了閉眼又睜開。
這話說得可憐兮兮，韓沉舉起水瓶又喝了一口，說：「想拿就拿，本來就是你的。」
接下來去的地方，是蘇眠的家。
韓沉便沒有再問。
韓沉握著她的肩，臉色平靜：「拭目以待。」
他還清楚記得，那天見猴子和大偉的情形。
她看到幼時的自己，嬉笑著在屋內跑來跑去；
說話間，兩人打量著屋內。
看到自己跟同學背著書包，走在回家的路上；看到她捧著遺相，參加父親的追悼大會，會場橫幅上寫著「沉重悼念烈士蘇睿城」；看到母親含笑參加自己的高中畢業典禮……
或者現在，應該稱她為蘇眠。
韓沉將空礦泉水瓶往地上一放，雙手交握搭在膝蓋上，側眸看著她：「我以前的品位夠怪，挑中這麼個老婆。」
猴子一愣，笑得更開心了，是那種發自內心的開心：「好好好！太好了，你丫終於解禁了！那我就等咱弟妹，一定要帶來啊！」
餐桌是實木顏色的，輕易就可以分辨出，桌角還被人用小刀刻著歪歪扭扭的小字：「蘇眠到此一游」。經年累月，那字也顯得灰黑陳舊。蘇眠和韓沉都笑了。
傍晚六點多（！），蘇眠進浴室洗澡了。韓沉坐在床上，靜默片刻，眸色變得很淡，拿出了手機。
再把屋裡的燈全部打開，站在穿衣鏡前，又把長發放下來，來回照著，滿意地點了點頭。